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啊,你是对孟某不怎么放心了——要不,我们今晚安排一队刀手伏兵,在宴席上把那小白脸剁掉了,这样太子殿下以后也不必为这事烦心了——你觉得怎样?”
胡管领的脸色刷地白了:“小白脸?镇督,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对,就是那意思,做掉他!怎样,你敢不敢做?”
胡管领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他嘴唇颤抖着,惊恐地向左右张望,生怕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话,然后,他退开一步,小声说:“镇督,你喝醉了。末将明白您的心意了,但这件事实在太……这个,末将不敢擅专,必须禀报太子有能做……不是,这意思,末将的意思是,兹事重大……大逆不道……”
胡管领越说越急,越说越语无伦次,看他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孟聚沉着脸看了他一阵,忽然笑了:“其实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老胡你还当真了?老胡你说得很对,这种事大逆不道,我哪里敢做啊。”
“啊,是啊!镇督您真爱开玩笑,末将胆子小,镇督您还真把末将吓着了,呵呵!”
胡管领强颜欢笑,心脏却是砰砰激烈地跳动着——方才那刻,孟聚的眼光凶利如刀,身上萦绕着一股浓烈的杀机,站在他身边,自己如坠冰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背上冷汗直流——他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
一直走出了好远,胡庸还不时地回头望孟聚,那目光像是在看个疯子。孟聚友好她冲他挥挥手,反而吓着了他,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
……
晚上,孟聚在金城的太守府中设宴,款待自大本营中过来的一众援军将领,乔颖都督、监军慕容南和幕容家几个旅帅都出席了宴会。
席间,孟聚先向乔都督移交了城池的镇守权,将虎符和今箭交出——这就是个象征性的动作罢了,东平兵马和金吾卫径渠分明,孟聚不会跑去对金吾卫的兵马指手画脚,乔都督也不大可能绕过孟聚对他手下下达命令。大家都是懂规矩的人,不可能干出那种蠢事。
席间,孟聚向乔都督和南公子引见了李赤眉——这也是规矩,虽然说李赤眉投降的是孟聚,但现在名义上孟聚还是金吾卫的一员将领,他就不好“擅纳降将”,哪怕做表面的功夫也罢,他也得先取得金吾卫的同意。
好在统帅乔颖和监军慕容南都不是那么不识起趣的人。二人都没有对孟聚的做法提出异议。正相反,他们对李赤眉这位闻名遐迩的北疆名将很是重视,态度很客气,南公子还甚至将李赤眉召至自己席间同坐。
因为两席之间离得远,孟聚也听不到南公子和李赤眉说了些什么,但看南公子笑意吟吟的凑近李赤眉说话,不停地为李赤眉倒酒,态度亲热得甚至有点纡尊降贵了。
李赤眉腰杆板得很直,目光明澈,神情严肃。他与南公子聊了一阵就起身行礼了,坐回了孟聚席的身后。
孟聚回头冲他笑笑,李赤眉微微低头:“镇督,方才,南公子他说……”
“不必说了,赤眉。既然是宴会,专心吃喝就好了。”
慕容南想做什么,李赤眉不用说孟聚都猜得出来。慕容南现在一心想栽培自己的势力,连孟聚这样铁杆的太子党他都没放弃过来撬一下墙角,而李赤眉这种能打能拼又与金吾卫体系毫无瓜葛、手握一旅强兵的名将,慕容南要是不拉拢他倒是怪事一桩了。
至于李赤眉会不会动摇了被幕容南拉拢过去——孟聚压根就没操这个心。李赤眉不是蠢人,他该知道,投进了某容南麾下,就得全面加入金吾卫系统。到时候,想剥他皮吃他肉的金吾卫仇家怕不要太多?到时他怕是想逃都没地方逃了:只要李赤眉头脑还清醒,他就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来。
倒是慕容南这白痴,当着自己面就公然挖自己的手下,未免也太不把自己放眼里了。这么不懂分寸、不知进退,把女儿嫁给这家伙,叶公爷是存心让叶迦南做寡妇吗?——孟聚心中的杀机越加浓烈,眯着眼睛望着对面的小白脸,微笑地冲他举起了杯子。
那位俗世佳公子彬彬有礼地躬身回敬一杯,二人友好地微笑着,干杯示意。
军中宴席,条件简陋,也没有什么歌姬舞女给将军们助兴的,饭饱酒足之后,将军们吩咐撤下了酒席,遣走了佣仆和闲杂人等。乔颖都督坐了上座,孟聚和慕容南分别坐他左右手边,金吾卫的四名旅帅则分列两边站着说话。
看着这阵势,是要开始军议了,李赤眉微感不安,他向孟聚投来询问的目光,孟聚微微点头,李赤眉松了口气,起身向众人告辞,落落大方地告辞而去,众人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乔颗都督捋着长须道:“李赤眉的名头,本镇也是久闻了。前些日子,他连败我军诸路兵马,实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善战猛将。孟镇督能将他收归麾下,使我军多一强力猛将,北贼多一劲敌,此举是功莫大焉。只是不知孟镇督方才为何让他离开了呢?此人熟知北贼内情,让他参闻军机的话,或许也能也能给吾等助益不少。”
孟聚微微欠身答话:“回镇帅的话,李帅谨言慎行,他自觉嫌疑之身,不便与闻军机谋划,所以先行回避了。”
“呵呵,虽是边境武夫,李赤眉倒也知进退懂礼节嘛。不过无妨,本镇信得过他,镇督还是遣人请他回来吧。赤眉帅诚心来投,我们也不好寒了他心啊!”
