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雪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仅露出一张脸在外面。
“你我可是夫妻,李小姐何必像防贼一般防我。”
程琛言往前凑来,靠在李春雪的耳边,轻声道。
他扯开嘴角,幽暗的眸子盯着李春雪的脸颊,眼看着她的面色迅速苍白,心中的满足之意如潮水般集聚,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第68章 阴湿男鬼鬼婴上门
鬼影消散,化为流光。
李春雪一愣。
她连忙将自己的衣裳套上,匆匆下了床榻,果然那簪子闪着亮光,显然那鬼魂又跑了进去。李春雪猜测或许是他离不了那容器过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去恢复精力。
女子翘起唇角。
活该。看来这鬼魂也没有多厉害,这下让她抓住他的把柄了。
李春雪将簪子戴在头上,抬脚走了出去,莺桃早已踮着脚远远看着,瞧见李春雪身上还穿得是旧衣裳,她失落地弯下唇角:“夫人您不喜欢吗?”
“喜欢的。只是我不会穿,等回府以后,你再帮我穿可好?”
莺桃闻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重重地点点头。
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处理事情,眼下事情已经办好了,李春雪也不便再逗留了,林掌柜失望地问她不能再待几天吗。李春雪只摇摇头:“娘还卧病在床,我得回去照顾她。”
这样说了,林掌柜果然不再挽留了。将人送到店铺门口,林掌柜笑道:“日后欢迎少夫人常来澜缕阁。”
李春雪回之一笑。坐在马车上时仍然若有所思。林掌柜那话的意思似乎是知晓娘有意让自己打理店铺的想法,那林掌柜为人爽朗大方,瞧着倒不像阴险狡诈之人,不知娘先前说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又是何意思。
此次出来做事,李春雪知晓娘也是有意让自己多一次锻炼自己的机会。不得不说,出来一趟,果真不一样,有些事情,即使自己心明如镜,在头脑中构思千遍万遍,真正落实下来还是会出现差错。就如同这次,那女人将自己的面纱扯下,倘若不是程琛言出手,事情会变得十分棘手。
她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要走的路也有很长。
思绪飞扬之际,便听见街边突然出现嘈杂声,紧接着,尖锐刺耳的哭闹声响起。
车夫被迫停下了马车。李春雪掀开帘子看去,微微蹙眉。
便见一个发髻散乱、衣着朴素的女人跪倒在地上,一双眼眸哭得又红又肿,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差。对面站立的男人嘴里叼着旱烟,眼底青紫色一片,显然是纵欲过度的表现。他吊儿郎当的站着,看着女人的眼神满是厌恶与烦躁,口中骂骂咧咧的。
让李春雪惊恐的是,她竟是在那男人背后看到了一个鬼婴的哭脸,他挂在男人脊背上,血红的眼泪从眼眶流落,偶尔张开大口,活脱脱的吃人模样。
莺桃也趴了过来,靠在窗口旁,好奇地看向远处。
李春雪哆嗦着唇问道:“莺桃你能看到远处发生了什么吗?”
她此时的状态很差,面色惨白,神情惊慌,莺桃虽然心生疑惑,也没想太多,只以为夫人是没见过那场面,夫人这么问了,莺桃连忙竖起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
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再加上那女人的哭喊声之大,已足够她将故事了解了。
莺桃回道:“回夫人,那女人与男人是夫妻关系。女人怀孕期间,男人去青楼寻欢作乐,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将家中的银两花得一干二净,恰巧,在正妻怀孕的第八个月,外室也紧跟着怀孕了,事情暴露后,那女人去找她丈夫理论,两人吵嚷之间大打出手,女人流产滑胎了。之后她便疯疯癫癫的。”
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李春雪颤着嘴唇又看了过去。
那鬼婴已攀爬到那男人脖颈处了,一口一口地吞咬着,男人的面色愈发惨白,瞳孔瞪得老大,仿若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似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这鬼婴应当就是那女人滑落的胎儿,因受女人的怨气所致,日夜缠在那男人身上,估摸着那男人也撑不了多久了,不久后便会成为一架枯骨。
但是,为什么她能看见……
那鬼婴似乎察觉到久久的注视,他扯开红得滴血的嘴唇,黝黑的眸子看了过来。李春雪吓了一跳,连忙将帘子拉下。
她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长这么大她只见过一个鬼,便是程琛言。李春雪猜测是他使了什么手段,才让自己看到了他。
为何,现在她竟然可以看见其他鬼。
马车往前行驶了,原是护卫看见这里聚集了大批人群,严重影响了此地的秩序,拿着刀剑便过去疏散人群。
道路宽敞了,马夫便继续驾车了。
李春雪此时额头冒着冷汗,眼里惊慌失措,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甚至想立马将簪子取下来,好好问一下程琛言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模样太过吓人,莺桃这才后知后觉夫人应当不是被那一幕吓到的。
莺桃坐了过去,握着李春雪的手,安抚道:“夫人,您怎么了?您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去医馆瞧瞧吧。”
李春雪摇摇头,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之感:“无事的。让车夫再快一些,我想赶紧回府。”
莺桃依言朝外喊了一声,那车夫应着,果然,马车行驶的速度快了起来。
风声呼啸,鬼婴模样在李春雪头脑中始终消散不了。
程琛言虽然也是鬼,但是他五官端正,倘若不是过于惨白的皮肤、冰冷得瘆人的温度,只会让人觉得是一个俊俏的公子。方才那鬼婴却不同,他是实打实的鬼魂模样,或许是修行过低的原因,外表还维持着原始的状态,脑浆甚至还在外面流着,完全符合话本中对鬼魂的描写。
李春雪自认为胆子不小,面对这种东西,仍然怕得慌。
她本不是个迷信的人,甚至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接二连三的事件将她的认知击个粉碎,李春雪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终于回了府,李春雪好似终于能喘气似的,她迫不及待地便回了屋,将门窗关严实后,她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程琛言?程琛言?”
