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关菱的服侍下洗了把脸,回到书房休息。书房内藏书数百本,不多不少。屋子中挂着一幅字:
世味心酸两鬓知,占尽人间彻底痴。
他站在这幅字下面,咂摸片刻,暗暗点头,心中对这一家的主人更是好奇了。
洪溪出现在门口:“少爷,晚宴送来了,您现在用还是等一会儿?”洪禹淡淡道:“送过来吧。”“是。”大约是因为洪溪给的价钱不错,这家饭店用料十分舍得,各种山珍野味数量极多,油腻太大吃的洪禹有些发燥。
晚餐之后所有人退下,洪申、洪寅,一人保护洪禹,一人看护车队。
洪禹又望着那两句话静静看了片刻,想要静下心来开始修炼。这时,一阵清雅的琴音传来,洪禹顿时好奇,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原来是从隔壁的院子传来的。
他这个房间,跟隔壁院子只是一墙之隔,据说这家主人祖孙两人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而那堵墙上,正好有一扇小门联通两边。而且似乎,小门上没有锁。洪禹站在门口,琴音宛如高山流水,渐渐地一股淡淡茶香传来。
洪禹本来晚饭吃的就油腻,这会儿闻到茶香,顿时有些渴望。
他抬起手来正要敲门,忽然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一会儿,觉得这事情未免有些太巧。他转身回去,把洪溪叫来:“今天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洪溪如实回答:“小的一家客栈一家客栈找过去,路上被一个人看见,他领我过来的。”
洪禹心里有数了,忍不住笑了笑摆手道:“知道了,你去吧。对了,把苏三叫来。”
洪溪答应一声去了,没多久,苏三屁颠屁颠的跑来:“少主,您找我?”
洪禹点点头,朝他一招手:“随我来。”
他领着苏三出去,指了指那小门,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吩咐了一番,一拍苏三肩膀:“去吧。”
苏三一点头,大步来到了那小门后面。
琴音袅袅,茶香潺潺,月夜显得宁静雅致,意境悠远,苏三那破落般的嗓子扯开了喊:“这是哪一家这么缺德?大半夜的弹棉花!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自己想汉子还是想娘们骚情的睡不着了是吧?那你也不能不让别人睡觉啊!”
隔壁院子嘣的一声断了琴弦,琴音嘎然而止!
苏三嘟囔一声:“活该!”
洪禹眉开眼笑,朝着苏三无声鼓掌。苏三咧嘴大笑起来。
打发走了苏三,隔壁院子再也没有了动静。洪申一直在一边站着,忍着笑好痛苦。
洪禹还不肯罢休,站在书房门口,大声道:“这是什么破句子?无病呻吟,酸腐无比,来人呀,取纸笔来,正好少爷我今天诗兴大发,看我给你们题一首鞭辟入里的好诗!”
“是。”
洪申忍着笑去安排,要是刀轻月在这里,只怕早已经笑弯了腰。
第十章 隔墙
隔壁院子并不大,却十分精致,如果洪禹真的推门过来,肯定会非常惊讶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会有这种明显是园林设计大师手笔的小院落。
松柏紫竹布置的给人一种暗合道韵的感觉,一些花草虽然枯落凋零,却仍旧让人能够想象得出,它们盛开时候这园子里的美景。
西北角上,有一座竹楼,一只红泥小炉摆在竹楼前,一只雕刻着龙纹的铁壶,咕嘟咕嘟烧开了水,噗噗往外冒着热气。
旁边是一张很随意的用一块千年崖柏的树干劈开,随形打磨成的茶桌。桌子上摆着一套古色古香的紫砂茶具,那种沁人心脾的茶香,正是从其中散发出来。
在茶桌的斜后方,一张乌木短案上摆着一张古琴,一根琴弦已经断了。
此时,不管是那秦后的佳人,还是茶桌旁边的老者,都是一脸错愕,万万没有想到,一番苦心安排,甚至买通了饭店,居然弄出来这么一个结果。
那女子做女冠打扮,老者也是朴素道袍。此时,女子正愤愤不平道:“这个纨绔子弟,岂能用这种污言秽语侮辱我等!实在可恶!”
老道士也是直摇头,露出一个苦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女冠又听见洪禹叫嚣着诗兴大发,忍不住愤怒道:“就凭他这种下流胚子,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老道士捻着胡须,表面上一脸淡然,心中却是不以为然:那两句话,乃是他得意之作,他才不信洪禹这种毛头小子能写出什么已经更加深远的作品来。
可是毫无疑问,两人心中都有些好奇。
“罢了,明天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道一挥手,起身来收好了茶叶揣在袖子里走了,他有些为老不尊的唠叨一句:“嘿嘿,不来也好,我这北峰望云茶可也没多少了,我还舍不得给你小子喝呢。”
他背着袖子,摇摇晃晃走了,宽大飘洒的道袍就好像是一片云。
女冠则是狠狠瞪了洪禹院子那边一眼,心疼的收起了古琴,不甘心的去了。
洪禹捉着毛笔,回忆了一番,大笔一挥一蹴而就!扔了笔,哈哈一阵大笑:“哈哈哈,裱起来,挂好!”
洪申直摇头,洪溪却看得眉开眼笑,翘着大拇指道:“少爷,您真是绝了,这都能想出来?嘿嘿!”
关菱正好进来:“少主写的什么诗,给我看看。”
洪禹赶紧拦住:“别!”
