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能看穿我们的真身?”
解千言一边问,一边盘算着要怎么处理这程泽,杀确实不能杀,但或许可以毒哑了他,或是卖去黑矿场让他永世不见天日?
程泽不知道眼前这位“好人”魔修脑子里装着何等险恶的想法,他就像个没有见过人间险恶的小傻子,老老实实交代了:“我的眼睛比较特别,天生就能看穿一切幻象,所以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遮掩气息和本体,我都能看穿的。”
解千言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并且很不解,这种傻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要不放了吧?”舟雨扯了扯解千言的衣袖,小声跟他说道。
好吧,自己这边也有个傻子二号,也活到现在了。
一股熟悉的疲惫感涌上解千言心头,他真想送这俩蠢货一人一剑,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心险恶。
但是他不能,因为他现在是个好人,他真不甘心啊!
程泽兴高采烈地附和起舟雨的话:“对啊对啊,我真不是坏人,咱们不打不相识,就交个朋友吧!这位大哥,要不你给我解开吧,这定身符收回去还能勉强再用用,别浪费在我身上了呀!”
算了,就这样吧,毁灭吧,你们傻子的世界我不懂。
解千言沉默地解开定身符,将符收回了自己的储物袋,嗯,确实还能再用一次,不能浪费。
“我叫舟雨,这是我师兄解千言。程泽啊,为什么你的眼睛能看穿所有幻象呢?你也是妖吗?”
二傻子已经快乐地跟大傻子交上朋友了。
解千言不想参与傻子的聊天,坐回了椅子上,看他们能聊出些什么来。
程泽老实巴交地道:“我也不知道呀!我刚出生就被丢在山门前,是师父将我捡了回去,我的眼睛从小就这样,师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舟雨的语气也十分诚恳真挚:“啊这么厉害!那你就这么告诉了我们,不怕我们把你眼睛挖了吗?”
“你们不是坏人,我看得出来。杀孽缠身的人是血红色的,内心险恶的人是黑色的,但你们都是白色的,所以你们是好人,哦,你是好妖。”
“哈哈哈那当然啦!程泽你眼光真好呀!”
“过奖过奖,这都是天生的。”
被夸了几次是个好人的魔修解千言并不怎么快乐,谁要当好人了!若不是被秃驴抓了,他早就杀回宗门,杀光所有害他辱他的伪君子们,杀了他薄情寡义的爹,虚伪恶毒的继母,贪婪愚蠢的弟弟,用他们的血洗刷心中的恨。
但是他现在只能做个好人!他真恨啊!
解千言心中杀意沸腾,魔气涌动,心神不稳,渐渐维持不住幻形之术,仙风道骨的美髯消失了,眼角额头凸显沧桑气质的皱纹也消失了,脸部线条变得更加凌厉,双眼充血,恢复了他原本的容貌。
聊得正欢的傻子二人组也留意到解千言的动静,齐齐转头看来。
“啊,解大哥长得还挺好看的嘛!”程泽的关注点歪得不能再歪。
舟雨紧张兮兮地扯了扯程泽,边往后退边道:“喂,离他远点,他魔气又要失控了。”
程泽像是天生不知道危险是何物,还傻乎乎地杵在原地,饶有兴致地跟舟雨感叹道:“魔气失控的话会变成没有灵智的魔物吗?解大哥真厉害啊,普通人魔气入体早疯了或是废了,他竟然能转为魔修,而且连人都没杀过。”
“虽然他不能杀人,但可以打人啊。”
舟雨一边说一边往门口退去,想着程泽这傻子胆子真大,还杵在原地不动,解千言若是发疯了就打他吧,她得离远点。
解千言眸中血红忽然褪去,金光闪动,周身涌动的魔气也似是被体内别的力量压制下去,渐渐恢复了平静。
舟雨见他没事,松了口气,又走回了内室。
亲眼见识到解千言是如何压制住了魔气,程泽的钦佩之情简直要溢出来了:“哇,解大哥真是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轻松控制住魔气的!”
