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面对这今生最大的梦魇。
过去无数次,他曾在梦里遭遇这样的场面。每次他都从梦中惊醒,现自己颤抖得如同寒风中的树叶,心情更比落叶还寂寥凄凉。
谁能知道,创造出南风天境这温暖柔和世界的清静神君,其实心里没有半点的温暖和柔和,只有无尽的恐惧?
不不是只有恐惧,还有仇恨
对于无上神君,清静翁心中若是有十分的恐惧,那便有百分的仇,千分的恨
昔年他本是一个小国的王子,上有父母慈祥,中有兄弟有爱,下有妻子暖心。国内也是国泰民安,太平盛世。但无上神君为了训练部下,将他国家所在的若于世界全都毁了,一切的生灵都投入生死厮杀的战场。勒令这亿万生灵必须互相屠戮,千载之内须得杀到只剩一人,否则便尽皆灰灰。
那段日子,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过下来的,他也不敢去回忆究竟怎么才能够最终幸存。他只知道最后自己活了下来,成为三十六个世界之中唯一的幸存者,成为了无上神君麾下一个炮灰般的小兵。
然后,便是数不清的征战和厮杀,数不清的鲜血和仇怨,唯独没有泪水。
因为他的眼泪,早就已经流于了。
最终他成长了起来,成为了无上神君麾下二十四将之。
或者说,成为了那家伙手头上,最好用的一件工具……
可他从不曾忘记心中的仇恨,如果不是仇恨支撑着他,如果不是想要报仇的念头支撑着他,或许他早就垮了。
当初他从无上门下叛逃之际,正一老师曾经说过:“天理昭昭,为善为恶,终究都是会有结果的。你且等着看吧,那人最终的下场,你必定是可以看得到的”
于是他就等着看,等啊,等啊,等啊……后来,那人突然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只知道不见了
不仅那人不见了,那人最厉害的手段“魔神幡”也威能大减,以至于他抓住机会,帮助不少昔日的同门从魔神幡的控制之下逃脱。
再然后,他们就茫然了。
该于什么呢?
这个时候,还是正一指点了他们:“你们的一生所学,总不能就这么白白荒废。如果不满意那人的做法,为什么不去寻找一条和他不同的道路出来呢?”
于是大家就开始各做各的,有人选择了隐居,有人选择了游荡,还有一些人,或者说大多数的人,则选择建立一个门派。
一个兼容并蓄,容得下任何的思想和道路,大家都按照自己方向展,只对自己负责,只为自己说话的门派。
他们将这个门派,称之为“神门”。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是亿万年过去了。神门虽然经历种种风雨,却还是展壮大,成为了诸天万界之中影响力最大的门派。反倒是正一老师当年的道统已经基本断绝,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还在追寻着那条为诸天万界定规矩,让众生各安其所的道路。
而他,依然还在憎恨。
岁月没有能够将他心中的恨意消磨,反而犹如酿酒一般,让恨意越的醇厚,越的深沉。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那家伙,但他觉得,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而现在,就是他一直在期待的那一天
清静翁手上的白色光芒激烈地跳动着,透出一种自骨子里面的疯狂。那是宁可毁灭自己,也要将敌人拖着一起下地狱的决心。是无数次咬牙切齿,无数次锥心刺骨,无数次战栗与颤抖,咬碎牙关、沥出心血、用全部生命和所有意志来憎恨,才能够有的坚决。
他看着吴解,眼神渐渐变得十分平静,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
“来战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和轻松,“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吴解苦笑,一言未。
清静翁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周围的虚空猛然震动,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想要把吴解给碾碎。
于是吴解就被碾碎了,整个人化为了数不清的碎屑,就连稍稍大一块的碎片都没有。
清静翁顿时愣住——这一战,他构想过无数的可能,推演过无数的变化,但怎么也没想过居然还有这种展。
无上神君……他一直以来的噩梦……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他给杀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吴解的碎片里面,显出了一点水光。
以清静翁的眼力,立刻就可以看出,这一点水光乃是吴解所创造的某个世界的一部分,是一片湖泊。
他猛地一震,瞬间明白了过来。
但他反而更加茫然,更加疑惑。
一片湖泊,湖泊的中央有水眼,水眼通往归墟海。
归墟海之中没有任何天极存在,神念的力量也会被大大压制,以至于除去一些需要赶路或者有怪癖的人之外,没有谁愿意去归墟海。
然而在归墟海之中,不朽天君和造化神君之间的实力差距被大大的降低了。当一个不朽天君卯足了劲逃跑的时候,就算是造化神君也只能尽可能循着他的气息追赶。如果追不上那就是追不上,无法可想。
在归墟海里面,挪移法是用不出来的,管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都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追逐。
换句话说,吴解逃入了归墟海,就算清静翁比他强得多,又手持威力无比的法宝,也没办法再轻易杀死他。想要杀他的话,只能慢慢追赶。
清静翁知道,自己现在就要出,赶快追上去。
于是他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抢在那片湖泊消弭之前冲进了水眼,追进了归墟海。
空荡荡的幽暗水中,无法分辨方向,但依稀可以感觉到吴解的气息。那气息已经走得极远,显然是早有准备。
清静翁更加茫然,他本以为追进来或许会遭遇埋伏,可是……
无上神君就这么不堪一击?就这么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