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也没有为难浩然派,只是托人转达一句:从今以后,浩然派就是多事之秋了,此事我不计较,但是一段时间内,浩然派也别要我了结什么因果。
陈太忠听得很明白,“也就是说,咱们升门之前,不要指望这老儿报恩?”
借地晋阶这因果,肯定是要还的,要不然会影响自身的进境,但是一段时间内不了因果,却也无碍,欠下的要还,但是无关早晚。
“听他的语气,是觉得咱们升门,事情会很多,”南忘留叹口气。
“缩在家里,事情就找不上门吗?”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那是懦夫的想法,说吧,需要我做点什么?”
南忘留就最喜欢他这种迎难直上的气概,旁人听到麻烦多,恨不得就躲了,省得影响自身修炼,也只有那些有大气魄的人,才会显得如此淡然。
看着他浅浅的微笑,她一时竟然有些痴了,听到后面的问话,才忙不迭地回答,“此事……我和毛执掌、五长老也没有商量出眉目,总是要真人你定夺。”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轻喟一声,“不是一定要我去幽冥界吧?”
南忘留愣了一愣,才缓缓摇头,“具体情况,真人自行考量,总之现在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终须拿出个章程来。”
陈太忠迟疑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二十年之期,也快到了啊。”
南忘留听得就是一怔,“什么二十年之期?”
“真仙捕捉小世界的期限,”陈太忠也不欲多说。
但是南忘留一听就懂了,她眉头一扬,“你的意思是说……真仙们快要能腾出手了?”
她非常明白真仙腾出手的重要性,那意味着陈太忠必须越发地蛰伏,浩然派再遇到什么事情,也不好随便打陈真人的旗号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我也该狠狠出击一下了,好震慑宵小。”
这因果关系,南忘留一听就知道,她想一想之后发问,“那目标是?”
“北域,”陈太忠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南忘留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双掌一击,“此策大妙!”
终究是做过执掌的,她的脑瓜很快,眼下虽然幽冥界的集市和浩然派山门都出现了问题,但是根子还是在于,陈太忠的名号,已经不那么响亮了。
陈真人若是对这两处下手,费时费力不说,首尾也不好呼应,有“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感觉,正经是选择血沙侯下手,是一步妙招,这意味着他实力提高之后,重出江湖了。
陈太忠跟郑家的恩怨,整个风黄界皆知,而他一直没对郑家下杀手,也是实力不济的一种体现,此刻他前去报仇,不但能重新吸引别人的主要,更能展示出霹雳辣手。
说白了,就是一举两得的手段,行的是报仇之举,同时能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若是有谁觉得我陈某人的刀不快了,那么……麻烦来看看北域。
此举并不针对出问题的两个地方,却能极好地化解两个地方的危机,同时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不存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陈真人报仇之后,如果这两个地方还有人执迷不悟的话,他再使什么雷霆手段,都是可以的,哪怕偷袭都正常——不是没有警告过你们,是你们不知道珍惜。
所以南忘留对陈太忠的计划大加赞赏,她感受到了其中的妙处。
“大妙也谈不上,”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若有三分奈何,我还真不想这么快就出手。”
原本他是想中阶玉仙之后,才前往北域报仇的,而且白凤鸣不加掩饰地表示,皇族想利用他对付左相,这更令他生出一丝不快来。
甚至他都想过了,大不了在翡翠谷多待个百八十年,等晋阶高阶玉仙了,再去报仇不完,那时真的不用太在意真仙了,就算对上白燕舞,他也有了几分逃生的可能。
不过幽冥界集市和浩然派山门处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将这计划提前。
跟南忘留想的一样,陈太忠不是一个喜欢“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人,他更喜欢简单粗暴地处理问题。
若是这两处的修者不知好歹,看不出眉高眼低,他也不介意转过身来整顿这两处。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入北海
陈太忠拿定了主意,恰好浩然双娇也在西雪高原待得烦了,想要出去走一走。
不过他可不想带着她俩上路,说这里还需要人照看,你们俩须得留下来。
乔任女和言笑梦哪里肯答应?两人纠缠了好几天,最后乔任女说,要不就别带言笑梦了,她的徒儿何明伟也在此,她师徒二人配合默契,正好协力看守禁区。
言上人闻言大怒,好悬跟她翻脸,说我只带过何上人有数的几年,现在何上人已经登仙,不日将成为浩然派的七长老,也不用再提什么师徒了,你说我二人“默契”,指的是什么?
