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婷拿到了大把的任务积分，就到基地的跳蚤市场给爸爸妈妈挑了礼物——一对镶钻的金表。末世前这个牌子的对表百万起步，现在只要十个积分，白婷觉得捡到宝了。
林惜却是不以为然，她觉得金表中看不中用，在末世就是累赘，花十个积分太浪费了。不过林惜明智的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抱着白婷的胳膊怂恿她继续逛跳蚤市场。
这个跳蚤市场是才兴起的，基地的幸存者多来这里交换物资，东西五花八门。有的摊位出售不知哪里搜刮来的锅碗瓢盆，有的摊位前摆着衣服裤子，还有卖家具的卖首饰化妆品的……
据林惜观察，跳蚤市场所有摊位都可以用积分付款，并且秩序井然，显然有官方的影子。
“咦”，林惜指着一个摊位小声惊呼，“那是鸽子蛋吧？”一枚光华璀璨的钻石戒指静静地躺在黑丝绒垫子上，吸引着行人的目光。
“原来是这个鸽子蛋呀”，白婷兴致缺缺地转头，“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真的鸽子蛋呢。”
此时林惜不再嫌中看不中用，拿着钻石戒指爱不释手。卖家见有人相中戒指，口吐莲花说得丧尸都要心动。林惜本就一眼看中，再被卖家蛊惑，真就掏了二十个积分买下这枚足足十克拉的钻戒。
林惜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举着手自我陶醉。
“惜惜啊，你不是说要照顾丁皓的父母吗？”白婷觉得林惜大手大脚，于是好心提醒。
林惜愣了一下，很快找到借口，“丁大哥是出任务牺牲的，基地应该有所表示吧？我赚的积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叔叔阿姨年纪轻轻的应该能养活自已。婷婷你不用替他们操心。”
白婷有些不能理解，几个小时前林惜还信誓旦旦要照顾丁皓家人，转眼就抛到脑后不太好吧？说实话，二十个积分够两个人在基地生活五天，不是一笔小钱，与其买华而不实的钻戒，不如给丁皓家人。
这一瞬，白婷发觉林惜没有她印象中美好。
“算了，我不逛了”，这个发现让白婷恹恹的，只想回家。
林惜并没有发现好友一瞬间的情绪波动，虽然她被钻戒勾起了购物欲，但还是乖巧地表示她也不想逛了。
白师长虽然丢了W基地一把手的位置，但并没有从独门独院的住所搬出去。这里是以前部队的家属区，环境好位置佳，是W基地的最核心地段。
白婷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白师长还吓了一跳，“爸，你今天怎么在家？”
“哼”，白定邦用鼻子哼一声，当然不会告诉女儿他是特意在等她。他习惯性想要教训几句，就看到宝贝女儿凌乱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衣服，责备的话就咽回到肚子里，“快去洗洗，看看你脏成啥样了。”
“哼，我能活着就是万幸”，被亲爸嫌弃的语气刺激到，又想到死掉的同伴，白婷高了八度的声音瞬间回落，看到父亲的喜悦变成生气。
“白师长”，林惜搂着白婷的肩膀，正色道：“我叫林惜，是婷婷的好朋友。婷婷是个非常勇敢非常坚强的好姑娘，我以她为荣。我们能活下来已经足够幸运，请您不要责怪她了。”
“我脏我骄傲，我为基地做贡献”，白婷越发的不开心，梗着脖子擦掉眼角沁出的泪，指着白师长的鼻子怒斥：“你没出过基地，哪里知道外面有多难！”
“你！”女儿的话太难听，白师长火冒三丈，对女儿的心疼转化为责备，“有多大本事就要担多大责任，就算是我的女儿也一样！白婷，谁教你顶撞家长的，给我好好反省。”
又是这样。
白婷失望的闭上眼睛。
她的爸爸是个大英雄，但大英雄总是嫌弃女儿。
白婷记得，她考了一百分高高兴兴让爸爸签字，爸爸不但没表扬她还啰里啰嗦教训了她一通。下次考试她故意漏了几道题，当她拿着六十分的卷子回家，结果得到了一顿笋烧肉……
那时白婷就知道，爸爸永远不会满意她——因为她是女孩。
这是她在爷爷家偷听来的，爸爸对爷爷奶奶说他一直想要个儿子，但计划生育管得太紧，为了前程只好作罢。
白婷用二十年忘记的那次偷听，此刻清晰的浮现在耳畔。她一把推开林惜，哭着朝白师长吼道：“是不是我出任务死在外面你才开心？”
“啪”，白定邦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不敢相信这只手打了宝贝女儿。看到女儿仇恨与愤怒交织的眼神，他疲惫的倒进沙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一巴掌，也把父女关系降到冰点。
白婷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对爸爸的愤怒值超过阈值，眼泪哗哗哗掉下来，“你打我？我恨你！”
