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庞统?”常执掌闻言,也倒吸一口凉气,他真没想到,蓝翔居然连这样的人物都杀了。震惊归震惊,下一刻,他就马上表示出不满,“这哪里是我隆山的?”
“不是你隆山的,就不能是你隆山雇佣的?”南忘留嫣然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婉模样,但是她的话,却恰恰相反,直接影射对方曾经的卑劣行为。
“反正你们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需要我挑明吗?”
隆山当然不敢让她挑明,他们可是延聘了高手,在隆山地界埋伏的,尤其要命的是,其中一个要紧人物,现在已经加入隆山的阵营。
这场谈判,燕上人并未到场——隆山和蓝翔都努力表示出本分,邀约外人助战是一回事,该不该摆到上门面前,那是另一回事。
其实白驼门对这些情势,也相当清楚,不去触碰这些龌龊环节,不过下派若是敢摆出来说事,那就是挑衅上门的忍耐力了。
“你所说的,我们完全不知晓,”常叔欣直接一口否认,但是他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又开一个新的话题,“你随便拿个天仙的人头,就敢说此人冒充我隆山……南执掌,这种死无对证的话,你也好意思说?”
“若不是撞上了,我蓝翔会煞费苦心地追杀浪子剑?”南忘留冷笑一声回答,“这人并不好杀,大家都知道的。”
陈太忠听着他俩的辩论,觉得煞是无趣,然而猛然间,他觉得一股气机正对着自己,忍不住抬眼一看,却发现路长老正斜睥着他。
第五百五十七章 看热闹
路肖杰此来,是为压制两派的纠纷,是公务。
但是同时,他个人也有点惦记的事,他相当好奇:东易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曾经在隆山剑派里擦肩而过,他摆出了上门的架子,对方却是极其不买帐,甚至还出声要挟,要他小心路家的老少。
这话令路肖杰相当地不满,但是曾经的马师兄,已经悟真的马真人说了:你估计斗不过他。
马师兄是一直凌驾于他头上的天才,就算被逆徒暗算三百年,不但照样悟真,还晋阶了二级玉仙,那么对于其眼光,他也不能不服气。
再加上,东易名看在自己上门长老的面子上,从隆山离开,他虽然心里有点不爽,却熄了叫真的心思——为了一点口舌之争,实在划不来。
但是这次来了,他就想看一看这姓东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粗粗看去,这是一个黑脸大汉,跟隆山弟子形容的矮壮汉子,一点都不搭调。
不过,想到燕上人那肯定的语气,以及现在燕上人进了隆山阵营,路长老忍不住要暗暗地感慨一句:好精妙的易容变形术。
他还想再看一看,此人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跋扈,如果真的跋扈得过头了,他身为上门的调解使者,也可以安一个“捣乱协调”的罪名,让白驼出动精锐战力,将其斩杀。
然而,此人自打来了之后,就是低眉顺眼一言不发,隆山所有的发言,都被南忘留包了,而他总不能说:南执掌你住嘴,让黑脸的那厮说。
南忘留身为一派的执掌,遇到这种两派之间的纠纷,她是规则认定的第一发言人。
看到南忘留一个女流之辈,言辞锋利地迎战隆山常执掌,路长老就又忍不住生出点好奇,想看看这东易名的反应。
殊不料,他一眼望去,那东易名就感受到了,也抬眼看过来。
他很自然地转开目光,心里却在想:这厮还真的不简单,不过,他不是脾气不好吗,怎么会这么平静呢?
陈太忠哪里是平静,他根本是看笑话一般,看着两边的斗嘴。
真的是太好笑了,隆山的反应,根本就是无脑反派的典型——你们只是猜到,幕后可能有其他黑手,殊不知,冰泉现在的价值,早就不是你们所掌握的那些了。
这些内情,南执掌是清楚的,但是她努力地在细节末梢上锱铢必较,表情极其生动和丰富,偶尔表现出一些沮丧和惊愕,也是非常地自然。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陈太忠心里,忍不住要吐槽一句。
争执了大半天之后,在路上人的“高压”之下,两派最终达成了初步意向。
蓝翔已经占领的绫阳和轻川两城,算是正式归到了蓝翔的有效管理范围内,靖原也给了蓝翔,至于说野山,隆山争取到了在野山边缘一线的守卫权。
野山地界的其他范围,则是作为蓝翔和隆山的缓冲地带,蓝翔拥有管理权,但是隆山拥有进入的权力。
这些条例,看起来蓝翔有点吃亏了,实则不然,承认管理权,其实就是承认了蓝翔对野山的实际掌控,至于说隆山弟子有权力进入——哪个宗派的地盘,会全面禁止其他宗派弟子入内?
