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行:“好。”
奚临却听到瑶持心自灵台上传递给他的消息,微偏了头告知众人:“里面活人共三个,皆住在西南角的厢房。”
“此外有几只靠灵石驱动的木质人偶,没什么攻击力,他对自己的秘境戒备不深。”
林朔当下就问:“你在和她传音?”
奚临:“先别吵。”
瑶持心正一五一十地转述她打探出来的情报,快离开悬崖时,霁晴云让奚临帮忙带话:“小临,告诉她别再往前走了,那个位置正合适,可以动手。”
大长老一声令下,瑶持心立刻停在原处。
左手掌心隐隐流过精巧的,符咒的光。
这是画在她手里的一颗阵眼,光是和对方周旋远远不够,她必须要把此物种在他命门之上,好让霁晴云以此为媒介施展法阵。
尽管不知其有何效用,但长老如此看重,很可能是一击致胜的杀术。
“命门一向是在心口附近。”白燕行看得分明,忍不住皱眉,“她这个举动……是不是停得太刻意了?”
少年眼见瑶持心突然顿住,也缓缓驻足,回眸看她:“怎么了?”
她其实还没想好理由,可霁晴云既然有所吩咐,必定是不能超出范围。
若已走远,她是万万找不到借口再拉他回来,贸然后退很难不惹人起疑,倒不如先就地站定。
大师姐略一思忖,连忙端起一副忧心忡忡的委屈样儿,“你……你还有这么多别的女人啊?”
那术士大概是没料到她竟在意这个,短暂地诧异了一瞬,旋即朗笑出声,“我不能有吗?”
“从前的确是,不过今后么……”他稍稍卖关子,“只要你肯听话,我可以不要她们,若真那么介意,让她们全来伺候你,如何?”
“这地方不知为何出不去,无聊透顶,以后你来了,我带你去玩些好玩的。”
只当她在耍性子,术士甚是耐心地转身折返回瑶持心面前。
大师姐哪管他这土皇帝的大放厥词。
那什么破秘境,一脸寒酸样,瑶光山随便一处给仙鹤喂食的院子都比这气派,拿来诱惑她?
别痴心妄想了。
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
瑶持心此时只暗暗握拳。
好,眼下总算把人骗到了这里,接下来她得想想要怎样在他身上动手脚……
然而少年却越看她越喜欢,好似一件刚得到手的精美玩器,从头到脚无一不妙,堪称白玉无瑕。
他念头倏忽一起,来了兴致:
“对了,送你一样东西。”
瑶持心这会儿正一脑门儿官司,琢磨着要怎么弄死此人才好,冷不防没留意到他靠近,手指非常不见外地拉开了她衣襟,露出左肩一大片雪白莹润的锁骨,张口咬了下去。
瑶持心:“???”
看清对方这个动作的瞬间,奚临眼里的血丝顷刻就涌了上来,得亏霁晴云眼疾手快,可即便如此也差点没拽住他。
“师姐!”
他居然敢咬她!
瑶持心双目怔忡着也很意外,压根始料未及。
肩颈处的疼痛清晰深切,绝对是见了血。
“奚临他咬我!”
她于灵台上直抽凉气忿忿告状,“怎么还突然咬人啊,这……这是什么毛病?我以为他是单纯的好色,敢情他是嗜血?”
“嘶——疼死了!”
不是。
不是这个意思。
奚临仅是一想到其中深意便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他为什么没别的法子解决这个事情。
根本不该让她来。
“诶,你们一个两个的,有完没完。”大长老前要拉住那个,后要摁住这个,累得手忙脚乱,只恨此生未能生成个八爪鱼。
“人姑娘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倒先搁这儿义愤填膺,都是上百岁的人,别这么执迷皮囊桎梏行不行,修道修哪儿去了!”
看看人家小持心,一个个真是白长那么大个子。
霁晴云拖着奚临扔到林朔旁边,见他星眸里噙着透骨的寒意,恨得简直连眼圈都快红了,一时又觉得这孩子可怜,不由放缓了语调:
“要杀要剐有的是机会,就那么沉不住气吗?”
少年松开瑶持心时,她下意识往后又退了两步,伸手去摸伤处,果然一手殷红。
可恶!
