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以往人家苏成压根儿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当做跳梁小丑般懒得和他们计较,给钱就像打发叫花子似的。如今涉及到了大事,而且他们几个还牵涉其中,那么万通物流就会搂草打兔子,顺手把他们先给收拾掉。
再看这位苏总的儿子,进入办公室后就沉默着一言不发,神色淡漠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却有着一种令人畏惧的强大气势,直慑人心魄。
苏淳风当然知道,自己刻意散发出来的气场,对于这些人有多么大的震慑力。
不过,他懒得和这些贪婪卑劣的村痞们多说什么,看情况事情基本已经解决,自己也不用担心赵山刚以后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所以抬腕看了看手表,道:“山刚,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行,我送你。”
“不用。”苏淳风走到门口,扭头看也不看另外三人,对跟过来的赵山刚道:“我今天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叮嘱你尽可能别搞出人命来,没必要。不过刚才听了你们的谈话,倒是我多虑了……行了,你继续和他们谈吧。”
赵山刚笑道:“好,你放心。”
“再见。”
苏淳风走出去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室内。
关洪江、蔡勇、褚二河三人后背冷汗直冒,腿肚子都有些软——苏淳风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万通物流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应对此次危局。而且,他们和赵山刚之间,恐怕早就做好了实在不行就下死手杀一儆百的准备。
乖乖……
他们可不比年轻时,一人吃饱全家不饥,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只要日子能过得去,谁原意去跟人玩命?
赵山刚笑着招呼几个人坐下,道:“咱们谈谈有关拆迁的问题吧,这里头有利润。”
……
当天晚上。
池盘营、红罗两个村的村干部,以及关洪江、蔡勇、褚二河等几个在村里颇有声望的村痞人物们,到万通物流园对面的老马饭店安排了一桌,宴请苏成。
本来苏成还以为这是村民要闹事的前奏开始了,未曾想,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个个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开席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不中听的话语,酒过三巡,更是挨个儿地自自己罚酒向苏成道歉。
这种转变,让苏成很是纳闷儿。
这天晚上,他在诸多人的奉承和道歉声中,推却不过就多喝了些酒,醉醺醺地回了物流园区。
第二天睡到九点多才醒来。
苏成揉着还有些疼的脑袋走到客厅里,只见妻子陈秀兰正忙着往行李箱里塞东西,一边对大儿子苏淳风叮嘱着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要舍得吃舍得喝,别委屈了自己,开春后别急着脱衣服,春捂秋冻不生杂病……
“爹,您醒了。”苏淳风笑道。
“嗯,昨晚喝得太多。”苏成点点头,坐到沙发上喝着妻子已经给他泡好的热茶,问道:“明天几点的火车?”
“十点。”
“一个人走?还是和张开达的闺女,还有那个王海菲一起走啊?”
“一起走,昨儿我把车票买好了。”
苏成愣了下,道:“你昨天去市里了?”
“啊,正好有点事,顺便到火车站买了车票,之后我直接回了村,老宅那边还得好好拾掇拾掇呢,就没顾上往物流园这边拐个弯。”苏淳风笑道:“爹,我听说昨晚上您和红罗村、池盘营村的那帮人喝酒了,以后注意着点儿别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哦对了,昨晚谈得怎么样?他们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苏成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在后面又动手脚了,我说这些人怎么都像是转了性似的,还都一个个地向我赔不是。”
陈秀兰诧异道:“淳风,你……可别冲动干傻事儿啊。”
“没有。”苏淳风笑道:“是赵山刚和他们谈了谈,估摸着说了些什么话吓到他们了吧?其实也不能说赵山刚自己就能吓到他们,还有鸿运建设公司入股万通物流的消息呢,闫鸿强在平阳市名头那么大,他和赵山刚俩人加起来如果还吓不倒这些村痞的话,那他们在平阳市就白混了。”
“是啊。”苏成叹了口气,感慨道:“有时候,恶人就得恶人磨。”
陈秀兰微微颦眉,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可不想和这类人打交道,说不定啥时候反过来就会咬咱们两口。”
苏淳雨从里屋走出来,笑嘻嘻地说道:“哥,回头你介绍我认识下赵山刚吧,他现在可是咱们平阳市的扛把子,我们学校里还有人天天说一些有关他的事情,你可不知道,传得老厉害了,比电影里都精彩。”
“别想这些没用的,好好上你的学吧。”苏淳风板着脸斥了句,一边扭头对母亲说道:“放心吧娘,赵山刚的品性我了解,要不然也不会便宜他二百万入股了。再说了,他不是还一直要认你们做干爹干娘嘛。”
“去,这事儿以后可不能提,胡闹嘛。”陈秀兰嗔怪道。
苏成点了点头,干亲可不能随便认。
这时候苏淳风腰上的手机有短信提示音响起,他掏出来看了看,是钱明发来的短信——师父,我到物流园了,你在楼上吗?