说穿了,就是隆山只得了一个书面上的面子,表明此地还有一些争议,但是,谁又会在乎什么争议呢?
宗派之间,关于资源和地盘的争夺,靠的就是实力,有实力,不是你的你也能抢过来,没实力,是你的也会成为别人的。
此次地盘大战,就充分地体现出了这一点,蓝翔不但收回了所有失地,还占据了磐石的大块地盘。
关于冰泉城的势力划分,成为了两派最后争夺的焦点,最终的谈判结果是:万年冰洞一带,以及叶家,归隆山管理,其他地界,悉数划给蓝翔。
隆山对这个结果,其实是不满意的,但是这是他们在上门的干预下,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维系住了万年冰洞这传统资源,在蓝翔的实际控制范围内,插了一根钉子。
陈太忠听到这结果,越发地想笑了,不过他努力地控制住了——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但是他不出声,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他,常执掌目光一转,盯着他阴森森地发话,“东上人,我隆山已经让了五城之地,藏书阁的书籍……什么时候还来?”
“这我哪儿知道?”陈太忠终于出声,他懒洋洋地回答,“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三五年……这样吧,以百年为期,你藏书阁的书,肯定帮你追回来。”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从隆山抢来的书籍,一来是他有点小忙——不但要自己修炼,还要指点蓝翔弟子,二来就是……隆山的书简,真的是太多了,他看不过来。
无锋门的藏书,他看了一万多,蓝翔的藏书和心得,他看了差不多有三万块玉简。
而隆山的藏书,起码有五万到八万块玉简,具体数量,他没数,只是粗粗地估了一下。
陈太忠甚至心里有点愤懑:你一个小小的称派的宗派,弄这么多书干什么?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意识到,抢夺隆山的藏书阁,是他修炼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确切地来说,是他读书生涯的转折点。
他立誓收集风黄界所有功法,但是风黄界的功法,实在太多太多了,他或者抢得过来,但是……根本看不过来。
地球上有个词,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穷经皓首,前人的著作太多了,老死都看不完的。
既然死活看不完,就不用着急看书了。
当然,陈太忠许以百年之期,也是有意恶心对方——我不是不给你,但是你得先等着。
“一百年……阁下这么做,未免有失厚道,”隆山的太上有点不能忍。
“东上人也没说一定要一百年,他只是谨言慎行罢了,”关键时刻,南执掌又出来顶上,她冷笑着发话,“你不会以为,是东上人劫了藏书阁吧?”
不是他劫的,才有鬼了!隆山的两名天仙,气得差点跳起来。
不过怎么说呢?有些事情,看破不要戳破,看破无所谓,戳破的话,后果不太好控制。
所以常叔欣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事实上,身为一派的执掌,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忍气吞声地发话,“南执掌……我终是让出了五城之地啊,是隆山罪人。”
“那你可以选择不让,”南忘留冷笑一声,绵里藏针地回答,“我主要是对郭执掌不满,他侵吞蓝翔了太多利益……你可以让他的师门尊长来说道理。”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有本事你请出马真人来!
真要请出马真人来,她也不怕——她敢这么说,就有这么说的底气。
“南执掌,咱们……这不是在谈吗?”常叔欣可不敢应这个碴儿,他低声下气地发话,“主要我派中有四十余名天才弟子,身中奇毒,必须要找到施毒者,才能解毒。”
南忘留闻言,冷冷一笑,“隆山居然有四十多名天才弟子,我真的非常敬仰……这就是四十多个真人吧,你打算置上门于何地?”
