“陈府说她失忆了,可我不信,就算是失忆,一些细微的动作是不会变的!”
“阿婉不爱春笋,少时没粮食,我们每日去山里挖笋,阿婉曾说她以后都不想吃笋,那陈府的假货顿顿笋,那根本就不是我的阿婉!”
“阿婉不喜欢鹅黄色的衣裙,她极爱听戏的……”
说到最后,徐患仿佛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副陷入过往的模样,坐在地上呢喃着:“我的阿婉不见了。”
秦辞:“……”
所以说,情爱是世间最难琢磨的东西了。
在秦辞无语的时候,徐患头上突然飞来一团黑气歘的一下就把她给罩住了。
面前一片昏暗的秦辞暗道糟糕,没能及时躲开黑雾,身子一软,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徐患情绪波动过大,竟然将她拉进他的回忆了。
……
秦辞坐在树上,皱着眉看徐患和阿婉之间的回忆。
阿婉全名刘婉,少时和母亲逃亡来到大木山的。
在刘婉母亲死后,徐患时常带吃的送给刘婉,两人时常待在一起互相扶持,后来,两人扭扭捏捏了许久,才对彼此表明心意。
在一个月光澄澈的夜晚里,两人在破败的月老庙约定终生。
可某日,刘婉上山去摘野菜,很久没有回来,徐患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他跌跌撞撞的跑下山,下跪求着大木山的人帮忙一起找,最后看到了河岸边的脚印,村民们猜测刘婉应当是落水了。
大木山的人都觉得刘婉应该活不成了,但徐患不信,沿着河一直找,最后找到了陈家。
从徐患的回忆里,秦辞发现陈府的刘婉和她在大木山看到的阿婉的确不一样,刘婉的面容较沧桑,手上也多了茧子,身上很多因为长时间劳碌,留下了很多病根。
而陈府里的阿婉,肤质细腻,身姿窈窕,说话语气,和在大木山的阿婉判若两人,
那看来问题应该出在刘婉落水那会了。
在看完徐患自杀去寻求敏佳公主求助后的事,秦辞终于从徐患的回忆里出来。
她黑着脸的从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的灰尘,再看呆愣不说话,浑身散发着名为悲伤的气息的徐患,秦辞叹了一口气,深思熟虑过后,她对着还坐在角落愣神的徐患开口:“刘婉从落水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明日和我去大木山看看。”
徐患此刻情绪逐渐趋于稳定,血泪也没再流了,听到秦辞的话,疑惑的抬头,去大木山做什么
秦辞没好气的开口:“刘婉是落水后才变了样的,我回去没准还能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到时候我要是找出了真相,你得把猫妖的位置告诉我。”
徐患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秦辞背着桃木剑,抱着铜镜早早起来,准备去大木山一探究竟,刚出客栈,就看到了黎浔。
黎浔手上依旧拿着昨日那把油纸伞,瞥了眼面色苍白的秦辞,语气平淡:“你这是要去哪”
秦辞虽然疑惑黎浔问她这些做什么,但还是乖乖把昨晚的事说了。
黎浔颔首,抬眸看向她脑袋上留下来的疤,淡然问道:“你伤好了”
秦辞下意识去摸自己脑袋上的疤,犹豫着的回:
“也算是好了个七七八八了,出门不碍事。”
今日出门,秦辞怕再遇上敏佳公主一行人,她直接把所有保命的东西都揣上了。
黎浔听完,抬手轻揉了下眉心,似是无奈,秦辞还隐约听到他轻叹了一口气。
他说:“我陪你一起去。”
秦辞听完一脸茫然,相比之前冷漠疏离的黎浔,今日他的态度可谓说是温和,还主动搭话,她有一种面对的是已经恢复记忆的河神大人既视感。
之后,秦辞稀里糊涂的就跟在了黎浔身后,等到了城门口,秦辞把徐患放了出来,有徐患带路,他们就能走出燕脂城了。
在经过城门的时候,徐患突然回头看了一下。
“后边有人跟着我们。”
秦辞往后扫了一眼,眉梢一挑,看好戏的看向黎浔:
“黎耀你那便宜弟弟。”
黎浔毫不在乎的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语气近乎冷漠:“无所谓,死了也没关系。”
秦辞听完耸耸肩,她昨日见过黎家夫妻二人,这二人印堂发黑,隐约有血光之灾。
不过这也不关她什么事,黎浔都不管他们死活了,她更不会管。
出了城,天气一下子变得晴朗,完全没有燕脂城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
外边的阳光过于毒辣,秦辞怕徐患被太阳给烤没了,赶忙把他的魂魄收回铜镜。
按照徐患给的方向,秦辞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大木山山脚下。
在休息的时候,秦辞遇到一个也要上山摘野菜的老婆婆,老婆婆看着年岁颇高,满头银发,面上布满了皱纹,瘦瘦小小的一个,身上却背着一个破旧的大箩筐。
“是杨婆婆,她家里就她一个,没有生计来源,时常跟着阿婉一起上山摘野菜,人很好,很好客。”徐患在铜镜里给秦辞传音。
秦辞累的点头表示了解,没放在心上。
谁知那杨婆婆热情的很,看到秦辞,从自己箩筐里掏出几个果子递给秦辞和黎浔。
秦辞本就累,看了眼果子,便欣然接过,还吃的很开心,陪着杨婆婆上山的时候,还不忘打探消息:“杨婆婆,你知道刘婉么”
“你说阿婉啊”杨婆婆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当然记得了,那是个好孩子,平日里还会帮我打扫屋子呢。”
“就是她娘走的早,这孩子也是苦命的……”
杨婆婆突然叹了一口气,不解的摇着脑袋,语气有些惆怅:“就是不知那孩子怎么了,落水之后仿佛变了一个样子,上回我上街卖东西,那孩子还凶我。”