半晌没有回应。
李春雪心里慌乱感升起。怎么会这样。
她止不住地摩挲着簪子,簪子浑身都被摸得生了热度,仍不见程琛言的露面。
李春雪心中失落,却也无法强求,只好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髻之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门窗忽然被大力敲打着。
一声两声三声。
随着每声的敲打声响起,李春雪的面色就要白上几分。
不是莺桃。她不会这么大力地敲门。
也不是娘,娘最守礼仪了,更不会做这般粗鲁的行为。
李春雪手微微发抖着,额头冷汗直冒,心中祈求着千万不要是她想得那样。腰间别的匕首被手牢牢地按住,终于,门被大力地砸开了。
鬼婴那张被血泪染尽的鬼脸露了出来。
他果然看到自己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看到他,所以一路跟着她,直追到府上来。
鬼婴不会说话,只用一双懵懂又冷血的眸子盯着她。
眼神中蠢蠢欲动。
李春雪从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垂涎之意。
鬼婴猛地扑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开,李春雪吓得眼泪直流,连恐惧都生不出来了,她抽出匕首,闭着眼睛狠狠插去,却见那匕首竟直直地穿过了那鬼婴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先前这匕首分明可以穿过程琛言的身体的,他甚至还流血了,怎么现在又不管用了。
李春雪整个人像傻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
那鬼婴快要咬到她脖颈时,头上一轻,程琛言冷着眉眼,微微抬手,掐住那鬼婴的脖子将他甩了出去。
鬼婴被丢出去足有三米远。
他惨叫一声,哇哇大哭,哭声凄惨。
哭着哭着,李春雪听着心中竟生出动容之色来。
“捂住耳朵,这鬼婴惯是会使这些把戏。”程琛言说道。
李春雪心头一惊,连忙捂住耳朵。
果然,见把戏被拆穿,哭声停止了,鬼婴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便想慌乱逃走,程琛言微微勾唇:“想溜?没门。”
他以非人的速度移到了鬼婴面前,微微挥手,便见那鬼婴变成一阵黑烟消散了。
危机似乎解除了。
李春雪略微放下心来,她抬眸看向程琛言:“怎么回事?”
青年转过头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面色更加惨白了,看起来有一种虚弱的模样。李春雪只觉自己在胡思乱想,看程琛言方才让鬼婴魂飞魄散的手段,可没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倏忽,青年唇角溢出几道黑血。
他微蹙眉头,手指抚上唇角,将那血迹抹去。
李春雪大惊,连忙凑上前来:“你怎么了?是被那鬼婴伤到了吗?”
程琛言的眸色有些意味不明:“那鬼婴是最低级的鬼。”
言外之意便是他怎么可能会被最低级的鬼伤到。
“你们鬼之间也分级别吗?”
李春雪好奇问道。她忽然想起先前所想,程琛言如果是鬼,应当是厉鬼级别的,本是胡思乱想,难不成真让她歪打正着猜对了。
让她失望了。程琛言并没有好心地为她解惑。
青年抬眸看了她一眼,弯唇:“知道那么多对你没有好处。”
话落,他的身影消散,又没了影。
李春雪摸着头上的发簪,微微撇嘴。
不说就不说,装什么高深莫测。
忽然想到什么,李春雪将发簪再次取下,对着那簪子问道:“那我怎么突然能看见那鬼婴的?”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方才被程琛言打浑,她竟是将这忘了。
发簪没有动静,安安稳稳地放在她的手心上,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