这不知所谓的马屁,只换来了解千言一个白眼。
他起身整了整外衫,一眨眼又变回了仙风道骨的德谦道长,淡然开口:“行了,去山上将人带回来吧。”
舟雨应了一声,跟着解千言出了门,程泽也跟着他们一起,跟着就算了,他还自来熟地东问西问起来。
“你们已经找到人了吗?在山上?是东边山上吗?”程泽指了指东方。
解千言依旧高冷地不同傻子说话,舟雨乐呵呵地答道:“对呀,就在东边山上。”
“啊,那我们快点吧,那山上有危险,整座山都是黑的,我就是看到那山有问题,才特地来村里看看。”程泽有些着急,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解千言和舟雨也吓了一跳,这个程泽虽然傻里傻气的,但那双眼睛确实厉害,万一王家老两口真遇到什么危险,他们恐怕也会被师父一个雷劈死吧。
三人没再废话,各自使出遁术往东边山上飞快掠去。
舟雨在前面领路,很快便到了她藏人的红薯窖。
这红薯窖废弃了多年,洞口被繁茂的藤蔓严严实实地掩盖了,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也难怪村里人找了两天都没找到。
三人掀开洞口的藤蔓,由舟雨打头,纷纷跳下了红薯窖。
“人呢!人不见了!”
身后两人还没看清洞里的情形,就听到舟雨慌乱的声音。
“别急,先看看周围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或痕迹,万一是他们自己出去了,或是被村里人找到了。”
解千言安慰了一句,但他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洞口的藤蔓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若里面没有别的出口的话,恐怕就大事不好了。
舟雨急得快哭了,点燃火折子开始四下搜寻。
红薯窖并不大,也就能站得下三四个人而已,这么一丁点大的地方,一眼扫过就能看完了,人确实不见了,也没有留下什么物件,干净得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解千言也拿了个火折子,仔仔细细地观察四周山壁。
“你们看这块石头。”
程泽率先出声,指着红薯窖靠近顶部出口的一块凸起的青石。
解千言和舟雨都赶紧举着火折子照过去,左看右看,却没发现什么问题,舟雨不解地问程泽:“这块石头怎么了?”
程泽认真道:“这块石头上沾了魔气。”
二人闻言悚然一惊,心情更是沉重了。解千言伸手摸了一下石头,指尖轻轻捻动,半晌才道:“确实有一丝魔气,但非常少,就算凡人沾到一点,顶多也就是生一场小病,不会有什么大碍。”
舟雨听了心中略松,头一次觉得解千言说话这么好听。
“那他们不见了,会不会跟这魔气有关?”舟雨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
“啊!!!鬼啊!”
解千言话音未落,就被舟雨的一声尖叫打断,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自己脖子被一团暖乎乎、毛茸茸的东西缠了起来。
第4章 .师妹牌天然狐狸毛围脖
解千言目光扫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不耐烦地扯了扯脖子上的狐狸尾巴,没好气道:“哪里有鬼?你快给我下来!”
“上头,洞口,有个脑袋,啪一下伸过来,又嗖一下不见了!”舟雨使劲儿将自己的脑袋往解千言的衣襟里拱,吓得浑身毛都炸开了。
“你看见了吗?”解千言又问程泽。
程泽摇头:“我刚刚在看那块石头呢,没注意。”
“行了,你个狐妖,还怕什么鬼,丢不丢人啊,给我下来。”
解千言试图将舟雨扯下来,但这狐狸浑身软趴趴,黏得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爪子死死扒拉着自己的尾巴,在解千言脖子上饶了一圈,死活不下来,嘴里还嚷嚷着:“谁规定的狐妖不能怕鬼了!我不下来,我害怕!”
听听这中气十足、理直气壮的吼声,哪里听得出来她在害怕了!
