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来听听!”青色宫装女子闻言,毫不犹豫的问道。
“我的条件就是……要你的命!”
看似犹豫中的柳鸣,忽然爆喝一声,单足猛然一踩地面,身形就弩箭般的冲对面激射而去,动作之快,几乎只是一闪,人就骤然出现在了青色宫装女子女子腹部扎去。
面对柳鸣的暴起,宫装女子非但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反而忽然轻笑了起来,口中只是轻吐一个“倒”字。
刹那间,宫主女子双目突然两团白光大放,里面隐约有无数细小无不的白色符文涌现而出,听滴溜溜的疯狂转动不停。
柳鸣在目光一接触女子双目白光的瞬间,顿时头颅“嗡”的变得沉重无比,手足更是瞬间变得酸软无力。
原本已经堪堪离女子腹部不过半尺的匕首,竟一颤的停了下来。
“不好,是幻术!”
柳鸣双目竟无法从女子目中白光中挪移开半分,但心中大惊起来,立刻拼命催动精神力加以抵挡试图让自己清醒,并且另一只手掌一动,就想从须弥戒中摸出镇魂锁,企图借镇魂锁之力对抗这幻术。
“道友如此辛苦来到这里,不觉得太辛苦了吗,应该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才是的……”宫装女子见柳鸣竟然没有立刻摔倒地上,目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口中却传出了看似无比关心的温婉话语声。
柳鸣盯原本就只觉头颅愈来愈沉,再一听这番仿佛从极远处传来的声音后,眼中满满的都是宫装女子模糊的婆娑身影,一股醉意渐渐涌上心头,已经按须弥戒上的手掌竟无法催动任何法力拿出镇魂锁来。
柳鸣大骇,心知再如此下来,自己就要真的坠入这幻术中而无法自拔了,当即上下牙齿猛然狠狠一合,就将自己舌尖咬破,再一张口,就“噗”的一声,喷出一团血雾来。
这血雾只是滴溜溜一转,就忽然化为数枚血色符文,并一个卷动的就一闪即逝的没入柳鸣身躯中。
柳鸣迷惘的眼神顿时为之一下清鸣几分,再猛然的一声巨吼后,手足竟都微微一颤的动弹了几分。
见此情形,青色宫装女子终于掩饰不住脸上的吃惊之色,但马上冷哼一声地说道:“一般人中了我幻术,瞬间便会失去知觉,没想到你区区化晶期修为,竟然能支撑到现在,哼,不过也就多撑一时而已,现在,睡去吧!”
此女话音刚落,双目之中陡然白色精光大盛起来。
“嗖”的一声,一个金色符文从其口中吐出,瞬间印在了柳鸣额头之上。
顿时,一层浓浓的金光将柳鸣包裹起来,其身体也随之微微颤动起来。
柳鸣浑身一颤,隐约感到脑中什么东西一下破碎开来后,就两眼一黑的人事不知了。
不过就在最后一丝理智从他身上飘离而去的瞬间,鼻中隐约闻到一股檀香气息,十分的浓厚,十分的好闻,而四周又十分的安静,一丝声音都未有……
……
“夫君,你不要吓我,快醒醒,快醒醒!”
一间有些老旧的木屋之中,一名穿着素朴,相貌普通的布衣女子,此刻正满脸焦急之色的坐在床头,轻摇着躺在床上的一名长相清秀,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男子此刻正双目紧闭,双颊都微微泛红,豆大的汗珠不时从其额头滚落,已然浸湿了床沿的被褥。
此时,一名七八岁的孩童,端着一木盆的凉水,脚步急促的跨过门槛,进了屋内。
“娘亲,我把水打来了,爹还没醒吗?要不要去请隔壁村的胡郎中把把脉。”男孩将木盆放在了桌上,扯着女子的衣角,轻声说道。
“你爹已经不是第一次昏厥过去了,上一次胡郎中上次也瞧过了,也说不出是什么病,结果整整过了三个时辰才醒来的。唉,况且我们家也没用银两再去请胡郎中了。”女子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叹了口气地说道。
紧接着,她站起身子,轻挪了几步,来到了桌前,端起了水盆,一番犹豫之后,竟拿起盆中的木瓢,舀起一瓢水,泼向了床榻上的男子。
“唰”的一声过后,男子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了双眼,甩了甩脑袋。
“爹,你醒了!”
