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纪冲还是有把握赢得这一战的,他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对手,攻击无比犀利,能够越级挑战对手。一些特殊的传承就是如此。
但是这种人无一例外,修为不足,后力不济,防御力低下。
只要顶住他的攻击,最多三波,以后就是自己的天下了。而纪冲的玄兵战甲,本身就是侧重于防御的。
不但甲片厚大沉重,而且双臂上还专门加装了两枚龟甲形状的小盾,每一面小盾单独拿出来,都有四品玄兵的水准。专攻防御,四品玄兵已经可以挡住非常可怕的攻击了。
只要自己稳扎稳打,洪禹绝对没有机会。
这是纪冲的想法。
然后洪禹冲了过来。
他已经是三品显圣,《北荒真经》之中的招式可以纯熟运用。一剑击出,纪冲就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大远古时代所有的苍茫与厚重,都凝聚在了这一击之中,恍惚之中,朝他袭来的不是一剑,而是一座压顶的大山,是一头顶天立地的远古巨兽的强悍一爪。
而在洪禹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从七天之前开始,就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一种加焦虑,催促着这长久以来在寂灭古界之中对于武技的磨练,终于达到了一个质变的过程。
这一击、一往无前凝聚了整个《北荒真经》真正的精髓整个清源大陆历史上,修炼《北荒真经》的所有人,除了最初的创立者之外,洪禹是唯一体会到这种精髓的人。即便是爷爷洪胜日在这一点上都不如他。
那种焦虑看似平淡,实际上能够焚化一切。当他出现在纪冲面前的时候,这种焦虑达到了一个顶点,只差一步他就能够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自从他记事以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之前的洪禹之所以那么不成器,跟从小没有母亲陪伴也有很大关系。
而经历了那一世的洪禹,对于亲情有了更多的认识,自然就更加强烈而迫切的期望着同母亲的见面。他和别人不同,因为那一世的经历,他绝对没有什么“情怯”的感觉,反而是一门心思要见到母亲,要向他诉说自己这些年对于母爱的思念,要告诉他哥哥和父亲对他的无限想念
偏偏这帮人打着什么颠倒是非的口号阻拦在自己面前
洪禹心中那一股执念,恨不得化作灭世烈焰,喷发出来把这些人全都烧成灰烬。
于是这股执念化作了这一剑,实际上是饱含着强烈感情的一剑。
纪冲知道自己恐怕是挡不住,于是他后退。
可是他没有想到,根本无法后退。
那一剑之下,天下已经没有他容身之处洪禹把纪冲带给自己的焦虑、急迫、愤怒,全都在这一剑之中返还给了纪冲。
纪冲发现这一点之后,狂吼一声超水平发挥,把武器的光芒点燃的仿佛一颗骄阳,不惜代价的强行燃烧荒兽脑晶,将庞大的元气硬生生的注入玄兵战甲之中。玄兵战甲的威力再次暴增,但是很可能这一战之后,这一身珍贵的八品玄兵战甲就要报废了。
可是即便是他如此做了,仿佛在那一剑面前,仍旧是螳螂臂挡车。
纪冲眼睁睁看着那一剑刺穿了自己双臂上两枚护盾,然后穿过了自己的手臂,进而刺穿了自己胸前的战甲,从自己的胸膛之中贯穿而过,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就好像一名魁梧的大汉,面对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明明觉得自己一拳头下去,就能把这个弱者小子的脑袋打爆,可是却偏偏发现自己面对这个小子的时候,成了一只软脚虾,浑身的力量施展不出来,被对手一剑刺杀。
洪禹已经呼啸而过,纪冲的尸体被炸得四分五裂,比之前的其他人还要凄惨。
那一剑的力量并没有消散,因为洪禹心中的焦虑还没有完全释放。
跟在后面的那名家族祠堂管事,看到洪禹一剑杀出,身后的太古魔象图腾化作了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冲进了洪禹体内。而洪禹似乎被那一只短剑牵引着,朝前一个突袭,剑身前澎湃涌出的暗金色的光芒形成了一个光壳,身后则是拉出来无数残影,那残影就好像是一条神龙
一击之下,纪冲根本就像是一只蛋壳一样被打碎了,四分五裂。而洪禹则是继续向后冲出去数十丈,一往无前,威势不减
只差三丈,就要袭击到了家族祠堂的围墙
管事忽然浑身一寒,忍不住一个哆嗦,他明白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会愿意站在洪禹那一击之前——哪怕是将来他晋升为一品合真。
一片清冷的空间之中,能看见日升日落,能看见月圆月缺,能看见斗转星移。与正常世间所不同的是,这三种景观在这里是同时出现的。
空间内有一道道奇异的光带缓慢飘荡着,长的不见首尾,短的只有手指大小。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光带的飘舞似乎遵循着某种深奥而神奇的规律,但是如果有人想要认真去研究这种规律,没有一品六星以下的实力,必定会觉得头昏眼花,修为震动,恶心于呕。严重的很可能会导致境界跌落。
