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点了点头,说道:“好,成交。”
刘墨是聪明人,开出来的价格十分公允。如同刘墨所言,这样的“活法器”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但每个人的命在各自心里“价格”都不同。像刘八爷这样的亿万富豪,出多少钱为自己保命他都不会觉得太贵。而在偏远山区的黑矿山,一个矿工井下身故,也许就是几千万把块钱安排后事。
见萧凡点头,刘墨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支票薄,签了一张三百万的现金支票,双手递给萧凡,满脸堆笑地说道:“一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占大便宜了。”
萧凡接过支票,转手交给辛琳。
换奔驰车的钱有了。
既然要历红尘大劫,变身为纨绔,那就不能差钱。好在无极门家底殷实,萧凡可以使劲折腾,一时半会也折腾不垮。
刘墨把玩着那面刚刚到手的八卦铜镜,爱不释手。
类似的“活法器”,刘八爷也不止一件,但这样的珍宝,谁都不会嫌多的。刘八爷纵算自己暂时用不上,家人也能用得上。
和大多数有钱人一样,刘墨在男女关系上对自己的要求并不严格。相好的女人不少,其中好几位都为他生儿育女,算是个大家族了。自然,这些不能摆上台面,只能自己一个人偷着乐。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身材窈窕,面貌姣好的二十几岁女子,款款地走了进来,显得极其干练,微笑着先向萧凡和辛琳点头示意,然后才对刘墨说道:“八爷,有客人来访。”
刘墨双眉一蹙,说道:“让他们先等着。”
也不问是什么客人。
真要是地位不下于萧一少的贵客,秘书自会有特别提示。当然,能够在他和萧一少喝茶聊天的时候进来通报的客人,也不会太普通。否则,秘书压根就不敢进来打扰他。
萧凡微笑说道:“刘总,既然都是客人,那就请进来一起聊聊吧。”
说起来,这也算是个不情之请了。
来的是人家刘八爷的客人,不是萧一少的客人。萧一少要和刘八爷的客人见面,于理不合。
但既然萧凡如此说了,刘墨自不能拒绝,萧一少的面子,不是那么好削的。
刘墨立即扭头吩咐道:“请他们进来。”
“好的。”
秘书温婉地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哈哈,八爷,你好啊,别来无恙?”
不一会,一个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整个“墨轩”似乎都在轻轻抖动,可见来的客人,是一位雄赳赳的大汉。
很快,门前一暗,抬头望去,只见“墨轩”的大门口矗立着小山一样的一条壮汉,身高足有一米九,膀阔腰圆,魁梧壮硕,粗粗一看,和草原狼王孛儿帖赤那手下那位“大力神”阿古拉也相去不远了。
“呵呵,是王大哥。”
见到这名小山般的壮汉,刘墨也站起身来,向他抱拳为礼,脸上带着一丝职业化的笑容。从刘墨的礼节上也能看得出来,这位王大哥算得较为重要的客人。但刘墨对他有着很明显的心理优势。
王大哥大步进门,抱拳还礼,眼神一抡,顿时略略有些愣怔。
怎么还有其他客人在?
莫非是刘八爷新近请来的鉴赏专家?
刘八爷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琉璃厂那边的几家店铺,都是红红火火的,每天进出的古玩珍宝不在少数,刘八爷不可能做到事必躬亲,那会累死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高薪聘请一些鉴赏师来帮忙打点生意,就显得十分必要。
对于这样的鉴赏大师,刘八爷一般都会很客气,待之以礼。
这可不是普通企业请管理人员,老板可以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延请国士,自要以国士之礼相待。
但下一刻,王大哥就知道自己想偏了。
“萧一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王雁王大哥,是我的熟客,我们有生意往来。王大哥,这位是萧一少。”
从刘八爷引介的先后顺序来看,王雁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位萧一少在刘八爷心目中的地位,远远在自己之上,而且只是介绍了个称呼,连名字都没有,更不曾涉及到其他内容,譬如在何处发财之类的。只有极其尊贵的客人,才当得起这样的礼节。
我国自古有“为尊者讳”的讲究。
“萧一少,你好!”
