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说那些不太有名的,又有实力的,”陈太忠沉声回答,他的眉宇间,有一抹悲恸掠过,“我的仇家在巧器门也有好友,我不想找太有名的地方。”
仇家?二牛听得心里又是一揪,他可一点都不想掺乎进别人家的仇杀,想一想之后,他沉声回答,“我倒是知道,天火城内有一家不出名的防器店,叫老莫咸鱼馆,你可以去试一试……”
“防器店……咸鱼馆?”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扬,“你确定我不会回来找你?”
这话说得杀气逼人,但是二牛提不起争强的心思,这位前辈的气势,看起来有点猛。
所以,他只想安安生生地消化掉今天的收入,“我切身体验了,他家的防器很强悍,而且没多少人注意到,至于说能帮到你多少,那我是尽力了。”
“一个饭店的防御?”陈太忠听得真是很挠头。
“他家的盘子很结实,一般人摔不碎,”二牛淡淡地回答,“当然,你要是一定要摔,那是摔得碎的。”
“哦,”陈太忠点点头,将三柄宝刀收进储物袋,转身扬长而去。
看他走出门,精瘦汉子才轻轻地吐一吐舌头,“我说,这位财神爷,煞气有点大,你可别胡说啊。”
“老莫咸鱼馆,那里绝对是有防器高手的,我早就发现那里不地道,”二牛淡淡地回答,然后他又一笑,“这人求复仇,咱也不掺乎,只介绍防器……省得又不知道招惹了谁。”
“二牛老板,确实比我想得多,”精瘦汉子笑眯眯地伸出个大拇指来,“这次我可是给你介绍了一个二十极灵的买卖,我这眼神不错吧?多给点。”
“两个上灵,最多了,”二牛淡淡地回答,“你当我是挣了二十极灵?成本你出啊?”
就在他俩争辩之际,院子里有点极其细微的神识波动——确切地说,是有个小神识,悄悄地离开了院子,追逐主神识而去了。
陈太忠找到了一些门路,然而,在进入天火州两天之后,他不得转身不退了出来。
——整个天火州,规矩实在太严了,哪怕一般的城镇,拿身份玉牌进去了,但是总有人过来,有意无意地问你各种底细。
不亲身体会的话,真是想不到,巧器门防外人渗透,居然防到了这样的地步。
陈太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就只是觉得,天火州的人,怎么这么事儿妈?不管有的没的,总要逮住人问两句。
可是反应过来之后,他就明白了,找巧器门事儿的,不止他陈某人——起码五大宗里,都得派人过来吧?
所以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他现在用的是湄水城陈青天的身份,虽然没人知道,但是白复生一旦从东莽回转,会不会关注来自东莽的修者呢?
陈太忠不会赌对方不关注,他从来不习惯把自己的成功,建立在对方可能的疏忽上——去求,大不了我再换个身份而已。
对他来说,换身份也是很简单的事,他当然不会再去辽原道,找那打过交道的人办玉牌——那样的话,小于和老吴就不安全了。
所以等他再回来,就是十来天之后了,这次他豁出去了,跑到极远的素波道办了一个身份——用点财货勾人出来,然后打问相关消息,真的很简单。
想到有人将他错认为另一个人,他就直接用了这个人的身份——陈放天。
这次素波道的身份,他用的就非常顺手了,一路直接来到了天火城。
天火城是天火州的郡治,热闹异常,甚至比得上半个落宁,制器的铺子极多,一派兴旺景象。
据说临近的巧手城,热闹程度不差于这里。
然而那里,就是巧器门的宗产了,一般人进不去。
陈太忠来了之后,先是四下看一看行情,果不其然,灵器和灵兵的行情,比四明城的还要高出一些来——比如说初阶炽焰宝刀,这里一把卖二十一灵晶,抹去零头也是二十灵晶。
相较而言,四明郡二牛那里,给的价钱真的不高。
他在城里转了两天,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另类,花六个灵晶买了一颗破山雷——他的灵晶真的不多,要省着用。
然后,他一路逛着,不经意间,就来到了老莫咸鱼馆。
老莫咸鱼馆并不大,一百平米左右的样子,主打饭食是“松鼠咸鱼”,陈太忠一进饭店,忍不住鼻子一抽,狠狠地打俩喷嚏,“噗啊……我说,能打开窗户吗?”
太臭了,实在太臭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埋伏
陈太忠不喜欢的臭味,正经是老莫咸鱼馆的招牌。
于是很多客人就义愤填膺了,纷纷指责,说你会不会吃咸鱼?知道不知道越臭越香?
陈太忠的目的不在于此,所以找个座位坐下,大模大样地点了一锅阴阳蛇——你们少逼逼,看到没有,哥是吃得起阴阳蛇的?
别人见他这个土豪样,不再说话了,但是真的见到一锅阴阳蛇端上来之后,陈太忠居然就怔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动筷子。
他想起了庾无颜临死前吞吃的蛇胆,他想起刀疤不但会养阴阳蛇,还会养风翅兽!
我答应你了,一年内端掉巧器门,眼下三个月过去了,居然没什么成效,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你等着,我总会把消息带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他终于探出了筷子,吃了一阵之后,想起来二牛的话,于是手一划,直接将一个盘子拨了出去。
不成想,他身后猛地探出一只手来,将半空中的盘子一把抓住,然后一个瘦小的店小二露出身形,冲他微微一笑,将盘子放回桌面,“客人,您慢用。”
“嗯,手脚挺快,”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盘子里的菜,赏你了,我不吃了。”
“不敢,这是小店的招牌菜,莫氏咸鱼啊,”小二诚惶诚恐地回答,“很贵重的。”
“我不喜欢,不行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冷地发话,“贵重?我呸,臭成这样,我不找你家退货,算给面子了!”
