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那父亲,与我父相商,以推拒司天监正之职为交换。严令我等不得提起!”
一声冷哂,孔玄继续说着:“只是现今如何?那位陛下,对你是失望已极。可知国师重玄,私下里是怎么说的?说你命里主衰,可能带累大商国运!注定了三十载内,必定夭亡,折在沙场之上。陛下当初听闻你被困乾天,被那位妖王看上,指不定是怎么欢喜,只怕也是巴不得,将你孔瑶送走——”
又大笑出声:“那宗守任你为帅,真是瞎了眼!此人为美色所迷,行事如此草率。灭国之时,必定不远!不对,我看夜魔降临此界之时,就是乾天国灭之始!”
孔瑶听得是只觉呼吸一窒,气血翻涌,只觉往日的信念,往日的所求,都在崩塌。
整个人如死了一般,瘫坐在椅上。久久之后,才睁开了眼,目里面是毫无半分情绪波动:“你走!”
孔玄本道这一次,自己是必死无疑,再无顾忌,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
听到这句,却是一愕,怔怔的看着上方。
“我会让人送你至辉洲陆上。是死是活,便全看你自己!”
话罢之后,是蓦地抽剑,在那桌案之上一斩,砍出了一个缺口。
“今日之后,我孔瑶与你孔家,恩断义绝!若战场相见,绝不留情!尔定要记牢,来人——”
营帐之外,早就候着几个卫士。此时被孔瑶召唤,立时走入帐内,将孔玄拖走。后者却又壮似疯癫大笑:“好!好!好!不意我孔玄,还能有生还机会。你也给我记住,我这双眼,定要看你孔瑶是怎么死的,又如何对我孔家不留情面!断手断足之恨,我定要让那宗守以身偿之!”
宗守听得是微摇了摇头,这个人,真是有几分神经。有心想在此人身上,下个黑手。只是当想起,正式这一位,可能会让孔瑶真正归心,顿时又觉欢喜,便也就大度的没去计较。而后也再不等候,踏入营帐内。
孔瑶本来紧绷着脸,当望见宗守进来时,神情一楞。才稍稍一松。
“见过君上!”
却是神情淡淡的起身行了一礼,然后直接就问:“君上当初,说能给孔瑶百万之军,以应此战。不知乾天山,何时才肯将剩余的兵力,抽调过来?”
宗守却眨了眨眼,表示很是惊异:“难道此处之兵,不足百万?”
此处大商之君就有五六十万之巨,其余辉洲诸城联军,能与乾天山水准相当的,亦有二十万左右。
稍稍在辉洲诸城,再搜刮一番,至少可有二百万精兵有奇!
孔瑶顿时是一声呻吟,早在两日之前,她就猜到会是如此——
第六六一章 定情信物(求推荐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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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瑶多少是有些无语,就已这里心思各异的百余万人,就想对抗夜魔?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孔瑶也知道此时东临云陆,才刚平定不久。确实抽调不出太多的兵力。凝思了片刻,便又开口:“罢了!臣这里只需再有二十个镇就可,不知能否从东临抽出?除此之外,据说君上,正在编练当年的大秦精卒?可否在一月之内,划给臣两镇天罡剑卒,两镇赤天罡弩士?”
宗守微一皱眉,这孔瑶的消息,怎么就这么灵通?
此时乾天山,统共也只打算把剑卒弩士,各编练五镇之军。
只需降低些要求,合格的兵卒易寻,真正让人为难的是装具。材料是有些,可即便乾天山加崆器宗的炼器师,全力以赴。一月之内,也最多是各两万套左右。
这孔瑶,竟是料准了乾天山能够成军的数目。
也大约知晓此女的打算,这四镇待得练成之后,那时未必还有机会,送至辉洲岛来。倒不如是预先送来,直接在辉洲编练。
目光闪了闪,宗守就毫不犹豫的一颌首:“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自己没办法应付,就只好依靠这未来的绝世名将之力。
异日百战百胜的军神。总不可能折在此间。败在本来就是输给她的对手手中——
自己所需做的,就是给这孔瑶,更多的筹码,更多的支持。
孔瑶微微一怔,是略有些意外。她是狮子大开口,这宗守居然也没跟她讨价还价?
接着便又直接拿来一张辉洲岛的舆图,直接在上中线为界一划,而后凝声道:“那日在界河观其军势,确是鼎盛!即便如今已折损泰半,也难败之。不过夜魔远道而来。其栖身巨木已毁。所携之粮,大多失落于乱空之中,如此库藏,应该所余不多。故此坚壁清野。为第一要务。以此为界,请君上遣军,将此处之民,都驱至辉洲之西!另请在七霞山修筑营垒,将所有辉洲之东的粮秣物资,都集中在此——”
宗守在舆图上看了一眼,嘴里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
孔瑶这一手,真堪称是狠辣绝毒。虽说这图上,是以中心为界。可辉洲之土,大多都在在东面。
这一划。就是将一万余里地域,都变成空无一人的死域。
这分明是逼迫夜魔,在那七霞山下决一死战。
不过此举,虽是逼迫数亿子民,不得不抛家弃土,却总比送命要强些“你是左军检点,这些事可以自决!”
孔瑶嫣然一笑,若是真能把这些办到,那么她就已有了两成把握。
“除此之外,还请君上命崆器丹泉诸宗。尽力赶制些大明光符。数目越多越好,也需在月内,送至乾天——”
大明光符?
宗守楞了楞,大明光符是四阶的灵符,比那日赵嫣然那日所用的聚光符。要强了不少。
可那些夜魔虽是畏光不错,然而此族争战异界。几万年中,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战事。被其征讨过的世界,没有一千,也要八百。
这个弱点,应该早已不算其弱点才是。就不信,那些夜魔将领,会没有防范——
这些大明光符,又能有多少作用?
