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但却提不起勇气拒绝,在谈完事之后,所有人都没有离开,各使手段打听,蓝翔派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原因很快就打探了出来,蓝翔要占住这里不走了,当地的这些势力,你们最好想一想,是不是要改换门庭。
恍然大悟!大家总算知道,为什么蓝翔这次行事高调,而且要求苛刻。
不肯投效的势力,显然是蓝翔接下来重点打击的目标——没事就去你的地盘走一走,去你府内走一走,顺便杀俩人,看你能撑多久。
对于凡俗的家族而言,宗派之间抢地盘的事,听得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地方势力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是谁管理就听谁的。
但问题的根本在于,这块地盘,隆山并没有明确地让出去,没错,这是蚕食的方式。
地方势力最不喜欢的,就是面对这种混沌局面,若是那两派谈好归属,他们也就不用费心去选边了,选边错误是很可怕的。
这种痛苦,宝兰州的家族都曾经体会过,现在终于轮到磐石人痛苦了。
就绫阳的势力看来,现在毫无疑问是蓝翔势大,但隆山终究是这片土地的旧主,在隆山没有明确表态之前,选择投效蓝翔,就意味着背叛。
背叛的罪名,可是比没眼力重得多,没眼力会受苦,背叛很可能会被逐族。
这样的二选一,太难了,于是就有人提出——咱们是不是可以跟蓝翔商量一下,行供奉之实,而暂时不打投效之名?
这也是无奈之举,绫阳给隆山上供奉,是天经地义的,同时再给蓝翔上供奉的话,那就是双重供奉了,大家的负担要加重很多。
夹缝里做人,确实不容易,不过总比惹恼任何一家,直接被逐族好得多。
反正双重供奉,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不管最后是谁压倒了谁,总要有个结果出来,正是因为有这个盼头在,众人也没觉得这沉重的负担有多么难熬。
类似的商量,也只能点到为止,隆山经营绫阳城上千载,死忠肯定是有的,若是当面说得太清楚,没准会遭致报复。
隆山惹不起蓝翔,但是暗地收拾一个势力的首脑,真的不要太轻松。
商量不能说得太明白,投效也不能当着人来,于是接下来的一天里,各个势力打着慰问的旗号,挨个地私下拜会陶堂主。
陶堂主就是这一行人里,天仙之下身份最尊崇的人了,按说他是执法堂的堂主,这种交涉的事情不该由他来做,但是除了他之外,蓝翔随行的只有战堂堂主。
战堂是负责战斗的,跟地方势力打交道,更不合适。
面对私下请求的投效,陶堂主没给好脸色,先是打官腔,说我们是来查人的,这里终究是隆山的地盘,你们这么表示投效……好不好啊?传出去的话,好像是我们蓝翔仗势欺人。
这就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大家都玩得很熟——宗门不把这些小势力放在眼里,但也不想授人以柄,同时还要表示出不在乎。
这是我们仰慕上派风采,主动前来的——来投效的势力,基本上也都能表达出这个意思,我们的拳拳之心,上派要体谅啊。
陶堂主其实不喜欢这种脚踩两只船的行为——没有哪个宗派会喜欢,不过既然是抢隆山的地盘,大家也能想到,当地的势力,要有一个熟悉和接受的过程。
其实以东上人的意思,就是直接碾压过去:不肯明面上表示投效的势力,都要拔除,威名是打出来的,杀鸡儆猴的事儿,多做几次就有效果了。
陈太忠认为,自己所行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就是要靠声势夺人,而且在宗派的眼里,家族那点可怜的战力,真的不算什么。
然而,陶堂主对地方势力的认识,比他深刻,家族的战力固然不算有多大,但是论起管理地方的能力,却是比宗派强得多——大家打破头进宗派是为什么?是为了更好地修炼!
除了那些晋阶无望的,谁会有兴趣管理地方?
所以这种暗地投效,蓝翔虽然不喜,还得接受。
不过陶堂主也表示了,你们愿意投效,这个很好,三年之内,必须由暗改明,断掉给隆山的任何供奉!
只有三年?投效的势力表示,我们无所谓,多撑几年也可以。
陶堂主报之以冷笑:若是三年还不能让隆山剑派认清现实的话,你们可以断掉给蓝翔的供奉!
