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苑忍不了了,揣着一肚子委屈与火气直奔秋母所住的院子,秦词和秋苑的另一名丫鬟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秋苑风风火火的跑进秋母的院子,不顾丫鬟的阻拦强行推门进来,秋苑眼中含着一泡泪,还没等她扑进秋母怀中哭诉,猛然间发现秋父也在母亲房中。
秋苑一番话哽在喉间,对上秋父不善的目光后,只好先给二人行礼:
“婵儿见过娘亲,见过父亲。”
秋父看她凌乱的发丝,发钗也歪歪斜斜要掉不掉的模样,厉声训斥:
“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秋苑向来怕自己这个父亲,被他这么一训,立马像个鹌鹑一样缩了缩脖子,转而委屈巴巴的看向秋母。
秋夫人嗔他一眼,小声问道:“苑苑莫怕,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娘亲”
秋苑眼眶通红,泪也憋不住了,握着拳头扑倒秋夫人怀里大哭:
“娘,那个卞家二公子是天阉,他们骗婚,女儿不嫁!”
秋夫人原本想要安抚秋小姐的手顿住了,看向一旁面色冷漠的秋父。
心下讶然,苑苑怎么会知道这事
“娘,你快点去找媒人断了这门亲事!”
秋苑在她怀里哭嚎了好一阵,却见向来疼爱自己的娘亲毫无动静,她疑惑的抬起头,就看到秋夫人抿着唇,不自然的偏过头去不去看她。
秋夫人这态度如此明显,秋苑一下明白过来了,心瞬间凉了半截。
母亲她早就知道卞家那二公子是个天阉!
秋苑声线颤抖:“娘,你知道”
秋夫人有些不忍,拉着她的小手软声道:“苑苑,娘不告诉你这都是为你好。”
秋苑却甩开秋母的手,一双眼盛满了恨,她看向秋父,哑着声音问他:
“爹也知道”
秋父面上一派冷漠,并不作声。
秋夫人却看出秋父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忍不住拉住秋苑的手,示意她听话些:
“苑苑,听话,别惹你父亲不高兴,你爹他……也是有苦衷的。”
前段时间,秋家的商铺被一个不知名的秦家一直打压着,生意愈来愈差,丢了好些老顾客。
秋父和她都愁的不行,关键时刻,卞家那二公子亲自过来与他们商谈,说只要将秋苑嫁于他,他就愿意帮忙。
关于卞家二公子的事,秋母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可关乎自己亲亲女儿的后半生,她哪里愿意让秋苑嫁过去受苦
她便想和卞镰商量换秋家的其他小姐过去,可卞镰拒绝了,他要的就只是秋苑。
秋母也不明白卞镰为何非要她的阿苑,她还想再争取一番,可一旁的秋父早已拍板定夺,同意了这门婚事,她再闹也无用。
“我不嫁,我不嫁,凭什么要我嫁!我是秋家的大小姐!他那个阉人不配!”
秋苑气的大吼,挥着袖子像疯婆子一样大喊大叫,双眼泛红瞪得老大,嗓音更是尖锐刺耳。
“啪。”
秋父气的一掌甩在她脸上,伸出手指颤颤指着她:
“你闹够了没有!这婚,你不嫁也得嫁!”
秋小姐捂着被打肿的脸,恨恨的看着秋父,又看了一眼只知道默默垂泪的秋母,最终离开了。
秦词和另一名丫鬟在外头听着里边的闹剧愣神,忽地一阵风扫过,一道人影唰的跑了出去。
秦词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了上去。
这边秋苑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就砰的把大门关上了,自己一个人扑倒床榻上大哭起来。
她愤恨的捶打着棉被,想到自己未来夫婿与阉人无异,秋苑就恨不得撞墙死了算了。
她嫁过去还有什么幸福可谈!