说完丢下好友和爸爸，冲进房间，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哭声透过紧闭的房门传到客厅，白定邦后悔不已。他把报纸丢在一旁，快步走到女儿房间门口，曲起手指想要敲门……
想到女儿六亲不认的牛脾气，担心自己会下不来台，便退缩了，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林惜说道：“林惜是吧？谢谢你送婷婷回家。”
这个送客的意思，林惜会意，笑着说没事，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沙发边的小茶几——上面有一张揉成团又重新摊开的纸条。
她的心怦怦乱跳，直觉那张纸条对她非常重要。
怎么才能拿到纸条？
不不不，只要能看到纸条上写了什么就行。
林惜放低要求，手握着门把手迟迟没有转动。等到白定邦询问，她才做恍然状，从空间掏出那枚十克拉的钻戒，“白伯伯，这是我特意买来送给婷婷的，我想她看到钻戒心情也许会好一点。”
钻戒？白定邦皱紧了眉头，他的确搞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既然婷婷的朋友说婷婷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那就试试？
“好孩子，麻烦你了。”看到林惜乖巧懂事的样子，他不由长吁短叹——要是婷婷能这么乖该多好。
白师长答应了，林惜便拿着戒指敲开白婷的房门。不知道她怎么说的，不一会房间里就传来白婷叽叽喳喳的笑声。
白定邦拿任性娇纵的女儿毫无办法，不过这次总算是雨过天晴，他也不好让林惜自掏腰包，于是返身回到主卧。
主卧门关上的同时，林惜正好从次卧走出来。只见她蹑手蹑脚走到小茶几边，仔细戴上手套后才拿起纸条，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嘶”，纸条上的内容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加上主卧房门有拧动的声音，纸条直接脱手。好在她反应迅速，一抄手接住飘飘荡荡的纸条，按照原样放回小茶几，自己则快速走到大门边。
“小林要走了？”从主卧出来的白定邦看到出大门外的林惜，越发喜欢小姑娘的不求回报。他叫住林惜，递上一叠餐券，“这是伯伯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那是一号餐厅的餐券，一号餐厅是基地里伙食最好的食堂——餐券已经炒到了五个积分一张，林惜礼貌的拒绝了，“白伯伯，我不能要。”
“拿着！”白定邦当了多年的师长，说一不二，板起脸来阎王爷都感到害怕。
林惜耸着肩膀怯怯的抖了抖，最终还是接过了餐券，“谢谢伯伯。”
“好孩子，有空来家里玩，婷婷……你多担待。”
“好的”，白师长为了女儿真是掏心掏肺，林惜眼眸暗了暗，转身告辞。她走得干脆，又给白定邦留下了淡泊名利的好印象。
走出家属区，白定邦眼里“淡泊名利”的林惜停下脚步，勾起了嘴角。
——瞧，再亲密的关系她都能挑拨。
林惜深呼吸一口灼热的带着臭味的空气，朝基地窝棚区走去。
永远灰暗肮脏的窝棚区，林惜甩开不怀好意的人，东张西望后掀开系着蓝色布条的门帘。门帘湿哒哒的不知道沾了什么，还有股怪味，林惜搓着手指站在原地。
等眼睛适应黑暗后，她不着痕迹的打量这间不起眼的窝棚。地上铺着一床看不出颜色的旧褥子，被子倒是叠的方方正正，褥子边靠着一个扯掉电线的电水壶——现在只能当储水器，另外还有一只皱巴巴的矿泉水瓶，真是一贫如洗。
这里，真是纸条上的联系地点？
林惜后悔自己太过冲动，刚想退出去，身后的门帘被人掀起，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惜抱紧自己心怦怦乱跳，在脏乱差的窝棚区，死亡是最寻常的事。她不想死在这里，于是抢先开口，“对不起，我走错了。”
来人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情况，顿了一顿，沙哑的男音响起，“林惜？你没走错。”
对方居然知道她？林惜更加害怕，暗中积聚力量，想要夺门而逃。
也不见男人如何动作，林惜只觉得脖子被他掐住，呼吸都困难。她抠着男人的手指，软声哀求，“哥哥，好哥哥，求求你饶了我吧。只要你肯饶过我，我…我…”
“嗤”，男人嗤笑一声，把林惜丢到地上，一屁股坐到褥子上，从口袋摸出半截香烟干叼在嘴里，“你知道裴远！”
男人笃定。
第59章
“不，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林惜第一时间否认，她从泥地上爬起来，痛苦地咳嗽几声。
男人下了狠手，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哼，就凭这一点，她就不会轻易把消息告诉对方。
