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这不能算是灵云，也不能叫魔云，它是一团混杂着魔气和灵气，且难以分开的混杂天地元气，也是周围的混魔地环境中，最普通的天地元气。

　　这片封印空间，绝大部分地方都是这样的混魔地环境，这种混杂的天地元气，最为充裕，所以顷刻之间，那团“混气云”，就已经聚集到了数亩大小，并且，混气云还在向四周扩张。

　　李慕然用最基本的吐纳之法，全力的吸收着周围的混杂元气，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元神和丹田中的真元。若是稍慢，真元大损的打击，都会让他身受重创；若是元气难以为继，元神随时都有可能溃散！

　　忽然间，李慕然眉头一皱，他感应到袖中储物袋暗藏的一枚特殊的传音符，被激发了！

　　“糟糕，那是天剑师兄众弟子的紧急传音符，只有发生性命危险，才会激发！难道是有人遇到了不测？！”李慕然心中大惊。

　　只可惜，这个时候，也是他自己最为关键和紧张的时刻，他根本无法分神，也无法停下片刻施法时间，稍一耽搁，他自己随时性命不保！

　　所以，李慕然没有分神去从储物袋中取出紧急传音符查探，他不敢因此分心。

　　“难道是又有内乱？还是出现了其他危机？”李慕然心中大急，偏偏在自己最为危急的时刻，发生这样的事情，来的真不是时候！

　　“早知如此，或许不该吞下那奇花！”李慕然心中暗道，此时的他，生死一线，因为略一分神，元神又摇摇欲坠，他大惊之下，急忙暂且排除这些杂念，一心一意的吐纳、稳固真元和元神。

　　……

　　封印之地某处灵谷中，柳辰风等弟子神色凝重。

　　“九师弟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为什么激发紧急传音符？”刚刚飞到此处的剑痴连声问道。

　　“九师弟，已经陨落了！”柳辰风叹道：“我刚才感应到，他的青灵玉佩已毁，元神已灭！刚才那个紧急传音，是九师弟临死前传给我等的最后遗言！”

　　“什么！？”剑痴大惊：“是谁？究竟是谁杀害了九师弟？”

　　柳辰风摇了摇头：“不知道，九师弟只传来了一个‘叶’字，就断了音讯，应该是遭到了毒手，所以无法及时传出更多的讯息！这个讯息，我等都有成套的紧急传音符，所以我等都收到了！”

　　聂心说道：“得到这个消息后，我等立刻向此处赶来，查探真相。如今所有师兄弟，连剑灵道友也都来到了这里，唯独不见李师叔前来，这是否有些蹊跷？叶，乃是树林中常见之物，李师叔修炼之处，正是一处密林，难道九师弟暗指李师叔是凶手？”

　　“不可能！”柳辰风连连摇头：“李师叔怎么会杀害九师弟，他与九师弟无冤无仇，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何来生死之怨！”

　　十弟子吴恒说道：“我也不认为是李师叔，可是李师叔为何还不出现？我等几次催他，他却无动于衷，连传音符都不回复我等？再说了，这封印之地虽然很广，但只有我等十名修士。除了李师叔外，我等八人全部在第一时间来到这里，从时间上来看，都无可疑之处。唯独不见李师叔，这有些古怪！”

　　“可是，九师弟是元神后期顶峰修为，李师叔尚未进阶灵身期，若是李师叔害了九师弟，九师弟应该来得及传音通知我等，为何只留下了一个叶字就被杀害？”蒙力说道。

　　聂心摇了摇头，叹道：“这个李师叔，虽然修为不高，但实力深不可测！如果是他突然出手，别说是九师弟，就是我等，也未必能来得及传出更多的信息！”

第912章 蜕变（中）

　　蒙力说道：“五师兄说的不无道理。除了九师弟外，我等都是灵身期修士，都有实力杀死九师弟。而李师叔虽然尚未进阶灵身期，但实力也足以与我等相当。仅从修为来看，我等都有可疑。”

　　“不过，九师弟并非在灵谷中遇害，而是在谷外遇害。我等收到传音后，立刻就在灵谷中聚集商议，时间上根本来不及犯案，所以我等几人，应该都不是杀害九师弟的凶手。”

