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晚的出击将是你脱胎换骨的最好时机,绝世高手刘真将露出他的真正面目,铁血大侠将以傲人之姿展示在世人面前!”
孟聚拍拍刘真肉呼呼的肩膀:“连灭绝王都被你打得落荒而逃,几个魔族算什么?来,刘哥,今晚将是你的成名战。好好准备吧,吃了晚饭就出发!今晚,我们就静候刘哥马踏连营横扫千军的风采了!”
孟聚象哄小孩一般把刘真打发了出去,吕六楼在旁边忍笑憋得脸都红了。
“孟长官,您真的打算让胖子长官今晚出战吗?他的武功——恕卑职眼拙,实在看不出他是个高手。这样他会很危险的。”
“没事的。胖子是聪明人,出城后他会在城门周围溜一圈就回来了,不会有什么危险。”论起对刘真的了解,孟聚可比叶迦南深多了,他笑道:“就让他出去逛逛好了,能追上飞毛腿刘大爷的魔族还没生下来呢。”
吕六楼也笑了,他说:“孟长官,听了您的事,我有个提议,不知妥不妥当。”
“你说就是了。”
“倘若今晚出击侦查的话,我想把斗铠队的人拉出去。”
“今晚?你不是说训练还没完成吗?”
“反正后天就要决战了,一两天不会有什么大差别。与其让他们后天慌慌张张地上战阵,倒不如让他们今晚先出去感受一下气氛,到时真见大场面也不至于太慌张。”
见孟聚犹豫,吕六楼劝道:“实战里走上一趟,可比在训练场上泡上一个月都管用。今晚以侦查为主,战斗应该不会很激烈,正适合练新兵,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来着。”
“万一要是遭遇了魔族的斥候,那可是要开战的……”
“有孟大人您这样的高手随队,即使碰上小股斥候我们也能应付得来。倘若敌人势众,那我们就躲开好了。”
没想到自己也能被人唤作“高手”,孟聚苦笑,问:“今晚出击,现在准备来得及吗?”
“我们只是查探而已,并不是真要冲营厮杀。这种事我做过多次了,只要我们谨慎些,不要深入,那就决计没问题的。”
看吕六楼一脸的轻松,孟聚也莫名地被感染了自信:“那就这样定了吧!六楼,你回去准备,我跟蓝总管说一声。”
听说今晚要出击,蓝正很惊讶:“是不是太早了?斗铠队的兵,现在还派不上用场吧?”
“现在派不上用场,后天也一样派不上用场。蓝总管,今晚我们主动出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们还可以跑,不会很危险——后天那可是一场硬仗,我们连跑的机会都没了。”
孟聚把吕六楼的理由说了一遍,蓝正沉默了,他最后叹息道:“吕六楼说得也有道理,让士兵们真刀实枪地走一遭,效果是好不少,既然他是行家,我们就听得他的吧。孟副,你让他多加小心点,凡事谨慎,练兵为主,莫要死拼。”
“总管不必担心,我会盯着吕六楼,不会让他乱来的。”
日落黄昏,落霞满天,十几辆遮着篷布的马车从靖安署开出,向北城门驶去。
在打头的一辆马车里,孟聚穿着整套的豹式斗铠,舒服地倚坐在车厢的座位上,膝盖上摆着一刀一剑。车厢有节奏地晃动着,车壁碰撞斗铠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着车窗外鲜红的落日,想着即将到来的交战,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平静,不起丝毫涟漪。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八十二节 小捷
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车队行驶到城门口。把守城门的是靖安守备旅的一个中队,看到车队载着十几名铠斗士过来,守军高度紧张,士兵们纷纷躲进了城楼里,强弓劲弩探出窗口指着车队,几名铠斗士如临大敌守住了城门。
吕六楼也是明白路数的,他出来与守备队交涉,出示加盖有东平都督府的出击命令。守备队官出来询问后,他大手一挥:“开门!”