孟聚身形巍然不动:“镇帅的话,恕末将不能从命了。末将觉得,李帅骤降,要他出谋划策来对付昔日同袍的话,这会让他忠义难两全。若非迫不得已,末将是不打算派遣李帅来对付北贼的——末将觉得,还是不要让他参加军议比较好。”
孟聚也是把话说在前头,暗示乔颖和慕容南别打李赤眉的主意,不要指望着等下开战时把赤眉旅当做炮灰——这并非杞人忧天,大魏朝在处理降兵降将时,常常派他们去做打头阵的前锋兵,一来验证他们对新主的忠诚,二来消耗这些不稳定兵马的实力,三来也让他们手上有自己人的血,从此断了退路。
听孟聚这般说来,乔颖和慕容南都是一愣——这位孟镇督的做法,也太新奇了吧?不过李赤眉这路兵马是孟聚收服的,他爱怎么带,旁人倒也管不着。
慕容南微笑着说:“孟镇督宽容大度,重情重义,难怪众心诚服,士卒效命。”
闲话过后,军议便进入了正题。
乔颖告诉众人,他已得到探子奏报,在金城惨败之后,新一路边军已向金城方向开过来了,这路边军的头目是原怀朔镇守捉讨将洪天翼,是名声仅次于李赤眉的北疆名将。这路边军兵力不下两万之众,将于数天后抵达金城。
“洪天翼并非浪得虚名之辈,这路敌军兵马来势汹汹,怕是不好对付啊!孟镇督,你看,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呢?”
说罢,乔颖望向孟聚,目光中带着期待。
孟聚肃容道:“倘若两天前洪贼赶到,那末将还真有点担心。但如今镇帅和监军南公子率领雄兵猛将及时赶到了,末将却是安心得很了。有二位在,我料洪贼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乔颖和慕容南交换个眼神,神情都有些无奈。
来之前,他们已经商量过了,洪天翼为复仇而来,气势泌汹,金吾卫的战力远不能与边军相比,便是勉强守住防线也是惨胜。倒是孟聚麾下的兵马强悍,倘若他肯打头阵先挫了边军的锐气,那接下来的仗就好打多了。
但问题是,孟聚部下就那么几百兵,他们连番鏖战,击败了整整一路边军还拿下了金城,纵然得脸也必然损耗不少。自己带了一万多生力援军过来却不肯上阵,还继续让孟聚这路疲兵上阵,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闹到皇上那边去也是自己理亏。他们只盼着孟聚年青气盛,被激将之后主动承担了这任务下来,没想到这年青武将狡猾得很,压根不肯上钩。
看着气氛不好,慕容南出来岔开了话题:他告诉孟聚,为了犒赏东陵卫将士的功劳,父皇已经发下了犒赏,赏金他已经带来了,总共二十万两银子。为了方便孟聚发放给将士们,这笔赏金一半是实银,一半是凭票提银的军票,实银他已经差人送到东陵卫的辎重军需那边了,军票则是现场给付孟聚。
晚宴之前,孟聚已经接到部下通知说收到银两了。他接过那厚厚一叠的军票,淡淡道了声多谢皇上厚赐,也多谢慕容公子费心了——二十万两银子说来很多,但比起孟聚的功劳来说,这又算不得什么了。不要说孟聚斩杀边军四员将领的战绩,也不说孟聚夺回了对金吾卫来说至关重要的金城据点,单说那晚孟聚在这关键时候帮金吾卫拯救了六旅兵马,光这个功劳就值回二十万两了。
收下慕容南的赏赐,孟聚心安理得,坐得四平八稳,半点不觉愧疚。
看着这家伙银子拿了,却是死皮赖脸的不肯接任务,乔颖和慕容南都是一点办法没有——对方是客军,又是刚刚大胜的凯旋之师,没有逼他上阵的道理。倒是李赤眉这路降师兵强马壮战力颇强,乔颖和幕容南都颇为心动,可这路兵马是归孟聚的,孟聚不答应,他们也没法插手。