苏淳风哭笑不得,转身走到门外,看到钱明正在楼下院子里,便招呼道:“钱老师,上来坐。”
“哎,来了。”
苏淳风先回到客厅里,道:“明儿就要走了,钱老师的那些资料我得赶紧还给人家。”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陈秀兰斥道:“咱家有车,让你爹开车带着你给人送到家去才对,哪儿有借了人家东西还让人过来拿的?”
“以后不能这样了啊。”苏成也板着脸斥道。
“是是是。”苏淳风赶紧承认错误。
钱明上来后,免不了一番客套话,然后和苏淳风一起去了卧室。
把编译稿和那一叠照片、交卷,以及自己撰写的“中天秘术修行精要”递给钱明,苏淳风轻声道:“你的修行基础牢固,所以修行此秘术的时候,修为增长会很快,但切记不要因此而欣喜大意,一定要沉稳,不要急于求成,严格按照我给你写的这本精要里的步骤去脚踏实地地修行,有任何不妥,都要第一时间询问我。”
“嗯。”钱明掀开笔记本封面,首页竖写着几个铁画银钩虬劲有力的钢笔字——中天秘术修行精要。
他不禁动容,屈膝就要下跪,被苏淳风一把拽住强按在椅子上,斥道:“别胡来!”
“师父!”钱明咬了咬嘴唇,低头道:“你可以不认我,但我必须认你这个师父……我听龚虎和王启民师父说过,奇门江湖最重师门之规,我既然修行奇门术法,要做一名术士,就必须遵从规则和传统,否则以后有什么脸走江湖?”
苏淳风皱眉驳斥道:“如果别人知道,你的师父是我,别人会作何感想?”
“之前我说过,在旁人面前,我不会唤你师父。”钱明认真地说道:“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但我得让自己心安啊,师父。”
“得得。”苏淳风无奈,挥挥手道:“你回去吧。”
“嗯。”钱明不慌不忙地把东西放进带来的包里,“我先走了啊师父。”
“去去……”
“师父再见。”
钱明嘿嘿笑着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到客厅里和苏成、陈秀兰客套着说笑了几句,又帮着解释不用苏淳风下去相送,便快步离去。
苏淳风站在卧室里连连摇头叹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年纪轻轻的自己,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三十出头的……徒弟?
