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条血线起了无数分支,彼此分裂之下,凝聚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人形的图案,红光闪烁,照耀八方。
看到这里,苏铭深吸口气,脑中如有雷霆轰过,在他的身体内,他本以为已经消失化作了蛮纹你的血线,此刻竟再次出现,覆盖在了苏铭的全身。
这奇异的一幕,让苏铭身子一震。
“开尘之后,血线原来……并没有消失……”在苏铭喃喃中,天空上那血线组成的人影,再次有了变化。
这些血线纠缠,渐渐在其四周,出现了一幅幅高山流水,日月星辰,草木凶兽,这些画面不断的闪烁,每出现一个,那组成人形的血线,都有不同的变化,它们移动着,似去对应那四周虚幻的画面。
最终出现的画面,是一座山,一座五指之山,此山的样子,赫然就是苏铭的山纹!
在那五指之山出现的刹那,其上有了一片片植被,有了树木,有了大地,整个五指山,如有了生机,在不断地被完善下,渐渐的,似成为了真正的山,而非虚幻。
当其完全成为了真实后,苏铭再次看到,此山与那血线身影融合在了一起,慢慢的,山就是此身,此身,就是山!
那山,弥漫这血线身影全身所有位置,如图腾刻画,隐隐成了这血线身影的血肉皮肤!
在看到这里的刹那,苏铭体内刚刚重新浮现出的血线,轰然运转起来,其身剧烈的颤抖,似无法去控制,他的面色立刻苍白,嘴角更是溢出了鲜血。
一种憔悴之感弥漫心神,这种感觉,源于他所看的这一幕,引发了体内的气血。
“还要继续么?”坐在苏铭身旁的老者,望着苏铭,缓缓开口。
“继续!”苏铭咬牙。
天空上,与山融合成为皮肤的身影,若他是人,便是人,说他是山,便是山!一种磅礴浩荡的气势,从这身影上散开,形成了强烈的威压,笼罩大地。
紧接着,在这身影的身体内,出现了一块金色的骨头,这骨头慢慢增加,片刻后,一条完整的脊骨,出现了。
并没有结束,在这条脊骨出现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身影的体内,竟出现了一副完整的骨架!
有轮廓,有骨架,有血肉皮肤,俨然一个完整的人。
只是,没有魂,没有灵,此人闭着眼,不能睁开,在他的身上,苏铭感受到了一种空洞,如沉睡没有苏醒。
“睁开眼,就是蛮魂。”老者平静的说着,右手放了下来,在其手落的瞬间,天空上的那身影,化作了扭曲,融入虚无不见。
“在这里,我等你的答案。”老者闭上了眼。
苏铭坐在那里,怔怔的望着天空消失的身影,脑海里浮现了之前所看到的一切,许久,他闭上了双目。
时间缓缓地流逝,在这界空内,没有日月星辰的斗转,似岁月在这里的流逝,也都被静止了。
老者始终闭着眼,没有睁开,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苏铭的答案,可没过多久,这老者双眼猛地睁开,看向身前的苏铭。
苏铭的身体一动不动,但其身上之前浮现出的血线,却是在此刻,在剧烈的闪烁中,竟有那么两条,彼此融合在了一起。
老者目露奇异,望着苏铭身上融合的那两条血线。
“好强的悟性!!”
苏铭身上的血线,在其中的两条融合于一起后,猛的加快了融合的速度,一条条融入,数个时辰后,在那老者赞叹的神色下,苏铭全身的血线,赫然融合成为了一条。
这一条血线,闪烁着红光,慢慢浮现在了苏铭的脸上,化作了五指山纹后,顺着苏铭的颈脖向下蔓延,这蔓延的举动被老者看到,让他一愣。
“他的蛮纹为山,如今已经真正的完成了凝血,怎么还在蔓延……”
那血线隐在苏铭的衣衫内,按照苏铭曾画下的血痕,最终融入其整个蛮纹中之时,其身旁的老者,睁大了双眼,露出震惊之意,他倒吸口气,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右手抬起在苏铭身上一挥,立刻苏铭的上半身衣衫消散,展现在老者面前的,赫然是苏铭的身躯上,他画下的完整蛮纹!
乌山部!
老者在看到这蛮纹的刹那,其整个人倒吸口气,呆了一下,他一生所见蛮纹无数,也见过一些复杂的,但却从未见过,如苏铭身上这样的蛮纹,其复杂的程度,却是前所未有。
“这是……蛮纹么……这小子比老夫还要疯狂……”老者喃喃,神色露出震撼。
“我本以为他鸣动了魂造之音,是其蛮纹的全部所化……可如今看来,那魂造之音传出的山纹,只不过是其蛮纹的一部分罢了!