男孩见此,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跑到了床头,抱起了男子的一只胳膊。
男子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又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女子,轻声说道:“莲曦,我是又突然昏厥了吗,有多久了?”
“风儿。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你爹说。”女子眼圈有些泛红,看了男子一眼,对着男孩说此一语之后,便也来到了床头。
“是,娘亲。”孩童懂事的点了点头后,便端着桌上的木盆,走出了屋子,并轻轻带上了门。
“夫君,我知你每日刻苦读书,是想要考取功名,可是你如此没日没夜的苦读,只怕还未高中,身体便先垮了。”布衣女子一脸忧伤的低头说道,眼角隐隐含着泪光。
第725章 幻境(下)
“只怪为夫无能,连续两年都未能高中。不过我已与其他几名书生约好,同进县城一处书斋中一同温习,好好准备半年后的考试,月末就出发。请娘子放心,他日我柳鸣定当高中状元,衣锦还乡,让你和风儿都能过上好日子。”中年男子将女子搂入怀中,轻声在其耳边说道。
听闻其要离开这村庄,进入县城之中,女子再也无法忍住心中荡起的波澜,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夫君,你就放心的去吧,家中之事,有我照顾着。风儿也不是个小娃娃了,也已经懂事了,你就安心的念书,早日考取功名。只是夫君也要多加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太过节省,亏待了自己,没有好的身体,就算有了功名又能如何?”女子朱唇轻咬,强忍着心中的不舍,略带抽泣的如此说道。
“娘子放心,为夫此去,一日不高中便一日不还乡!”男子轻轻的拍着女子的背脊,目光坚定地说道。
女子闻言,脸色一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打击到丈夫的积极性,只得将心中悲痛暗藏心底,苦涩一笑。
七日之后,村庄外的蜿蜒小道边,一名身背一袋包袱,身着白色布衫的男子,正依依不舍的挥别一对母子。
男子将其妻紧紧的搂入怀中,轻轻的吻了其额头一下后,又弯腰摸了摸其子的脑袋。
“风儿,照顾好你娘,爹很快就会回来。”男子强忍着内心的不舍,微笑着说道。
“爹,风儿知道了,我和娘在家等你回来。”男孩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说道。
男子又轻轻拍了拍男孩的头,轻笑一声后,便转身往村口走去,却没有再回头。
因为他怕这一回头,会失去了离开的勇气。
其妻儿依依不舍的始终望着其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舍得离去,直至人影渐行渐远,最终变成一个白点,消失在了村外小道的尽头。
半个月之后,离柳家村数百里外的一座小县城中。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一条自西向东的主干道上,人头攒动,贩夫走卒吆喝声络绎不绝,一副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一名身着白色布衫,长相清秀,眉宇之间散发出淡淡书生气质的中年男子,正背着包袱,拖着长长的身影,缓步走向主干道拐角处的一家书院之中。
从此之后,这间书院的厢房之中,每日晚上总有一盏烛火彻夜亮起,映衬着一名手捧书卷,摇头晃脑仔细研读的人影。
半年之后,红榜之前,人头攒动,恭贺声哀叹声此起彼伏。
“柳兄,别灰心,今年没有考上,明年还可以再考。”人群靠前位置,一名青袍书生,正对身边的一名身着白色布衫的男子说道。
“三年都没考上,柳某实在是愧对家人。”白色布衫的男子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慢慢的挤出了喧闹的人群。
半个月后,柳家村中。
“娘亲,有书信,是爹写给你的!”孩童手中握着一卷竹简,兴奋的跑进了一片足有一人多高的稻田之中。
衣着素朴的女子闻言,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劳作,双手在裙摆上擦了擦,随后一脸笑意的接过男孩手中的竹简,打开看了起来。
但其脸上的笑容却渐渐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风儿,你爹可能还要在县城再呆上一年,明年才能回来。”女子缓缓的将竹简收起,勉强的一笑道。
