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抬起头，便看到了叶盏萤。

　　“盏萤师姐，你怎么在这？”

　　“我是陪白洛川过来的，没想到碰到百药谷遇袭。”叶盏萤回答，“你现在……”

　　栖迟打断她，“我没事，你可知百药谷为何会如此？”

　　叶盏萤犹豫了一下，“我听闻，那些人是来寻九转还魂丹的。”

　　此言一出，栖迟愣在原地。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彻底涌上来。

第62章 山主

　　栖迟在想，她到底为什么要帮怀夕炼九转还魂丹。

　　是看到怀夕对父母离世的痛苦，是老谷主自始至终的那份仁心，还是感受到想要救人的那份决心。

　　抑或者，是她希望百药谷能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像她一样。

　　可事实上，没有救到任何人，反而让百药谷死伤大半。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促使了九转还魂丹炼成，百药谷也不会遭此大劫。

　　她救不了任何人。

　　每次都是这样。

　　她想要救下其余神族，可实际上呢？

　　仿佛在印证她的名字，她一次又一次来迟，始终慢一步，只能看到他们被屠害后的场面。

　　不是不急不缓，而是缓缓来迟。

　　她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她非要去雾涯秘境，就能及时收到柳黯传信。

　　可她没有。

　　等她赶来百药谷，一切都晚了。

　　如同之前那样。

　　内心深处的想法一股脑冲出来，将她彻底淹没。

　　栖迟坐在地上，双目空洞无神。

　　叶盏萤察觉到栖迟不对劲，蹲下身，与她平视，“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栖迟仍是那副直视前方的样子，嘴里喃喃道：“我救不了任何人，我做不到，救不了，我救不了。”

　　叶盏萤听不清在说什么，侧耳靠近。

　　“又来迟了，都是一样的结果，我救不了任何人，为什么要让我活着，我什么都做不了……”

　　混乱的低语进入叶盏萤耳里，她面上一惊，抓住栖迟肩膀，“栖迟，你看着我，不是这样的。”

　　栖迟仍在翻来覆去地说着那几句话，情绪越来越失控。

　　“栖迟！栖迟！你清醒一点！”叶盏萤晃着栖迟的肩膀。

　　可栖迟已经听不进任何话，“都怪我，都是因为我。我救不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叶盏萤不知道栖迟为何突然如此，她不断和对方说话，可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正当叶盏萤决定要不打晕栖迟时，小白突然跳起，狠狠撞向栖迟脑袋。

　　栖迟痛得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有了焦距。可是她表情仍然不对，整个人还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你听我说，栖迟。”叶盏萤抬起栖迟的脸，让对方和她对视，“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自责。”

　　栖迟眼眶通红，“若不是我促成九转还魂丹炼成，百药谷也不会遭此横祸。”

　　叶盏萤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层因果，她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促成丹药炼成，是为救人。而百药谷遇袭，是因为遭他人惦记。你要知道，没有人能阻止坏人的恶念。”

　　“可是我没能救下他们。”栖迟小声道，泪水从眼角滑下，“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我怎么做，都救不了任何人。”

　　“你救了我啊！”叶盏萤大声道，“雾外山后山，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栖迟怔怔地看着叶盏萤，“我……”

　　“你做到了，你救了很多人。”叶盏萤的语气极为认真，“我知道的，你真的救了很多人。”

　　“我始终来晚一步……”

　　“你没有。”白洛川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听到栖迟来了，匆匆赶来，正好听到先前的话。

　　“是你救了我，栖迟师妹，在我被附身之前。”白洛川道。

　　“白师兄……”

　　“这世上每天都在发生很多事，一个人是没办法应付所有事情的。”叶盏萤接着开口，“不要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栖迟渐渐恢复平静，脑海里也不再只有那些想法。她点了点头，“谢谢。”

　　叶盏萤笑了笑，“没事。”

　　小白也蹭了蹭栖迟，为刚刚撞她头道歉。

　　栖迟揉了揉小白的耳朵，“师兄师姐为何会在这？”

　　叶盏萤面露难色，不知该不该说。

　　白洛川走过来，在栖迟旁边坐下，“那日你们走后，我先是去找到师尊，和他说明差点被附身一事。他当时让我好好休息，巩固修为，其余的交给他便是。可没多久，就听到你被通缉的消息。”

　　“我再度找到师尊，同他解释你不是那样的人。师尊，突然变得很奇怪。他似乎根本不在意事情的真相如何，只让我不要再管这事。我心生疑虑，躲在暗处，发现师尊私下里与从未见过的人碰面。虽不知他们在商议何事，但直觉不对，便打算离开雾外山来寻你。”