这样的蛮纹,要么就是无法成长起来,沦为杂末,要么……一旦成长,必将震惊蛮族!”
“当日在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老者有些无法置信,突然对于当初失望离开的举动,有了后悔。
他正一脸懊悔,但立刻有所察觉,神色马上改变,从懊悔又变成了那副带着微笑,高深莫测的样子,右手更是在苏铭身上一挥,使得苏铭的衣衫再次出现,这才干咳一声,做出前辈的样子,看向苏铭。
就在这时,苏铭缓缓的睁开了眼,其目中有精光,蕴含了明悟。
第二卷 风起天寒 第215章 水、酒
“咳,既然苏醒,就告诉老夫答案吧,能否成为老夫的记名弟子,就看你的回答了。”老者再次干咳了一声,抬手捋了捋胡子,那副前辈高人的样子,配合其带给苏铭的震撼,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凝血、开尘、祭骨、蛮魂,这四大境界,都是一个造字所化!”苏铭深吸口气,缓缓开口。
“创造,无中生有,是这四大境界的内涵,这种创造,以蛮纹为主!”
“每个人的蛮纹都不同,故而创造也有所不同,但归根结底,都是一个造字!如方才我看到的,以一条血线,最终创造了一个如山之人!”苏铭喃喃,他的心神此刻还在震动,他修行之今天,才算明白,自己所修的路,是什么。
甚至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在这不知多久的时间里,在真正融合了体内所有的血线为一条,且与其蛮纹融入后,他的修为尽管还是开尘初期,但他能掌握的战力,似更强了一些。
那是一种完完全全的脱离凝血,真正踏入开尘的境界!甚至这开尘初期,也都因方才的举动,竟有了饱和之感,仿佛距离开尘中期,也已经不远。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老者,带给自己的。
老者闻言笑了,神色赞赏更浓。
“没错,能明悟到这一点,已算入了门槛,当得开尘神将的身份。造之一字,就是我蛮族的核心,一古一造、十古一造、百古一造乃至千古,最终万古一造,就是蛮神之术!”
“这天地有无数外域,修行者缤纷种种,各有不同,但,唯有我蛮族所修,是这造之一字,在蛮魂境时会达到大成,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蛮像!”
“这第一次考核,你通过了!”老者笑容一收,神色有了严肃。
“苏铭,老夫天邪子,居住在天寒宗,本身既是天寒宗之人,也非天寒宗之修,老夫一生没有收徒,曾有几人让我动了心思,但最终并不适合。
你在开尘之时,我便已经关注,甚至在你冥想蛮纹之时,老夫也在!”天邪子缓缓开口,望着苏铭。
苏铭抬头望着老者,对于其话语,他并不怀疑。
“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一切如旧,你还是去天寒宗,有老夫替你说话,你可成为天寒宗的弟子!
且因你获封开尘神将的资格,故而在天寒宗内也定很受重视,内门弟子是一定的了,甚至天寒宗的几个老家伙,还会有人选你作为门徒。
与那司马信一样,成为天寒宗的天骄之辈,至于日后的发展,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
“二,放弃进入天寒宗之事,而是成为我天邪子的徒儿,我在天寒,你在天寒,我若离开,你随我一同。
成为我的弟子,你可居住在天寒宗,但你不是天寒宗的弟子,获得不了其宗门弟子的待遇。不过,拜我为师者,终有一天会明白,天寒宗,又算得了什么。
但想要成为老夫的弟子,你还需进行第二次的考核,唯有通过,我才认你!”天邪子严肃的开口,话语间透出一股对天寒宗的不屑与自身的狂傲。
只是当他看到苏铭神色露出沉思,仿佛在定夺之时,又忍不住紧张起来,若是换了他没看到苏铭的蛮纹前,他不会去太过在意此事,但如今却是不同了。
“咳,我说苏铭啊,你看刚才为师可是帮了你一次,修为提高了一些吧,成为我的弟子,以后这样的事情会很多哦。”老者干咳一声,连忙说道。
苏铭依旧沉默。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为师可是很护短的,你要成为我的弟子,那自然好处多多,若是拒绝么……”老者哼了一声,内心也是颇为无奈,这收取弟子之事很重要,总不好太过去勉强别人。
“都有什么好处?”苏铭抬起头,平静开口。
“好处自然多多了……”天邪子有些心虚,哈哈一笑,借此掩盖,他老奸巨猾之辈,这点掩饰,还是有信心苏铭看不出来的。
“老夫洞府里蛮器无数,你是我唯一的弟子,自然让你随意挑选。”
“老夫还有天寒宗所有的功法神通,你不用加入天寒宗,便可学会,且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弟子。”
