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他,确实是蠢得可怜。
有些事情,只有死过一次,才能想的明白。
白琮月指腹慢慢擦去她下颔的泪痕,他的手指又冷又凉,像是腊月的寒冰,扎得她忍不住发抖。
赵时宁想推开他,可他朝着虚空一挥,眼前陡然出现了合欢宗的景象。
她甚至看见了师姐的身影。
白琮月主动松开了她。
“赵时宁,你是选择主动告诉我,你来青丘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让我将你的同门一个个抓过来审?”
赵时宁眼眶里模糊的泪水变成了显而易见的愤怒,“白琮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不装了?”
白琮月冷然的视线刮在她身上,让她无端体会到一种疼。
她有些恼羞成怒地捡起手边的茶盏砸在了他脚边。
茶盏分崩离析,碎成几瓣。
“白琮月,你什么意思?威胁我是不是?”
赵时宁瞪向他,气得发抖。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如若不是她彻底让他死了心,白琮月也不会做出这种让她恨他的事情。
赵时宁气得又捡起茶盏,直接砸在了他身上,明知道这样不能让他疼,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月亮,你非要如此么?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白琮月却不理会她,真的开始打量起要去抓哪个人。
“你的新师尊在哪?我也该与你师尊见上一面。”
赵时宁猛得挡在了镜像之前,脸色有些不好看,“小月亮,我若是说了,我们之间可真就结束了。”
她仰头看着他,他的确已经不像她记忆中的小月亮。
小月亮这些时日常常因为孕期反应而难以维持人身,脸色憔悴,皮肤却又总是带着被她弄出的各种红痕,像是缺了口的月亮。
可现在这些关于小月亮的痕迹,在白琮月身上几乎无处可寻。
他神情冷淡,姿容艳丽,狐狸眸虽然是弯着的,眼中是黑压压的情绪,没有半点笑意,又在平静地审视着她。
“小月亮,就算我们之间会彻底结束,你也要让我说出来吗?”
白琮月想说他与她之间没那么容易结束,可他仔仔细细观察着她眼底的恐慌和担忧,身体却如同浸在了冷水中,越来越冷。
她从来没有这样真真切切地关心着他。
原来真实的和虚假的差距居然这么明显。
而他竟然就这样相信着她。
白琮月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在恨着她,恨她对他的无情。
“那便结束吧。”
他一字一句道,故意刺她,试图从她身上获得任何一丝关乎他的情绪,而不是演出来的虚假情意。
可他注定失望了。
赵时宁只是深深呼出一口气,对他这句话反倒获得了某种解脱感。
“你先答应我,不要对我的师门下手,她们是无辜的。”
“好。”
白琮月点头应是。
赵时宁没想好该怎么说,只能一边在心里组织者语言,一边斟酌着说。
“我来青丘一开始确实是为了你的尾巴,我的宠物中了齐不眠的噬心咒,有人说青丘九尾狐的尾巴可以救我的宠物,所以我只能来青丘试一试。”
赵时宁见白琮月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忙又补充道:“小月亮,可是我对待你的心是真的啊,我想与你一起双修,也想让你怀上我的孩子,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的。”
白琮月陡然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还是只是把我当成提升修为的生育工具?”
赵时宁咬了咬唇,“与我双修还有生孩子……你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你不能怪我。”
第94章 关系结束
白琮月神情漠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是,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她不知道,腐烂是从内里慢慢开始的。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们的。”
赵时宁还挡在镜像前,生怕他出尔反尔。
白琮月说到做到,再一挥宽袖,眼前合欢宗的镜像完全消失。
“我还不至于对凡人下手。”
他摩挲着指节,“你口中的宠物是万殊么?”
赵时宁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事,讷讷地点了点头,完全不想与他在这件事上多掰扯。
白琮月也确实如她所愿,没有与她争论在她心里究竟是万殊重要,还是他比较重要这种蠢话。
赵时宁偷偷觑了他一眼。
他的神情相对而言比较平静,眼帘垂着,好像没有因她的话动怒。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走了吗?”赵时宁心下稍安,神色渐缓。
“走?为何要走?”
白琮月声音也是平静的,但身体却严严实实挡在了门前。
“……你不仅要抛弃我,连你的孩子也要抛弃吗?”
他眼帘缓缓掀起,暗蓝色的眸里是说不清的悲凉,又翻滚着汹涌的情绪,让他多了一种妖异之感。
赵时宁已是不耐烦,她从来都厌烦与男人无止尽地拉扯,反复掰扯着本就不多的情情爱爱,像是嚼在嘴里的甜草根,起初嚼着还带这些甜,后面越嚼只剩下一嘴的苦味。
“白琮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主动抱住了她,贴在她耳畔轻轻呢喃:“我能做什么,我不过只想让你留在青丘,与我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
赵时宁闻言立刻就想推开他,可是他却将她箍得很紧,让她完全推不开他。
“松开我!”
她心中结结实实生起了恼怒,她厌恶着他困住她的怀抱,也讨厌着现在的他。
纵使她还能在他身上闻到浓郁的桃花香气,可是在她心里小月亮已经完全死掉了,现在的不是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白琮月,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赵时宁手中又幻化出了那把匕首,方才就是这把匕首剁了他的尾巴,而现在她依旧拿着这把匕首,准备再一次伤他。
“你将我杀了便是,我若是死了,你便彻底解脱了。”
白琮月的心纵使早已千疮百孔,可还是被她的冷情所伤到,只要他挡了他的路,她还是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纵使死了一次,可还是会疼。
“你待我从头至尾,就没有一丝真心吗?”
他不死心地问她。
可回答他的,是赵时宁毫不犹豫的一刀。
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他默然垂头地盯着胸膛插着的匕首,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究竟还要再受伤多少次,才能长记性,不要再被她伤到。
赵时宁对伤他这件事,已经是信手拈来。
她伤他无需付出代价,所以可以肆无忌惮。
“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白琮月确实不长记性,就算他再死在她手里几次,在赵时宁面前也只有被伤害的份。
如她所说那样,他就是自找的。
门外依稀可以听见风刮过树叶的声音,房间内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纵使如此胸膛又被捅了一刀,白琮月却依然没有松开她。
他对她的执念入了魂灵,连死也拦不住他。
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
白琮月不是不会愤怒,可他再多的愤怒,实施到赵时宁身上,也只是成了压抑住的微红眼眶。
他不喜欢自己过于面目狰狞。
就算是想要流泪,也只能在不受控的狐狸魂灵时,才会不体面地落泪。
“白琮月,我们之间结束了。”
赵时宁单方面宣告了这段关系的消亡,好在她与他之间本就不是正经夫妻,没有合过契也无需在和离时从各自体内取出交融在一起的心头血,只需要她郑重地与他说一声就是。
“结束?你我之间,又何时开始过?”
白琮月一手握住没入胸膛的匕首,毫不犹豫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溅了彼此一身。
他浑身都浸着血,及腰的银发披散开,如雪的肌肤上沾着点点的血,也就在这时赵时宁才能从他身上窥见一点狐妖的影子。
白琮月手指掐着她的下颔,摩挲着她脸颊上的软肉,“你说结束便结束?我偏不愿结束。”
他这话说完,他便将她按到在身后的软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