说白了,双娇的心思,全被某人勾去了,言上人也愿意看护自己的徒儿,但是徒儿是男修,也算出师了,她绝不想让陈真人误会他俩的关系。
亏得是南忘留没走,还震慑得住她俩,最后南长老拍板,吴能生跟着陈真人离开,若是非要再走一个的话,就是言笑梦,乔任女你胡说八道太上瘾了。
乔任女闻言,登时傻眼,但是南长老是她的恩师,虽然她现在也出师了,但是却不敢跟曾经的师尊顶嘴。
她光想着,这是恩师对自己嘴快的惩罚,却不知南忘留还考虑了一桩因果——若是双娇齐齐离开,凭一个二级天仙何明伟,未必能在看守禁区的同时,看得住吴能生。
而现在这样的分派,显然更加合理。
纯良听说陈太忠要离开,登时大怒,“宝草好不容易开花了,你就要离开?我说,你最少还得帮我种一茬宝草吧?”
陈太忠笑着回答,“宝草结果,怎么也要三四年,有这时间,我早就回来了……我还打算叫你跟我一起去复仇呢。”
“你想都不要想,”纯良断然拒绝,“我定要看护这宝草结果,这关系到我未来的幸福生活。”
陈太忠听它这么说,心里生出点微微的失望,有纯良在,他的报仇方案会更易实现。
不过陈某人也不习惯求人,哪怕是对上自己的战斗伙伴,所以他一转头,径自找猛犸去了,以安排自己离开之后的事项。
三天之后,陈太忠带着吴能生和言笑梦,离开了暂时居住的地方。
他们是和南忘留三人一起走的,一路将南长老送到浩然派,希冀能碰上那些偷袭者。
陈太忠的希望落空了,小概率事件真的很少发生,浩然派的地盘没有糜烂到那种程度。
他将手里的物资又给了南长老一部分,自己带着言笑梦和吴能生飘然离开。
一走长途,就觉察出吴能生的好处了,此人博闻强记,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行到任意一处,都能说出大段的典故和轶事来。
怪不得能被西静伯聘去做西席,陈太忠自问是博览群书的了,却也心甘情愿地承认——哥们儿还真赶不上这个书虫。
三人并不着急赶路,一路游山玩水,直到两个月后,才抵达了无尽北海。
一路上,倒也不是没有遇到不开眼的家伙,不过根本不用陈太忠和言笑梦出面,吴能生就直接搞定了。
他拿着西留公府的一面牌子,也说不清是什么路数,反正拦路的人见到这牌子就放行了——此刻位面战争已过,拦路检查的,不是官府就是家族,很少有宗门弟子。
对于这些势力而言,西留公算是西疆的土皇帝,谁敢招惹?
一路波澜不惊地来到了无尽北海,正值天降小雨,陈太忠抬头看看天,发现这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止住的,于是一摆手,“好了,就在这里休息片刻。”
无尽北海不是海,而是延绵不尽的林海,这林海之中,有丘陵还有湖泊沼泽,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被水气笼罩着,称之为海倒也不算奇怪。
虎族是无尽北海中的霸主,不过也有一些其他兽族,在里面有不小的势力。
言笑梦一身青衣,头戴小帽面戴纱巾,说不清是小厮还是侍女,她手脚麻利地撑起了雨棚,又取出香茗,为陈真人冲茶。
吴能生也换了一副面孔,虽然还是面白无须的书生模样,可是眉眼间略作改动,别人根本看不出,这就是西静伯府曾经的西席。
若说陈太忠和言笑梦像是世家公子和侍女,吴能生就是十足的账房先生模样。
三人在雨中坐了四五个时辰,眼看天色将黑,言笑梦又取出锅灶做饭。
一般而言,修者到了天仙地步,就无须进食了,不过口腹之欲是与生俱来的,陈太忠和言笑梦还是比较享受这个。
至于吴能生,他有天蜈传承,虽然吸食天地灵气即可,但是蜈蚣此物最喜精血,吃不到新鲜精血,有点食物填饱肚子,也好过空腹吸食灵气。
饭菜不多时就做好了,菜是沿路买到的荒兽肉,饭是陈太忠灵谷,那份清香透过锅子,穿过重重的雨雾,飘出了极远极远。
“好香,”远处传来一声赞叹,紧接着,一行十余人走了过来。
十余人中有四名天仙,其他都是灵仙,人人都撑着气罩,不让雨水沾身。
打头的天仙嗅到饭香,心里正高兴,又发现前面有一块不小的空地,登时长出一口气,“好了,便是在这里扎营吧。”
一边说,他一边大喇喇地走向了雨棚下的三人,“你们三个……”
吴能生不等他说完,身子一晃,就来到了他面前,沉声发话,“长点眼睛,我要是你,说话之前,就先注意一下尊卑。”
那汉子登时就倒吸一口凉气,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中阶天仙?”
