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宁轻哼一声,又往回走了几步,离他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不同于她初到青丘,她被五花大绑捆着躺在地上,他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这回是他坐着,而她站着俯视着他。
“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折了你的腿,把你锁在寝殿里一辈子,让你怀了生生了怀,看你还怎么勾引别的女人。”
她长得并非不苟言笑的模样,用系统的话来说,放在它所在的时代赵时宁就是个“甜妹”长相。以至于很多时候她放的狠话好像也没什么力道,软绵绵的,像是被磨平利爪,龇牙咧嘴挠人的小猫。
白琮月却没有把她当成一只猫,他无比清楚她恶劣的本性,也明白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他眼中浮现缥缈的哀愁,抓不住也摸不着,如随风而逝的云烟。
“若是如此……最好不过……你若真能锁我一辈子,我心甘情愿。”
只怕,她不愿意。
赵时宁还准备了一堆的狠话,猝不及防听到他的回答,哽了半晌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
“说那么多做什么,你都不愿意与我成婚,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是不是还想着何时背叛我。”
赵时宁越想越觉得可能,她没家世没背景没容貌,白琮月本来就看不起她,说不定这会真盘算着带着她的孩子改嫁。
她从前怎么没想到这茬。
本来她对这场婚礼的态度可有可无,现在被白琮月几句话这么一说,她心中反倒越发坚定要与他成婚,也要让外人知晓他腹中怀了她的孩子。
彻底断绝了他不该有的心思。
赵时宁一咬牙从储物袋里拿出两个青玉酒盏,这是她初次来帝君府吃饭时顺手拿的,后来被白琮月逮到她拿了夜明珠的事,她就再也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
主要是她都要娶白琮月了,未来整个青丘都是她的,也没有顺东西的必要。
她从白琮月手中夺过酒壶,倒在两杯酒盏中,又将酒盏中的酒水洒在地面。
“我不懂你们青丘的神仙是怎么成婚的,但在我们凡间喝完交杯酒就是夫妻了,这第一杯敬天地。”
赵时宁继续潇洒利落倒酒。
“第二杯敬我娘,还有你的爹娘。”
她将酒水泼洒。
酒壶斟完两杯酒,壶内空空荡荡,她随手一扔,酒壶砸在地面,碎成了几块。
“最后一杯,敬你。”
她仰头将桃花酿一饮而尽,毫不犹豫,另一只手还拿着斟满酒的酒盏。
白琮月缓缓站起身,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又松开,手指在发颤,慢慢接过了她手中的酒盏。
没有云霞织成的婚服,没有宾客的见证,就这么匆忙的,毫无预料的,要与她结为夫妻。
只有这几棵桃树知道。
赵时宁见他神情郑重饮尽这一杯酒,心中忍不住觉得有趣。
自幼听过的故事里,大多是仙女嫁给一穷二白的穷书生,心甘情愿吃尽苦头,为书生生儿育女。
如今她也做了一回故事里的人。
反正结婚吃苦的人必定不是她,若是可以她不介意往后多结几次婚。
“小月亮,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夫妻了。”
赵时宁轻轻扣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叠,她满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白琮月像是在梦里,还有些恍惚,竟然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他的激将法比他想象中有用。
可又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实的。
她的承诺来得太过轻易,反倒让他不受控开始惶恐,生怕只是镜花水月。
他不受控地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只有如此,他方能觉得自己彻底守住了她,那种紧紧揪着他的不安感才能慢慢消散。
“我们回去吧,让六界的人都知道,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
赵时宁被他抱在怀中,她有些难以呼吸,但她的手却落在他腹部抚了抚。
“只可惜孩子月份太小,不能让你挺着孕肚成婚,让人看看青丘的帝君平日瞧着正经,私下里却是未婚先孕的……”
赵时宁“荡夫”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白琮月捂住了唇,不让她说出这带着羞辱意味的话语。
他蹙了蹙眉,掌心覆在她的手背,“等再过些时日,腹中的几只小狐狸化了形,可别再乱说这些话,到时候要是带坏孩子们该如何。”
赵时宁一想也觉得是,难免有些懊恼,连忙点头。
白琮月唇角微敛,与她并肩而行,准备回到府邸。
他腹中的小狐狸即使化了形也不会知晓大人的事情,他只是不想她再轻浮地对他,他已经成了她的夫君,纵使上位的手段不光彩,但却也想在她面前有几分正室的体面。
赵时宁回到帝君府,就被仙婢们簇拥着,说是再不打扮就来不及了。
她瞧着堆了一桌子的胭脂水粉,华丽的婚服首饰,竟然也没有太多察觉出成婚的乐趣。
这些太繁琐,让她昏昏欲睡。
赵时宁任由着仙婢将自己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样,半昏半醒地被披上盖头,又被簇拥着不知去了哪里。
等到她听到周围陡然变得嘈杂时,赵时宁想掀开盖头去看看,却被身旁的仙婢温柔地制止。
“帝妃,您的盖头只有帝君才能掀开。”
赵时宁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
“帝妃,帝君在等您,您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帝君身边。”仙婢又道。
她闻言就要往前走,却被一股寒气生生拦住。
“宁,你真的要嫁给他?”