这话说得就霸气到没边了,不过现在的蓝翔,有这个底气。
这样的谈话,很快就传到了隆山人的耳中——终究经营这么久,人脉还是不缺的。
常叔欣闻言,气得直接掀了桌子:真真是欺人太甚。
然而,还有更气人的消息:绫阳城一个散修组成的小帮派,公然宣布投靠蓝翔,该帮派有两名灵仙,帮主是三级灵仙,名叫董毅。
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据说蓝翔的客卿东易名,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非常地欣喜,特地召见了董帮主,还留他吃了午餐。
“这个姓董的卑贱散修,是必须要尽快铲除的!”常执掌咬牙切齿地发话,“这样的出头鸟都不打,隆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人基业被夺取。”
“须得防备,蓝翔是引人入套,”大长老提醒自家的执掌,“此人该杀,不过,没必要咱们出面,随便找个人下手就完了。”
“大长老你何时也变得畏首畏尾了起来?”常叔欣真的是气得快疯掉了。
在常执掌的潜意识中,还是不肯丢掉隆山派曾经的傲气。
第五百四十七章 陷阱
对陈太忠来说,有人旗帜鲜明地投靠蓝翔,是值得特别鼓励的。
他虽然对算计人心不感兴趣,却也知道“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于是特地见了此人,并且面授机宜。
对董毅来说,这次投靠蓝翔,是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赌博,成功的话,以后就在绫阳站住脚了,若是失败,他只能躲进宝兰州,希冀蓝翔的庇护了。
要说他所组建的西李帮,在绫阳其实是压榨中下层为生的,而且身为散修的帮派,他生存得也极为艰难,所幸的是,他死去的祖父跟城主有旧,留了点香火情下来。
若不是有这一层因果,他早就被其他势力收做打手了。
往日里,他跟那些家族豪门,也不是很对付,旁人都欺负他是散修,动辄喝来骂去。
这次蓝翔大举来攻,对董毅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他只有豪赌一次,才能改善自身的生存状态,至于说成功与否,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努力过了。
事实上,董帮主非常担心,蓝翔看不上自己这小小的散修——宗门总是高高在上的,往日他想投靠隆山,都没这个机会。
结果,大名鼎鼎的东上人,居然接见了他,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掀开了新的篇章。
西李帮是个不大的帮派,帮众两百余人,都在绫阳城里讨生活,不过董毅志向高远,虽然他也做些欺压良善的事情,但是更多时候,他是打压一些欺行霸市的散修。
也就是说,他以维护散修的利益而自居,而收到的财物,他也会拿来救济一些困难的散修,在散修里说起他来,大多数人要竖起个大拇指,说一句“仁义”。
他做的事情,跟积州的锦旸山有点类似,不过锦旸山主不是特别注重秩序,而他却是非常讲究这个。
自打见过东上人之后,他回到绫阳城,马上就把手下的人铺开了,四处打探近期绫阳发生的一切,而且关注点不再是下层,而是以各大势力为主。
西李帮名义上的帮众只有两百多,但那是修者的数量,董毅平时注重收拢人心,能调动的人起码上千,街头巷尾的乞丐、小混混,上至老妇下至小童,他的耳目多了去了。
没用了多久,他就搜集到了不少异动的信息,而这信息又源源不断地送到城外,蓝翔驻地的东上人,正等着他的消息。
隆山经营磐石的时间太久了,绫阳的势力虽然屈服于蓝翔的淫威,可是跟隆山私通款曲的,绝对不在少数。
两天之后,董毅接到消息,说城外沈家庄来了一伙人,虽然只有七八个,但是气势十足,骑着马就进了村子,守卫根本不敢阻拦。
沈家在绫阳落户,也有七八百年了,跟隆山走得极近,有两个子弟在隆山,族中七个灵仙,倒是有两个是高阶的,最近有些颓势,不过还谈不上中落。
“我去看看吧,”董毅知道,这种事不能再让下面人出马了,七个灵仙的家族,不能指望游仙打探出多少消息。
于是他化妆出城,在沈家庄外直盯到天黑,因为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事情,他也不着急离开,而是躲在一片灌木中,拿出一块荒兽肉来,慢慢地咀嚼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盯梢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现实已经将他的耐心磨练了出来。
就在肉即将吃完的时候,他猛地感觉哪里不对,回头一眼,却见一张大网对着自己罩了下来,有人轻笑一声,“贼子,受死吧。”
当然,受死不是简单地马上就死,从董毅嘴里,还能掏出不少情报。
下一刻,偷袭者就带着罗网离开了,这罗网有禁闭灵气和行动的能力,董毅就算想呼救,也没那个能力。
不多时,他被带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地洞里,偷袭者一抖手,将他从罗网里放出来,毫不客气地给他上了禁灵锁,“说吧,你跟东易名谈了点什么。”
“关你屁事,”董毅冷笑一声,“有种你杀了我!”
