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眼见为实，但大家的理智却很难接受这种情形。

　　“这怎么可能？”

　　苑芊芊喃喃说道。

　　在地下，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市镇？

　　难道是传说中的鬼市？

　　柳正倒是保持着镇定，低声说道：“苑小姐，我们就是来探究竟的。”

　　他负责的七一七办公室，就叫做“非自然现象调查处理办公室”。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这种超出常理的现象，用现代科学理论很难解释得通。

　　据说在很多军事强国，都有类似的组织。

　　在确定地下世界的空气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柳正率先向前边走去。萧凡握住了苑芊芊的小手，浩然正气流转，将苑芊芊护住了。虽然昨晚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但那是为了应对非常情况而预留的后手，万一萧凡无暇顾及到苑芊芊的时候，她也可以独立支撑一段时间。只要条件许可，萧凡就不愿让苑芊芊暴露在这充满着阴森森气息的环境之中。

　　“这确实是一间房子……”

　　柳正说道，来到那栋石屋之前，木制的大门已经朽坏，可以看到屋子内的陈设，能够明白无误地做出判断，许多年前，有人曾经在这间屋子里生活过。不过此处十分潮湿，屋子里凡是木制家具，早已腐朽不堪，只有一些陶制器皿依旧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奇迹……”

　　苑芊芊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喃喃自语。

　　“这是考古学上的重大发现。”

　　实话说，苑芊芊自然不会在意这是不是考古学上的重大发现，以她的“专业眼光”，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普通的陶器拿到外边去，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而且极有可能在其中找到稀世珍品。如果这里真是唐朝末期的某处市镇的话。

　　“苑小姐，我们不是来盗墓的。”

　　谭轩冷冷说道。

　　苑芊芊不以为意，嘻嘻一笑，说道：“谭阿姨，这次我们的意见一致。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不介意拿点小零碎出去。按照我们行内的规矩，见者有份，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少了谭阿姨的那一份。”

　　谭轩冷哼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却猛地扬起了双眉。

　　只见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忽然从石屋内飘然而出，向着众人飞扑而来。

　　阴风拂体，鬼气森森，令人立即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妖孽，大胆！”

　　站在前头的柳正一声怒喝，手中黄色玉如意一挥，黄蒙蒙的光束闪现而出，凄厉的鬼嚎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黄蒙蒙光束闪过之处，鬼影从中裂为两半，随即化为点点黑雾，消散于无形。

　　茅山道法，果然犀利。

　　“柳主任，如何？”

　　稍顷，萧凡问道。除了刚才那个黑影，屋子里再没有其他鬼物出来作祟。

　　柳正脸色凝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鬼魅之物。”

　　在这个方面，柳正的经验应该是最丰富的，堪称大师。就算是萧凡，驱鬼降妖的经验，也远远比不上这位茅山大德。

　　“和其他三个地方的鬼魅，是一样的吗？”

　　萧凡随即又问道。

　　“基本上一样……不过，这里的煞气明显比其他两个地方更重，与东北那座城市的地下鬼魅相同。我分析，这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死伤的，大部分是战士，平民比较少。”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苑芊芊诧异地说道。

　　“是这么回事。当年这里死伤的都是流寇，原本就怨气冲天，很不甘心他们的失败。这种怨气聚集在一起，很容易转化为厉鬼，大家都小心些。”

　　柳正的语气，益发的严肃凝重了。

第560章 鬼兵（上）

　　这个地下鬼市的规模之大，超出了众人的意料。

　　竟然有两条宽敞的街道，一纵一横，十字交叉。当然，这样的规模，较之红山镇还要略微逊色一些，可是，这是在地下，不知道深埋了多少年。这样规模的十字交叉街道，基本上完整保持了下来，简直不可思议。

　　“十字交叉……十绝之地！”

