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既然不识趣,少不得再放个蘑菇,让你胡家再疼一次。
陈太忠就是这毛病,做事的随意性很大,原本他也不想再多造杀孽,可对方非要上杆子挑衅,那他也不介意再多放一颗蘑菇。
拿定主意之后,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他选的第二个地方,是离这里两百余里的北易城,那里也是胡家的重要聚集地,差不多有四五万人。
因为上一次露了行迹,陈太忠这次索性不露面一路埋头紧赶,终于在第二天上午,来到了胡家集。
这里的布局,跟魏家镇有点类似,不是一个很大的村子,而是有四个大小差不多的村子,中间是个集镇。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个千万吨级的蘑菇,足以荡平一镇四村。
然而,这样的话,放蘑菇的位置,就值得考虑一下了,在外面放,会影响效果,但是进镇子的话,他也不好进去。
大而零散的居住地,就是这点不好。
要不在外面找个地方,放了蘑菇算了?陈太忠也不想多杀人,就给自己找个理由——哥们儿主要是嫌麻烦。
他正观察着选点,猛地看到不远处,有个似曾相识的家伙,在不远的路边站着,手里举个大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找人”。
这种行为,在风黄界还真是罕见,这厮不说找谁,也不大声嚷嚷,就默默地站在那里,脑袋则是上下左右乱晃着。
陈太忠少不得又多看两眼,然后猛地一个激灵,这厮……跟谢明弦长得很像啊。
我勒个艹,他心里生出点不好的怀疑。
于是运用灵目术,四下看一看,待发现周围没什么异常,就找个树木遮蔽的地方,现出身形,然后走上前去,隔着老远就沉声发问,“你是不是姓谢?”
“果然是陈前辈,”那位看到他,眼睛刷地就红了,“前辈,我是谢氏族人谢晓风,本家族子弟被胡家请到了各个居住点,还请前辈为我谢家做主!”
“我艹!”陈太忠听得眼睛一眯,心中一时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发问,“他们是如何凌虐你们的?”
“凌虐……倒是没有,”那谢晓风迟疑一下,还是摇摇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是不让走……还说两家合作什么的,真是无耻!”
他嘴里说的是好吃好喝,眼睛却是红得要滴血了——他当然知道,那些话不过是胡家遮掩门面的,实质上是把谢家人当做人质,要陈太忠投鼠忌器。
对于修者来说,真的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事了,要说谢家只是三个一级灵仙,数量还赶不上胡家的天仙多,两家哪怕口头上说合作,对谢家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身为修者,再大的好事,抵不过心中的耻辱。
陈太忠想一想,笑了起来,“你谢家有没有以血洗刷耻辱的想法?”
他跟谢家的交情,就差很多了,肯定比不上他跟刀疤的主仆情分,比宁树风都要差上一些——老宁可是跟着他混的。
不过,陈太忠跟谢家的合作,也还算顺畅,除了谢家人的修为低了点,有时会给他带来一些困扰,就再没有不愉快的地方了。
不像听风镇沈家,偶尔还惦记着占点便宜啥的。
谢晓风听得眉头一扬,“如何洗刷耻辱?”
“我是来种蘑菇的,”陈太忠笑着回答,“你谢家这里的人若是能豁出去,我让这里所有的胡家人给你们陪葬,这不是挺好的?”
停顿一下,他又解释,“其实这么做,对你谢家来说最好,牺牲了一处的人,别处的胡家人就知道,留你们没用……怎么可能再留你们?”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陈某人从来不认为,人质什么的有用——只有你在乎,人质才是人质,你若是不在乎,那人质屁都不是!
“我谢家人……殉葬吗?”谢晓风的表情,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
风黄界并不流行人质,像美国大片里,随便抓个什么人,就要威胁其他人如何如何,这想法在风黄界根本行不通——谁会在乎素不相识者的死活?
谢晓风也同意对方的说法,但是如此就让族人殉葬,这也有点……不太好接受,“谢家倒是不怕死人,可是大家都知道,您很重视友情啊。”
他怕牺牲一次没用,谢家本来就是个小家族,再牺牲几次,家族就完蛋了。
“越是重视友情,才越是要扼杀这种风气,”陈太忠狞笑一声,轻声回答。
严格来说,谢家不算是胡家的人质,算是被绑票了——这不是陌生人,是他的熟人。
陈某人算是个有情义的人,天下皆知,为了一个女仆,毁掉了一个宗门,但是他不想因为讲情义,让更多的朋友陷入灾难中。
正是因为谢家还算不错,他打算快刀斩乱麻,牺牲小部分,保住大部分。
事实上,他极其讨厌这种被胁迫的感觉,所以他打算说服对方,“牺牲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哪怕整个胡家为谢家陪葬,你觉得划不来吗?是他们主动欺负你们的!”