孟聚把马车留在城内,穿着斗铠步行出城。看着十几名铠斗士依次出门,这声势惊动了周围的居民,大家纷纷出来围观看着热闹,城门的守备官看得吃惊:一次出动半个营的侦察队,那还真是少见了。
孟聚刚走出去,城门就在他身后被关上了。
落日下,金色的落日余晖给皑皑的白雪平原洒上了一片光辉,皑皑雪原上有些黝黑的东西,那是钻出雪原的枯草。
吕六楼抬头望天辨别了方向,他打头当先向北出发,孟聚和铠斗士们紧跟其后。
一行人在雪原上飞快地掠过,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黑色足迹。
孟聚还是第一次穿着斗铠在平原疾驰,他学着吕六楼的样子,奔跑时俯身压低了身子,上身不动,两条腿在飞快地移动着,快得只看到一层虚影。
大地苍茫,天地辽阔,白茫茫的大地上没有一个活动的东西,感受着疾驰时寒风迎面呼啸的感觉,孟聚有一种风驰电掣的愉悦。
一行人一口气奔出近十里,在一处废弃的荒村旁,吕六楼停下脚步,吩咐众人休息歇力回气。虽然孟聚还没感到疲倦,但听着同来的铠斗士们的呼吸声显得有些粗重了,他没说什么,也跟着坐下了。
一群铠斗士坐在荒村后的断墙残壁后歇息。天色完全黑下来了,从草原的背后,一轮圆月升了起来。皎洁的月色照亮着荒原,云来月去,时隐时现。斗铠在月色下发着黑色的光。
吕六楼凑近孟聚,他的声音通过斗铠的遮面传出来显得有些沉闷:“大人。前方五里外就是八里驿站。那是个要害地点,魔族应该会在那边设前哨。我们今晚的目标就是拔掉这个哨卡。如果可能就顺道抓几个活口。您看如何?”
“八里驿站那有多少敌人?”
“按照常情推测。魔族的一个百夫队一般是三十到五十人,可能会有十几架斗铠。一个前哨站的兵力应该不会太离谱吧。”
吕六楼满口的“推测”、“应该”,孟聚隐隐觉得有点不靠谱。但既已到了这里,他也没别的主意,点头说:“好。我们计划一下吧。你打算怎么攻进去?”
“大人。等下我们要绕一个圈子,从北边绕过去。这样他们即使看到,也会以为我们是自己人,我们攻得越快越好,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进去,让他们的铠斗士来不及穿铠,最关键要快,要在他们的铠斗士穿铠之前就击杀他们!”
商议既毕,众人最后检查了一遍刀剑弩弓等武器。众人继续顺着大路向北走,走出约三里地,吕六楼领着众人离开了大路,从荒野地绕个圈子过去。
冬天的荒野草的表面看是一片白茫茫,但走里面的滋味并不好受,烂泥夹杂着落雪和腐朽的野草,一脚下去便要陷得没过脚背,一不小心还会踩进冰冷的雪水被浸个透心寒,众人在厚雪和荒草中跋涉得颇为艰难,但没有人出声埋怨。士兵们默不作声地前进着,头盔里露出的眼神都是幽幽发亮的。
吕六楼一边走路一边不时抬头望天,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又开始转向,重又回到了大路上,开始向南走,众人都是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这时,月亮重又在云层里探出了头,前方出现一抹黑色的轮廓。
“注意了,前面就是八里驿站!大家放慢脚步,以匀速前进,这么远,他们认不出我们的。”
吕六楼的声音里有轻微的颤音,众人默不作声地按他说的做,孟聚能感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越走越近,八里驿站那边果然有魔族蛮兵驻扎。月色下,众人可以看到在驿站前的空地上燃着火堆,一群晃动的人影在活动着,风吹过,隐隐传来了怪声怪调的羌笛声、魔族拗口的话语声和欢笑声,鼻子里仿佛能闻到胡人胡马的腥臊味。
当队伍逼近到离驿站还有半里路时,吕六楼下令队伍散开。
“就是现在,全速冲锋,前进,杀!”
话音落耳,孟聚脚下一点,第一个冲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只觉大地在急剧地后退着,劲风剧吹,刺得他都睁不开眼了。这时空地上的聚会已停了下来,那群正在歌舞着的胡人们听得动静,也看到了冲进来的人马。
他们开始以为这是从大营里过来增援的兵马,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打起眼帘眺望着。但看着,他们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眼前的这路人马迅速地接近,却不发口令也没打招呼。有人朝孟聚吆喝了几声,象是在询问,但冲锋的铠斗士们沉默着,也没有回答、
恰在这时,月亮从彤云里钻了出来,密集的黑色斗铠群清晰地出现在魔族牧人兵眼前,一声恐怖的呼号从人群中响起:“瓦里阿多!瓦里阿多!”(敌袭!敌袭!)