他是打前站的,虽然战力不俗,但也不过才是个初阶天仙,眼见对方出来打招呼的都是中阶天仙,忍不住心里一沉:我去,好大的谱儿!
吴能生袖着手,一如他在西静伯府的做派,也不撑起气罩,任由细碎的小雨撒上肩头,他淡淡地发话,“郊外相遇,当远出一里,此地不够宽阔,我家公子体察旅人之苦,不欲强求,但阁下也须好自为之。”
郊外相遇远出一里,是风黄界势力之间约定俗成的东西,是一种礼数。
身份不够的修者,没谁计较这个,而身份足够的修者,一里的距离,跟相邻也没区别。
不要说天仙了,就是初阶灵仙,隔着里许杀人,也是等闲。
但是无论如何,这本身代表了一种尊重,一种善意。
吴能生的话说得有章法,也有底蕴,这一行十余人见状,也只能尽量地远离他们,在百丈之外搭起两个简易帐篷来歇息,同时埋锅造饭。
身为天仙,还在意口腹之欲的,多半都不差灵石,用地球界的话说就是,比较讲究生活质量。
不过,正是因为比较讲究生活质量,一名天仙嗅了嗅空中传来的饭香,径直走向陈太忠三人,待到距离雨棚两丈远左右的地方,抬手一拱,“好香的灵谷。”
此人眉清目秀,声音清脆悦耳,一听就可以断定出来,此人定然是女扮男装。
“阁下留步,”言笑梦一个闪身,就挡在了此人面前,她的步法,比之吴能生还要精妙一些,“粗茶淡饭,阁下谬赞了。”
简单的行动,淡淡的两句话,就将不欢迎的态度展露无遗。
“小侍女你也太谨慎了吧?”来人捂嘴轻笑,“且报于你家公子得知,我有事相商。”
言笑梦还没来得及回答,陈太忠的声音就在她的背后响起,“站在那里说吧,我听得见。”
来人眼珠转一下,笑着发问,“敢问公子,来无尽北海,想要猎点什么?”
他们所处的地盘,已经进入了北海的边缘地段,所以两方虽然有不少天仙,却没人敢在空中飞行,那种后果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陈太忠很牛叉了吧?跟猛犸大尊的关系也好,但若不是有纯良,他在西雪高原飞行,少不得也要被猛犸捉了去,狠狠收拾一番。
天仙的身份,进入无尽海这么深,显然所图非小,所以来人问:你们想猎什么?
“随便走走就是了,”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头,就不想多事——虽然他也不怕事。
“这话我却是不信的,”来人笑了起来,“我无意过问其中财货,只是相见即是有缘,想要相助阁下一二。”
“这可要谢谢了,”陈太忠干笑一声,“不过我确实是随便走走。”
来人捂嘴轻笑,虽然是女扮男装,也颇令人心动,“看来不拿出几分真章,你终究是信我不过……阁下可知天蝎?”
“咦?”陈太忠听得轻咦一声,“天蝎这走私的组织……也活动到无尽之海了?”
他对天蝎,还是很有点印象的,想当初他在横断山脉,就遇到过这帮人。
“公子果然是同道中人,”来人微微一笑,竖起个大拇指来,“是想去北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