陈前辈……你这叫啥话?谢晓风听得嘴巴一咧,反正要灭族的,不是你陈家啊。
兹事体大,涉及到谢家的生死存亡,他实在不能轻易答应,于是他想一想,找一个理由,“这里胡家有个人,认识你,叫胡十七春,跟你喝过酒……说想跟你谈一谈。”
“啧,是他?”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对那个老胡有印象,人也还算可以,“他住这里?”
不光他住这里,胡秀峰都是这一支的!谢晓风心知肚明,但却不敢告诉他,唯恐他一时冲动,连累了谢家。
谢家所受到的屈辱,他是恨不得以血来洗,但是他死无所谓,让族人受到连累,不是他所愿,“他多半时候在城里,偶尔会回来,这次是胡家知道,他跟你交好,特意把他叫回来的,其他人还不想放他走……他在西边找你。”
胡十七春回来,真的是第三支强烈要求的,此人以前在胡家,也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是自打知道,陈太忠曾经参加百药谷收药一事,胡家就赶忙在族中打听,谁在葫芦峡或者湄水城,跟陈太忠有过接触。
胡十七春一见头像,就嘀咕一句,“这不是陈老弟吗?”
于是他被执法堂立刻请走,不多时,大家就知道,他不但见过陈太忠,还见过两次,在葫芦峡,两人还在一起喝过酒。
他在族中,登时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以陈太忠重情义的性子,此人一露脸,就相当于一张挡箭牌——起码跟陈太忠有沟通的机会,谁可能放这么个人走?
实在是第三支的胡秀峰,得罪陈太忠得罪得太狠了,昨天胡家营的惨象,也吓坏了第三支,所以当天就把他叫回来,差点跟别支的干一仗。
陈太忠沉吟一下,想到跟胡十七春喝酒,就想到了当时刀疤在身边,然后就又想到,刀疤帮谢家御敌,还得了几十功勋。
总之,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咂巴一下嘴巴,“我就在二十里外等着,你告诉胡家,我只跟老胡……胡十七春谈。”
第三百九十五章 得寸进尺
陈太忠将地点放在二十里地外,是防止在他人的预设地点,遭遇陷阱。
这跟胆大胆小无关,这点提防之心都不知道有的话,那是傻缺——他只是一个人,胡家有几十万人,别的不说,上百的灵仙围攻,他就死定了。
胡家人来得很快,谢晓风离开十来分钟,老胡和另一个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另一个是九级灵仙,没敢凑得太近,离着差不多四五百米,就停下了脚步。
胡十七春走上前,表情怪异地看他半天,然后才长叹一声,“王艳艳真的死了?”
这是要勾起一些故人情怀来,老胡可是见过刀疤两次的。
“呵呵,”陈太忠听得笑了,“你还有心跟我谈这个?”
胡十七春闻言,尴尬地撇一撇嘴,“我倒是想直接谈事,但是我知道……咱俩没那交情,当初请你喝酒的时候,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杀神!”
“可以谈啊,为什么不谈?”陈太忠斜睥他一眼,“我这人挺念旧的,要不然……你们胡家会把谢家人都抓起来?”
这话夹枪带棒的,老胡也不敢像上两次那样,跟他随便张嘴,只能苦笑一声,“这个事我不支持,但是胡家的地方太多,人口也多,真是怕你一路蘑菇放过去……要是胡家只是个小破村子,那我就一个人在外面守着了。”
这是胡家最担心的地方,陈太忠敢不管不顾地放蘑菇,那接下来,就肯定是一路蘑菇种过去了——最早陈太忠灭青石城梁家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
陈某人这个蘑菇,放得毫无征兆和道理,考虑到他以往的做事风格,胡家真是吓坏了,连官家身份最高的二长老,都不敢再说什么用官方力量、用战兵什么的。
对于一个正常人,官府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但是这人魔怔了,不讲理,偏偏还手上握着大杀器——谁愿意招惹这样的疯子?