　　远远望着鬼市中央两条街道的交叉之地，柳正愣住了，喃喃说道。

　　虽然，这不是河流，也不是深渊，但深埋地底，却实实在在形成了“十绝之地”的最后两样特征。尽管“八门金锁”只是拥有“八绝之地”的雏形，这两条十字交叉的街道，也不是自然生成的河流与深渊，而是人工建筑。然而两样加在一起，确确实实具备了“十绝之地”的基本特征，就算不能和真正的“十绝之地”相提并论，这里的凶煞之气，也已经浓郁得化不开了。

　　“那是什么？”

　　忽然，苑芊芊惊呼起来。

　　“那是尸堆。”

　　萧凡沉声说道，也顾不得是否会引起大伙的惊诧，双目之中，绿光莹莹闪耀，“天目神通”运转到了极限，将十字交叉路口的那一个巨大的坟起，模模糊糊看清楚了。

　　是层层叠叠堆垒起来的尸体，这么多年过去，早已化成了白骨，堆积如山，四周鬼火磷磷，阴风凄凄，好不瘆人。

　　“这不科学……”

　　苑芊芊叫道，尽管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脸上的表情和脖颈间爆绽的青筋都明明白白地表示，她在竭尽全力地尖叫……她，不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事实。

　　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眼里，眼前这一切的确不真实，太颠覆了。

　　一个古代的集镇，因为地质运动被埋在了地底，这个没问题，任谁都能接受。这个古代集镇的中心处，堆积着如山的尸骨，确实骇人，但也能接受。毕竟，这里曾是一个古战场，在这里被杀的流寇，根据史书记载，超过了五万之数。远处那个尸骨堆，看上去如同小山丘一般，真要细算起来，充其量也就是数千人的尸骸，远远不到万数。

　　这里曾经是一个古代的战场，屠杀场。

　　这一点，在场诸人都一致认定，没有问题。

　　关键是，怎么可能在地下形成这样一个完整的空间。地质运动将这里淹没，那必定是泥沙俱下，街道也好，房屋也罢，应该都被泥沙掩埋得结结实实。很多古墓，就是这样被考古队在泥沙之中一点点清理出来的。

　　如果这是某位皇帝的地宫，建有穹顶，那么地下街道保持完整，乃是理所当然。

　　然而这里不是地宫，这里是古代的街道。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这古代的市镇街道，一直完整无缺地保存在地底？绝对不是自然之力，更加不会是人工之力。

　　所以，苑芊芊才大叫“不科学”。

　　在她的盗墓生涯之中，她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形。

　　神经稍微脆弱一点的人，只怕早已经崩溃了。

　　“苑小姐，这确实不科学，这是超自然之力。”

　　稍顷，柳正低声说道，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作为七一七办公室负责人，类似的超自然情况，他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你以前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况，那是你运气好。”

　　谭轩冷冷说道，语带讥讽。

　　你以前盗墓之时，倘若碰到过类似情形，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们说话么？

　　苑芊芊嫣然一笑，说道：“谭阿姨，你说得太对了，我运气一贯不错。前不久不小心受了伤，结果就被萧凡救了……谭阿姨，您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为我疗伤的？”

　　“不是运气好，是时机未到……”

　　萧凡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喂！”

　　苑芊芊顿时顾不得和谭轩斗嘴，也顾不得远处十字街头堆积如山的尸骨，就朝着萧凡瞪大眼睛鼓起嘴巴，气呼呼的。

　　萧凡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不是不报时机未到”的意思——知道谭轩是你师姐，但我是你的女人，你到底帮谁呢？

　　萧凡却不理她，脑海里浮现出在摩鸠庄园的地下世界看到的“天鬼之门”，和那座雕塑基座上雕刻着的话语。虽然一个在南洋，一个在江汉内地，远隔数千里，似乎毫不搭界。然而幽冥世界，自不可按照常理去揣度。

　　摩鸠庄园地下世界的“天鬼之门”，似乎就隐隐约约说到了，眼下时机已到，“天鬼之门”即将开启，天鬼即将入世，人间乐土将变成地底炼狱。

　　当时萧凡心中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将将离开南洋不久，立即就在红山镇的地底见到了这样奇诡的情形，萧凡相信，绝对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这中间，应该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只是一时之间，他还来不及将这种联系找出来而已。