　　“而这片封印之地，一共也就我等十人，所以只有尚未回复我等讯息的李师叔最为可疑！虽然我也不相信是李师叔刻意杀害九师弟，但此时此刻，他的嫌疑的确最大！”

　　聂心说道：“当初我等立下约定，只要有任何一人残害同门，不论是谁，其他人都要联手将其除去！如今九师弟死的不明不白，我等也不能放弃当初的约定，一定要为九师弟报仇！这样吧，既然李师叔不肯来，也没有回复我等，我等不如去登门拜访、当面问个仔细。”

　　“我等不能就此冤枉了李师叔，但也不能放过杀死九师弟的可疑之人！”

　　聂心的这番话，颇为公道，不少弟子都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好吧！”柳辰风说道：“我等这就一起去拜见李师叔。不过，事情尚未弄清楚，我等绝不可贸然与李师叔动手，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是另有蹊跷！”

　　“但愿如此！”聂心说道：“但是，如果真是李师叔杀害了九师弟，而且他也亲口承认，那么我等该当如何？是放任不管、还是信守约定，联手诛杀李师叔？”

　　“此事绝无可能！”柳辰风毅然说道：“但如果真是这样，柳某一定亲自出手，全力击杀李师叔！”

　　“有大师兄这句话，那便足够了！”聂心点了点头：“以李师叔的为人，聂某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举动。但是听闻李师叔修炼了魔功，难保他不会因此走火入魔，心性大变而杀害了九师弟。毕竟这二百年来，我等都再没有接触过李师叔，也不知他变得如何！”

　　聂心的这句话，说中了众人的心思，众人都是默然不语，颇为担忧。那种情况，恐怕也是众人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形。

　　一行人为了节约时间，通过华云从布下的踏虚剑阵，直接穿入虚空，片刻后便来到了李慕然平日修炼的密林处。

　　刚飞到此处，众人便是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广阔密林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死气沉沉的荒地？那些树木，难道一夜之间尽数消失了？”剑灵大惊。

　　剑灵曾多次来到此处拜访李慕然，对这里颇为熟悉，可是，这密林已经面目全非，他完全认不出来。若不是他感应到李慕然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处，他还以为自己穿梭到了错误的地方！

　　如果密林是被火焰等大规模法术神通摧毁的，也应该会留下一些灰烬等残留的痕迹，但是，这里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仿佛那座密林在一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生气全无！

　　众人继续向前飞去，很快就看到了远处天空中，聚集了一团巨大的云团。

　　这云团中蕴含的天地元气，居然是混杂的元气，并非灵云，也并非魔云，十分古怪！

　　而云团下方，禁制重重，云雾缭绕，正是李慕然的修炼之处。

　　“李道友的气息，就在这禁制之内！”剑灵说道，“不过这上方的云团，有些古怪！”

　　方天傲疑惑的说道：“的确有些古怪，这气势，倒像是在下数十年前进阶灵身期的天象，只是，当时天象聚集是一团灵云，而不是这样元气混杂的云团！”

　　“难道李师叔正在冲击瓶颈、修炼进阶？”柳辰风一愣，随即恍然：“如果是这样，李师叔就无法分神与我等联系，也没有办法与我等相聚！”

　　众人都点了点头，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过冲击灵身期瓶颈的修士，知道这个紧要关头绝不能分心分神，这个时候李慕然对他们的传音不闻不问不做回复，也是理所应当！

　　柳辰风说道：“这么说来，事发之时，李师叔正在此处闭关冲击功法瓶颈，绝不可能与人动手，也绝不可能杀害了九师弟！”

　　聂心等人都点了点头：“的确不可能是李师叔！”

　　可是，二百多年来，这封印空间一共只有他们十人，如今死了一人，其余九人似乎都没有充裕的时间去杀害九弟子。

　　华云从沉吟一番后，忽然说道：“杀死九师弟的凶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是我等其中的一个，用分身之法杀死了九师弟，然后主身在此相聚，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柳辰风摇了摇头：“我等都没有修炼过分身之术，都无法做到。”

　　“这倒不一定！”聂心说道：“分身之术并不是很难修炼。如果有人在这二百年间悄然修炼，也可以炼成此术。”