男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默默的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过的异常的艰辛。
家中少了男人,也就少了顶梁柱,更少了主要的经济来源,加上今年田里闹旱灾,庄家的收成不仅不好,还入不敷出,若不是女子一咬牙卖了家中仅剩的一头老牛,这才换了些银两,勉强维持着开销。
然而,同样的一卷竹简,意味着男子依旧没有红榜提名,而娘俩也依然没有等到男子的衣锦还乡。
这一等,又是三年之久。
老旧木屋内的床榻之上,女子因为连年的劳累成疾,终于卧床不起,而家里如今已然粒米未剩,能变卖的也已经变卖了。
“娘亲,有爹的书信!”男孩再次兴冲冲的跑进屋内,扑到了女子的床头,高兴地说道。
此时的男孩已经有十二岁了,身形也比三年前明显的大了一圈,已有六尺之高,身材健硕,早已经不是当时那名孩童了。
“咳……咳……”女子闻言,一脸笑意,勉强着撑起身子,却连续咳嗽不止。
“娘亲,你没事吧。”男孩连忙冲上前,将其扶起,并关切的问道。
“咳……风儿,娘这些年也教你学了不少字了,这次娘……咳……考考你,你打开,念给娘听。”女子又轻咳了几声后,再次躺回了床榻之上,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道。
“莲曦,为夫无用,已经六年未能高中,实在毫无颜面回村见乡亲父老。但吾对你与风儿思念备至,你二人近日可好,盼复。娘,爹他又没有……”男孩念到后面,原本有些兴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风儿……咳……快,快去拿纸笔,给你爹回信。”女子闻言,一脸焦急地说道。
半个月之后,小镇的书院厢房中,面容憔悴的白衫男子手中,拿着一份家书,只是没能看见爱妻亲自动笔,而是其子稚嫩的字迹。
“夫君,我与风儿一切安好,夫君尽管放心读书便可,我们在家中等你高中而归。风儿不仅读书认字,身体也日益健壮,他希望有朝一日能驰骋沙场,报效国家。”
如此又过了三年之久。
这一日,一座荒无人烟的坟头之前,一名身材健硕的少年,手中拿起一封书信,眼中却闪过阵阵愤怒和苦涩。
“娘,为什么你不让我告诉爹,你已经病得如此之重,还要让我每次都回信告诉他我们娘俩一切安好,为什么?爹一离家就是八九年之久,却从来没有一次回来看过我们,现在你都走了,他却还不知道。他今年又落榜了,我真不知道他还要等到那一天,高中科举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吗,甚至重要到可以这么多年都不回家来看妻子和孩子?他到底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两行热泪喷涌而出,少年重重的一拳砸向了墓碑一旁的巨石之上。
“砰”的一声,巨石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而少年的手背之上则沾满了鲜血。
与此同时,县城的书院之中,一身白袍,满脸胡渣的柳鸣,仍在没日没夜的念着书。
九年以来,他早已忘却了时日,仿佛只要是看书便不会觉得累一般,每一天周而复始的看着书。
终于,第十年的时候。
“柳兄第,你终于高中了,还是一个探花。”
“中了,中了,终于中了!”柳鸣双手颤抖的拿着一纸公文,上面大大得书写着“探花”二字,下方还有其名字,及四四方方的红色玺印。
轻捋一下自己两鬓的斑斑白发,整理一下仪容,两行浊泪忍不住流出,随即朝天大笑起来。
这一日,柳家村似乎格外的热闹。
通往村内的唯一一条道路上,一队人正缓步前行着。
为首之人骑在马背上,一身红袍头戴高冠的,不用多说,自然就是本届的探花,柳鸣了。
而其身后一行人各个也身穿红袍,敲锣打鼓,一副好不热闹的样子。
“柳探花,前面便是那柳家村了。”牵马的马夫手指着村落口的招牌,对柳鸣说道。
柳鸣双目一眯的望了一眼后,便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我要自己走回去。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十年之久,也不知道莲曦和风儿现在怎么样了。”柳鸣轻言一句后,按捺着心中的兴奋,自顾自的向村口走去。
又望了一眼村门口,那块陈旧不堪的招牌之后,柳鸣加快了脚步,向自家所在的屋子疾步走去。
村里和十年前相比,似乎冷清了许多,原来熙熙攘攘的村内道口,俨然只有几名年长的老人还坐在自家门口,摆弄着地里收割上的粮食。
“你是,柳家老三,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