“我倒无所谓,就是徐患那孩子,找徐婉找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再回来,我怕他出了什么事,毕竟他们两个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咦,你们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你们是阿婉的朋友可我没见过你们啊”杨婆婆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说完才想起这个问题。
“哦,我们受徐患所托,回来替他拿些东西,杨婆婆你知道他住哪吧”
秦辞随口造了个理由,半点不慌。
杨婆婆也没多想,直接信了,还热情的给她指路:“哦,原来是这样啊,他住的地方在半山腰,沿着山路直走再右拐就能看到了。”
“那孩子对阿婉倒是执着,当初要不是他偷偷给阿婉递食物,阿婉恐怕还活不下来呢。”
秦辞点头,然后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又引到了刘婉落水的事上。
杨婆婆一边回忆一边讲给秦辞听:“是啊,听说那天还死了个卖茶的商贾,估摸着那几天下了雨,路有点滑,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
“奇怪的是,那几天戏班子少了一个戏子,人突然就没了,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们忙着赶下一趟,便没再找了。”
“我瞅着那戏子的模样挺像当年阿婉的母亲。”
“阿婉母亲给我唱过戏,那模样,神态和那失踪的戏子可谓是一模一样。”说到着,杨婆婆语气带了些惊讶。
“阿婉母亲以前也是唱戏的,年纪大了就嫁给一个商贾当小妾,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不知怎么的,商贾家突逢变故,似乎是惹了什么人,所以阿婉母亲带着阿婉逃了。”
“所以,刘婉其实还有一个姐姐或妹妹”秦辞脑中灵光一闪,立马抓住重点。
“是啊,阿婉母亲说她们是双胎呢。”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真相
到了徐患家门口,秦辞挥着手和杨婆婆告别,等确定人走远了,她才把徐患从铜镜里放出来。
两人一鬼站在阴凉处,开始对着现有的线索开始分析。
刘婉失踪过后,有三个重要消息,一是有一个卖茶的商贾不慎跌入湖中淹死了。
二是商贾落水的那天,暂住在大木山的戏班子突然少了一个戏子,徐患曾记得那戏班子里边的一个人说过,他最后一次见到那戏子的时候,她正准备往山上走。
且这戏子和那商贾之间还有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关系,戏班子的人都知道,那日见到那戏子上山,他就猜测他们二人定是偷偷摸摸在山上私会,所以商贾的死和那戏子应当有着极大的关系。
至于那戏子去了哪,旁人不得而知,有人听了商贾和戏子间那点私密事,便暗地里猜测那戏子也可能掉进水里淹死了,也或许是见商贾死了,怕商贾的家人找她算账,早早跑了。
最后一个消息就是失踪已久的“刘婉”突然成了陈家少爷的妾室。
三者其中的关联,便是他们上山的时间相差不大。
按杨婆婆的话猜测,秦辞觉得陈府的“刘婉”很大概率是刘婉那未曾谋面的亲姐姐,就是那“失踪”已久的戏子。
至于真正的刘婉,那就可能……
秦辞能想到,徐患也能想到。本就青白相间的脸变得更加惨白,他哆嗦着嘴唇开口:“那湖底我找了许久,没找到阿婉的……”尸体。
最后两个字他没敢念出来。
“先去那商贾落水的地方看看吧。”黎浔站在他们身后突然开口。
秦辞不明所以,这会儿不应该回城找那个“阿婉”说清楚么
……
徐患把他们带到湖边,指着其中一处地方开口说道:“那商贾死后,有官府的人来看过了,因为那几天下了雨,湖边的地很滑,那商贾可能是没站稳,失足滑进了湖里,然后顺着水流流到了山脚。”
秦辞若有所思的点头,在湖边转了起来。
徐患则是退回到阴凉处,怕被太阳灼伤,他垂着眸子蹲在树下,情绪低落。
发现商贾落水的那日,刘婉又迟迟未归,他不放心,便上山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却在离湖的不远处看到了刘婉的小锄头和箩筐,它们被丢在树丛里,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以为刘婉也掉进了湖里,可他乘着船打捞了许久也没发现,后来成了鬼,在湖底游了一圈也没找到。
之后传来阿婉成了陈家少爷的妾室,他去看了,原以为阿婉可能只是脑袋出了点问题,但他观察了许久后,愈发觉得这人不是阿婉。
若只是失了忆,那怎么连平日的一些小习惯也没了呢他怀疑阿婉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
可眼前的这位秦小道长告诉他,陈府的阿婉就是个普通人……
一阵凉风吹来,秦辞发丝被风带起,她突然耸了耸鼻子,迟疑着开口:“有一股腐烂的臭味,还有些许的怨气。”
恰好风未停,秦辞便拿出符纸将夹裹在风里的怨气收拢,从怀里摸出罗盘,再将符纸贴上,低头认真观察着罗盘指针的方位。
待指针停下,她沿着指针的方向走,黎浔背着手,没做声,缓步跟在她身后。
徐患瞧见秦辞似是有了新发现,也不乱想了,赶忙跟了上去。
最终两人一鬼停在了一棵有些蔫吧的小桃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