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玉急迫地寻着赵时宁的身影,还不忘安抚着腹中躁动不安的孩子。
“乖一些,不要闹了。”
他闻着满院都没有赵时宁的气息,好像有什么力量故意祛除了她的气息,让他寻不见她。
引玉知晓她可能已经离开,可还是不死心地一间间地去寻她。
等到推开赵时宁从前住的房间,引玉立即闻到了浓郁的桃花香气混杂着……男女交欢的味道……
他突然觉得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生怕推开门就见到她和野男人躺在一处。
又怕他推开门也寻不见她,只留给他一地的狼藉。
这又叫他如何承受。
引玉芙蓉般的面容渐渐失去了血色,想也不想,咬着牙推开了门。
房间里果然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被褥上的两件衣衫。
引玉闻着这浓郁的桃花香气,便知道这是那个野男人故意留下来的味道,他几乎从殷红的唇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哪里来的爬床的狐媚子,真恶心。”
他扶着门堪堪稳住身体,踏入了房门之中,仔仔细细看过房间的每一处。
不仅是床榻上,就连书桌上也都残留着那狐媚子的气息。
这房间的每一处,都残留着痕迹。
引玉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他心口的恨意不断地沸腾着,杀意在体内不断地胡乱冲撞,恨不得立刻找到究竟是哪个男表子爬的赵时宁的床。
若是他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sao货,他定要撕烂他的脸。
引玉好看的眼瞳变成了赤红色,成了一道线的蛇瞳异常可怖。
他缓缓走到床榻前,捡起赵时宁桃色的外袍。
引玉攥着她的桃色衣衫,上面隐约还能闻到赵时宁的气息,他眼眸的赤红色褪去了些许,随后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慢慢滚落。
“你这个负心女,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就寻了新的男人,还在我的房间颠鸾倒凤……你心里可还有过半点我和孩子……”
他将她的桃色衣衫紧紧地按压在腹部,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他孕期受的苦痛,好像就能安慰他无法抑制的伤心难过。
引玉捂着隆起的腹部,鼻尖又忍不住酸涩,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别让我找到你,你这般负我羞辱我,若是让我逮到你……”
他将床榻上的白色衣袍摧毁掉,念了一遍又一遍洗尘咒,等到这房间的桃花香气全部消失,引玉的心还是堵着。
这间房子里的所有东西,这间房子,乃至这座院子都该一把火烧掉。
可是他又狠不下心,他就是在这张床榻上受的孕,就是在外面的亭子里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赵时宁。
这里充斥着太多太多他与她之间的美好回忆,引玉舍不得一把火就将这里烧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若是烧了这里,赵时宁又该去何处寻他。
引玉变化出盛满水的木盆和抹布,试图抹去这点不堪记忆。
他将抹布浸在水中,又拿出来,拧干水分,挺着孕肚跪在地上慢慢地擦拭地面。
不仅要把地面擦干净,还要擦桌子,还要擦书架,被褥要洗,床单也要洗,再放到阳光下晒干,就不会再有别人的味道。
引玉一下一下地擦拭着,看着地面几乎能倒映出他的容貌,明明还是如花似月的模样,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变得好丑。
连赵时宁都留不住……
引玉不禁又开始掉眼泪,泪水溅落在地面,他莫名觉得他像是地上这块破破烂烂的抹布。
赵时宁早就把他玩烂了,他现在又怀了身孕……
引玉将抹布摔进了水中。
第63章 婚姻里不被爱的男人
山间浓厚的阴绿像是游弋的森蚺,云雾般垂下的瀑布成了吐出的蛇信,赵时宁收回落向远方的目光,继续在庭院里到处张望。
阿绣怎么不见了?她找遍了寝殿也没有找到他。
连庭院里漂亮的绣球花也没了踪迹。
她还指望着他告诉她妖界怎么去呢。
赵时宁醒来时她发现境界虽然提升了,但灵根还是浑浊的样子,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
也就是说修合欢对洗涤用处不大,赵时宁难免想起上回阿绣与她说的话。
阿绣说妖界有一处灵潭,可以洗涤人的灵根。
虽然不知这灵谭是真是假,但赵时宁还是决定离开青丘之后,救下小老虎,再带着万殊去妖界一探究竟。
若是阿绣一直不出现,也不知道万殊是否知晓妖界的入口。
修为提升的兴奋渐渐平缓,赵时宁又有些困倦了。她成日在青丘好像除了睡觉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唯一能与她说话的阿绣还离开了。
赵时宁伸了个懒腰,正要把窗户关上,就听见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她睡意顿消,屏住呼吸,仔细去听,这阵风一般的抽泣声又消失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鬼魅在啼哭。
赵时宁最怕鬼了,想到此忍不住心里发毛。
“是谁在哭?大白天的不要装神弄鬼。”她扬起声音喊道,四处地张望。
这回的抽泣声明显了一些,连赵时宁都能听懂这哭声中的忍耐与痛苦。
她连忙顺着哭声的方向找去,到底要看看究竟是谁。
满院子的葱茏翠绿交叠在一起,翠绿中还有着其他的花朵,青丘的花朵没有花期之言,院子里本该初夏盛放的粉色蔷薇同样灼灼绽放,十分惹眼。
但赵时宁莫名觉得,这些都不及阿绣漂亮。
庭院里面草木众多,赵时宁走到院子里那哭声又轻了许多,她停下脚步,也没有继续叫喊,只是缓声道:“阿绣,是你吗?你为何如此伤心?又为什么要躲着我啊?”