眼看孟聚老奸巨猾半点不肯沾手,乔颖也死心了。他干咳一声,对麾下的几位旅帅指派起任务来,各旅兵马分驻城头、外围斥候、城中警戒等任务,旅帅们神情肃然,各自领命,倒是孟聚事不关己,直打哈欠。
分派完了差使,乔颖对孟聚挤出笑容:“镇督,贵部兵马连日激战,甚是辛苦。本镇以为,接下来的事就交由我们来料理吧,镇督与贵部不妨留在城中好好安歇。倘若我军力有不支,再请贵部出手援助——镇督以为如何呢?”——乔颖觉得,让孟聚做预备队,这样的安排已经算是给足了孟聚面子,对方应该会感激涕零地接受吧,不料接下来孟聚的答复险些让他气掉了鼻子。
“镇帅体恤我部兵马辛苦,末将在此代众将士谢过了。只是我部连日激战,兵马伤疲皆众,就连末将本人都中了两处箭创,伤势颇重。末将准备带兵马回洛京去整修一番,顺带着也找个好郎中好好治疗一番,所以,镇帅的差遣,恕末将不能从命了。”
乔颖和慕容南都是一愣,乔颖沉下脸来:“孟镇督,敌军进犯,大战在即,你怎能在这时离开呢?”
“末将伤病在身,委实难以支撑,即使留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回去了吧。”
慕容南出声道:“孟镇督,随我前来的,也有几位不错的金创郎中,具中有一位还是宫中的太医,技艺很娴熟。倘若镇督不嫌弃的话,先让他帮您诊断一番如何?”
“唉,末将伤势已重,已是药石难治了,即使太医也无能为力了,南公子您就不必为末将费神了:倘若不能回洛京医治,末将决计是难逃一死了。”
乔颖和慕容南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愤怒——开什么玩笑,看你这家伙跟我们斗嘴斗得这么精神抖擞,方才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菜,哪有半分“伤势已重”的样子!
二人反复劝说,但孟聚始终不肯松口,坚持说一定要离开。最后,乔颖实在失去了磨嘴皮子的耐心,他威严地喝道:“孟镇督,本座乃金吾卫第三镇统帅、舒州都督、御史大大,皇上钦命之金城都督!本座命令你,留在金城参加防御作战,不得违令!”
“很抱歉,乔都督,南公子,当初末将受命于陛下,协助轩总管的第二镇兵马反击北贼夺回金城。现在,末将的任务是已经完成了,应该是回去向陛下复命了。至于参加接下来的金城防御战事——抱歉,末将并未接到陛下这样的命令。”
乔颖和慕容南面面相觑,孟聚紧紧扣住一条:自己当初是从皇帝慕容破手上领来任务的,那领的就是钦命。完成钦命,他该回去向皇帝复命了。即使有新任务,那也只能是由皇帝慕容破给他颁布的,眼前的乔颖和慕容南虽然是镇帅和监军,但他们是无权给孟聚下达新命令的——这个说法虽然嚣张,但在程序上却是完全合法的,也符合大魏朝的朝纲。
乔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却是半个宇不敢说:再愤怒,他也不敢说自己的命令比皇帝的任务更重要。他后悔死了:怎么当初自己从行营出发时候,就没给孟聚带上一份圣旨过来呢?这个小小的疏漏,现在竟成了孟聚抗命的理由了!
慕容南还在做最后的努力:“镇督,这样吧,您在城里稍候,我连夜遣人回行营去,让父皇派遣钦差过来,给您下达新的命令,这样如何?”