　　便在此时，整个地底世界似乎忽然起了一阵抖动，仿佛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

　　尽管这只是某种幻觉，但在各人的脑海里，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种抖动，也实实在在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好像有一支队伍，正列队向这边开过来。

　　还没等大伙回过神来，他们就看到了这支“部队”！

　　一大群黑乎乎的人影，排列成整整齐齐的三个纵队，肩上扛着长枪，步调整齐，正从右边的街道缓缓开过来。这些人影，大致和萧凡等人前几天见过的以及刚才在石屋里冲出来的那个黑影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先前见过的所有黑影，都是“赤手空拳”，没有携带“兵刃”，这三列纵队的黑影，却分明扛着长枪，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甚至，它们还戴着头盔，穿着盔甲。

　　无论长枪，头盔还是甲胄，全都是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不知道是否俱皆由黑雾阴气凝结而成，或者，真的有这些武器甲胄存在？

　　地下世界漆黑阴暗，尽管大伙都戴着照明设备，能见度还是很低，远不能和地上的世界相提并论。纵算萧凡运起“天眼神通”，也看得不真切。当然，这是因为他的“天眼通”才刚刚起步，远未达到圆满的境界。

　　不过感觉上，这支鬼魅军队远比先前遇到的单个鬼物要强大得多。

　　“这……这是王仙芝的流寇军队么？”

　　苑芊芊压低了声音问道。

　　根据萧凡的推断，这里应该是唐末逆贼渠魁王仙芝的埋骨之所，忽然在地底鬼市见到这名一支甲杖齐整，威严肃杀的“军队”，也难怪苑芊芊会这样想了。

　　萧凡轻轻摇头，低声说道：“做好准备！”

　　手腕一翻，双手之间都握住了一叠符箓。无极门的符箓炼制不易，每一张符箓都要炼制者以本身真气法力灌注其中。简单来说，符箓其实就是某种一次性消耗的法器，术师平时不和人争斗时，将自己的真气法力灌注在符箓之中“保存”起来，关键时刻用以对敌，节约本身的法力。

　　好在萧凡的性格就是沉稳厚重，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些年来，闲暇之时，炼制了大量的符箓。平时不和人争斗，在炼制符箓时消耗大量的真气法力，也可以当作是某种实战练习。事实证明，这样做的效果相当不错，萧凡不但真气大增法力精进，炼制符箓的技巧也是精益求精，堪称大师水准了。

　　在将自身真气法力转化为符箓之力时，会不可避免的要遭受一定的损耗。符箓保存的时间越长，损耗的法力就越多，到了一定的时候，符箓就失去作用了。制符者的能耐高低，就在于炼制的符箓威力大小和保存时间的长短。

　　以萧凡制符的水准，所炼制出来的最强符箓，甚至已经相当于他自己出手的五成威力。而在炼制这样大威力符箓之时，萧凡必须全力施展。也就是说，大约有一半的真气法力在炼制符箓的过程中损失掉了，只有一半能够储存下来。

　　这已经非常了不起。

　　普通术师炼制符箓，能有一两成的威力，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那种相当于原主人全力一击的符箓，连萧凡都只是听闻，从未找到过类似的炼制之术。那种符箓，等于要求在炼制过程中没有任何真气法力损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平日里，萧凡以符箓对敌，往往不过是一两张就能凑效。只有前不久和摩鸠对战，才消耗了不少的符箓，回到止水观，又炼制了一些补充损耗。如今面对一整支“鬼兵”，萧凡自然毫不吝惜。

　　这地下世界的鬼市，奇诡万分，充满着不可知的危险，还有苑芊芊需要他保护，萧凡自然要尽可能保存自己的体力，真气和法力，以便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苑芊芊慢慢亮出了自己的“胭脂剑”。

　　这柄“胭脂剑”，昨晚上萧凡曾经专门为其加持过，除了符箓之外，甚至还动用了“造化环”。对付一般的鬼物，“胭脂剑”绰绰有余。

　　只要有克制鬼物的法器，苑芊芊的身手倒是不必怀疑，“第一女魔头”之名，绝不是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