第326章 有人知有人不知
正月十八。
春运的返程高峰期早已过去,但平阳市火车站依然是人头攒动,候车大厅里人声鼎沸,喧嚣噪杂。
时间还不到九点钟。
苏淳风早早地赶到火车站候车大厅里,把行李箱和书包放到寄存处,给张丽飞打了个电话,而后下楼出火车站,打车去往贸易街平阳商场。
商场刚开门,里面冷冷清清。
“老爷子,东西做好了吗?”苏淳风笑着走到手工首饰加工店窗口。
正在里面收拾着小柜子的白景安闻言转过身来,一边走到桌前坐下,一边说道:“妥了,小伙子你看看,满意不?”说着话,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三个精致的小纸盒,一个长的,两个正方形的,搁到了窗口台上。
苏淳风掏出钱包数出两千八百元现金,连同票据一块递进去:“这是两千八,您老数数,看好真假。”
“哎哎。”白景安乐呵呵地接过钱在手中,也不急着数钱,而是看着苏淳风。
苏淳风把长条形的纸盒打开,里面是红绒布和泡沫夹板,挂摆着一条黑色的项链——项链上的串珠,是一厘米长、直径约六七毫米的圆柱体,总计六十粒,紧密相连几乎看不出里面的红线,接口处是金属开合挂钩,项坠是一块直径三点五厘米的八边形,正面雕刻出了精致标准的八卦卦爻,中间是阴阳鱼图案,卦爻上描了鎏金,阴阳图的阳鱼涂成白色,鱼眼为黑,而阴鱼鱼眼涂白;项坠的背面,则是简单粗犷的雕刻线条勾勒出一个活灵活现的阴阳鱼图案,没有涂色区分,但却似在缓缓转动般透着股子灵韵。
可以说,整个项链的制作工艺和雕刻技巧,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项链材质的缘故,现在看起来明明是黑色的材质表面却显得灰土土的,没有丝毫光泽还略显粗糙,就像是用污泥制作风干而成。
打开两个小方盒,里面是相同的两枚小项坠,用红线穿着。
小项坠直径三厘米,同样是八边形,雕刻出八卦和阴阳鱼图案,边缘像是雕刻又像是粘上了一圈镂空的圆边,看起来格外的精致。只是从直径上来看的话,明显不是之前苏淳风交给白景安的那两块小的妖骨就能雕刻而成的。
似乎看出了苏淳风的疑惑,白景安道:“那两块小的,我用来切割打磨珠串了。这两个小项坠,都取材于那件大的材料上。”
“哦。”苏淳风点了点头。
两块小的妖骨其体积虽然不比这两块小项坠少,但平面太小,不适合做项坠,做出来不美观。
所以物尽其用,才是最好的方法。
白景安微笑道:“小伙子,我干这行几十年了,这是第三次遇到类似的质材。你别看现在它看着灰土土的不好看,但佩戴的时间长了,从里到外就会变得越来越光洁,如同羊脂玉般温润油亮,到那时候,就真是好东西咯。”
“嗯,您老的手艺没得说。”苏淳风竖了竖大拇指,一边把盒子盖上装进随身的挎包里。
“还有这些”白景安又递过来一个小方盒,道:“加工完剩下的碎料。”
苏淳风笑道:“您老留着吧。”
“那不行。”白景安摇摇头,表情认真地说道:“第一太贵重,我留下的话不合规矩。第二,这玩意儿阴气太重,我留着存不住,也没好处。小伙子,我给你提个醒你别不高兴,这玩意儿在给人佩带之前,最好是拿到寺庙里让得道的高僧或者找一位道长给开开光,因为阴气重的东西,长期佩戴容易伤神伤身。”
苏淳风不禁动容,满脸钦佩之色地点点头,赞道:“您老好眼力!”
白景安摆了摆手,低头开始数钱。
“老爷子,咱们回见。”
“嗯。”
苏淳风拿起那一盒碎料揣兜里,转身离开。
妖骨固然宝贵,但雕刻出法器的外观主体之后,剩余的碎料对于一名术士来讲,基本上没什么用处。
就如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苏淳风当然知道,妖骨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长期放在身边确实会对身心健康带来很大的影响,只不过他疏忽了一点——这些碎料放在常人手里,肯定会随手扔掉,但对于白景安这号知晓其珍贵程度的老艺术家来说,有这类料子就舍不得扔了。可又不好留在身边放着,所以白景安干脆就还给了他。
赶回到火车站,王海菲和张丽飞已经在候车大厅里等着他了。
与她们在一起闲聊的,除了张丽飞的父亲张开达之外,竟然还有龚晓蕊和龚晓磊姐弟二人。
苏淳风上前很礼貌地和张开达打过招呼,这才笑着对龚晓蕊、龚晓磊说道:“这么快咱们就又见面了,真是巧啊,同一趟车吗?”
“是啊。”龚晓蕊道:“我到京城再转车去黑龙江。”
龚晓磊道:“淳风,年前的事情还得多谢你出手相助呢,以后在京城要常联系,有时间一起出来坐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