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渊看傻子似得看他们,“不用拖延时间了,应淮过不来,救不了你们。”
他攥着南烟的手腕,念了什么咒术,直接将南烟手腕上的护心鳞拿走了。
“本尊早在这里设下结界,你的消息传不出去,这护心鳞放在你身上也没什么用处,本尊替你保管一段时间。”
护心鳞被取走,南烟立马就不淡定了。
这下遭了,是真遇上绑匪了,魔界与上清域势同水火,情况不妙啊。
邺漓沉下眉眼,有些凝重地看向南烟,母子俩四目相对,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深意。
鲜少有人知道南烟手腕上的手链是护心鳞,只有与南烟亲近的人才知道,两只手数的过来,那陌渊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他还提前在这里布下结界,就是为了拿住他们?
陌渊心情颇好地笑笑,挥挥手示意手下撤退,连带着刚刚劫持的人质一起消失在东羽岛的密林中。
*
另一边,东羽岛内围,洗尘宴还在继续。
宴席进行到一半又有一位足够分量的客人到访,那便是玄苍神君座下第一人,逐月神君温卿容。
应淮没想到温卿容来得这样快,两人交谈起来,一整晚过去,他都未察觉到护心鳞有任何异常。
他和楚云朔都以为邺漓和南烟在对方那边,便都错过了救人的时机,等到他们察觉人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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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的天是暗淡的,没有耀眼的日光也没有漆黑的深夜,始终是阴郁郁的,天光明亮的时候很少。
一行人穿过荒墟边界,不曾停留,直奔魔界主城——祭月城。
整座祭月城都是魔宫属地,高阶魔族与平民的部落都一块块聚集在城外,魔族以部落为群,几个部落聚集在一起便是一座城。
魔界地域辽阔,比上清域和灵域加起来还大,魔族无法踏足之地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这里的夜很长,月光较之灵界更为明亮,因为对魔族人来说,长夜才是他们活动外出之时,而白昼较短,都躲在家里休息,昼出夜伏。
“尊上回来了。”
祭月城守城的魔族士兵远远瞧见尊上归来,声势浩大地拉着城门,气势恢宏地喊道:“恭迎尊上。”
放眼望去,城门处站着密密麻麻的守卫,这么多人齐声拜见,场面壮观,声势浩大。
魔宫护卫和侍女来往行走,见到尊上都弯腰行礼,魔族行礼并非端臂拱手,只需用右手贴到左边肩膀处,弯腰低头即可。
邺漓和南烟一路被魔族护卫押着,关进了魔宫地牢。
地牢守卫森严,结界一层又一层,基本上没有逃脱的可能,更别说邺漓和南烟被镣铐封住了修为,一丝灵力也使不出来。
“进去,老实点,在尊上召唤你们之前,别搞小动作,不然……”一脸凶相的狱卒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威胁道:“可别怪小爷用鞭子招呼你们。”
南烟和邺漓被分开关进隔壁牢房,狱卒的鞭子甩在牢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母子俩一脉相承,都怂得很,连连点头,一副乖乖听话的怂样。
狱卒看他们乖觉,又说了几句地牢里的规矩,满意地走了。
牢房用铁栏隔开,被关在其中的囚犯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隐私可言。好在被关起来的人都是修士,不用吃喝拉撒。
就是没有灵力,无法使用清洁术。
牢房里的环境还算干净,每个小隔间里摆着一张能躺平的木榻,青石墙面和地面,没有多余的秽物。
邺漓无奈叹气,依靠在铁栏上,对旁边牢房的南烟笑笑,“魔宫的牢房比神剑宗的镇妖山要清净的多,环境不错呢。”
镇妖山地牢中关押了许多灵兽妖兽,还有一些凶恶之徒,邺漓被关在镇妖山的几年,每日苦中作乐围观狱友吵架。
南烟席地而坐,同样倚靠在栏杆上。
母子俩伸手还能碰到对方呢,中间只隔了道铁栏,狱卒将他们关在隔壁,还能让他们聊天,怎么不算善良呢。
第78章 魔尊陌渊(三)
魔宫牢房空荡, 周围没有其他烦人,南烟和邺漓算是独一份了,母子往地上一坐, 也不用避讳外人, 絮絮叨叨闲聊。
南烟左右张望, “阿漓,你说这监牢里怎么只有咱们两个呢, 是没有其他犯人, 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关在这里。”
他们待的是地牢最里面的隔间,一路走过来, 别说犯人了,连狱卒都没看见几个。
邺漓在妖域游历之时听过有一些魔界传闻,他想了想, 笑着说:“或许其他人根本不用关押起来,在犯错之时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南烟咂舌,“这么凶残吗?”