载歌载舞的人群哗的一下炸了,魔族士卒们怪叫着四散逃逸。但没等他们闪开,孟聚象一道闪电般冲入人群,他往人最多的地方撞过去,只听见“砰砰砰”几声闷顿的响声,三个牧人兵惨叫着被撞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身子扭曲,看样子不是被撞折了手脚就是被撞断了脊椎。
孟聚也不停步,身影一晃已追上了一个逃跑的魔族兵,他都来不及擎出刀剑了,急匆匆地伸手一抓。那个穿着羊皮衣裳的魔族兵脖子当场就被孟聚手上的利刃切了个大口子,那个魔族兵捂着伤口怪叫着奔出了几步然后突然倒地,脖子上鲜血激溅,喷出了一米多远,溅得白雪上猩红一片。
孟聚一闪身,猛然跃起,扑向四个魔族兵。人尚在半空,腿已旋风般踢出四脚,脚刀切割人体的嗤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响亮,四个魔族兵或者胸口中刀,或是肚子被捅穿,惨叫着扑倒地上。
眼见有一群身形壮硕的魔族兵向驿站的屋子里跑过去,孟聚心念一动,猛然追了过去。他后发先至,堵住了驿站的门口,森然地望着魔族兵们。
当头的三个魔族兵颇有勇气,居然没有逃走,而是抽出腰刀朝孟聚当头劈来——可惜的是,在穿着豹式斗铠的孟聚眼里,他们的动作慢得象乌龟爬。孟聚好整以暇地躲开了劈头几刀,手指在魔族兵的喉头上戳了一下,三个魔族兵同时松开了握刀的手,捂着喉咙发出嘎嘎的怪声,鲜血滚滚涌出,染红了灰色的羊皮大褂。
剩下的魔族兵发一声喊,齐齐四散逃逸。但在这时,吕六楼和剩下的斗铠士们也赶到了,斗铠士们如同一道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席卷全场,吞噬一切。他们不惧刀剑、无视箭矢,猛冲向前,所到之处便是鲜血和惨叫,经过的一切都被他们踏成了肉酱和齑粉。
凑巧的是,两个贪狼铠斗士收不住脚步,一下子撞到了驿站的墙壁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驿站的墙壁被撞出了几个大洞,残旧的驿站再也支撑不住了,轰地倒塌了下来,伴随着几声胡人腔调的惨叫声。
十九名全副武装的铠斗士对上四五十个没穿铠的魔族兵,这已经不叫战斗了,而是一场屠杀,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不到一杯茶功夫,驿站门口的空地上已经七零八落地躺满了尸骸,那些精明的魔族已经识趣地跪地举着双手求饶了,有的铠斗士杀得红眼,不管不顾地照样一刀砍下去。
吕六楼喝斥他们:“够了,都住手!”他匆匆清点了一番,现场约有二十多具尸骸,另外还有十几个活的魔族降兵。
“把魔族俘虏都绑起来,把那些首级都割下来回去领赏。”他吆喝着士兵们:“每个人都要动手!每个人起码都要砍一个脑袋回去!”
一些魔族兵只是受了重伤还没死透,看到铠斗士们拿着刀斧逼近,他们发出了渗人的惨叫声,嘴里叽里咕噜怪叫着,象是在求饶。但吕六楼是个铁石心肠的,毫不怜悯,接下来便是斧头砍斫骨头和血肉的钝响声、惨叫声,寂静空旷的深夜雪原上,这声音显得特别刺耳。
看到这场面,好多铠斗士当场弯腰呕吐起来,呕得胆汁都吐出来了。若不是吕六楼凶神恶煞地提着大刀在后面监督,不少人宁愿不要战功也愿干这种活的。
皎洁的月色照耀下,斗铠队重新顺着大路踏上了归程,魔族俘虏被驱赶着在前头跑着,铠斗士们跟在后头监视。开始还有两个俘虏不知是受伤还是想磨蹭时间,慢吞吞地就是走不快,吕六楼二话不说就杀了他们,割了脑袋丢进麻袋里。这下,剩下的俘虏全都脚下生风跑得飞快,险些连孟聚都追不上他们。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八十二节 冲阵
夜色已深,茫茫的雪原在半明半暗的月色下格外幽远,靖安署的战士们赶着俘虏走在回程的道上。
虽然凯旋而归,但士兵们脸上却并无胜利者的喜悦,反而脸色发白。大伙望着吕六楼的眼神都有些躲闪,谁都不敢与他并肩而行,在他身边空出一个大圈子。
孟聚忍不住说:“六楼,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他们都还是新兵,这样是不是显得太突然了?不要说他们,我都有点心悸了。”
“大人责备得是,我是操之过急了。但这也没办法,若不杀人见血,新兵怎么都成不了老兵。黑室那边,都是让新兵处决死刑犯来练胆的,我们没这个条件,只能在战场上杀人了——回去让他们喝上两碗烈酒,睡上一夜就好。”
孟聚长叹一声,却知这事也没法。战场从来都是这样残酷,砍敌人头颅虽然恶心,但总比被敌人砍头颅来得好。
他又想起刚才杀人时淋漓尽致的痛快感,感叹斗铠实在是战阵厮杀的超级大利器,普通士兵在斗铠面前几无还手之力,难怪当年百万华军也抵挡不住三千魏军斗铠的冲击,以致中原沦陷华夏濒危。
一路胡思乱想着,在距离城里还有七八里路时,孟聚突然隐隐听到风中传来了异样的声响,他停下了脚步,叫道:“停!”