这熟悉的声音如寒风般灌入耳中。
周围嘈杂的声音遽然消失。
赵时宁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
第82章 插足旁人姻缘的小偷
她拼命抑制住想逃跑的冲动,大庭广众之下落荒而逃实在是太过狼狈
赵时宁又想去掀开盖头,把谢临濯劝走,但又觉得还是现在就这样把自己藏起来,什么也看不见最好。
她面对谢临濯的句句泣血般的质问,有些不知所措。
可也正庆幸有这盖头的遮挡,让她不用去直接面对谢临濯。
赵时宁一言不发就要往前走,只当做没听见,好像与他只是不相识的陌生人。
“为何不说话?”
谢临濯声音很低,却异常的沙哑疲惫,他直接拽住她的手腕,不放她离开,“还是……非得让我抱着一对孩子过来,让你给孩子们一个解释吗?”
赵时宁被他拽得脚步略微踉跄,撞到他身上,发髻上的步摇的穗子撞在一块,清脆作响,
她听他这些说,情不自禁生出恼怒,可又不敢发作,只能将声音压的更低,“有些话非得现在说吗?给我一个面子行不行。”
仙婢们早已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好端端的帝妃就和旁人拉拉扯扯起来。
甚至这位仙君还挺着孕肚……
这说出去简直是骇人听闻,只怕谁也不会信吧。
仙婢们面面相觑,却又不知该不该上前,只能暗自庆幸帝君在层层台阶两侧都种满了灼灼盛放的凤凰花,以至于可能帝君现在尚且不知道这件事。
更庆幸她们此时与众宾客隔着一条仙河,来自其余几界的宾客们在仙河的另一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丘自古传承的规矩是帝君和帝妃必须携手跨过情人桥,若是出现吉兆,两人才是被上古九尾狐族神明承认的命定之人,可以获得古神残余神力的赐福。
“我还不够顾虑着你的面子,我若是出现在众宾客面前,他们会怎么想你,又会怎么想白琮月。”
谢临濯不愿意让她记恨上他,却也不愿就这样看着她与旁人成婚。
神帝说的对,若是她与白琮月成了婚,往后他的孩子只会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苦苦等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今日让她彻底断绝成婚的念头。
“你还想出现在宾客面前?!”
赵时宁一把掀开盖头,露出闪烁着火光的双眸。
她瞪着他,好像他是她几辈子的仇人。
她只听了他说的话,就已经想象出自己因为玩弄别人感情,搞大别人肚子,从而名声扫地,从此人人喊打,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的场面。
谢临濯的脸色憔悴苍白,他说出口的话又怨又恨,过分瘦削的身体裹在宽大的鹤氅中,又像是随时都会随着一阵风消逝。
赵时宁语气缓和了一些,“师尊,我们上回不是说好了吗?你在无羁阁等着我,我肯定会回去看你的。可是师尊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她时不时望向蜿蜒曲折的台阶,好在她现在站在凤凰花林子里,白琮月除非走下来,不然应该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
赵时宁几乎恨不得谢临濯立即离开,不要打搅她将近的好事。
“师尊,你今日这样闹,若是被其他几界的人知道,若是被白琮月知道,我不仅要背负骂名,还要被青丘记恨。你是不是打算逼死我?”
赵时宁的语气尖锐,眼中渐渐有了些泪花,好像她真的快被他欺负死了。
谢临濯最见不得她落泪,纵使知道她的眼泪是假的,故意装可怜给他看的,她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苦。
他手刚要抬起,想要为她擦去眼泪。
可谢临濯垂下眸,瞥见自己鼓起的腹部,又缓缓放下了手。
为了他的孩子们。
这次再如何,他也不能轻易让步。
“你愿意与他玩玩,我不拦着你。可你不该这样随意就嫁给他,你离开无羁阁才过去多久?我们的孩子连周岁都还未过。可你却已经完全忘了他们。
“你可有我们的孩子想过?若是你今日与他成了婚,从今往后我们的孩子是什么?他们以后长大了,我又该如何向他们解释他们的娘亲不要他了?你的丈夫又怎会愿意容纳旁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