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澜缕阁也开了好多年了,老铺子,出了这种事,主家那边怎么还没人来回应一下,可真沉得住心。”
“噫,照我看,不就是心虚了呗,出了问题,哪里敢露面,只等着这阵风头过去了,再继续赚黑心钱。”
李春雪闻言眉头微动。
她又往前挤了挤,抬脚看去。
便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跪倒在地,又哭又闹,声音尖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围观。
“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一个弱女子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她抹着眼泪。
李春雪旁边的男子兴致盎然地看着,跟着说道:“我用了澜缕阁的胭脂不过三日,脸上、身上都起了各种恐怖的疙瘩,女人活着不就是靠着一张脸皮,上赶着要逼死我啊,有没有人管啊,救救我这个可怜的弱女子吧!”
与女子凄惨的哭喊声不同的是,他的话语里满是调侃与笑意。
女子跪着一边哭一边捶胸。
有刚来的人见这男子竟跟女人说的话一模一样,一时好奇问道:“这位兄长,你如何知道她要说什么的?”
男子嗐了一声:“这女人天天都来,我碰见几回了,听的耳朵都要生茧了,背都背会了。”
李春雪抿唇,她看了一眼莺桃。
莺桃立马了然,大声喊道:“澜缕阁的东家在此,还不让出道来!”
这声音起初在嘈杂的人群中并不显眼,莺桃又喊了几遍,身旁的人听见后惊奇地看了过来,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汇聚在李春雪和莺桃身上。
李春雪微微抬起下颚,向前走去。
女子虽瘦弱不起眼,气势却足,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那女人也停止了哭喊,她也看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李春雪。
良久,她眼里闪过鄙夷。
“你算哪个东家,怕不是澜缕阁打发过来的丫鬟吧。”
话落,人群爆出几声大笑。
李春雪衣着朴素,浑身上下也没见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仅有那发髻上的簪子可以勉强入眼。
澜缕阁可是涟城数一数二的商铺,东家怎么会长这个模样。
莺桃气不过,她梗着脖子道:“这位是我们程家的少夫人。”
澜缕阁的东家是程家,这在涟城不是秘密,前不久,程家的确娶了个农家女子做少夫人。
这倒也说得过去。
那女人戴着面纱,看不清面纱下的神情,仅露出一双眼眸,却能看出那眼眸中的不屑。
“什么少夫人,我要找的是澜缕阁的东家,我要能做主的,一个刚进门的少夫人能说得了话吗,少来敷衍我!今日见不到东家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春雪戴着面纱,眼眸平静地看向女子:“我便是东家。我能说得了话。”
那女子正欲反驳,澜缕阁忽然走出来一个老头,他擦擦额头的汗,慌乱地走下台阶,朝人群笑着。
有认得的人喊道:“是林掌柜。”
那女子眼睛一亮,也不跪了,她噌得站了起来:“你便是东家是吧,今日便来给我说说,你们澜缕阁是做的什么黑心生意!”
林掌柜连忙摆摆手:“我可不是东家,我只是负责临时看管店铺的。”
他指向李春雪:“这位是我们的少夫人,夫人早已叮嘱道,这几日少夫人的话便是她的话,一切以少夫人为主。”
话落,人群一时哑口无言。
那女人也不知说什么了,她眼珠转了转,看向李春雪:“好,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给我一个交代!”
李春雪弯了弯腰身:“这是自然,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知姑娘可否给我们详细说一下,你是何时何地买的我家的胭脂,又是何时发作的病情。”
那女人冷笑一声:“听闻澜缕阁的胭脂是涟城最好的胭脂,我这才慕名而来,七日前的寅时,我踏进澜缕阁的店门,这位林掌柜想必也清楚吧。”
李春雪看向林掌柜,林掌柜擦擦额头的汗,点点头:“是这样。”
女人弯唇,眼神却冷得很:“我买了这盒胭脂膏。”
她从怀里取出一盒胭脂。
朱砂色,盒子上覆盖着点点红梅,的确是澜缕阁胭脂膏的样式。
“用了不过两日,我先是脸上开始起疙瘩,继而身上也生红印来,不是你们澜缕阁的问题,难不成是我在用我的身体开玩笑吗?!”
