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一个。”王海菲抬手从脖子里拽出项坠给张丽飞看。
张丽飞看了下果然一模一样,心中先是惊喜,继而略显失落——惊喜的是,这说明在苏淳风的心目中还是有自己的;失落的是,苏淳风当着王海菲的面送上这件委实有点儿让她在学长面前丢面子的项坠,却并没有避讳王海菲,说明苏淳风很坦然,只是把她当做一个要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何子阳当然看得出张丽飞神色间的敷衍,就笑着把手中项坠递还给张丽飞,道:“礼轻情意重嘛,而且还是订做的……”
“淳风,谢谢你。”张丽飞笑着把项坠装好放入兜里。
苏淳风岂能不知此时张丽飞的想法,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这都是提前预料到的情况。而且对于何子阳看似好言相劝实则暗带嘲讽的话语,他也懒得去理会,笑着摆摆手道:“客气什么,你快和何学长去排练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难得有机会登台表演,所以张丽飞纵然是心中有不舍和歉意,却也无奈,只得说道:“淳风,海菲,实在对不起了,下周我一定去找你们玩。”
“丽飞,这个项坠你一定要带上啊。”王海菲认真地劝道。
“嗯。”张丽飞点头答应。
苏淳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他知道,让张丽飞把这枚项坠给带出光亮色泽的可能性,很渺茫。因为张丽飞十有八九会把这枚项坠给收起来,而不是长期佩带在身上。不过,既然自己说出了如果项坠带段时间不亮就还给他的话,而且王海菲又郑重其事地叮嘱了两次,那么以张丽飞的性格,总不至于把项坠给丢掉。
不丢掉就好,毕竟这玩意儿堪称珍贵。
多说无益,对牛弹琴更是一种很令人郁闷的事情。所以又客套了两句之后,苏淳风和王海菲就在张丽飞饱含歉意的目送下离开了京城影视学院。
王海菲满是担忧地说:“淳风,我担心丽飞会把项坠丢掉。”
苏淳风道:“应该不会,最多就是不佩戴而已。回头你有机会和丽飞单独在一起时,委婉地询问她,如果实在不喜欢,也不佩戴,你就找个借口向她讨要过来,比如说想送给你的亲戚或者朋友什么的,留在她那里也是浪费。”
“嗯。”王海菲点点头。
“走吧,咱们到天坛逛逛去。”
……
京城影视学院里。
张丽飞和何子阳一起来到了排演厅,约好的参演学生还没到齐。何子阳就先领着张丽飞和其他同学做介绍,共同讨论剧情。
当几位同学在舞台上开始筹备第一场的排演时,没有多少戏份的张丽飞坐在台下观看学习。心里又想起了苏淳风和王海菲,就忍不住掏出那个精致的小纸盒,取出灰土土的项坠,在手里摸索着打量,忽而感觉到一阵侵入骨髓般的凉意从指尖传来,不禁秀眉微颦,轻轻地啊了一声。
项坠脱手,所幸有红绳牵扯,没有掉落在地。
她赶紧把项坠拿好,却发现那股冰凉之意消失,仿若从未出现过。
何子阳在台上和几位同学商议好,排演开始后,就转身往台下走来,恰好看到了张丽飞项坠脱手,又神色紧张地赶紧接住,好像生怕那不值钱的地摊货摔坏了似的。何子阳心头生出些郁闷,他喜欢这个大一的小学妹,天生丽质,阳光自信,活泼开朗,但又有着一种无以言表,隐隐约约乡下小家碧玉般的淳朴气质。
在何子阳看来,这种没怎么见过世面,又单纯活泼的女孩子,最容易上手,也最容易摆脱掉。
不过他可不会像许多纨绔那般甩出一沓沓的金钱或者摆出嚣张跋扈的姿态,以此来吸引一些拜金女的喜好或者唬住一些单纯的女孩,亦或是,震慑住任何可能出现的情敌,轻而易举地得到看中的女人。虽然以何子阳的家世条件足以做到这些,但那样未免太无趣。就好像他喜欢导演这个行业一样,他更喜欢用偏偏绅士的风度去征服各种漂亮的女生,享受追求和被追求的有趣美妙过程。
成功后,自然也就无趣了。
他走过去坐在张丽飞身旁,微笑道:“这种东西不值钱却也有意义,收起来就好,但别佩戴,那会让人笑话的。”
“嗯。”张丽飞苦笑着点点头,又替苏淳风解释道:“其实淳风家境宽裕,不至于去买地摊货当礼物送人。这次可能正如学长你所说,他被人骗了吧,唉。”
何子阳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对他也有好处。”
“或许我应该戴一段时间。”张丽飞歪着头,大眼睛眨巴着,道:“如果不亮的话,再拿给他,让他去找那无良的奸商。我想,他买这两枚项坠肯定没少花钱。因为他不是小气的人,而且还送给海菲一枚,海菲是他的女朋友啊。”
“戴多久会亮?很空洞的说辞嘛。”何子阳道:“而且过些时日再找回去,商家会认吗?这种事情一旦被骗就要坦然接受,完全没必要为此去争执什么。男人嘛,如果没这点儿肚量和心胸,那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
张丽飞若有所思。
何子阳问道:“你喜欢他?”