当然,眼下不招惹,不代表事后不招惹,这种不安定因素,是必须尽快处理掉的,只不过在时下,真的不合适!
就算二长老敢冒风险,掌道大人也未必愿意陪着他疯,掌道能请出玉仙来,真要下功夫,玄仙也未必请不过来——但是,整个折龙道打烂了,算谁的?
这种行踪不定的亡命,不能硬着来,等到掌握了对方的行踪,布置下万全的手段,再雷霆一击,才是正理——不动则已,动就要全功!
这些就扯得远了,总之,胡家的判断,是陈太忠要一路蘑菇放过来了,这个事儿不重视不行,而且以胡家之大,别说有祖坟的因素,就算没有,想跑都跑不动——在折龙道太久了,锅碗瓢盆太多,没法搬家。
所以胡十七春解释:我们不是要故意为难谢家,实在是不得已。
陈太忠闻言,也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只打算再种一个蘑菇,然后就等着胡家在惴惴不安中度日如年,而他则去专心修炼。
于是他轻笑一声,“说得我好像除了种蘑菇,就不会杀人了?”
“你当然会了,”老胡点点头,心说你在秀峰上人的突袭下,都只能重伤狼狈而逃,目前看来,你除了蘑菇术法,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若是陈太忠不会种蘑菇,那对胡家来说,也算威胁,但是级数就小得多了——胡家不但可以广邀友人,更可以出动官府的力量。
当然,胡十七春不会说这么多,他只是讪讪地笑一笑,“所以我们对谢家人,其实都是很客气的……族中老祖说了,他们若是觉得不舒服,以后我们会补偿的。”
“谢家跟我的交情,没你们想的那么好,”陈太忠正色发话。
“这个我相信,”老胡点点头,心说我胡家也是没得选了……
你陈太忠在风黄界,有关系很近的人吗?没得选,就只能选谢家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又发话,“其实我也不习惯别人要挟我……本来要把谢家人也杀了,绝了你们的念头。”
胡十七春笑着点点头,“这个,晓风也说了,我们也相信。”
“你可以不相信,”陈太忠无所谓地哼一声。
“相信,我们真相信,”老胡一边点头,一边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九级灵仙,“我们三支的执掌也来了……您见一见?”
陈太忠轻笑一声,“他算什么玩意儿?敢凑过来,我一刀就杀了,老胡,我也就愿意跟你说两句。”
“那是,”老胡干笑一声,点点头。
“现在说正经的,”陈太忠脸一沉,“胡家打算拿出来什么,换我不再种蘑菇?”
“二十五块极灵,马上奉上,”老胡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上次在葫芦峡,你就跟我说了,我知道胡信喜欠你的,这个我能帮你在家族里作证。”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放一次蘑菇,值多少极品灵石?我差你作证?老胡……你要是这么说,那你就回吧。”
“翻倍,五十块,”胡十七春马上发话,他也不敢再隐瞒,拿出胡家商定的条件,“胡信喜交给你处理,不过胡秀峰是族里的希望,他攻击你,也是因为你先杀了胡家人。”
陈太忠其实不知道那个天仙叫什么,但是现在他也能猜到,这胡秀峰是何许人,于是他冷冷一笑,“他偷袭我,必须死。”
“他就是我三支的天仙,”老胡这时候才实话实说,“陈前辈,能放他一马吗?”
“那你就回吧,”陈太忠一摆手,“跑远一点啊,过了今天就没胡家集了……要是不想跑,那是你自己选的。”
“若是这样……”胡十七春沉吟一下,才犹豫地回答,“秀峰上人希望能与你公平一战。”
嗯?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我也没指望,你胡家能主动把天仙杀了,这话,你说得是不是有点多余?”
“总是说清楚的好,”胡十七春讪讪地一笑。
陈太忠也懒得理他,对他而言,那个敢突然动手的天仙,比胡信喜还可恨,不问原因,就是直接下手,他一定要让对方死不瞑目。
不过这些细节,他就不纠结了,“还有呢?”
“还有?”胡十七春真的愕然了,他不过是家族里的一个小人物,旁系出身,听名字就知道,他甚至连辈分都排不上,出来代表家族谈判,怎么可能获得太多的授权?
不过,因为他跟陈太忠的特殊关系,他也被家族里授予了一点临时的权力,“陈前辈你还需要什么,直接说,我做不了主,可以帮你传话……家族是有很大诚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