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魅族消失，你也不走？”魅皇将信将疑。

　　“不走！”青年坚定的点了点头：“今生今世，我只陪在你左右。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离开！就让你我，成为这世界上最后两个魅族修士。”

　　魅皇连连点头，依偎在青年怀中，她的泪水如银珠般滑落，沾湿了青年的胸襟。她急忙擦去眼泪。

　　“真是的，明明很高兴，为什么眼泪却止不住？”

　　……

　　定情谷上空某处，李慕然和小雷的身形在清风中凭空浮现。

　　“小雷很久没有看见主人落泪了！”小雷哽咽说道。

　　李慕然轻轻的擦拭眼角，修炼到他这个境界，的确已经很难动情，很难再大动心扉，至于落泪，更是十分罕见。不过，在魅皇宫见到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幻身后，他没能抑制情绪的波动。

　　修炼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李慕然早已经看淡了许多事情。他相信，时间会冲淡很多事情，很多事情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如烟消云散。正如他和四大世家的恩怨，虽然那些曾经是仇敌，但事到如今，他根本不愿再去追究。

　　但是有些事情，却无法用时间冲洗；这种事情很少见，但每一种，都弥足珍贵。

　　小雷同样也是眼角泛红，她擦去了脸庞上残留的泪珠，轻声说道：“主人，我也很想去见见凤鸣姐姐，和她说说话。”

　　“你不能去。”李慕然悠悠说道：“你见到她，又要离开；她见到你离开，自然知道我也要离开。我已经在幻身中注入了元神和部分记忆，就让这幻身永远陪伴着她，替我完成与她这一世的情缘。”

　　“正如她所言，幻身虽然不尽完美，但至少——不会离她而去！”

第1583章 重返下界（六）

　　李慕然与小雷在定情谷并没有停留太久，数日后，他们便飞离这片区域。

　　“主人接下来要去哪里？”小雷问道。

　　“还有一个魅族故人，我想见一见。”李慕然说道。

　　“主人说的可是当初梦蝶轩的掌柜酒道子？”小雷问道。

　　李慕然点了点头：“你倒是懂得我的心思。当初在梦蝶轩多亏了掌柜和凤鸣二人的照顾，不然我初入灵界便很可能丧失自我，更没有其后的机缘。”

　　“当初我与掌柜、灵羽一起去风云大陆游历，遇到变故后，便一直没有掌柜的消息。直到我飞升仙界前，才在神游太虚中见到了掌柜。不过那时候他已经肉身陨落，只有神念存在于幻境之中。如果那幻境无人打扰，就可以存在数万年不灭。”

　　李慕然说着，便带着小雷直接穿梭虚空离开了流月大陆，又回到风云大陆。

　　当初李慕然初入灵界时，要想去往其他大陆，极为麻烦。但对现在混元金仙修为、并且初步领悟了天地之道的他而言，只需略加感应，心念一动，便能施展无名遁，瞬间出现在灵界的各个角落之中。

　　李慕然和小雷直接出现在恶灵谷中，随即发现，那座幻境仍在这谷中深处。

　　当初李慕然曾在此处设下高明封印，让路过的修士很难发现这里的幻境，果然过了这么多年，幻境依然存在。

　　李慕然分出一缕神念，直接没入那幻境之中。

　　下一刻，李慕然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远处有一座座冰峰，还有一些城池，依着冰峰而建。

　　李慕然飞到冰城中，虽然这里有不少行人来去匆匆，但李慕然知道，这些只不过是神念幻化出来的幻影。

　　冰城中的众人都向李慕然看去，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则带着惊惧和警惕。对这里的“居民”而言，周围的人或物万年不变，李慕然这个突然出现的“外人”，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家茶铺的掌柜从店中走出，看到李慕然后，大吃一惊：“李道友？”

　　“掌柜！”李慕然微微一笑：“这两万年来，你一直在做老本行么？”