秋苑吸了吸鼻子,她想起自己听过的一则丑事,她外祖兰都那边,也有一个天阉,家中在外头小有名气,在外头装着一派才高气清的模样,引得无数女子趋之如骛。
后来那男子在媒婆的介绍下,娶了一个商贾之女,可晚上行房的时候,却偷偷摸摸换了公公来行房,直至怀孕,那女子都未曾发觉。
后来等那女子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四岁了,女子受不了这等屈辱,跳河死了,那家人为了掩盖真相,只说那女子是不小心坠河死的。
想到这,秋苑脸色铁青,她见过卞家二公子的父亲,那个大腹便便,一脸油腻的男子,只看一眼,她就想吐,让她与那种人行房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秋父,秋苑满腔恨意,父亲用她换取利益,如此冷血无情!既然他都不顾血缘亲情,她又何必再顾忌他的脸面
秋苑擦去泪珠,哭太久她嗓音子都哑了,说不出话来,索性自己起身去叫那些丫鬟打水进来。
掀起珠帘的时候,秋苑看到门上倒映出秦词的身影,那身段,和她有八分相似,秋苑停下了动作,眼里顿时闪过一抹精光。
待嫁那数日,秋苑似是认命了,每日待在绣房绣她的嫁衣。
秋夫人也来过几回,见她只冷着一张脸一副不想与她多说的模样,可行事却和以往一样嚣张,秋夫人总算松了口气,苑苑懂事了,知道为家里着想了。
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以后的生活,秋夫人那心跟针扎似的疼,思来想去,又往秋苑的嫁妆单子上添了几件。
秋苑知晓后,也不过是讽刺一笑。
……
几日后。
大婚当日,秋府上下都系上了红绸,挂了红灯笼,人人面上一派喜色,除了秋苑。
秦词作为秋苑的贴身丫鬟,需要早早起来伺候秋苑穿衣,梳妆打扮。
等秦词端着洗脸的热水进来,两个丫鬟在秋苑的眼神示意下,将门关上。
秦词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下惊觉,莫不是她身份暴露了
秋苑穿着里衣站在那,笑容犹如那艳丽的夹竹桃,美,却带着剧毒。
她涂着蔻丹的手捏住秦词的下巴,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形:“好春杏,往日小姐我待你还算宽容吧”
秦词:“……”
宽……容这词似乎从未出现在你身上吧
秦词不解的看向她,看来秋苑还没发现她的假身份,就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秋苑抱着手臂咯咯笑了,对上秦词不解的目光,她也懒得打哑谜了,她抬头用鼻孔对着秦词:
“既然本小姐如此待你不薄,那么,这门婚事,便由你替我去吧!”
秦词沉默了几秒,没做声,看来秋苑是想让她假扮成她的样子嫁过去。
她倒无所谓,她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进入卞府。
在秦词晃神之际,秋苑不知从哪掏出一枚药丸,强硬的塞入秦词口中,顺带让人把秦词手上的铜盆拿开。
“此药乃穿肠药,若你敢将此事说出来,一日后,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秦词舌尖滚动,这药这么毒,她肯定不会吞下去,她将药压在舌尖底下,在丫鬟过来掐她喉咙的时候,秦词赶忙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还张嘴给她们看,让她们确信自己把药已经吃进去了。
“呵呵,倒是个明白的。”对秦词这般主动,秋苑满意的笑了。
“只要你代我嫁入卞府,今晚我便让人将解药给你。”
秋苑笑的温和,心里却在冷笑,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秦词乖乖点头,任由那些人给她换上了嫁衣。
其中一个丫鬟拿着薄薄的“纸”过来,凑近了看,秦词才发现那丫鬟手上拿的是人皮面具。
丫鬟小心翼翼的将人皮面具贴在秦词脸上。
贴了两层面具的秦词:“……”
脸上的东西弄完后,秋苑让人赶紧给秦词梳妆打扮,等会要是秋母的人过来了,可就不好办了。
丫鬟听后手上不免加快了速度,戴上精致的头面,盖上红盖头,连靴子也给换上了。
秋母带着人过来的时候,秦词还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秋母有些惊讶,撩起秦词的红盖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么快就弄完了”
在秋母看不见的地方,秋苑正恶狠狠的瞪她,示意她要是被发现就立马弄死她。
秦词便学着秋苑的模样,十分冷漠的甩开秋母的手。
秋母没发觉什么不对,对于女儿依旧冷漠的态度,只觉得心痛。
叹了口气后,又往秦词头上钗了几根簪子,和她说了好些体己话,秦词依旧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对秋母没说一句话。
等了许久,新郎总算过来了,一系列繁杂的仪式过后,秦词被扶上了轿子,待秦词坐稳后,还有一个丫鬟也跟了上来,秋母这是生怕秋苑跑了啊!
秦词坐在轿子上,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盘算着进去之后该如何摧毁阵眼,她这被秋苑以及秋母时刻盯着,包袱都没拿上!
只能到卞府再偷偷画了,秦词有些心痛,那包袱里放着她吃饭的家伙,这会没拿上,以后估计也没这个机会了。
想到这,秦词就有些懊恼,指甲忍不住将手上的红苹果抠出了好几个洞。
忽地,秦词发现了不对劲,她怎么发现嫁衣上的这个影子……在动
秦词冷着脸伸手朝那团影子抓去,还没等她碰到,那黑影自己先炸了,化作一团黑气蔓延至整个轿子。
“啊啊啊。”小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轿子怎么就黑了
而且还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滑过,吓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秦词坐在原处,十分警惕的看着四周。
外头的轿夫听到尖叫声,猛然间停住了脚步,轿子突然停下,秦词没撑住两边的墙,往前栽去。
此时,一枚黑色的银针悄无声息的朝秦词的太阳穴刺去,秦词后颈一凉,似是有人往她后颈吹了一口凉气,她猛地偏过头去。
银针贴着她额间的碎发穿过,见银针没扎中,一只巨大的黑色拳头趁机从右边砸了过来,轿子空间不大,秦词只能下蹲,拳头砸在墙上。
“砰!”的一声巨响,花轿剧烈一颤,往左侧栽去,轿夫没撑住,轿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一身“累赘”的秦词也随着惯性摔在木墙上。
至于那小丫鬟,早就晕过去了。
外头人看到轿子倒了,只觉得惊奇:“怎么回事轿子怎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