关菱更好奇:“让我看看嘛……”
“洪溪,你个笨蛋还不快点拿走!”洪禹拦着关菱朝洪溪大吼,这要是让关菱看见了,自己的形象真的毁了。
洪溪捧起少爷的“墨宝”拔腿就跑。
关菱一撇嘴:“少主偏心。”
“嘿嘿,不让你看是为你好。你修为太低,看这些东西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关菱不服气:“我已经是四品通法初期了,还能比不上洪溪?”
洪禹索性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不懂的。”
关菱一阵怀疑,洪禹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好了,出去吧,少爷我要休息了。”关菱这才不追问了。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大家吃过早饭收拾停当,车队继续上路,穿过小镇往武都而去。
洪禹他们走了大约一刻钟,那扇小门嘎吱一声打开,为老不尊的老道士,清水芙蓉般的女官先后走出来。老道士咂咂嘴:“这臭小子,到真能沉得住气,居然一点也不好奇?”
女冠哼了一声,大步走向了书房,推开门,原本挂着老道士那两句话的地方,被换上了一条长幅。那一笔烂字,让人看的想要戳眼睛。等女冠看清了那些“诗词”到底是什么内容的时候,真的就要戳眼睛了。
“呸呸呸!我就知道他这个下流胚子写不出什么正经东西!混蛋,我要杀了他!”
女冠越说越恨,一跺莲足转身飞奔而去。
老道士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走到书房门口,抬头一看,歪歪扭扭一首诗:
豆蔻开花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不得进去,爬到花儿上打秋千。肉Jm,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
道士老脸一红,又被洪禹给气笑了:“这个小兔崽子!”
洪禹正坐在马车上哼着小曲,把玉棺镇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想要见我,还扭扭捏捏的布个局,让我主动去找你们?本少爷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情。
这一天中午时分,他们就要离开玉龙山的范围了,再走一天半,差不多就能抵达武都。
车队忽然停了下来,洪禹一挑车帘,洪申迅速靠了过来,神情严峻:“少爷,有人拦路。”
就算是上千名山贼也不可能让洪申的神情如此凝重,洪禹凝眉问道:“是高手?”
洪寅也已经来到了车边:“高手!起码我们看不透!”
洪禹心里咯噔一下,连两位三品显圣都看不透的高手,至少也是二品开神!自己身边这些人,真要动起手来,能支撑十招就不错了。
“禹公子何不下车一叙?”
洪申和洪寅一起阻拦:“少爷,烈马的速度快,你骑上它先走,我们拖住他!”
洪禹面色严峻,摆了摆手,推开车门走下来。
“少爷!”两人急了,洪禹仍旧摆手:“相信我。”
他的体龘内,无论是太古魔象图腾还是沙弥法相,都没有一点反应,大日如来法尊就更不用说了。
这说明什么?来人或许是个高手,但是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洪申犹豫了一下,退后半步。洪寅却还想再说,被洪申拉住了。
洪禹走到车队前面,路上大约二十丈以外,一名身材瘦削的老道士背着双手站在北风之中。一身粗布道袍迎风飞舞,在他身前,那一条宽阔的管道变得狭窄,似乎只能通向他
而在他身后,茫茫原野、巍巍青山,似乎都成了一种衬托,衬托这位老道。
只是他一个人,就压制的整个车队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这里面可有两位三品显圣!
洪禹走上前去,微微一礼:“老丈有何指教?”
老道士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因为他感觉到洪禹似乎并不受自己气势的压制。
洪禹的膻中穴之中,沙弥法相缓缓诵经,佛音袅袅,老道士对洪禹的影响微乎其微。
他也不隐瞒什么,淡淡一笑,道:“在玉棺镇上想请公子一会,无奈公子不肯赏脸,老道也只能腆着老脸在这里等公子了。”
洪禹心里有些打鼓:昨夜可是把人家得罪狠了,哪知道人家竟然是超级高手。
“嘿嘿,”他干笑两声:“前辈是高人,度量大。”
老道士淡淡看了他一眼:“我的肚量无所谓,只不过,玉清观的声名不可轻辱!”
轰!
车队之中所有人,顿时觉得天崩地裂,周围的高山崩塌,无数巨石一起朝他们倒了过来。天空崩裂,无穷无尽的黑云疯狂涌来。大地涌起,化作了火海岩浆,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洪申和洪寅满身大汗,艰难无比的吐出几个字:“一品合真!”
这老道,竟然是一品合真的至尊武者!
洪禹也吃了一惊:“一品合真,玉清观,你是浊一道长!?”
老道士慢步而来,仍旧背着双手,淡淡道:“师兄哪有我这么好的脾气?要是他,昨晚上就把你挂在玉剑峰上了。”
洪禹感觉到的压力越来越大,即便是有沙弥法相的帮助,他也渐渐感觉到身躯沉重。如果不是他每天都扛着数千斤的重量跑步,现在已经被这股天崩地裂的气势压制的跪倒在地上。
老道士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嘀咕一句:“果然有些古怪,难怪要派我来。”
他倒是有了一丝好奇,速度更加缓慢,朝洪禹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每靠近一步,洪禹就感觉自己身上的重量增加一倍!
五步之后,洪禹已经长得满脸通红,全身血管暴起,双脚深深地陷进了地面之中。
洪申和洪寅目眦欲裂,奋力想要挣脱无形力量的束缚,抢上来救援少爷,可是他们拼尽了全力,也根本动弹不得。
第六步!
嗤——
洪禹脚踝已经陷进了地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