　　“正巧碰到连钰带连铮前往百药谷，我们便一同前来。”叶盏萤看了一眼白洛川，“正好让怀夕再好好检查一番。”

　　“连钰师姐也在？”栖迟问。

　　“她跟着苗疆的人去采药了。”叶盏萤道，看到栖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可是有异样？”

　　栖迟望向叶盏萤，“山主，还有何奇怪之处？”

　　“师尊给人的感觉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最重要的是，看向白洛川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沉默一瞬，叶盏萤才缓缓开口，“冷漠中还带了些厌恶。”

　　栖迟愈发觉得不对劲，“白师兄，我记得你说过，同衡真人当年是意外当上山主的？”

　　白洛川点点头，“师尊并非首徒大弟子，修为也不是最高的，一开始原定当时的首徒当下一任山主。可后来，师尊修为突进，也是上任山主临终前才换了人选。”

　　栖迟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修为突进，临时换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更是对白洛川产生厌恶。

　　再加上北辰告诉她的事。

　　“不好！”栖迟惊道，立刻拿出传信符给北辰发去。

　　“怎么了？”白洛川见她突然如此，心里一紧，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

　　栖迟连连发出好几道传信符，只希望北辰能尽快看到。

　　“我得去趟雾外山。”栖迟站起身。

　　叶盏萤拉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栖迟摇头，“我自己去便可。”

　　“百药谷众人如今在这很安全。”叶盏萤道，“但雾外山于你而言，并不安全。”

　　听到这话，栖迟停下脚步，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苗疆真的安全吗？

　　“不对，师姐，我们都不能走。”栖迟道，“利用百药谷给修仙界下噬虫引的是叛离苗疆的人。”

　　叶盏萤不解地看着栖迟，不明白为何突然说到这事。

　　“怀夕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九转还魂丹的事，所以只可能是被有心之人泄露出去。可如果是百药谷的人，根本没有泄露出去的必要。我猜测，是有人潜伏在百药谷，意外得知了九转还魂丹的事。”栖迟解释道，“百药谷每日都在潜心研究医术，替人治病，为何要专门让人潜伏在百药谷？”

　　“为了盯着噬虫引的情况。”叶盏萤顺着栖迟的话，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不确定这个猜测是不是真的，可若这两件事是同一群人所为，那现在的苗疆，很危险。”

　　“我去通知圣女。”白洛川扔下这句话，便往祠堂里去。

　　栖迟深吸一口气，只希望北辰不要出事，等她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去寻他。

　　没一会，白洛川就从祠堂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头戴银冠中年的女子。

　　女子走到栖迟面前，“你就是栖迟吧？”

　　叶盏萤：“这位是苗疆圣女，柳芷，也是柳黯的母亲。”

　　“叫我芷姨便好。”柳芷向来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你的推测是对的，刚得到消息，那四人不仅是来夺取九转还魂丹，也是来百药谷灭口，不让百药谷的人继续替修仙界解决噬虫引一事。”

　　除了跑掉的合体期，剩余三人都被抓住，关在柴房里进行审问。终于有一人耐不住折磨，说出了此行目的。

　　“而让他们前来的人，是雾外山山主，同衡。”柳芷继续开口。

　　白洛川和叶盏萤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果然。”栖迟小声道。

　　柳芷见栖迟并不像另外两人那么意外，“你可是早有猜测？”

　　事到如今，栖迟便不再隐瞒，“师尊告诉我，雾外山上一任山主折燃真人与秋家已经离世的姑奶奶秋微有旧。而秋寒，长相与秋微十分相似。所以，我们推断对白师兄使用九星转移的很有可能是折燃。如今看来，同衡山主怕是已经被附身。”

　　不止是秋寒的事，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只有雾外山山主，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打开雾涯秘境，自由进出。

　　北辰虽有所怀疑，但还是打算回到重山问一问同衡，是否知晓雾涯秘境异样。

　　“可是，折燃山主不是已经去世了吗？”白洛川仍是不敢相信。

　　“他很可能没死。”栖迟又将秋山、乐岐一事说出，“白师兄曾对秋寒表现出来的异样，便是受了折燃神魂的影响。”

　　白洛川想到面对秋寒时，经常出现的那种莫名其妙举动，终于有了答案，“为何会是我？”

　　“因为你很大可能是雾外山未来的山主。”栖迟道，“随着你体内的术被解除，他也就无法附身在你身上。但，雾外山不是只有未来的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