“怎么会?”张丽飞红着脸摇摇头。
何子阳心生妒意——那个小白脸还真有本事,当着女友的面还想着再占有一个,想要一龙双凤吗?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用这么垃圾的东西来骗取女孩子的喜好,还说什么开过光辟邪护身的荒谬话语……这种欺骗简直就是对清纯漂亮女生的亵渎。但苏淳风好像还偏偏做到了,看现在张丽飞认真为他解释的表情态度,再想想刚才苏淳风风轻云淡的模样,简直太可恶了。
“或许,他不是被骗,而是存心呢?”何子阳温和地说道:“至少,我做不到当着女友的面,送给另外一位关系很好的女性朋友同样的礼物,尤其是首饰这类往往会代表着更多些意义的礼物。”
“这……”张丽飞恍惚了。
“而且,送的礼物又实在是太差。”何子阳哭笑不得般摇摇头,道:“男人,怎么能让朋友,尤其是女性朋友难堪?”
张丽飞轻咬朱唇,愈发尴尬。
何子阳深知言多必失,恰到好处是为妙,也就不再多言语。
这时候正在台上演练的一名气质超然的女生没忍住笑场了,摆摆手歉意地和朋友们笑着说暂停下,扭头看向何子阳正要唤他时,目光却停在了张丽飞手中的项坠上,稍稍惊讶后,她微笑着下台走到张丽飞和何子阳面前。
“丽飞,这枚项坠挺别致啊。”女生随意地说道。
张丽飞尴尬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玩儿,让学姐笑话了……”
这位女学姐叫裴佳,大三学生。已经在几部电视剧和电影中出演过小角色,还曾有导演专门找她谈过,要让她在一部电视剧中出演女二号甚至女一号。据说是因为不满导演提出的某些恶心条件,所以裴佳毫不犹豫地拒绝,虽然失去了如此好的一个成名机会,但也让她在影视学院里颇受师生们的好评和尊重。
何子阳笑道:“丽飞朋友送给她的,那位京大的男生可真有趣,当着女友的面送给丽飞和其女友同样的项坠,而且,还是这种廉价的地摊……”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不妥,便停顿下来,向张丽飞报以歉意的微笑。
张丽飞表情窘迫。
裴佳心性灵慧,一眼看出张丽飞此时的心态想法,同时也知晓何子阳话中有话,便微笑着说道:“学妹,这枚项坠确实不好看,你佩戴的话不合适。不过,我倒是对这枚项坠的雕刻工艺很喜欢,可不可以送给学姐啊?”
“啊?”张丽飞愣了下。
“哦,抱歉。”裴佳温婉道:“我只是喜欢这枚项坠的八卦造型,想要做收藏。这样吧,我买下来你这枚项坠好不好?”
张丽飞赶紧讪笑着尴尬道:“学姐,这,这枚项坠太普通了,我怎么好意思要学姐的钱。只是我朋友刚刚送给我……”
“那能不能帮我给你朋友打个电话,问问他还有没有这种项坠?”
张丽飞心有疑惑,却也不好拒绝,便点头道:“好,我帮学姐问问。”说罢,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淳风的电话。
何子阳笑道:“小佳,你怎么会看上这种东西?”
“我平时就喜欢收集些雕刻类的小物件。”裴佳随口敷衍道,目光却盯视着张丽飞手中的项坠。
简短的通话后,张丽飞挂了线,满含歉意地说道:“学姐,真对不起啊,我朋友说,他只有这两枚……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有时间回老家时,去找那家店铺的老板,定做一枚一模一样的送给你。”
裴佳秀眉微颦,随即展开,笑道:“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我确实太喜欢这枚项坠了,丽飞,卖给我好吗?我出一万元!”
“什么?”何子阳满脸惊愕。
张丽飞亦是瞠目结舌。
开什么玩笑?
就这样一个破烂玩意儿,裴佳张口就出价一万元……
第336章 价值几何?
一万元!
不多。
对于何子阳、裴佳来讲,价值万元的首饰他们都不好意思戴在身上,因为丢份儿。便是张丽飞、苏淳风这类家境小富之人看来,一万块钱的首饰也谈不上多么的豪奢贵重。但那是指真金白银宝玉类材料制作的首饰坠件。
这枚项坠算什么东西?
灰土土的还用一条普通的红绳系着,就算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俩的地摊货,也比这枚项坠的卖相要好得多啊。
于是张丽飞吃惊之余又有些气愤的尴尬:“学姐,你这是做什么?”
“小佳,别开玩笑了。”何子阳似有些呵护张丽飞的意思。
“我是认真的,丽飞你别误会,这样……你说个价格。”裴佳坦然道,神色间颇有势在必得的坚定和诚恳——她当然知道这枚项坠何等珍贵,落在张丽飞这样一个普通人的手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用于辟邪护身更是一种奢侈的资源浪费。而能够甩手送出一枚用妖骨为材料,上书玄奥符录术阵的辟邪宝物,张丽飞的那位朋友,在全国顶级学府京大求学的男生,又是何等风姿阔绰家境殷厚的世家人物呢?