　　“已经两万年了？”掌柜一愣，悠悠说道：“在这里不知岁月流逝，没想到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更没有想到，隔了这么久，李道友还能记得老夫，还会来这里见老夫一面！两万年前李道友说要飞升仙界，想必此时，已然成仙了吧？”

　　李慕然点了点头，说道：“有些事情，再长的时间也难以磨灭。这两万年，掌柜可曾想过离开或是结束这幻境？”

　　掌柜摇了摇头，叹道：“李道友此次来还是要劝老夫么？其实大可不必！这些年来，老夫已经彻底的沉浸在这个幻境之中，甚至大多数时候连自己都被麻痹，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幻境，丝毫不觉得周围的人都只是幻影。”

　　“反而是李道友的出现，让老夫一下子惊醒。见到李道友，老夫就意识到周围的一切只是幻境，无法再麻醉自己，这只会让老夫回忆起那些痛苦的往事！今日得知李道友成仙，老夫也感到十分欣慰，也很替李道友高兴。不过，老夫还是愿意继续留在这幻境之中，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一日幻境破灭，神念溃散！”

　　李慕然点了点头：“本仙明白！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本仙也不会来此处打扰掌柜的清净！”

　　“究竟是何大事？”掌柜疑惑的问道。

　　李慕然说道：“幻境毕竟是幻境，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幻影，都只是神念的投影。就以这座冰城而言，其中的人物都只是一缕神念投映而成，永远不会有改变，永远不会有意料之外，因为一切都在神念的掌控之中。”

　　“然而，这个世界之所以精彩，正是因为处处有意料之外，处处有惊喜。虽然很多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正因为那样，才更真实；正因为许多事情会改变，会消失，才会让我等更加体会到它们值得珍惜。”

　　掌柜叹道：“李道友所说的道理老夫何尝不懂！但是老夫已经在现实中失去了妻子，也只有在这幻境中能与她一直相聚。对老夫而言，有她的地方，一切才有意义；她不在的话，即便是在仙界，对老夫而言，也只是痛苦的炼狱！”

　　李慕然摇了摇头，说道：“本仙并不是要掌柜一个人回归现实——本仙的意思是，如果本仙有能力将这幻境中的一切，都变成活生生的现实，并融入外界的真实世界中，掌柜是否愿意接受？”

　　“把幻境变成现实？”掌柜大惊：“李道友的意思是，可以将老夫和妻子都复活？”

　　“不错！”李慕然点了点头：“本仙已经初步领悟了生死之道，只要掌柜提供一丝柳青青的气息，本仙就能将她复活！至于复活掌柜，更加容易，因为只要有掌柜的一缕神念，本仙就能将你复活！”

　　“生死之道！”掌柜又惊又喜：“李道友竟然已经领悟了如此高明的道法，难道李道友已经成为了传闻中无所不能的顶阶仙人？”

　　李慕然微微一笑：“修仙境界无穷无尽，本仙岂敢自称顶阶！不过，能掌握这生死之道的，整个修仙界也没有几人。”

　　掌柜喃喃说道：“这件事情太过重大，老夫此前从未想过能有机会与青青在现实中再做夫妻，请容老夫再仔细考虑。”

　　李慕然点头说道：“不着急，掌柜可慢慢斟酌，本仙还要在这下界多呆一段时间。本仙先去魔界走一趟，从魔界返回后，再来问问掌柜的决定！”

　　掌柜见李慕然意欲离开，急忙追问道：“就算李道友领悟了生死之道，要想将老夫和青青复活，恐怕也要耗费不少元气。李道友为何如此大义相助？当初你我相遇只是一场缘分，老夫自认为对李道友也没有太多恩义，就算有，李道友此前所做的一切早已经回报老夫，为何还要如此尽心尽力的相帮？”

　　李慕然轻叹一声，悠悠说道：“本仙帮你，除了念及故人情义外，也有一些私心。实不相瞒，本仙也和妻子阴阳相隔，但是可惜，本仙却暂时无法将其复活。若是本仙能复活掌柜夫妇，看到你二人团聚，也会感到多一些欣慰。”