解千言拿她没办法,懒得搭理她,就这样挂着条天然狐皮围脖继续看那块石头。
除了沾染了一缕魔气之外,这块石头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了,巴掌大小,椭圆形状,灰绿色,表面粗糙,看不出任何问题。
解千言又将石头从山壁上掰下来,检查后面是不是有缝隙,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是不是有魔物到这洞里掳走了王家二老,魔气沾染到这块石头上了?”舟雨趴在解千言脖子上发问。
“若是有魔物来过,为何这洞里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程泽接话表示不解。
“难道王家二老已经死了!魔物把他们的尸体偷走了?呜呜呜——”舟雨说出这个猜测时已经慌了,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解千言衣襟上就开始哇哇哭,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糊。
解千言气得不行,拎起舟雨的后脖颈就往下拽:“你这狐狸恶心不恶心!给我下来!”
这回舟雨也没再死扒着不放,被解千言嫌弃地往地上一丢,她却哧溜一下又蹿到了旁边程泽身上,两只前爪将他的衣襟一扯,先狠狠擤了一下鼻涕,然后趴在人胸前继续呜呜咽咽地哭。
程泽整个人都懵了,他还是第一次,被只狐狸用来擦鼻涕了......
解千言有种眼前发黑的感觉,虽然已经习惯了这只蠢狐狸不定时地犯蠢,但她又总能时不时地翻新犯蠢的花样,让他叹为观止。
“你不是说给他们喂了护元丹吗?对凡人来说这已经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药了,哪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程泽有些手足无措地替舟雨顺了下毛,也跟着道:“是啊舟雨姑娘,解大哥说的没错,你别哭啦!”
“是,是吗?师兄你没骗我吧?”舟雨抬起头,用她泛着水光的狐狸眼满含期待地望着解千言。
“我有必要骗你这蠢狐狸吗?!快下来,你是个姑娘家,不是山上那些只能用来做大氅的野狐狸了,别动不动就往男人怀里蹿!”看在她叫了自己小半年师兄的份上,解千言无可奈何地给狐狸精上起了性别教育课。
这回舟雨总算听话了,乖乖从程泽身上跳下来,变回了人形,抹了抹脸上的泪,继续问解千言:“那现在怎么办呢?我们去哪儿找他们啊?”
“先出去,在红薯窖周围看看。”解千言一边说,一边从洞口飞了出去,舟雨也紧跟着出去了。
程泽有些可惜地捻了捻指尖,狐狸毛真又软又滑,还想撸!
红薯窖在一处山坳里,枝繁叶茂的树和四处攀援的粗壮藤蔓交错缠绕着,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偶有几束阳光透过树盖的缝隙洒落到铺满落叶的地面,形成错落的光斑,整片林子有种安详的寂静。
两人一狐站在洞口四处张望,别说人影,连鬼影都没看到半个。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点?连只鸟都没有。”舟雨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有些不安地往解千言身边靠去,她是一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狐狸,十分熟悉山中环境,敏锐地发现这里安静得太反常了。
“好像是啊!但是我没看到周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程泽也跟着往解千言身边靠去。
解千言左看看又看看,感觉自己像只老母鸡,带着两只傻了吧唧的小鸡崽子。
“你先前不是说整座山都有问题吗?”
“对哦!确实有问题,这不它一直都有问题,现在又没出现新的问题,我就忘了嘛!”程泽呵呵傻乐。
“鬼鬼鬼鬼鬼!”
红薯窖左侧的皂角树背后,有个浑身漆黑形状像人的影子一闪而过,舟雨的嚎叫声再次响起,这回解千言没等她化作原形蹦到怀里,就拔剑冲了出去。
“师兄!不要丢下我!”
“解大哥!不要丢下我!”
两只鸡崽子也鬼哭狼嚎地跟着冲了过去。
那影子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闪现到了百步开外,它灵活似猿猴,连续几个纵跃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