大约十年前, 新任魔尊横空出世, 魔界归一, 魔尊陌渊的大名传遍灵界,南烟听说过魔尊大名, 但她不甚在意这种听起来轰动却无关自身紧要的事, 对魔尊的认知只限于一个名字而已,她甚至不知道‘陌渊’是哪两个字。
邺漓一脸认真地点头, 说很凶残,“魔界与灵界割席多年, 消息不通,不过荒墟常有犯错的魔族偷偷跑出来, 很多传闻都是从他们口中传出的,据这些魔族形容,陌渊手段狠厉,待人冷血无情,他是前任魔尊收养的义子,却为了魔尊之位虐杀恩人,前任魔尊的族人都未能幸免,大多折在他手里,而且他这个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若有魔族在他眼前犯错,当场就魂归西天了,所以牢狱里面自然空旷。”
南烟沉默些许,缓缓道:“这几年传出很多风声,说新任魔尊意图冲破结界,对上清域出兵,若是这些传言是真的,那我们一家人……”
岂不是真要骨肉相残,陌渊若对上清域宣战,应淮不会坐视不管,两方必有争端。
所以按照前世的轨迹,应是陌渊率领是魔族攻打上清域,最后他和云朔一样,和亲生父亲站到对立面,骨肉相残,死在亲生父亲手里。
邺漓懂阿娘的未尽之语,温声安慰:“若说狼子野心,我倒不觉得,但要是说恨,一定会有。”
他继续说,“阿娘是知道的,百年前,魔尊陌鹰宣战,上清域指派凌霄神君带领神剑宗反击,最后魔尊陌鹰死于阿爹手里,随后陌鹰的道侣华蓥坐上魔尊之位,我们两家是实打实的血海深仇,华蓥恨不得将应龙一族杀光,她遇见幼年应龙不杀,反而收为义子将其养大,你说她能打着什么好算盘。”
不外乎是想看一出父子相残的戏码,不过这中间应是出了错漏,让陌渊知道了什么,反倒让陌渊灭了陌家,坐上了魔尊之位。
南烟的心顿时揪起来,“他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不然单凭华蓥的养育之恩,不足以让他灭了陌氏一族。”
这么想来,她不敢想陌渊从小到大都经历过什么,也许比云朔之前的境地艰难百倍。
南烟脸色凝重,又说:“阿漓,他杀了华蓥,灭了陌氏,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有可能。”邺漓也是这么想的,“就算不知道亲生父母具体是谁,也该有些猜测,不过看他的样子,应是没什么认亲交好的意思……”
想弑父还差不多。
南烟垂头丧气,消沉片刻,转瞬又打起精神,眼神坚定:“不会的,只要解开误会,我们还是一家人。”
想要解开误会就得知道陌渊以前都发生过什么,眼下被困牢狱,求救无门,身边一个魔族人都没有,如何打探消息呢?