吕六楼刹不住脚冲出几步,这才停了下来,他掉头过来诧异地望着孟聚:“大人?”
“你们没听到吗?前面有声响,好象有人在打斗。”
吕六楼侧耳聆听一阵,他立即做了安排,留下三名铠斗士看守魔族俘虏。
“剩下的弟兄。跟我走!”
孟聚跟着吕六楼前进,心想吕六楼蛮有意思的。在平时,他谨慎稳重,说话做事都很礼貌甚至是小心翼翼的。但一到了战场上,他就变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了,杀伐果断,斩钉截铁。就象刚才,他没问自己同意就下了命令,换了别的上司,碰到这么自行其事、目无上官的部下,不忌恨他才怪——难怪他在黑室那边混了十几年都没当上军官。
一行人奔出一里路,这时风中传来的厮杀声越加明显了,一阵又一阵的轰鸣打斗声,惨叫声,胡人腔调的吆喝声和金属撞击的沉闷回响声。吕六楼和孟聚都是有过经验的,听出这分明是斗铠交战的声音。
吕六楼一声令下,全部铠斗士弯腰俯身前进,奔出两百步,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副极震撼的场面,数以十计的火把将整个战场照得亮如白昼。一眼望去,雪原上星罗棋布,到处都是白色的魔族铠斗士,茫茫一片,火把光映照在白色的斗铠上,发出刺目的红光。
魔族铠斗士发出怪腔怪调的吆喝声,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剑戟,那声势便如一阵鼓噪的鸟群铺天盖地地扑来。
看到这么多的魔族铠斗士,孟聚只觉头皮发麻。
“老天,这不得有两三百铠斗士了!他们可是出动了不少人啊!”
在白色的魔族铠斗士人海里,被围在中间的一小群黑色铠斗士显得那么脆弱和渺小,仿佛滔天巨浪下的一棵小草,随时可能被白色的浪潮吞噬。
被包围的北魏铠斗士背靠背组成了一个小圆圈,抵挡着魔族铠斗士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厮杀声和箭矢横空飞舞的尖锐声音接连不断,金属对撞的沉重闷响声一阵接着一阵。
“我们救不了他们。魔族太多了。”沉寂中,有士兵低声嘀咕着:“长官,还是撤了吧,我们绕道回家。”
孟聚望向吕六楼,以为他必定也会赞成撤离的,却见他聚精会神地望着那被包围的斗铠群,竟象出了神。
“六楼,大伙说要撤,你怎么看?”
孟聚喊了几次,吕六楼才听到。他叫道:“长官,不能撤!这是东陵卫的兵马,是我们的自己人!”
孟聚一震,他又望过去,只见黑色的铠斗士在白色的魔族中间若隐若现,也不知吕六楼怎么看出他们是东陵卫的人。他还在犹豫,吕六楼却已站起,高声喝道:“全体都有了,准备冲击!”
呼声未落,他已经第一个照着魔族斗铠的方向冲过去。
孟聚心中大骂,此时却也没有办法了。倘若在那边的是别路友军,他跑了也无妨,但既然知道是东陵卫的兵马,吕六楼又当先冲锋了,自己倘若丢下他们逃跑了,回去不需别人动手,叶迦南就会剥了自己皮。
他深呼吸一口气,猛然拔刀指天,冲着铠斗士们喝道:“今日之事,有死无生!诸君,随我杀虏去,吾等同生共死!”
眼见平时文质彬彬的书生长官陡然英姿勃发,气势激扬奋发,众位铠斗士心中激荡,齐声喝道:“愿随大人奋战!”
“我为前锋,诸位护我侧翼,阵型莫散,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