　　众人都点了点头，聂心说的不无道理，他们都是灵身期的高阶修士，自然有能力在数十年内培育出一具不错的分身，若是趁九师弟大意，的确有可能用分身将其灭杀。

　　柳辰风还是微微摇头，说道：“柳某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四师弟，你刚才说的还有一种可能是什么？”

　　华云从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封印之地中，还存在有其他人！”

　　“什么？”聂心大惊：“这里还有其他人？这不可能，我等早已经将此处搜查了一遍，根本没有其他修士的身影！连厉害的妖兽魔兽，也几乎都被我等悉数灭杀。”

　　华云从说道：“原本在下也不相信还有其他人，但是，就在两三个时辰前，在下发现监测空间封印之力的阵法，有了一个细微的变动，这个变化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当时，在下还以为只是监测阵法受到了一些外力影响，发生了短暂的偏差，这也十分正常。但是现在想来，说不定是说明在那个时间段，此处的封印之力，发生过变化！”

　　“封印之力发生了变化，这是什么意思？”聂心追问道。

　　华云从说道：“意思是说，说不定有人击破了部分的封印之力，进入了这片封印空间！”

　　“有人进入了此处？”众弟子都是大惊。

　　柳辰风喃喃说道：“有能力进入此处的，必定实力非凡，要么个人实力极强，要么数量不少。如果九师弟不幸撞到了这些人，的确有可能被他们诛杀灭口！”

　　众人心中一凉，不禁都是人人自危！如果真是这样，那闯入此处的修士，就是他们的敌人，而且是十分强大的敌人。这些外人既然能杀了九师弟，自然也可以杀了他们！

　　“我等就在这里替李师叔护法吧！等李师叔顺利进阶之后，我等再一起商议大事！”柳辰风说道。

　　“是！”众弟子都答应下来。

　　如果这封印空间内只有他们几人，互相之间还会各自为战，甚至发生内乱。但是如今可能面对着共同的强大敌人，自然而然的就会紧紧抱团，拧成一股，这样生存下来的可能性才更大。

　　众人飘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天空中那团诡异的云团。

　　“李师叔真的是在进阶灵身期么？”方天傲仍然将信将疑，他说道：“从天象来看，的确很像。但是，所谓的灵身，就是在元神的祭出上，融入大量的灵气真元和精纯神念，铸造成肉身之外的第二法体，所以会聚集出一团巨大的灵云。可是，这根本不是灵云，而是一团混杂的元气，那怎么可能凝结出灵身？”

　　不少弟子都赞同方天傲的说法，因为凝结灵身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调动灵气的总量和精纯程度。总量必须达到要求，才够凝结灵身，而灵气也必须极为压缩淬炼的极为精纯，才能让灵身聚而不散。可是，李慕然聚集的这团云团，全是灵气和魔气混杂一片，完全不能用“精纯”二字来形容，这种元气，根本不可能凝结出灵身。

　　“我也觉得李师叔不是在进阶灵身期。”柳辰风说道。

　　“不是？那为什么大师兄刚才口口声声说李师叔在进阶，还让我等在此为他护法？”方天傲一愣的追问道。

　　柳辰风微微一笑：“我话未说完，我的确是说李师叔不是在进阶灵身期，但是，李师叔也的确是在突破进阶！”

　　方天傲更是疑惑不解：“李师叔此前是元神后期境界，他不进阶灵身期，那进阶什么境界？啊，难道是魔修对应的魔身期？”

　　柳辰风摇了摇头：“不是灵身，也不是魔身！而是一种传闻中的——灵魔合体！”

　　“灵魔合体？”众弟子都是一惊。

　　“不错！”柳辰风说道：“虽然这种例子极少，但是少数典籍中却有记载。每隔多年，灵界与魔界界面之力薄弱时，两界之间会出现一些融合沟通之处，灵气魔气混杂，形成一片片混魔地。而此时，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灵魔双修的奇异体质和神光天赋的修士，这些修士若是能修炼到灵身期，那便不叫灵身，也不叫魔身，而是灵魔合体！”

