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吃自己孩子的飞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偏偏就装的温和无暇的帝君模样,好像这世间再浑浊污秽的事情也与他无关。
“你不喜欢我装?我怎么记得无羁阁那次,某人看见我眼睛都直了。”白琮月攥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渐生潮意的掌心。
赵时宁也忆起了她当时的样子,确实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两眼发直,完全是被色所迷的没出息样子。
那时她以为她遇见的是世间最温柔的漂亮狐仙。
谁成想……
赵时宁渐渐涨红了脸,打算对此抵死不认。
她怎么可能会被他骗到呢。
白琮月轻叹一声,“我又何时真的骗过你,你见到的……不都是我最不堪的一面吗?”
若是真的要骗她。
她又怎会知晓他是个喜欢装模作样的人,又怎会知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妒夫。
赵时宁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如此。
但凡白琮月有意去伪装,也断不会光明正大就要杀小鹤仙,甚至划了阿绣的脸。
他几乎是剖开了心脏给她看,将他的丑陋幽暗一并都坦坦荡荡地给她看。
“我宁愿你厌恶我,也不想你喜欢一个虚假的幻影。”
“我会难过……也会嫉妒。”
白琮月在她耳边呢喃。
像是一阵若有若无的风,沾染着隐约的桃花香气,但却裹挟着糜烂的气息。
他一双狐狸眸安静地凝着她,神态是难得的认真。
白琮月总是让她想起话本子里祸国殃民的九尾狐大妖,勾得君王不早朝,亦或是散尽千金博得美人一笑。
“你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治理好青丘。”
赵时宁移开了目光,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对他无半分男女之情,故而每逢这种你侬我侬的时刻,放在有情人身上只怕早就海誓山盟,甜言蜜语。
但放在赵时宁身上,她既做不到海誓山盟,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只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
他剖开了他的心给她看。
她对他的心却不感兴趣。
白琮月何其敏感,又怎会看不出她对他半分情意全无。
“以后我嫁了你,青丘便是你的,我哪里还需要做什么帝君,在后院相妻教子便好。”
他没有别的办法,除了权势还有这具身体,好像也没有别的可以引起她的兴趣。
“青丘是我的?你莫不是骗我吧?”
赵时宁果然来了兴致,全然不像是方才局促不安的样子。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立个血誓。”白琮月神情认真。
血誓可不似一般誓言,发下血誓者若违背诺言,定会反噬自身。
赵时宁也就随口一说,她明白自己现在几斤几两,大字都认不全几个,怎么可能天天去看那么多的奏章,治理好青丘。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乱来。”
赵时宁轻轻一蹦,跳上了台阶上,碧色的裙摆随着风飘起。
她抱着手臂,转过身看向他。
赵时宁比白琮月矮了许多,现在站的比他高了两层石阶也只能面前平视他。
赵时宁又往上又跳了一阶,终于可以俯视着他,她一抬下巴,比起他更像是只高傲的小狐狸。
“别以为怀了八只小狐狸就能恃宠而骄,还不快背着我,这台阶这么多我不想走。”
她如今遁光术都学会了,从山脚到山下也不过转眼间的事,可她就是坏着心思想折腾他。
白琮月也由着她使唤,直接转过了身,微微屈下身,意思不言而喻。
赵时宁盯着他宽厚的脊背,毫不客气趴了上去,揽住了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精瘦的腰身。
“小狐狸,嘚驾!”