常叔欣登时语塞,他为了强调中毒弟子的重要性,说他们都是天才弟子,想要逼迫东易名拿出解药,却不小心又进了南忘留的逻辑陷阱。
他真的很恼怒,但是又发作不得,只得讪讪一笑,“我家的弟子,能登仙便是算天才了,不像南执掌目光远大,能悟真的才算天才。”
南忘留的言辞便给,她微微颔首,“原来隆山有四十多个潜在的天仙,那也是难得了,可以取上门而代之。”
称派的宗门,上限是五个天仙,四十多个天仙……这是要做什么?
“南忘留你一定要嫁祸于我,真以为我手中的剑不快?”常叔欣快要气死了。
“有种你就拔出剑来试一试,”一个黑脸大汉低声发话,同时,一股浓浓的杀气,笼罩了下来。
常执掌呆呆地看了他半天,终究是提不起争斗的勇气,于是一转身,冲着路肖杰深深地施了一礼,哽咽着发话,“派中弟子,有数十名为奇毒所缠,生死只在一息间,还请路长老做主。”
路肖杰沉着脸,好半天才轻叹一声,“南执掌,我听说你擅解奇毒,何不一试?大家都是白驼门下,要讲友爱为上。”
有些事情看破不戳破,是有好处的,不戳破,就还能绵里藏针地提点条件。
南忘留闻言,也沉思了起来,等了好一阵,她没感觉到陈太忠发来的任何信号,就猜到这个毒,是有解的——无解的毒,陈太忠肯定会有暗示。
最终她笑一笑,缓缓点头,“路长老说笑了,我哪里会解什么毒?不过我派里有点偏方,可以一试,效果不敢保证,但是……隆山须得先让出这五城,别玩嘴上的那一套。”
“地方都已经被你们占去了,还说什么嘴上一套?”常叔欣气得半死,“莫非还要我公示告知?”
“没错,”南忘留很干脆地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第五百五十八章 瞒天过海
常叔欣闻言,气得好悬吐血,他断然拒绝,“你的要求,我隆山做不到。”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你都实际占领了,还要我公示退出?
“那你再找高人救治你的弟子吧,”南执掌回答得也很干脆。
常执掌无奈,只能求助地看向上门长老,“路长老。”
路肖杰本不想再深度介入了,闻言还是建议一句,“这样吧……常执掌先帮着救治隆山弟子,待到东上人寻回隆山的藏书,再发公示不迟。”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双方都不是很满意,尤其是常叔欣和太上长老,丢了五城之地,才换来为弟子解毒,这亏得也太大了。
常执掌忍不住要嘀咕一句,“说好的归还藏书呢?出尔反尔……无耻。”
陈太忠正处在看戏模式中,闻言白了他一眼,也懒得叫真。
“贵派郭执掌曾经与我有言,”南忘留淡淡地发话,“他告诉我,等我有实力了,随时可以拿回失去的东西,若没有实力,那就闭嘴!”
隆山二人登时不做声了——隆山当初是如何欺负蓝翔的,两人心里也都明镜一般。
谈判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路肖杰淡淡地看陈太忠一眼,“东上人,你跟楚惜刀相熟?”
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我送侄儿入无锋门时结识的,蒙小刀君不弃,忝为刀道之友。”
“你侄儿为何要入无锋门?”路长老又问一句。
其实他是知道于海河的入门经过的,东易名的事迹,在无锋门里不是秘密,他甚至知道,此人在进入无锋门时,还同人发生了口角。
不过他就是这么问了,原因也很简单,他想通过一次次的发问,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
可陈太忠哪里会吃他这一套?回答你一个问题,那是我这人讲究,你再三再四地问,想要我回答……你以为你是谁?
所以他待理不待理地哼一声,“这个就不劳路上人操心了。”
哥们儿我是拿解恩令进去的,十有八九你也知道,但是我就是不说。
“哼,”路肖杰轻哼一声,顿了一顿之后,又阴森森地发问,“东上人在赤磷岛生发得好大一番局面,何以屈就蓝翔客卿?”
白驼和无锋,同为称门宗派,他怀疑对方的居心,倒也不算过分。
“路长老这话何意?”陈太忠还没回答,南忘留不干了,她娥眉轻蹙,面带不悦,“这是我蓝翔的诚意,打动了东上人,长老若有疑问,可以去问上门方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