“我杀你,不过是踩死一只蝼蚁,”对方淡淡地发话,语气冷得冰人,“卑贱的散修,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那你就杀啊,”董毅哈哈大笑了起来,在做散修的日子里,他早就养成了无视生死的性格,“有胆子就动手。”
“竖子!”这位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一道白芒闪过,“那你就死吧。”
然而这一刀斩下去,董毅身上白芒一闪,硬生生地扛住了,这位登时就愣住了。
董毅却是继续哈哈大笑,“敢杀我?小子,你麻烦大了……蓝翔跟你没完。”
“护符?”这位是真的傻眼了,护符这东西,听起来不算什么,但是要耗费精血的,大多数修者,根本没资格得到护符,别说散修了,就是家族子弟,能得到护符的也是少数人。
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小散修,能得到天仙的护符,须知他是高阶灵仙,能挡得住他一刀的护符,怎么也得是初阶天仙制出的护符。
很有可能,这护符根本就是东易名所制。
想到这个,他心里实在是太不平衡了,说不得又是一刀斩下,“我去尼玛的,我不跟你打听消息了,倒不信斩不开这道护符!”
隆山要的是董毅的人头,对他而言,打听点消息,只是副业。
“哈哈,”董毅放声大笑,他在下层社会混迹得太久了,身上有一道护符,真的是很新鲜的感受,他无所畏惧,“小子,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收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地死去的。”
“我却希望你死得越快越好,”这位也觉出哪里有什么不对了,二话不说,又是狠狠两刀斩来。
不过很显然,陈太忠的护符,不是高阶灵仙能斩开的,眼见两道白芒闪起,对方安然无恙,这位立刻改变了主意,“算了,总有人对付得了你。”
于是他上前一步,就打算拎着人走,殊不料董毅身子一挺,抖手打出一道罗网,“带我走?你也留下吧!”
按说,董帮主被下了禁制,是没有能力御使符箓和灵器的,但是事实上,不是这么回事。
陈太忠这次炼制的护符,是加了料的,在受到攻击的时候,不但能防身,还可以强行冲破禁制——当然,这会导致身体受到一些损伤。
董毅祭出的大网,却是东上人借给他擒敌的灵器,他不知道的是,这灵器可是仿制的上古十大杀器诛邪网。
那灵仙没想到,一个散修的低阶灵仙,竟然有如此高级的灵器,登时就被罩了一个严严实实,董毅怕他跑了,网住他之后,合身就扑了上去,将此人连人带网,抱了个结结实实。
“混蛋!”又是一声厉吼,不远处蓦地现出两柄长剑,迅疾无比地向他斩落。
“哈哈,”董毅放声大笑,却是死不松手,而那两柄长剑落到他身上,不过是又激起两道白光而已。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他笑声异常疯狂,听起来更像是嚎叫,“蓝翔上威不容侵犯,凭你们几条杂鱼,也敢掀起风浪?”
“不行,要快些离开了,”有人着急发话,“惹来蓝翔的人就不好了,加把劲儿……我擦,这家伙身上的护符,真的很难斩开。”
当然很难斩开,天仙和灵仙的差距,就是人和蝼蚁的差距,想陈太忠当年灵仙时,遇到血沙侯郑家的天仙护符,使尽了手段,还磨了多半天,才最终破开。
“早知道如此,应该找人在这里设计一场埋伏,”有人非常遗憾地发话,“只要蓝翔敢追过来,给他们来个狠的。”
这是属于事后诸葛亮的说法,谁能想到,抓一个小小的散修灵仙,都这么费劲?
“那你现在去设计吧,”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我可以等一等。”
“坏了,”出手救人的这俩想也不想,直接撒腿就跑。
“给我躺下!”黑漆漆的夜空,猛地白芒一闪,那俩灵仙登时倒地。
“东上人,你可算来了,”董毅欣喜地高叫一声,“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