她有些孩子气地说出这句话,说完又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趴在他脊背上闷闷地笑出声。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久违地感受到一种悸动。
之前有一次她就从他身上获得的某种类似于母爱的情感,但这种情绪很快被他消耗干净。
可今天她又体会到了这种柔软的情绪。
白琮月双手托着她的腿弯,稳稳地背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台阶上走,完全没有使用任何的术法。
神仙的时间总是不能用来浪费,无需睡眠用餐,赶路瞬息万里,做任何事情掐个决便好。但神仙的时间又无比的漫长,白琮月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学会了睡觉用餐一步一步赶路,可还是觉得时日太慢。
但这个时刻,他又无比憎恨光阴太短。
这一千阶的长阶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他却已经在心里期盼与她岁岁年年,生生世世。
“小月亮,你走得怎么这么慢,我都快睡着了。”
赵时宁打了个哈气,手懒倦地拂退身边的云雾。
她随意找了青丘的一个地方停下,对青丘并不了解,但停下在山腰间只有一条路,只能沿着石阶就往上爬,并不知帝君府距离此地多远。
可能要走一会,可能要走一天。
但她的耐心也只有那么一会,总是急迫着赶路。
“若是困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白琮月柔声道。
他有长到一生的时间可以去陪她,但她连黄昏到夜晚的间隙这点时间就已急不可耐。
白琮月倒没有觉得这样不公平。
他只是想趁着这点时间,多与她待上一会儿。
他总还是惶恐不安。
怕她得到了想要的,就将他彻底抛下。
等到夜色淹没了帝君府,星星点点的灯光又将黑暗点亮。
白琮月才抱着赵时宁回到了帝君府,她到底还是撑不住犯困,终是理解不了情人间独处的悸动,但睡到一半又嫌弃他脊背硌人,非要趴在他怀里睡。
阿绣在帝君府前从白天等到了黑夜,黑色的发上沾染了露水,像是逐渐枯萎的花朵。
他远远地感受到赵时宁的气息,就急匆匆地奔了过去。
赵时宁依赖地靠在他的怀中,像是孩子依赖在母亲的怀中。
她与她的丈夫不仅和好如初,反而亲昵更甚从前。
阿绣脸颊上的伤痕不见,却无端地开始疼痛。
第74章 自宫
阿绣屈身行了礼,可视线却时不时落在赵时宁身上,好像有满腔的思念要同她倾诉。
白琮月没有理会阿绣,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这么个人。
阿绣脚步一滞,却不能做什么,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白琮月身后。
春夜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阿绣几乎要被这黑暗完全淹没,只知道盯着白琮月的背影,眼前也只有她与她的丈夫耳鬓厮磨,情深不倦的一幕幕。
阿绣像是行尸走肉般停在了寝殿门前。
他不能再进去,也不敢再进去。
明明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只要能陪在赵时宁身边就好。
可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开始痛苦。
白琮月片刻之后推开了门,淡淡地瞥了眼阿绣完全恢复的脸。
阿绣陡然低下了头,屈身行了个礼,有些不敢看他。
“是她治好的你?”
白琮月声线微冷,他见阿绣第一眼便看到他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但碍于赵时宁随时可能会醒,没有立即发作。
他生平第一次恨不得让一个人就此消失,可却又不得不忍耐着他的存在。
阿绣犹豫了一瞬,没有回答。
白琮月瞬间了然,忍不住冷笑,“怎么?你现在是来本君面前炫耀的吗?”
“不是……我只是担忧阿宁,她迟迟未归……”
阿绣有些焦急地解释道。
“阿宁?你一介低贱的花灵也配唤帝妃的名字?”
他无暇顾及赵时宁怎会有本事治好他,阿绣眼中几乎快溢出的情意格外刺目。
阿绣的话陡然堵在了喉咙中,清亮的眼中逐渐有了些泪意,他的头越垂越低,几乎完全躲进了黑暗里。
白琮月见他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心中泛起冷嘲,可又忍不住生出了些凄苦之感。
她为了这样的卑贱的仙灵,不仅划伤了他的脸,甚至还要与他断绝关系。
她究竟看上了这小花灵什么?
他那张脸吗?
周围的威压越来越重,阿绣喉管里溢出了浓重的腥味,俊朗的面容没有半分血色,孱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阿绣骤然跪在了地上,半分尊严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