窝棚里光线暗淡，相隔一两米也只能看到个影影绰绰的影子，这给了林惜莫大的勇气，“我是知道裴远，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林惜并不觉得出卖曾经的队友不道德，末世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心软的人成不了大事。再说了，能让首都基地发出通缉令，说明这个裴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卖得心安理得。
“好处？”男人对林惜的大胆感到很意外，沉着嗓子道：“我不杀你就是好处。”
“啧，既然这样，那你永远别想从我这里得到裴远的任何消息。”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快。”
林惜不自觉的抖了抖，忍住没发出尖叫。她知道男人有能力无声无息杀死她，她当然害怕。不过，她猜这个裴远非常重要，重要到首都基地发通缉令，重要到身手不凡的男人愿意窝在窝棚区……
“好啊，你杀吧。”
轮到男人沉默了，他并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长久的沉默过后，他妥协了，“你要什么好处？钱？食物？还是……”
林惜打断了男人，笑了笑，很快想起窝棚里光线太暗男人看不到，于是收起带着钩子的笑，正经道：“你说的这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不如，你欠我一个条件？不不不，起码三个，怎么样？”
这是林惜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当时就觉得浪漫极了。让有本事的男人欠下三个条件，收获一枚忠犬或者活命的机会。
不论是哪一种，她都不吃亏。
“就这？”男人的眼神比林惜想象的要好，他看了林惜眼里的钩子，心脏跟着麻了一下。他掏出打火机点着半截烟头，明明灭灭的亮光里，他重新审视对面那个既胆小又胆大的女孩。
白皙的脸庞，清透的眼神，贝壳一样的牙齿咬着粉嫩的唇，乌黑的长发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几绺碎发垂在脖颈。
——是个漂亮的女孩。
很漂亮。
男人喉结难耐的上下滚动，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林惜的女孩非常漂亮，他的嗓子更哑了，脱口而出，“可以。”
“一言为定”，林惜俏皮的平推手掌，还热情地解释，“我们击掌，击掌后誓约生效。”
“好”，男人的大手在衣角擦了擦，才把他黝黑的掌心还有老茧的手覆上林惜白嫩纤细的手心。两只手放在一起反差太大，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
林惜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男人会反悔，盘腿坐在对面，把她知道的关于“裴远”的情况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男人猛吸一口香烟，火光大亮，很快就烧到了香烟屁股。男人低声咒骂一声，把香烟屁股丢到脚边，用前脚掌碾压。
“呶，给你的。”林惜从空间掏出一包香烟递到男人跟前，“我随手收的，也不是什么好烟，你凑合着抽吧。”
男人接过烟，熟练的撕开包装，掏出一支烟放到鼻子底下贪婪的嗅一口，“有的抽就很好了”，说着把烟架到耳朵上，“你走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林惜听话的站起来，男人想了想，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玩意抛向空中，接住后丢给林惜，“拿着，有事摁下按钮，我收到消息会来找你。 ”
这是一个U盘大小的东西，能传递消息？林惜心里不信但脸上露出感谢的笑，接过后俏生生朝男人摆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男人没动，冷眼看着门帘晃动，那个把丑陋的窝棚照亮的姑娘走了出去，阳光照进来，刺眼得很。
很快，门帘合上，窝棚恢复灰暗。和之前一样，似乎又不一样。
男人把架在耳朵上的香烟拿下来，叼到嘴里，点着后重重吸了一口，就掀开门帘跟了出去。尾随着林惜把她送出窝棚区，他又躲到阴暗的角落里发了会呆，拒绝了几个穿着暴露的站街女后用极快的速度到过基地大门，混在出去找物资的队伍里。
排队的人很多，他随大流出了基地，趁不注意拐上一条人少的岔路，等四周无人后掏出一个联络器，按下按钮。
“我是卢永，我有裴远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