不过宗守仔细想了想,却也不太在乎,反正这大明光符,也值不了多少钱,试试无妨。
“一切依你便是!”
“那么臣,必定不负君之所望!”
郑而重之的一礼,孔瑶接着却是偏着头,定定的看着宗守,一阵微微犹豫。许久之后,当宗守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对时,孔瑶才又终是忍不住问:“不知君上方才,到底是何时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宗守笑而不言,方才那出戏,他是看了个全套。
孔瑶只见其神情,便知道大概,不由更是好奇:“难道君上就不惧?不怕我这命格,带累乾天?就不怕这一战,孔瑶无能,败于那夜魔之手?”
宗守却是不屑的一笑:“这什么命格术数,孤向来是不信的。你出身术学世家,也当知世间之人命格,都存在变数,无一定之理,又何需如此在意?是所谓人定胜天,难道真就任命不成——”
也不是全然不信,不过他更相信的却是自己这双眼睛,几日前那一战。孔瑶的指挥,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不出彩。
可此女对诸将性情能力的把握,却是令人佩服。难得的是,对战局的掌控,也到了毫巅。更猜知到他,要裹挟此处几十万大军的心思。
至于那命格运数之学,他有宙极命世书在手,又掌握有‘运’字天符。其实在这方面,已经不逊色一些出色术师。
可正因了解极深,他才绝不信这命不可改,运不可逆。若是世间之人的运数,都已是注定。那么这世间,怎的还有那么多人,孜孜以求,想要知晓自己的命数作甚?
孔瑶却是再次一阵失神,目里面光泽微闪,俏脸上忽红忽白。最后猛地一咬银牙,从自己的脖颈上,摘下了一条银色的链坠,递了过来。
“这东西你戴在身上,记得定要日日不离!”
宗守一怔,将这链坠结果。普普通通的式样,除了雕饰精美之外,并无什么出奇之处。那吊坠则是一块红宝石,仔细看,内中竟有符文闪动。竟是一件炼制之法,极其精妙的法宝。只是具体是何什么用处,却是看不出来。
再轻嗅了嗅,还能闻到一丝**——
仔细研究了一番,不得其解,宗守是满眼的疑惑:“这东西,莫非是定情信物?”
一时也不知自己是该收下好,还是该推拒才好。
孔瑶一张脸,顿时全是绯红之色。心忖这宗守,真个是不知好的。
那圣王白气,已经是可以显化于世。再过不久,那龙凤之鸣,只怕也瞒不过人。
这是圣皇之像!虽是可引世间诸贤毕集。天下群儒,人心所向。只是却也有更多可能,会引来灾祸。
当年的文王,岂不正是因此,才为人所困?
她这枚坠链,是孔睿为她求来。
因身应破军,故此从小到大,都是周身煞气环绕。一不注意,就会身周之人。故此才需以此物,将之压制,据说还有镇锁气运之能。
此时用在宗守身上,却是最合适不过。
她方才是没想太多,却不意宗守会开这种玩笑。
可这时却不知为何,是紧咬着牙关没做解释,心中更隐隐有着一丝不该有的期冀。
宗守最后还是把这项链,挂在了自己脖颈间。虽不知孔瑶,到底是出于何意,却知这女孩,对自己并无恶意。
也恰在这时,宗守的神情一凛。灵念探开,感应着这周围潜力,一丝丝异场的气机震荡。
大步走出了帐外,仰望天空。只见那本来那一片蔚蓝的天空之上,此时却是布满了的蜘蛛网般的裂痕。
心神微惊,宗守与孔瑶面面相觑了一眼,都是心知。这夜魔大军,已经是开始动手了。
就在二人对视之时,那片天空,仿佛是再承受不住压迫,轰然垮塌。
一艘光是舰首,就宽达百丈的赤木大舟,猛地撞入。成百上千的夜魔,遮天蔽日般飞入至云界之内。
也在这时,这连云岛上,数百箭台,数百云舰,近十万的强攻巨弩。不用孔瑶下令,就已经纷纷齐射,覆盖这天际。
而后就只听轰的一声震响,那赤木大舟的舰艏,是毫无悬念的被强行轰碎,开始回缩。
数千夜魔,也大半陨落。只有千余,逃飞了回去。
宗守的面上,却并无多少喜意。知晓这只是那位珈明罗王的试探而已,而孔瑶也给了最强硬的回击。不过最艰难的日子,才刚刚到来。
※※※※
也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中央云陆的皇京城,殷御正拿起一份奏章。
这是从中土之东,那个他如今他最不想理会的地方飞传至他的御前。
所叙之事,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这些夜魔异族,总算是要开始了——
接着是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前的桌案,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阴霾。
这张御案是全新的,不过却并不怎么合他的心意。可他最喜欢的那张,却在几日之前,被他亲手拍成了粉碎!
这个宗守!
那魏海,虽是也不怎合他心意,更未太过看重,可毕竟却是他御下之臣!
是他臣子,是他养的一条狗,这宗守安敢如此?真狂妄无礼,胆大包天!
若是换在二十年前,他能更年轻二十岁。必定要兴兵讨伐,叫这些化外蛮夷,知晓上国之威。
只是现在,却是不成!
忽的这奏章中的一句,跳入到了他的眼内。
“设殿前五军都检点,以统御一国之军。另拜孔瑶,为左军都检点,统领辉洲一应战事,此诏日前,已明发乾天诸军——”
殷御一怔,而是一声冷哂。把这奏章,随手丢到了一旁。
半月之后,且看他如何!
或许半月时间,还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