“南公子要请求陛下的旨意,这是您的决断,末将不会干预。不过,在接到陛下钧令之前,末将只能自行其事。这点,也请镇帅大人和公子谅解。”
说罢,孟聚从座位上起身,他礼貌但是坚决地说:“镇帅,南公子,末将打算明天一早启程归去。二位军务繁忙,就不必来送了。二位请慢用,末将告辞了。”
说罢,孟聚起身拱手行礼,转身向厅外走去。厅内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是各怀心思。慕容南目光闪动着,他很想不“谅解”孟聚——这位孟镇督很强悍,但他的嫡系兵马毕竟只有几百人。趁他没有穿上斗铠,喝令卫兵砍了他,把他的兵马强行收编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啊!这位孟镇督违背军令,忤逆上官,自己把他当场格杀,谁也不能说自己错。
孟聚是大哥的死硬支持者,杀了他,大哥少一臂助!
想到这里,慕容南心头顿时火热。他刷地收起了扇子,拧头向乔颖望去,右手举起酒杯,借着长袖的掩护,左手做了个砍斫的动作,目露凶光。
乔颖无动于衷地回望着慕容南,双目茫然,毫无焦点——尼玛的,这位三皇子是古人传奇看多了。杀将夺军,杀伐果断,书上写得是很爽,谁真照着做就是傻逼了。
孟聚这家伙,是好杀的吗?他号称万人敌,那么大的名头,以一敌万的本事他未必有,但再怎么打折,以一敌几十的本事估计还是有的。这样仓促动手,宴席厅门口的那几个卫兵还真未必是他对手。万一自己主动翻脸最后却是让对方给收拾了,那真是连笑话都算不上了。
就算能干掉孟聚,又怎么样呢?不要说北疆那边还有东陵卫的近万官兵和上千斗铠,把孟聚杀了,只会把这支精锐之师逼得投入边军阵营里,拓跋雄会高兴得做梦都笑出来——单就说眼前吧,那个降将李赤眉,他摆明是跟孟聚一伙的,他手上可是有整整三千兵马呢,贸然把孟聚杀了,李赤眉闹起乱子来,即使能平定下来,自己也是元气大伤,到时候边军打过来,直接就可以接收城池了。
更重要的是,孟聚是太子殿下的心腹骁将,杀了他,太子殿下决计放不过自己——孟聚是万人敌不要紧,但一个有后台的万人敌,那就招惹不起了。乔颖一把年纪了,他可不想参合这场争嫡风波里去。
看着乔颖这样装糊涂,慕容南顿时心中不悦。他“唰”地展开了扇子,轻轻摇摆着,对乔颖说:“乔都督,看来这位孟镇督还真是传闻不虚,桀骜得很。看来,孟镇督是自恃功高,得意忘形了。咱们不给他来点厉害的,可是要被他小觑了啊。”
乔颖缓缓颌首点头,神情肃然:“公子说的很是。老朽看着,这位孟镇督确实有点不像话了:年轻人,太过气盛了,将来怕是没有好收场的啊!”
说是这么说,要怎样“给孟聚一个厉害”的,乔颖可半个字不接慕容南的话头。乔颖早打定了主意:慕容南说什么就让他说好了,自己只管附和就好。至于要自己出手来收拾孟聚——别做梦了,大家还是洗洗睡了吧。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二百四十六节 凶残
出了宴席厅,孟聚长嘘一口气,心头烦恶稍缓——现在只要见到慕容南那张假惺惺的笑脸,他就恶向胆边生。刚才跟这恶心的家伙敷衍了这么久,孟聚憋得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回到营中,孟聚召集众部下,宣布了命令:东陵卫兵马已经完成了陛下交托的任务,明天一早,全军将撤军返程归还行营。
“为了防备北贼夜间偷营突袭,传令下去:没得允许,任何擅闯军营的外来人一律格杀。今晚宿营时候,各旅安排双倍的斗铠军士担任警戒,提高警惕,不得懈怠!”