这下子温婉可人的娇花真快扮不下去了,她要当个张牙舞爪的食人花!
驭兽道莫非就是被同化成兽类的人形修士么?
“恶心死了,有口水呢!”
她在灵台上向奚临控诉,“还有两个好深的牙印,哪里是人齿,我瞧着倒像犬齿,他究竟吃什么长大的。”
“等下非要让大长老拔了他的牙做成链子不可……”
青年耳边听着她的喋喋不休,并未回话,眼底的冰冷却像深渊一寸一寸沉进去。
对方隔着半步距离,见她眼中隐含的怒意不恼反笑:“生气啦?”
“没有真的要咬疼你,等你知道为什么咬你了,你就不会生气了。”
瑶持心想:滚蛋。
你最好告诉我咬一口能原地飞升,否则免谈。
她狠狠地拉起衣领遮住伤口,此处灵气稀薄,伤势也恢复得慢。
漂亮的姑娘纵然眸中有愠色,瞧着也是水雾朦胧,不像气恼倒像撒娇,因此他是半点没察觉到瑶持心前后性格有什么变化,反而觉得她娇憨可爱。
面前的术士再度退到她旁边,“走吧,等回了秘境,我用药膏给你擦一擦,很快就会见好。”
被他刚刚那一口打了岔,险些快忘了自己是要去放法阵的,瑶持心只好重新收拾心情,借这点伤势小题大做地开始病歪歪。
她没耐心了,戏演得十分敷衍。
“可我走不动了,好像崴到了脚,伤口也疼,头也晕,大概是失血过多……”
作势歪到了他胸前。
敷衍归敷衍,但有人投怀送抱当然无暇他顾。
对方接得甚为熟练,手掌轻轻托在她后腰以免她真的体力不支而“晕倒”。
奚临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那一瞬一反常态的失控,只冷着眼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山崖上的一举一动。
仿佛是在出神。
忽然间,青年眸光里的锋利退却些许,他微微侧目:“师姐?”
“奚临……”瑶持心在响在灵台上的嗓音带着颤意,“我没找到他的命门……”
“怎么办!”
她于这术士的胸膛上悄悄摸了个来回,得到一个惊恐的结论:
“他命门不在前胸……好像在背后!”
寻常修士的命门多是心脉,古时候的人或许与别不同,反正瑶持心来了这里之后早已多次推翻从前的认知,现在有点麻了。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阵眼得找准命门摁上去才有效,正面她尚且只是勉强有信心,若是后背上……眼睛瞧不到,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拍歪了地方。
毕竟是个精细活儿,如何是好……
“命门在背后?”
林朔远远望见瑶持心已经把手探到了对方后背,险而又险地摸索。
“那她要怎么放阵眼?”
霁晴云:“她灵感怎么样?”
林朔:“当年教经脉灵骨入门的人是你,你说她灵感怎么样?
“……”
白燕行看清瑶持心的动作,就知她五识欠缺,寻得相当吃力。
天资卓绝之人闭着眼都能识别身体各脉门所在,稍次的人只能借助目力。
她这么乱摸,要么率先让人发现,要么失了准头,没长第三只眼睛,不可能在瞎蒙的情况下找对位置。
这法阵恐怕成不了,若不能放到精确之处,即使成了也大打折扣。
思及如此,他低声沉肃着实话实说:“她资质不佳……”
话音刚落下,左右两道不善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白燕行皱眉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你们就算瞪我,她也还是资质不佳,这是事实。”
“命门上放阵眼很考验修士的目力,要追求极致的准确,她在这种境况之下本就紧张,又是完全两眼一抹黑,找准的可能性极小。”
奚临收回目光,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未必。”
说不清为什么会觉得未必,只是好像已经不止一次见她遇到同样的事情,潜意识中,他认为师姐最后一定能办到。
她一直在很努力的,不让所有人失望。
“小持心是自告奋勇来帮忙的,从前我很少见她这样有干劲。”
霁晴云在白燕行肩上轻轻一拍,“她的确资质不好,的确不够聪明,但愚者有愚者的决心,小燕行,你不能小看人家啊。”
说完,他朝山崖方向一抬下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