母子俩猜测着陌渊的经历,一个时辰后,狱卒巡视犯人,听见这两人在谈论有关于尊上的话题,立马出言呵斥。
“喂喂喂!大胆,你们俩说什么呢,胆敢私下议论尊上,小心大刑伺候!”狱卒用鞭子敲了两下铁杆,板着脸瞪着他们,继续说:“你们灵界的人就是虚伪,表面搞什么板板正正那一套,背地里也不是说些恶毒臆断之语,再让我听见这些,我可就不客气了”
南烟低下头,声音怯怯:“误会,这些都不是我们说的,都是魔界逃去灵界的魔族说的。”
狱卒沉着脸问:“那些都是犯了错的魔族,他们说的话都不可信!”
邺漓一脸不相信,质疑道:“是吗,难道他们说魔尊杀害前任魔尊,还灭了人家全族,这些事都是假的?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假。”
狱卒生气了,掐着腰和这两人辩论,“尊上这样做自然有他的原因,反正我知道尊上不是这样的人,当年我全族遇险,要不是尊上派人营救,全族几千人都早早投胎去了,这要是换了之前的魔尊,那有这样的闲心管我们这些底层魔族。”
“那也不能改变魔尊灭了前任魔尊一族的事吧,你被施以援手只是偶然罢了。”
“胡说!陌氏族人大多还活着呢,只是死了一部分而已,都是不知内情的人以讹传讹,夸大胡说的!”
“哦~你怎么知道死得都不好的魔族,故意为陌渊开脱才这样说的吧。”
“死得那些陌家人什么样,魔界之人都清楚,谁稀罕骗你!”
听着邺漓和狱卒你一句我一句争论,南烟心里稍稍安定,暗自庆幸。
这么听来,好像不是不能挽回,只要解开误会,她定能和这个孩子相认。
母子俩一唱一和在狱卒口中套话,没一会,不速之客到来,打断了这边的争论。
“说什么呢!几位不妨说给我听听。”
清泉流水般的男声传来,伴随着一群人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三人偏头看去,只见一群身穿铠甲的魔族侍卫正往这边走来。
说话之人走在护卫前面,他身形单薄,面色苍白,一身白衣如雪,不像是世人眼中的魔族,更像是彬彬有礼温柔羸弱的白面书生。
狱卒连忙行礼,说:“拜见寒舟魔君。”
寒舟摆摆手示意狱卒退下,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花名正大地打量着南烟和邺漓,“两位贵客若是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我,只要寒舟知道的,知无不言。”
他笑容亲和,看似平易近人,没有威胁,但那双眼睛里藏着狐狸般狡诈之色,一看便知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老狐狸。
邺漓低声提醒南烟,“魔君寒舟,据说魔尊最信任的人,心腹之臣。”
南烟从地上站起来,笑着问道:“这位魔君,能否带我们去见魔尊?”
“当然,两位请。”
寒舟示意手下打开牢门,请南烟和邺漓出来。
他到这里来就为了带这两人去见陌渊的,同时也是不满陌渊的待客之道,这样重要的人质得好好对待,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怎么能如此随意地关在地牢里呢,万一跑了可怎么办。
*
红月殿是魔尊殿宇,寒舟将南烟和邺漓带到红月殿外,没让人通报,直接将人带了进去。
殿内。
“啪!”
花瓶从一双纤纤素手中滑落,摔到地上,瞬间变成一摊碎片。
刺耳的声响惊动了殿中的另外几人,宝座上,陌渊面无表情看过去,双眸微眯,对着打碎花瓶的侍女勾勾手指。
侍女呆愣片刻,心肝颤颤地望着上首的男人,吓得手足无措,“我、我,尊上饶恕,卑下不是故意的。”
她腿软地跪下,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听说在大魔头面前犯错的侍女都是死路一条,她命不久矣啊。
陌渊蹙眉,“本尊让你过来。”
侍女:“卑下……站不起来……”
被吓得没力气了。
陌渊:“……”
这小妖胆子比针眼还小。
主仆俩正僵持着,寒舟将人带进红月殿,见陌渊正和侍女较劲,朗声说:“尊上,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