从孟聚平缓的语气中,军官们嗅到了一丝凶险的气味,众人无不凛然。
“遵命,大帅!”东陵卫军官们齐声应令,然后应命散去。
孟聚走向了依然站在原地的那名眉头深蹙的武将:“李帅,撤军只是我私人的决断,并非朝廷的指示。我得罪了南公子和乔都督,这趟回去,怕是要被他们记恨的。李帅,南公子好像对你很看重,你和贵部可以留在金城。”
李赤眉抬起头,他很不礼貌的打断了孟聚:“镇督,末将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末将将与你共进退。明天,我们一同离开。倘若有人阻挠,末将愿为大人杀开一条血路来,不管敌人是谁!”
说罢,李赤眉用力行了个军礼,转身大步出了门。
目送着李赤眉的身影消失在暗淡的夜色中,孟聚并不回头,淡淡道:“马公公一直在这边,方才可都听见了。不知道有何见解呢?”
内侍马贵从烛光的阴影中走出来,神情有的讪讪的。方才孟聚部下众将云集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了,只是一直没吱声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众人竟都没注意到他。
“镇督笑话咱家了,咱家一个阉人,能有啥见解呢?只是镇督,虽说援军抵达了,但金城这仗并未结束,您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撒手走了,这个不妥吧?”
孟聚转身过来,他漆黑的军袍在穿堂风中飘舞着,犹如一只翱翔天际的猎鹰,锐利的双眼在黑暗中灼灼发亮。
“公公多虑了。乔都督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南公子更是少年俊彦,陛下圣明,委派二位贤才坐镇金城,即使边军再度进犯也只能自讨苦吃而已——公公不放心乔都督,还是担心南公子?又或者,公公是不相信陛下的识人之明?”
马贵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陛下圣明,委派乔都督和南公子过来镇守金城,这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镇督,事情未经全功您就身退了,将来在陛下面前,您也不好交差吧?”
“我部连日激战,伤亡甚重。倘若陛下知悉了实情,陛下仁厚,必会体恤我部将士的辛苦,令我们尽早撤军的——莫非马公公以为陛下不是仁君?”
马贵公共张大了嘴,苦笑连连——下次谁敢说这位孟镇督是粗莽武夫的,自己决计上去啐他一脸。这么犀利的词锋,这么擅长给对手扣帽子,怕是翰林院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们都比不上他。
这时,马公公已经彻底放弃了说服孟聚的打算——跟对方斗嘴皮,自己压根不是对手。跟这种人,只能直截了当摊开了说。他换了一副亲热的口吻:“镇督,您老实跟咱家说吧,您坚持要撤军,是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你的?你跟咱家说说,倘若是太子殿下吩咐的,那咱家心里也有底,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聚斜眼看着马公公:“公公说的话很奇怪,末将一点都听不懂。太子远在洛京,我们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孟聚越是坚决否认,马公公越是相信,他肯定是得了慕容毅的暗中指示要跟慕容南捣乱。马贵恍然:“咱家明白,明白,这事跟太子殿下一点关系没有——咱家又不是傻瓜,自然不会出去乱说的。只是,太子殿下要撤军……”
“公公,慎言!”
“哦哦,咱家就奇怪了,镇督您坚持要撤军,到底有何用意呢?咱家愚钝,竟是一点看不出来啊。”
孟聚冷笑:“公公好奇心很重啊,这么喜欢刨根问底——这世上,看不出来的事多着呢!比方说,公公你是支持太子殿下,还是支持南公子的,末将也是看不出来啊!”
马公公打了个哈哈:“哈哈,咱家只是宫中的一个小奴婢,见识浅薄,这等大事是不懂的。反正,陛下怎么说,咱家就怎么办好了。”
孟聚微微颌首,马公公的回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太监是皇帝身边的内侍,他们的权势只能依附于皇帝而存在,是不可能独立对争嫡风波表明倾向态度的。但孟聚与马贵攀谈,用意并不在了解他的态度,他直接问道:“公公,南公子与叶家结亲这事,你可了解?”
“这个,咱家在行营时也略有所闻。”
看着孟聚想问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的样子,马公公很善解人意,自己奉上了答案:“其实,自从北贼进犯以来,我们就一直在与叶家商议结盟抵抗之事了,这事谈了都有半年了。”
“既然结盟以抗北贼对两家都有利,为何要谈这么久?”
马公公干笑两声,这其中的奥妙,确实是不便讲给外人听的。不过孟聚与慕容毅、与叶家都颇有渊源,就算自己不讲,事后他也可以从那两家处得到消息的,自己也不必枉做小人,还不如透露给他卖点交情。
“镇督不是外人,与您说了也无妨,但您可千万不要外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