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陆嗤笑一声：“嘴硬，我这都穷得叮当响了，你宁愿瞎扯个理由，都不敢让许悠悠知道店名，要我说你勇敢点重新追求，她不一定介意你感染者身份。”

　　柏泽眼神一黯：“你怎么能确定不是因为愧疚才对我好的呢？”柏泽看了看自己的手，因过敏而产生的红肿还没有完全消退，他却还是选择了继续贴上人造皮肤，“而且我也还没准备好，我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怎么能奢求她接受我。”

　　关陆叹了口气，拍了拍好友的肩。

　　许悠悠看着茶水间不停嘀咕的两人，好奇心一直在心里抓挠，但又做不出趴墙角偷听的事，只能不住地往里看。

　　直到两人相继走出，她才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未来科研’关于感染者完全治愈的项目已经立项了，听说第一阶段理论研究都要结束了，第二阶段就要与实验相结合，正好也归薄清教授负责，不知道我作为他的手下能不能参加到这个项目里面去。”

　　许悠悠有些惊讶，她原以为关陆只是择优而选，毕竟‘未来科研’的学术地位在业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但这么一听，他好像是有目的的……

　　她惊叹一声，一脸我懂了的表情：“你们真是兄弟情深！”

　　话音刚落，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虽然他们关系不差，但好像从来都没有所谓情深过。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柏泽知道关陆曾暗恋过许悠悠，每次他一出现，柏泽便会第一时间把他拉远或者打发走，不知为何，竟给许悠悠造成了一种他们时常同进同出的错觉……

　　关陆连忙直摇头：“我这个人利益至上，要是能帮到兄弟只是顺便。”

　　许悠悠长叹口气：“就算能研制出来，有多少人能用上还不知道呢。”

　　柏泽目光柔了下来，直视着悠悠，墨黑的瞳仁里沉淀着浓烈的情愫，他垂下眼睫掩去心思：“还没有谢过你，我知道你为了我能接受好的治疗花了不少力气，尤其叔叔阿姨还是强硬派的，与‘未来科研’本就不和。”

　　红晕爬上了许悠悠的脸颊，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紧张地攥了攥衣角，勉强维持着面上淡定的表情：“是我欠你一句谢谢，毕竟没有你当初我也不可能活着出来。”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这两句感谢本是遂心所说，但却莫名拉远了二人心里的距离，仿佛所有的举动都是建立在感激的基础上。

　　关陆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缩了缩身子，眼神带了几分无奈，两个人一个闷骚一个害羞，偏偏又横亘着诸多矛盾，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心结。

　　想起大学时他们能够在一起，还是因为自己助攻，不禁咬了咬牙，别人都说自己是老狐狸，柏泽明明才是心最黑的那一个。

　　——

　　四年前。

　　普华大学思远楼601男寝。

　　关陆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阖上了面前厚厚的实验笔记，看了眼周围还在奋笔疾书的室友，以及悠闲坐在一旁看着书的柏泽，感叹了一下学霸与学神的差距。

　　他清了清嗓子：“我们601好久没团建了，等明天测考结束，学生会新来了一个心理系的学妹和我关系不错，我们可以两个寝室搞次联谊。”

　　听到心理系柏泽停下了翻页的手，悄悄凝神听着。

　　一名锅盖头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是那个许悠悠吗？我记得前段时间她在一个很有名的心理学杂志上发了文章，学校大肆宣传的时候被论坛热议了，说心理系出了个气质美女。”

　　关陆：“是啊，她平时就是太低调了，我觉得她长得不比艺术系的那些美女差，我关注她好久了。有次去她们课上巡堂的时候，她和室友在说话，言笑晏晏，眉眼一弯我心都要化了，这次我新认识的学妹是她室友，说可以拉上整个寝室一起联谊！”

　　娃娃脸男生含着棒棒糖，声音含混不清：“我觉得关陆你没戏，听说许悠悠家里条件特别好，大小姐与穷小子的戏码那是小说才有，我觉得学院男神柏泽可能性还大点。”

　　关陆一噎，扔了个抱枕过去，谁也没发现低头看书的柏泽嘴角却偷偷扬了起来。

　　最后没想到自己苦心组织的联谊会，竟然真成了两人感情的萌芽点！明明平时走冷酷无情风的柏泽，在那天对许悠悠绅士之极，各种小细节都力求完美。

　　许悠悠还惊讶地说：“外面都传你不近人情，平时都懒得理人，没想到这么好相处啊。”

　　关陆心里无力吐槽，两人加了联系方式，自然而然的关系越来越近。

　　直到他们热恋后的某一天，关陆找柏泽借高中物理笔记本给自家小侄子时，随意翻了一下，发现扉页上写着我心悠悠，才明白他这是从高中暗恋到大学。

　　再联想了一下自己进学生会的部门是柏泽推荐的，和那个学妹一组活动是他安排的，甚至在那几天从来不八卦的柏泽提了几次别校联谊的趣事，越想脸越黑，关陆这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日！

　　——

　　关陆拿起桌上小盒里的奶糖吃了颗，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许悠悠嗜甜，柏泽便会随身带着些糖果。

　　啧啧，让这白切黑的别扭男想明白后，体验下追妻之苦也不是不可以，自己还是苦恼下怎么赚钱吧，看着时间不早了，随即准备起身告别。

　　许悠悠也说等会和朋友有约，与柏泽验证身份开通了亲密付后便打算离开。

　　两人刚打开门，就看到对面403室的短卷发大妈头发愈加凌乱，像一窝支愣起的稻草，她眼眶深陷，吊着一团青黑，红血丝溢满了整个眼白，嘴唇毫无血色，完全未做修饰的脸庞沟壑纵横，显然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许悠悠面带疑惑，这和记忆中那个刻薄妇人的样子大相径庭，明明昨日还精神充沛地冲她大喊大叫，今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邻居跃过许悠悠看到了柏泽那深邃的眉眼，不知为何身体打了个寒颤，嘴里不住念叨着：“有虫，有虫，有虫……”

　　许悠悠好心地想上前询问下，然而还没开口，她却倏然连退几步，猛地关上了门。

　　门口两人面面相觑，许悠悠回头看了眼柏泽，他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

　　心悠甜品店。

　　许悠悠携着初秋的寒意踏进了温暖的店内。

　　悦耳的风铃声响起，一名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本在前台盘着账，听到声响往外望了眼，正巧看到许悠悠进门。

　　他啪得一声合起账目，殷勤地走到门口。

　　“这位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许悠悠奇怪地看了眼他：“你们这不一向是自助点餐吗？”

　　男子赔着笑，略一弯腰，侧过身右手抬起示意：“我是这家店老板老李，美丽的小姐总是有额外待遇，请。”

　　许悠悠扑哧一笑。

　　“悠悠！这里这里！”程蓓正穿着格纹短裙，套了一件米色针织衫，热情地冲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