女人掀起面纱,映入眼帘的首先不是五官,反而是密密麻麻的疙瘩,不少人移开眼眸,面露难色,胃里反胃,这简直是太可怖了。
李春雪转过头看向林掌柜:“还请林掌柜为我取来店里的一盒胭脂膏。”
林掌柜面露尴尬之意,只好弯着身子连连称好。
他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这女人害的他们生意做不下去,只好关了几日店铺。
主家那边多日没个回应,急得他们团团转。
好不容易有个来信,竟是突然派来了个乳臭未干的少夫人,听说这少夫人先前还是个农家女子,林掌柜连连摇头。
但愿这少夫人有几分真才实学,丢了他的老脸是小事,毁了他们澜缕阁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
第66章 阴湿男鬼这竟然还是个色鬼!
没过多久,林掌柜便带着一盒胭脂膏出来了,取出来后,李春雪仔细打量,果真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出现端倪的地方。
女人心中得意,她冷哼道:“没话可说了吧,你们澜缕阁的胭脂膏就是有问题。”
李春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
许久,底下的人群有些不耐烦了,躁动声又起来了。
“都是一样的,这少夫人还看什么啊。”
“装模作样,倘若澜缕阁能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还敬它知错能改,现在这死不承认的赖皮样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就在林掌柜也不好意思地想要催促李春雪说话之际,她才开口道:“这的确是澜缕阁的胭脂盒子。”
“嗐。”
底下嘘声四起。
搞了半天不还是这样,还以为有什么高明的手段。
女人眼中满是得意与欣喜。
却见李春雪继续道:“只是,这胭脂盒中放的胭脂膏却不是我们澜缕阁的。”
这话惊起四周。
那女人眼里闪过惊慌,故作震惊喊道:“你说什么呢,我如果没买你们澜缕阁的胭脂,又哪里来的胭脂盒。”
李春雪没做声,只是将两个胭脂盒都打开。
“劳烦林掌柜前来辨别一下。”
林掌柜面带狐疑,他上前来轻嗅了几下。
不过几秒,他瞪大眼睛:“这的确不是我们澜缕阁的胭脂膏的味道。”
林掌柜狠狠地瞪向那女人:“好你个恶毒的歹妇,竟然敢污蔑我们澜缕阁。”
底下的群众一时也摸不清这情况了。
女人冷笑道:“你们两人是一伙的,又能证明什么呢?
李春雪点头:“姑娘所言极是,所以我想请在场的几位女子前来辨认,为了公平起见,便请姑娘来选人可好。”
话说到这里,再不答应便是心里有鬼。
女人咬牙,暗骂这程家的少夫人可真难缠。
她随手点了几个女人,女人们兴致很高,齐齐拥上前来。
她们虽不是行家,但对胭脂之类的玩意可谓是了解至深,只是辨别味道而已。
几个女人先是嗅了嗅那女人的胭脂膏,又探头去闻澜缕阁的胭脂膏。
她们对视一眼,为首的女子道:“这的确味道不同。即使乍一闻味道相近,但其中仍然存在着细微的差别。这盒胭脂膏闻着有一些刺鼻,但澜缕阁的胭脂膏闻着有一股清新的味道,涂起来很舒服。”
她是澜缕阁的老主顾了。
由她来评判再合适不过了。
眼见场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翻转,人群开始议论纷纷,表示自己错怪了澜缕阁,澜缕阁不愧是老铺子了,做事就是让人放心。
又说那女人可真恶毒,竟然来耍这阴招拉澜缕阁下水。
女人听着,眼里闪过怨恨。
她上前来:“哦?既然澜缕阁的胭脂膏没有问题,那少夫人怎么和我一样戴着面纱,难不成是和我一同烂了脸?”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李春雪的面容,仿佛通过面纱看到了她的真实面容。
这话一说,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少夫人自始至终都戴着面纱。
“摘下来!摘下来!”
林掌柜也劝道:“少夫人,你就摘下来吧,我们问心无愧。”
他不知道李春雪的脸的确是毁了,只是不像那女人那般生了满脸的疙瘩,而是两个硕大的藤蔓占据了她的脸颊。
李春雪悄悄咬唇。
绝对不能掀,掀开以后,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女人本是狗急跳墙,胡乱说出的话,却见本来理直气壮的少夫人忽然无话可说了,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心中一喜。
莫不是这少夫人真烂了脸。
她故意用激将法激李春雪:“少夫人莫不是怕了,不敢掀面纱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