王雁又向萧凡抱拳,粗声大气地说道。
听口音,似乎是来自东北的汉子。
看年纪,王雁应该比刘墨还小着几岁,刘墨称其为王大哥,只是礼节性的。
“王大哥好。”
萧凡也起身还礼,客客气气的。
王雁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随行人员。个子和王雁比较起来,那就差得远了。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另一个直接就拉着一个大型的拉杆包,个子不高,身材单薄,这个拉杆包也许份量极重,小个子拉得气喘吁吁的,不住伸手擦汗。不过仔细看去,这小个子男人倒也眉清目秀,长得十分周正。只是衣着打扮比较土气,若是换一身装扮,说不定就是个大受女孩子欢迎的俊男帅哥。
“王大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不待刘墨开口,萧凡又笑着说道。
刘墨暗吃一惊,不知萧凡是何种用意,今儿有反客为主的苗头。却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王雁是来“送货”的。
王雁不明就里,见萧凡坐在“墨轩”和刘八爷品茶,刘八爷对他又十分客气,还以为萧凡和刘八爷是“一伙的”,当下笑哈哈地说道:“好东西谈不上,只是些新鲜的老物件,两位说不定会喜欢。”
“新鲜的老物件”。
这话听起来颇为奇特。
但是在古玩鉴赏界,古董文物就被称为“老物件”。
所谓“新鲜”,那就是以前不曾露过面的。
王雁身材魁梧壮硕,阳刚之气十足,但他一进门,萧凡立时就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明显的“陈腐气息”,这股气息,只有经常和古墓葬打交道的人,才会沾染。
王雁或许可以瞒得过普通人的感觉,在萧凡这样的大相师面前,几乎就是赤裸裸一丝不挂了。
说白了,王雁就是盗墓的。
当然,客气一点说,他是个文物商人,或者是个文物贩子,只是上不得台盘。
在刘八爷家里见到一个盗墓贼上门“销赃”,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只要你有好货色,别的都不重要。刘八爷有的是办法把这些来路不正的东西洗得干干净净。
萧凡微笑点头。
“王大哥,东西拿出来瞅瞅吧。”
当此之时,刘八爷别无选择,只能当着萧凡的面做这个交易了。
不然,就是往死里得罪萧凡。
第125章 唐寅真迹
王雁朝后一挥手。
两名跟班便将密码箱和大拉杆包打开,入眼是一大包碎纸和泡沫。装运贵重物品,都是这个样子的。跟班们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新鲜的老物件”拿了出来,摆在黄花梨木的案桌之上。
这些老物件上,还带着很明显的泥土气息和陈腐气息。
萧凡和刘墨这样的大行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王雁带过来的这些古玩,应该是出自明代的官员墓葬,而且就是他们刚刚谈论到的明武宗明世宗时期的东西。
因为明世宗笃信道教,达于痴迷的程度,世宗期间的很多官员也十分崇信道教,下葬之时,陪葬物品之中有大量的道教用品法器。
王雁跟班拿出来的这批文物,其中就有两面八卦铜镜,不过直径比萧凡刚刚出手给刘墨的那面铜镜要大得多,差不多有二十四五公分的样子。
还有一柄拂尘。
对这些东西,萧凡只是淡淡扫了一遍,并没有伸手。
在普通文物商人眼里,这些也是好东西,一转手就是好大一笔价差利润。
萧凡不在意,倒是多打量了那位身材单薄,脸带病容的年轻跟班几眼,似乎对这个跟班比较感兴趣。那年轻跟班似乎也察觉到萧凡在打量他,抬起头来,朝萧凡咧嘴一笑,伸手擦了把汗。
看上去,他身子骨确实比较虚弱,却不知这样单薄瘦弱的年轻人,因何会被王雁如此彪形大汉选作贴身跟班,而且干的是盗墓的勾当。
和萧凡一样,对大拉杆包里掏出来的这些东西,刘墨兴趣不大。
要在刘八爷的“墨轩”献宝,这可差了些档次。
不过似乎是看在王雁的面子上,刘墨拿起了一柄折扇。这折扇是从密码箱里拿出来的,尽管是刚刚出土,扇面扇骨倒都保持完整,看上去很新。
刘八爷打开折扇,眼神不由一亮。
这折扇扇面画的一副山水,笔调简陋,意境苍凉,一股凄恻之意,扑面而来。山水之侧,题诗四句——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流在异乡。
“这是……唐寅的真迹?”
刘八爷仔细看着扇面上的苍凉山水和那四句题诗,喃喃自语,眼见萧凡就在一侧,随即双手将折扇递了过去。
“一少,您给鉴定鉴定?”
“刘总认为是真迹,那就一定是真迹。”
萧凡笑着说道,却也不客气,伸手从刘墨手里接过了折扇。单是这折扇的崭新程度,很难让人将它和数百年前的古物联系起来,若在普通文物鉴定者眼里,只怕瞄一眼就会给丢回去。
百分之百的赝品嘛。
但刘墨何等眼光,唐寅的真迹,焉能鉴别不出来?
不过萧凡接过折扇之后,脸上也跟刘墨一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唐寅的作品,止水观的密室之中就有珍藏,从这折扇扇面上寥寥数笔的山水画而言,无论画风,笔调,神韵,都确是唐伯虎真迹无疑。
吴中四大才子之首唐寅,名气甚大,工山水画,人物画,山水师法李唐、刘松年,加以变化,画中山重岭复,以小斧劈皴为之,雄伟险峻,而笔墨细秀,布局疏朗,风格秀逸清俊。
但这并不代表唐寅的山水画就全是一个风格。
这幅画意境极其凄恻苍凉,应该是唐寅晚年所做。
世人对唐寅的了解,多数是出自香港某著名笑星的一部无厘头搞笑电影——《唐伯虎点秋香》。
该笑星演绎的唐伯虎,风流成性,年少多金,是典型的“高富帅”。
但实际上,真实历史中的唐寅,却命运多舛,不要说三妻四妾,八个老婆之类,唯一的妻子都因为无法忍受清贫至极的生活,跟他大吵大闹,最终离他而去。唐寅只能靠卖画糊口。尤其是晚年病重,不能经常作画,生活更是拮据窘迫,经常要靠好友祝允明,文徵明接济度日。
不过这柄折扇最大的困扰,不在于这幅山水,而在于那四句诗。
那是唐寅的绝命诗,临死时所做。
很难想象一个临死的人,居然还会有心情和力气题扇,并且将自己的绝命诗题在扇面之上。
但从那四句诗的笔法意境上看,却又实实在在是唐寅的手笔。
真迹无疑!
萧凡伸出右手,搭在扇骨之上,双眼微闭,缓缓捋过去,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