那是一道道空间裂缝,看似美丽,却危险无比。一旦被靠近,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诡异莫名的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些奇特的光带,将这个空间自然的分割成了一个个小部分。在其中一些“小部分”之中,端然而坐一名名年轻男女,他们闭目打坐,修行不辍。这里的天地元气浓郁程度乃是外界的数百倍在这里修行,甚至比在外面不断吞服灵丹更加有效。
那些年轻男女身上不断腾起一道道的光芒,显然是修行上又有斩获,值得欣喜。
没有来过这里的人不会明白,在那些“小部分”之间细微的空间大小会有多么巨大的差别。这里的天地元气浓郁无比,空间越大,容纳的天地元气越多
因而虽然大家都是家族的天之骄子,可是进来之后的待遇还是有差别的。能够分到一个更大的空间,背后往往意味着大量的角逐,各种筹码堆加的结果
而即便是进入此地的家族骄傲们,也并不知道实际上在这片空间正中央,天地元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小部分”,所占的空间,比第二大的“小部分”大了六倍还多
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一只蒲团,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同一种药瓶,那是纪家量产的一种灵丹,用来抵抗饥饿,补充营养。
而在蒲团上,盘膝坐着一名端庄典雅的中年妇人,眉眼之间和洪禹有几分相似。
当洪禹那一剑刺出的时候,还没有到地心月开启的时间,理论上来说,地心月的空间和河左大陆,应该还是被一道独特而神秘的天堑隔开,并未连接在一起。
但是中年妇人的双眼却睁开了。
而就在她心弦微微一拨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内的天地元气也如同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中年美妇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恬静淡雅的感觉,更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从容气度。
如果洪禹很了解自己的外公和母亲,一定会非常奇怪,性情暴躁的外公,怎么会觉得静如止水的母亲是最像他的孩子?
亲情有时候也是这么不可理喻的。
母亲抬头望向不知名的深邃之处,似乎能够穿过那无尽的虚空,将目光落在家族祠堂外那一条石板路上,看到自己孩子那不可思议的一剑。
她激动起来,或许当年和洪承业大婚之日,才有这种程度的激动。
于是她一抬手,有一道道奇特的光芒折线飞舞出来,汇聚在周围那些飘舞的光带上,将那些切割了空间的光带慢慢挪开。
母亲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第十六卷 第十五章 母子相会(上)
外婆有些诧异的看着最后一名前来报讯的管事,洪禹遭遇了纪冲,纪冲是什么实力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个人幼年时期展现了远远超过同龄孩子的领悟能力,修行速度极快,从但是来看,像极了纪家的皇位血脉“青阳”,因而格外受到关注。家族的各种资源,从小就向他倾斜,故而他进步迅速,所有人当时都以为他会是纪家未来三十年的栋梁。
可是没有想到十六岁的时候血脉检测,纪冲却没能觉醒任何血脉。这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却也更加明白血脉的残酷性。
纪冲经此打击,消沉了大约三年,终于重新振奋。虽然说他没能觉醒血脉,但是资质仍旧比一般人强大,家族的资源虽然不会像以前那么多了,但是也不算少。他重新振奋之后,仍旧进步飞快只是远远比不上血脉觉醒者罢了。
可是纪冲的实力仍旧强大,二品开神中期,还有一套八品玄兵战甲。
洪禹之前五剑杀了那名二品开神初期,外婆本来以为他面对强大了数倍的纪冲,会经历一场苦战,可是谁也没想到,居然一剑就结束了战斗。
那名管事当时就在附近暗中观看,回想起洪禹那一剑,此时仍旧冷汗淋淋:“夫人,洪禹阁下那一剑,直接炸碎了纪冲的玄兵战甲”
这就足以说明那一剑的威力了,夫人微微失神,心中不由得怜惜自己的外孙,同时更加心疼自己的女儿,暗暗把自家老头子又骂了一遍:我好好的女儿,青阳血脉觉醒,你这个老不死的却偏偏把她关起来……
夫人一抬手:“时间也差不多了吧,让他去地心月的入口处等候吧。”
管事一点头退下了。夫人想了想,朝身后那名侍女再次一招手,侍女来到她面前,夫人轻轻一握她的手,侍女感觉到自己手心里多出来一枚玉佩,不由吃惊。夫人给她一个眼色:“我现在还不方便出面,你替我去看看那孩子。”
侍女答应着出去了,自始至终,没有被人看到那么一枚珍贵的玉佩。
这种玉佩一共只有三枚,原本是颁发给每一次选拔出来进入地心月修炼的三名少年天才。玉佩之中封印着一份地图,顺着地图指引,能够在进入地心月之后,避开那些危险的光带,进入一个“小部分”。
原本洪禹是不会有这枚玉佩的,他只能在进入地心月之后静静等待在安全区域。
而在安全区域内,天地元气的浓度和外界相当,所以纪冲他们之前的恶意揣测根本就不成立,他们还不够资格知道地心月之中的真实情况。