赵时宁看着在面前飘来飘去的粉蝶,这只粉蝶十分像是她在九重天见到是那只,蝴蝶在她周围绕来绕去,让她也跟着心烦意乱起来。
“阿绣,我听出你的声音了!”
她挥开了烦人的蝴蝶,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是紫藤花*的架子,上面爬满了紫色瀑布似的花朵。
不得不说白琮月是个极会过日子的狐狸,他寝殿的庭院里就是个极为漂亮的小花园,在一年四季都是春的青丘,几乎每天推开窗户都能见到各种漂亮的花草。
赵时宁漫步在紫藤花架下,“阿绣,你别躲我了,你究竟在哪啊。”
“阿宁……求你不要过来。”
阿绣的声音突然响起,素日里清朗的少年嗓音此刻变得嘶哑,好像经受了极为痛苦的折磨。
赵时宁脚步一顿,立即问道:“阿绣,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吗?”
阿绣没有回答她的话。
风将少年无声的抽泣送来。
赵时宁纵使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沿着紫藤花架子一路往前走,直到走到了草木最深处。
大片大片的绣球花竞相开放,深绿色的叶子堆叠在一起。
清癯的少年抱膝垂头坐在地上,几乎将自己整个藏在了绣球花丛中。
“阿绣?你怎么藏在这里?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呀?”赵时宁忍不住问道。
她把阿绣看做是新交的朋友,对待朋友自然是有困难要帮助的,尤其见到阿绣哭得这么凄惨。
“阿绣,你别哭,究竟是怎么了?还是有谁欺负了你,谁欺负了你我替你去报仇。”赵时宁又走近了几步,想要问问阿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阿绣一直死死垂着头,不让她看他,不仅如此又哽咽着道:“阿宁,求你别过来……没有人欺负我,我没什么事情,你不用管我。”
他这样说着时肩膀在轻轻颤着,完全就是无助的小可怜的样子。
赵时宁听他这么说,反倒是坚定了要保护他的念头,“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既然你留在我身边伺候我,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的人被欺负不就是相当于我被欺负。”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方帕子,递向了阿绣,“你别哭了,到底是谁欺负了你,我去找他去。”
阿绣还是低垂着头,没有接过她递过去是帕子,而是怯怯地说道:“我现在的模样太丑了,我怕吓到你,阿宁,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胡说,你这么漂亮的小郎君,再丑又能丑到哪里去,不许再低着头了,快点把帕子拿去,把眼泪擦干净。”赵时宁难得对人好脾气,不仅没有嫌弃阿绣的哭哭啼啼,还好声好气地安慰着他。
阿绣这才慢慢地抬头,依旧是俊美清隽的少年模样,只是眼睛哭肿了,瞧着更可怜了,白皙的侧脸贴着几片柔软的白色花瓣,让他有多了许多作为花灵的灵动之美。
“你脸上为何贴着花瓣?之前怎么没有贴,你说你变丑了,这也不丑啊。”赵时宁拿着帕子为他胡乱地擦了一下他脸上的泪痕。
她身后是灿烂如夏的春花,是洒了满地的阳光。
她将阳光挡住,将他放在阴影中。
光线刺目,阿绣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感受到她为她擦拭眼泪的触感,她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将他的脸颊擦得红了一片。
可阿绣却恍若未闻这点疼,只是痴痴地看着她,拼了命地睁大眼睛看她,纵使光线刺得他不断地流泪。
“阿宁,你对我可真好。”
她身后的春天,都不及她。
赵时宁露出笑容,语调轻松,“我们俩是朋友啊,再说了你可答应我以后要带我去妖界寻灵潭的,我不帮你帮谁啊。”
“阿绣,你的脸到底怎么了?”赵时宁疑惑地问道。
阿绣低垂着头,抿了抿唇,“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受了伤。”
“受伤?”赵时宁愣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怎么突然会受伤呢,明明我才离开青丘一天而已。”
阿绣又不说话了。
赵时宁伸手将他脸颊贴着的花瓣拿去,果不其然看到白皙的皮肤上一道血痕,甚至还没有愈合,可见外翻的血肉,但即使这一道伤痕在阿绣无暇的面容上格外突兀,几乎将阿绣的容貌彻底毁了去。
她惊骇的目光刺痛了阿绣,他连忙用手死死捂住伤痕,声音又沾染了哭腔,“阿宁,别看了,太丑了,我已经不配留在你身边了。”
赵时宁攥着手帕,见他这样可怜,心里浮现了些许气愤,“阿绣,是谁害的你?”
“没有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