“我想想,老夫还有一座独门独户的大山作为府院,有自己的洞府,你若成为我的弟子,立刻帮你在旁边开辟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洞府。”
“老夫在大虞王朝还有熟人,你去那里获得神将封赐,为师可随你一起去。”
“还有,我想想啊,你成为我的弟子,辈分立刻不同,为师尽管与天寒宗关系有些复杂,但也可算是天寒宗的老一辈了,你一旦拜师,马上就是和掌教一样的辈分,那几个小女娃,都要叫你师叔。”
“总之好处多多就是,对了,老夫还有大量的典籍珍藏,里面包罗万象,甚至南晨的地图老夫都有一份,不比天寒宗的差,毕竟老夫去过的地方太多了。”
苏铭目光一闪,在那老者的滔滔不绝中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请前辈说出第二次的考核。”
天邪子精神一振,脸上笑容更多,指了指苏铭面前的酒壶。
“这壶酒是老夫用了很长的时间亲自酿造的,就连天寒宗的左右掌教也都喝不到,你不尝尝?”
苏铭看了看身前的酒壶,没有迟疑,直接拿起,放在嘴边喝了一口,他明白,以眼前这老者的修为,若要加害与自己,万万不会如此麻烦。
但这口酒一喝下,苏铭不由得一愣。
“水?”他看向那老者。
“是酒。”老者似笑非笑,从盘膝中站起了身,神色很是开怀。
苏铭皱起眉头,目光落在手中的酒壶上,有了沉思。
“第二次考核,你也通过了,走吧,随为师出去,传送进天寒宗,回家!”老者大笑,向前迈出一步,走在了苏铭前方,他没有看到,在他说出回家这两个字时,拿着酒壶的苏铭,身子一颤,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酒壶里装的,是什么为师也不知道,别看它是我酿造出来,里面用了老夫的蛮族造术,但每个人喝他,味道都不同。
司马信曾喝过,说出的是苦,还有三个人也喝过,说出的各有不同,为师喝下,感觉是酒。
你是唯一一个,说是水的,这个答案,符合今天为师的心情,所以,从今以后,你苏铭,就是我天邪子,唯一的弟子!”天邪子走在前方,回头笑着看向苏铭。
苏铭一怔,有了苦笑,与天邪子一起踏着虚空,渐渐远去,随着他们的走远,这片界空的天地,渐渐扭曲起来,最终化作了虚幻,连同远处苏铭与天邪子的身影一起,消失无踪。
邯山城外,颜池峰上,传送阵在光芒此刻达到了最强烈,发出了轰鸣巨响,大地震动,仿佛有一层层无形的力量从八方凝聚而来,涌入颜池峰内部的传送阵内,从山峰顶部爆发出来,形成了外显的阵法。
那光芒刺目,将其内之人全部笼罩在内,苏铭身子一震,清醒过来,在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酒壶,这酒壶的出现,让他有了恍惚,原来在那界空里的一切,于外面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界空……”苏铭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壶,拿起喝了一口。
他的耳边除了阵法的轰鸣,还有四周邯山的呼喊送语,渐渐地,在阵法外所有人的目光中,颜池峰的传送光芒猛的闪烁,让所有目睹之人都眼前一花的刹那,天地一下子暗了下来。
颜池峰上的光芒消散,只有点点晶光微弱的散开,也很快就融入虚无,不见了。
“走了……”邯山城内,南天轻叹,神色感慨中带着复杂,摇了摇头。
“不知再次遇到他时,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被拉开多少……也或许,再也不会相遇了吧。”
一旁的冷印,沉默的望着失去了传送光芒的颜池峰,目中有了果断。
“他终于走了。”普羌峰上,蛮公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忘记不了,在邯山,在此地,曾出现过这么一个开尘神将,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了天寒宗。
安东峰上,方木低下了头,他的父亲站在其身旁,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方木却没有去看,而是低头走开,仿佛不愿理会。
方申默默的叹了口气。
随着天寒宗使者的离去,邯山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有人离开了,有人选择了留下,一如那酒栈内此刻的众人,也是如此,但无论如何,当下一次天寒宗收取弟子时,他们中或许有一些,还会再次相遇,喝着酒,谈着当年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