纪艮天很清楚女儿修炼的功法,如果洪禹真的是她的孩子,只要进入地心月,她就一定能够感应到,会自己来找洪禹的。如果纪贞瑰没有来,就说明洪禹撒谎,他不是纪贞瑰的孩子。
纪贞瑰有足够的实力绕过那些光带。
而纪艮天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错估了青阳血脉的威力,也就低估了自己女儿的实力。洪禹还在地心月外面,纪贞瑰就已经感应到了。
这种玉佩,是所在纪艮天的书房的,可是纪艮天那点“小技巧”怎么能防得住自己夫人?夫人不管哪方面的手段,可都在纪艮天之上。
现在,夫人想要照顾一下洪禹,就送出一枚玉佩,显然是打定主意,不管洪禹是不是自己的外孙,都要给他这一场机缘。
女人果然是感情的动物。
侍女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就见到了洪禹。
洪禹正在管事的引领下,往祠堂后院走去。纪枭则留在了门口,她没有觉醒血脉,不能进入祠堂。陪着洪禹走到门口就被阻拦住了。
侍女上前,拦住两人,将洪禹叫到一边,低声道:“有贵人助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洪禹还觉得莫名其妙呢,那名年老的侍女已经走了。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洪禹感觉到自己腰中口袋里多了个东西。管事的视线正好被挡住没有看见。
洪禹继续跟着管事前行,暗暗摸了一把,是一枚玉佩,触手温润,摸在手里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洪禹有八成把握,那位“贵人”出于好心。
祠堂后院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果园,桃李相间栽种,在果园正中央的位置上,有一个类似于大夏祭天的祭坛一样的建筑。
在这座只有三丈直径的祭坛上,铺着各种颜色的土壤和石子混合,外面围绕着三层石线,掩盖着一种深奥的阵法。
阵法的力量隐隐波动,被洪禹的灵觉捕捉到了。
祭坛正中央,有一座奇特的石拱门,看上起十分古老,门柱和门框上,都有着含义莫名的雕刻图案,只是看不清楚了。
管事陪着他,道:“再过几个时辰,天黑之后,圆月升上天空,这里的通道之门就会打开,你进去就行了。”
洪禹点点头,刚才那一剑稍稍释放了他心中的焦急,此时已经勉强可以安静下来,在一旁的石板上打坐调息,慢慢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明月当空,皎洁无暇。
洪禹的灵觉告诉他,现在正是时候,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月光开始波动起来,一道道一层层,好像波浪一样朝着他面前那一座祭坛涌了过去。
这是洪禹的灵觉“看”到的,实际上眼前的月光仍旧平静,灵觉所看到的只是月光之中所携带的天地元气的变化罢了。
月光如潮,大约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汇聚,那一座祭坛上的石门渐渐明亮起来。那些古朴到已经看不清图案的雕刻,一个个被点亮,然后有一点让人沉迷其中的蓝色光点在石拱门中的空间内出现,越来越大,终于扩张到了和石拱门严丝合缝的程度。
洪禹不用别人提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大步走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个古怪的念头从洪禹的脑海之中冒出来:爹,我要是把娘找回去,您老人家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伴随着这个古怪的念头,洪禹融入蓝光之中,穿过那蓝光,空间错乱的感觉微微一晃,他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这个奇妙的空间让洪禹微微失神,但是很快就有别的东西把他的注意力从这空间的奇特上拽走。
一名中年美妇,正站在前方不远处,双手相握,一身月白的朴素衣裙,头发高高挽起,眼中含着微笑,慈祥的看着他。
洪禹嘴唇动了动,眼睛已经湿润。
不等他喊出来,对方已经朱唇微启,笑容荡漾开来:“我的禹儿来了……
“娘——”洪禹哽咽,狠狠皱了皱自己的鼻子,想要忍住滂沱而出的泪水,却终于在和天伦之情的抗争之中败下阵来,低着头快步走过去,母亲已经张开双臂迎接自己时间年未见的骨肉。
母子拥抱在一起,洪禹把脸靠在母亲的肩膀上,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下来,简直成了两条小溪……
母亲的眼睛也湿润着,请轻拍着儿子的后背:“行了,再等一阵子,娘就能想办法出去,跟你一起回去见你爹了。”
洪禹用力点头:“我爹那个自视甚高的家伙,也只有娘这样的绝世佳人才能降服他。我把您找回去了,他可欠我老大一个人情。”
纪贞瑰笑了,怜爱的轻轻捏捏儿子的脸蛋:“你呀,跟你爹年轻的时候一样不着调。”
她神情微微一黯,隐藏着自己的忐忑问道:“你爹怎么样?烈儿和兰兰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