第913章 蜕变（下）

　　云雾缭绕的禁制中，李慕然正在全力压缩丹田中的混杂真元。

　　他吸收的混杂天地元气，数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料，这居然让他的功法瓶颈，出现了松动。

　　他的元神，也不仅仅是稳固了下来，而且，还在不断的吸收混杂真元，还可以容纳更多的神念。元神的形态，也渐渐的固化，不再是一个虚影，而是有如实体一般的法体。

　　“这不正是在凝练灵身么？！”李慕然又惊又喜：“难道自己已经开始进阶灵身期了？”

　　不过，他感应到元神中蕴含的混杂气息，又是心中一动：“不对，这不是灵身，也不是魔身，而是另一种特殊的第二法体——灵魔合体！”

　　当年在下界，李慕然就从魔魂口中听说过灵魔合体之事，到了灵界，他也在少数的几本典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说是灵魔合修的修士，若是能顺利的进阶灵身期，其凝练出的第二法体不是灵身或魔身，而是灵魔合体。

　　李慕然虽然修炼了魔门炼体术，但严格来说，到了灵界后，他并非灵魔合修的修士，元神中炼化的真元，也绝大部分都是灵气真元，所以他凝练灵魔合体，的确是出乎了意料之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吞下了那朵奇花。

　　面对这样的天材地宝，也许终身都无法再遇到第二次，李慕然砰然心动，在奇花溃散前将其吞下，以吸收奇花蕴含的强大威能。这么做实在太过凶险，而事实上，如果让李慕然从头再选择一次，他多半还是会将其吞下！

　　因为修仙原本就是风险极大之事，无论是与高阶妖兽魔兽的厮杀搏斗，还是与同阶修士的争夺斗法，亦或是修炼一些强大而诡异的神通，无处不有生命危险，稍有大意，便会断送仙路。面对这已经到手的难得机缘，若是因为害怕潜在的风险就不敢去尝试，任由机缘白白流失，这样的修士，也不可能在修行大道上走的太远。

　　所以李慕然并没有懊悔之意，他只有一个念头，事已至此，无路可退，那就全力炼化灵魔合体！

　　上空的那灵魔混气云团，渐渐的受到了李慕然的感应，化为一道道灰黑或五彩的霞光，向下方射来，纷纷穿透雾气禁制，没入了李慕然体内。

　　得到这大量的天地元气相助，李慕然的第二法体，正在极快的凝练着。

　　凝练的过程，除了要有大量的法力相助外，强大的神念也是至关重要的。第二法体每一处细节的凝练，都需要强大的神念来操纵，第二法体中，也需要注入精纯和强大的神念来维持。这二百年来，李慕然的《太虚经》第四层功法，几乎将要修炼圆满，加上他此前炼化的魅影之力、万年冰魄，他的神念之强大，连真正的灵身期修士都要逊色几分，所以他凝练第二法体的过程，显得十分顺利。

　　几个时辰后，那团巨大的混杂天地元气的云团，已经尽数化为一道道霞光没入了李慕然体内。而李慕然也借助这磅礴的天地元气，凝聚出了一个特殊的第二法体。

　　这个第二法体，浑身灰溜溜的，像一块半透明的灰玉，不像其他灵身期修士的灵身那样清透晶莹。它的五官还有些模糊，但大致已经有了李慕然的神态。

　　第二法体可以离体，可以施展出强大的神通，更重要的是，它可以作为修仙者修炼之本，继续吸收更多的天地精华、精纯元气，一步步的向传闻中的“仙家之体”进化。

　　有了第二法体，就算是真正摆脱了修行的第一层大境界——修真境，并彻底踏入了修行的第二层大境界——修仙境。相比而言，元神期只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过渡境界。

　　灵身期的修士，只有在灵界这样的中界面，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即便他们来到了下界，也不可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因为他们的手段被下界天地法则限制在第一层大境界的修真境中。

　　“想不到就这样进阶了灵身期！”李慕然大喜，他凝练的第二法体虽然不是灵身，但他如今对应的修为境界，就是灵界修士常说的灵身期。

　　“这个机缘还真是不小！原本毫无进阶的迹象，仅仅是吞下了一朵奇花，很快就进阶成功，那奇花果然玄妙！”李慕然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