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玄怕是不习惯这般力量亏空的境况。
两人离开后，渡苍将栖迟拦腰抱起，飞身前往重山。
栖迟下意识勾住渡苍脖子，正想让他将自己放下，却见他面色不虞，只能咽下嘴里的话。
回到重山小院落内，渡苍小心翼翼将栖迟放到榻上，随后坐在榻边，没有离开。
他半垂着眼，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栖迟伸出手，一点点向他靠近。贴向他的手背，用食指勾了勾他的小指。
对方立刻将她不安分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缓缓，我是不是很没用。”他道。
“怎么会。”栖迟从榻上坐起，“只是正好碰上你不擅长之事而已。”
“我想帮你，可我发现，我根本帮不了你。”他继续说道，自嘲般地轻笑一声，“亏我还说了那样的话。”
他只能看着她做这一切，看着她拼尽全力。
他不想一次又一次看到她受伤，看到她面色惨白却咬着牙强撑。
若是他能代替她就好了，就算是以他的生命作为交换。
可他只能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可真没用啊……
栖迟抽出手，双手用力拍在渡苍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渡苍被迫对上她的眼睛。
“你能帮我的地方很多很多，但有些事情就该交给擅长的人去做，不是吗？你就是你，自是有你存在的意义。”
渡苍眼里朦胧一片，没有焦距，好似没听到栖迟的话。
她明白他是因为看到她这般虚弱，又陷入自责之中。
明明曾经是多么骄傲自信的一个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认为自己不过如此，一次又一次怀疑自我。
“在人界这般情况下，你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栖迟捧着渡苍的脸，缓缓靠近，语气轻快，“我可是小神君，自是天赋异禀，谁都比不了，你千万别总想着和我比较。”
他明白小神君三字的重量，可这却令他更加无措。
他配得上她吗？
他真的能站在她身边吗？
她的父母怕是不会同意她喜欢上一个弱小的人族。
可下一秒，栖迟的话在耳边响起。
“父亲母亲，都想见见你。”
她已离他很近，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打在脸上。
“他们让我带你一起回去。”
渡苍眨眼，瞳孔里终于恢复往日里的光彩，“真的？他们……没有嫌弃我……”
话未说完，薄唇被栖迟堵上。
看到眼前放大的面庞，他闭上眼，接受着对方的主动。
酸涩的心脏再次被温暖，好似浸入蜜糖之中，变得和她一样甜。
她永远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阴霾全部驱散。
就如同她来到重山时那样，一次又一次唤醒他，拯救他。
良久，栖迟推开他。
只见对方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立即偏过头，不再看他。
渡苍笑出声，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对了，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栖迟开口。
“嗯？”
“就是……”她深吸一口气，“我来人界之前曾有过婚约，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父亲将婚约解除。”
一次性讲话都说完。
脑袋上的手登时停下动作。
“婚约？”
一道惊讶无比的声音响起，却不是来自身旁之人。
栖迟向门口看去，只见虹归瞪大双眼，一副完蛋了的样子。
第92章 相伴
虹归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当下差点被门槛绊倒。他扶住门框，稳住身形，仍处于惊愕之中，“你是何时有的婚约？为，为何我竟完全不知！”
栖迟望着虹归，倒是有些奇怪。
她曾问过临嫣，关于虹归的事。
临嫣只道，确实听闻云梦泽有颗龙蛋，但不知消息是真是假，并未得到查证，更是从未听过龙蛋与栖迟有何关系。
可自虹归恢复记忆了以后，种种行为都表明，他先前便认识栖迟，并且关系匪浅。
不然也不会说出是她给了虹归底气，让他到处惹是生非。
栖迟瞧见他面上是明显的慌乱，甚至都没有像先前那般进行掩饰，似乎这个消息极为令他震惊。
渡苍也看到了虹归的表情，内心又开始漂浮不定，惴惴不安。
那日界灵将记忆还回时，栖迟并未在第一时间醒来。
渡苍明白栖迟是去同界灵交涉了，便抱着她，等她转醒。
虹归在清醒后第一时间奔向栖迟，面上是从未见过的慌乱。
他也明显感觉到虹归身上的气质变了，不再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随性中带着张扬自信。
虹归仔细看了一遍，见栖迟并未受伤，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渡苍，“你们俩对于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可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他登时预感不妙，虹归难得有如此认真的时候。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极有可能影响到他与栖迟的未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他道。
“你有没有想过栖迟真正的身份，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闻言，渡苍眼神一暗，周身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她是真正的神族，以半神之姿降世，她的实力有目共睹，令所有人赞叹。不论站在何处，不论身边是谁，她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喜欢她的优秀男子更是数不胜数。”
“你，了解她的过去吗？”
一字一句重重地打在他心上，将他这颗本就破裂的心彻底击落深渊，四分五裂。
是她让他的心脏重新跳动，让他知道了桃花糕是甜的，药汤是苦的，糖葫芦酸甜的，酒是醇香的，活着原来是有意义的。
是她将他从黑暗中救出，带他走到阳光下，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
原来，她真的是来拯救他的神明。
可神明，是高高在上，怜爱众人的。
而不是只为他而来，独属于他一人。
……
回忆被栖迟打断，将他从思绪中拉出。
“知晓的人本就没几个，更何况如今已准备将婚约解除。”栖迟道。
渡苍低头看向握着他的白嫩小手，好似获得力量，将脑海里纷乱的念头通通驱逐。
他定要成为与她相匹配之人，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旁。
哪怕前途坎坷。
“可是，可是……”虹归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要不咱俩单独聊聊？”
渡苍出去前，给栖迟整理好头发，同她说去给她做桃花糕，便走出了屋子。
虹归自是发觉在说了那句话后，渡苍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可他也没办法，只能如此。
“说吧。”栖迟从榻上下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水。
“你现在仍未想起以前的事？”
“倒也不是，偶尔会想起一些片段，但不多。”她回道。
星流之力已停止击碎星石，只是原先被破坏的缺口偶尔会有碎石落下，她便会恢复些许记忆。
或许最初时，星流之力也只是为了警醒她，让她意识到被封印的过去。
“缓缓，我已与你认识很多年了。”虹归终于开口，说着这几日他一直隐瞒的事，“自被从战场寻回，我有一半的时间，是待在你那。”
“另一半呢？”栖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虹归面上再次浮现出先前那副怪异的神情，“在你心仪之人那。”
水杯应声落地，碎了一地，杯里剩余的水溅到栖迟裙摆上，洒出一朵小花。
“这可不能乱说。”栖迟的嗓音渐冷，眼神中透露着警告。
她往门外看了一眼，确认这话未被第三人听到。
“我知道……‘若是未来要选择一人相伴，与你倒是不错’，当时你是这般说的，原话。”虹归格外强调原话二字，担心栖迟不相信。
“也是你告诉我，那些事做了便做了，能解决的，都算不上祸事。”他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