一边说,他又一边拿起个盘子来,作势就要往地上摔。
“我擦,这人脑袋里进水了吧?”有人不屑地笑一笑,“这里可是城主府罩着的地方。”
陈太忠摔盘子的动作不算大,旁边也没人阻拦,不过,盘子掉到地上,只是跳了两跳……真的没碎。
“没碎?”陈太忠眉头一皱,很是不满意的样子,于是将手边的碗也举起来,“这碗和有点臭……不好闻。”
就在碗脱手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客官,咸鱼馆本来就是臭的。”
随着这句话,一只白生生、肉呼呼的手出现在他面前,迅疾无比地接住了这只碗。
陈太忠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胖乎乎的汉子站在他身后,冲他微微地笑着,“客官不习惯的话,好走不送。”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方始微微一笑,“这饭店挺有性格的。”
“大不了不赚钱而已,”胖子也是笑着回答,不过那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冷漠。
陈太忠对这一家可能做防器的饭店,其实兴趣并不是很大,他只是有点好奇,在天火城这种制器极为发达的城市,不去制器反倒开饭店,有什么说道吗?
但是对方既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也就懒得再多事了——他来天火州,是有大因果要了断,一点都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一笑,“倒是有点制器的傲气……结账了。”
他结账走了,不过他没有看到,胖子眼中若有所思的眼神。
陈太忠在天火城逛了一阵,也没有什么所得,又去任务大厅看看,遗憾的是,大厅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任务。
那些护送任务,都是护送出郡的,至于说本地探险的任务,一个都没有。
不好下手啊,陈太忠琢磨了好一阵,最后他索性是心一横,去城外抓几个活口吧。
出了城之后,他找一片人烟稀少的小树林,打算扎下帐篷,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撞上门,再下狠手拷问——他习惯了守株待兔。
不过在扎帐篷的时候,不知道怎的,他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这倒是奇怪了啊,陈太忠一边扎帐篷,一边细细地感受,还悄悄地打开了灵目术,想要找出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
然而他找了好一阵,也没找到问题的根源,后来他就琢磨着,是不是用神识感触一下。
慢着……神识?他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说不得伪作打坐,悄悄地放出一个小神识来。
小神识一出,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就越发地明显了。
然后他猛地发现,原来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居然影影绰绰地跟着一个小神识。
这个发现,委实非同小可,陈太忠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人也跟他一样,分裂出了小神识,并且还会跟踪人。
光是这个功法,就足以令他警惕了,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什么样的人,才会被人用这种手段盯梢。
惊骇过后,陈太忠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小神识,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盯梢,同时,他又尽可能地去感知那个小神识。
他的感知能力,要远超旁人,刚才没发现也就算了,现在发现了,再去小心翼翼地观察小神识,不算什么难事。
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那小神识悄然移动到一棵小树边,蓦地融入了一只手指肚大小的赤色飞蜂的体中,紧接着那赤色飞蜂振翅飞起,刷地飞远了。
就在同一刻,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猛然间消失了。
是神识寄托在蜂类身上?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原本还想隐身追上去,看看盯梢自己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是那赤蜂的飞行,丝毫不受地形所限,飞过树冠,飞过山谷,他就算想追踪,都未必能保证不惊动对方。
更何况,他还没有做好一些准备?
但是,不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也是他不能容忍的,于是他想一想之后,在帐篷周边搭建一个幻阵,自己却是悄然地隐身离开。
至于说生火做饭、吸引别人来关注,都已经是不那么重要的事了,他必须优先弄明白,自己是被什么样的人惦记上了。
搞不明白这个,他的图谋可能付之东流不说,他自己的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威胁。
陈太忠相信,只要他在这里待着不动,对方迟早还会过来查探的,那时候他就要讨个说法了。
然而,他估计得还是有点偏差,对方根本没有多等的耐心,天黑了不到一小时,就有一条人影,从远处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
陈太忠并没有举火,而来人的行进方式,却是已经预见到了他的位置,由此可知,这必然是跟踪他的人。
夜视仪里,此人行进到距离帐篷约莫五百多米远处,就停下了脚步,藏在两棵树后,不知道在干什么。
又过一阵,他的身边猛地有气流波动,一个白色的人影闪现一下,接着又消失了。
陈太忠看得暗暗咋舌:对方来的不止一人不说,而且还有防止热量散发的装备——这也太可怕了一点吧?
然而,对方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起了斗志:区区两个人,就想对我不利?
他不想乱用灵目术,只是全面地放开感知,去查探隐藏起来的那厮的行踪,这种感知能力,其实是很模糊的,不过,他还真的大致锁定了对方所在的区域,于是悄悄地向那里挪去。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树后的那位出声发话,“陈放天,你也不用装了,你知道我会来,我此番找你来,是有点事情要谈。”
他是对着帐篷喊话的,声音不算太高。
帐篷那边没人回答,他等一等之后,又冷笑一声,“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别装不知道,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就别想离开了。”
居然知道了我的假名?陈太忠心里冷笑,来的这位,还真是准备充分啊。
听他半天不回答,这位恼了,“看来得先把你擒下,省得你还有侥幸心理。”
一边说,他一边向帐篷走去,整个人也是全神贯注。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布了幻阵,下一刻,他一脚踩了进去,登时发现了不对,“混蛋,你敢布下幻阵?”
这一声,音调就比较高了,而隐藏起来的那位明显地吃了一惊,灵气微微地抖动一下,登时被陈太忠看得一清二楚。
近在咫尺啊,陈太忠想也不想,直接撒出了红尘天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