何子阳愈发吃惊,紧紧盯住那枚项坠,难不成是自己打了眼不识宝物?
张丽飞秀眉微颦,摇摇头道:“学姐,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朋友送的礼物,我拿来再送人,不合适啊。”
“送给你,就是你的,难道不是吗?”裴佳温婉笑道:“当然,我承认说出用钱购买这类对你来讲有友情价值和意义的项坠,实在是欠妥,会让你左右为难。但我是真心喜欢,又不能厚着脸皮白白索要,那就更不合适了。”
“小佳,这东西我怎么看不出哪里好?”何子阳哭笑不得地说道。
张丽飞犹豫不决。
裴佳只是和张丽飞刚刚相识,自然明白不能以好友的身份从张丽飞手中索取这枚项坠。但难得一见的妖骨出现在面前,她实在是不想错过,所以即便是这般做有所不妥,她也要去尽可能地争取到手。没有理会自命万花丛中过,沾花不带走的何子阳,裴佳只是微笑着伸手从沉默不决的张丽飞手中捏起那枚项坠,在指尖把玩打量着,一边说道:“丽飞,五万元你觉得够吗?”
何子阳更加惊讶。
“学姐,这……”张丽飞错愕地看着裴佳,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五万元,就买这件灰土土的东西?
“十万!”裴佳美艳的脸颊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开口一万。
再开口五万。
不容张丽飞和何子阳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裴佳就直接把价格又提升到了十万元——不容犹豫,势在必得!
很多人在日常生活中,偶尔想象着某年某月某时某刻突然遇到天上掉馅饼、走路捡金条的好事儿,或许还会考虑应该摆出一副多么清高善良、视金钱如粪土的姿态。但真正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有几人能做到沉稳如山不动心?
十万元!
张丽飞心动了,俏脸通红,怀里犹若抱了只跳突的小鹿。
何子阳不会把十万元当作一笔巨款,但裴佳要花十万元买被他视作垃圾,都不屑一顾的一枚破项坠,也使得他内心里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张丽飞。他不会傻乎乎地认为裴佳是一个为喜好而挥霍的败家女,也不会小觑裴佳此人的心机和眼光,既然她肯如此干脆爽利一掷千金地势在必得这枚项坠,那么说明这枚项坠的价值就不仅仅是十万元,甚至是数十万,百万,几百万……
何子阳终于耐不住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说道:“小佳,玩笑开大了。”
“是啊学姐,你这,这样……”张丽飞很紧张——如果裴佳是在开玩笑,那自己现在答应岂不是显得太功利?可如果不答应,万一错过如此好的机会,又着实可惜。
裴佳抬起芊芊玉手,撩起如云披肩青丝,摘下洁白脖颈间戴着的一串珠玉项链,递到张丽飞手中,笑道:“这串项链是我去年买的,项坠是冰玻种飘花绿翡翠,串珠倒是普通的珍珠,总价格四十八万元。如果觉得我刚才是在开玩笑,不放心的话,那么我们可以交换项链……其实交换嘛,没必要谈多少钱,更谈不上吃亏与否,你情我愿权当作交个朋友,丽飞,你觉得呢?”
“你疯了吧?”何子阳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张丽飞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项链,是一条经过精加工打磨出的米粒大小的水清色珍珠项链,项坠是一枚通体碧绿透亮,长约三公分左右的翡翠树叶。
在豫州省平阳市金州县东王庄乡,张丽飞家里的经济条件能排进前五。但那是在一个普通的农村乡镇,不过是数百万的家产而已,便是她的父亲张开达,也舍不得豪掷千金花费近五十万元买一串项链和一枚项坠戴。
当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和走路踢到的金条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带给人的就不仅仅是惊喜和贪欲,而是更多的忐忑和不安。张丽飞现在就是这样——她不敢再奢望拿苏淳风送给她的这枚破项坠换取价值数十万元的项链和项坠,不仅仅是因为项坠是苏淳风送给她的礼物,而是因为谁都清楚,巨大的诱惑往往意味着风险和赔本的付出;但如果拒绝的话,那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识抬举,太不给裴佳面子了?
张丽飞能够想像得到,一个平日里脖子上挂价值数十万项链项坠的女生,而且张口就是几万,十几万随便花,拿着价值数十万的项坠与人交换或者干脆说是相赠,只为交个朋友的女生……其家境条件得殷厚到何等程度?
惹这样一位在学院颇有名望,家境显赫,风华姿色皆堪称上上乘的学姐不高兴了,会有什么后果?
裴佳,已经把张丽飞这位小富之家出身的小公主,给逼到了墙角。
何子阳从疑惑到震惊,现在已经完全相确信,这枚看似比地摊货还垃圾的项坠,绝对是一件蒙尘的宝贝。
他也能想到,现在张丽飞左右为难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