第1584章 重返下界（七）

　　李慕然辞别掌柜后，与小雷一起来到了流苏城。

　　虽然镜花水月四大世家的说法已经在修仙界销声匿迹，但是苏府依然在屹立在旧址，依然是流苏城最大的修行世家。

　　当年的苏家之主早已经仙逝，苏家中估计也没有几个李慕然还认得的故人，不过这里毕竟是千幻仙子成长生活的地方，是她的“娘家”，李慕然重返下界，自然要来这里看一看。

　　他并没有掩饰身份的意思，直接便进入苏府中登门拜见。然而如今的苏府内，竟然无一名李慕然认得的故人。

　　李慕然也没有表明身份，只是说是苏家先辈的故交。苏家修士见李慕然修为深不可测，对他自然十分恭敬，不敢怠慢。苏府虽然仍在旧址，然而物是人非，李慕然再到此处，只觉得十分陌生。

　　只有千幻仙子以前所住的千幻殿，依然保存着旧时的模样，苏家人说，苏家先祖曾有吩咐，不要移动此殿内的一桌一椅，后人便遵从祖训。但是这殿中以前住的是何人，为什么苏家仙祖有此吩咐，这些苏家后人却不得而知。

　　李慕然重返千幻殿，恍如隔世。他知道，苏家先人吩咐保留这座千幻殿的缘故，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前主人苏幻璃能重返此处。然而时隔两万多年，此处依然是座空殿。

　　李慕然在殿中静静的呆了半月，才悄然离开。

　　临走之前，李慕然在千幻殿中布下了一座仙家禁制，并留下一枚玉简，告诉苏家后人，如果遇到危险，只要躲入这座千幻殿内，便可保住平安。

　　其后，李慕然与小雷离开风云大陆，来到了雪凝大陆。李慕然曾经在此处修炼过多年，如今相隔多年重返，那座洞府居然还在，只是尘封已久，已是破败不堪。

　　小雷也曾在此处修炼多年，对这片冰谷十分熟悉，重回故地，她忍不住化为雷鹏之躯，遨游在冰谷上空。

　　正飞翔之际，忽有一道遁光从某处冰峰中直飞出来，化作一名儒雅中年书生。中年书生见到雷鹏，大为惊讶，远远的抱拳一礼，朗声说道：“这位可是小雷仙子？”

　　小雷闻言一愣，随即化为人形，向中年人说道：“原来是青松居士！多年不见，居士风采依旧！”

　　青松居士见自己并未认错，顿时又惊又喜，急忙问道：“当年李道友飞升仙界，小雷仙子不是随李道友一起去了仙界么？难道今日小雷仙子已经得道成仙？不知李道友现在如何？”

　　小雷尚未回答，李慕然的身影就突然灵光一闪的出现在附近，他微微一笑，说道：“有劳青松居士挂念，本仙一切安好。这些年来，青松居士一直在雪凝大陆修行么？居士的修为已经是大乘后期顶峰，想必也要打算于近日飞升仙界了吧？”

　　青松居士大喜：“李道友果然得道成仙！看来仙路虽然渺茫，但也有成功之日！本居士正面临飞升之际，疑虑重重，今日能见到李道友，正是本居士的机缘！”

　　李慕然笑道：“你我之间，的确缘分不浅！本仙已经约了当年的其他一些故人于三月后相聚，到时候请青松居士务必出席。对于居士的飞升大计，也是十分重要！”

　　“是，是，本居士一定准时赶到！”青松居士说道：“李道友可有一些时间耽搁？多年不见，何不去洞府中好好的叙旧一番！”

　　李慕然点了点头，欣然前往。他说道：“本仙正有此意！当年本仙在雪凝大陆修炼时，青松居士相助不少。每次造访，青松居士都要拿出珍藏佳酿与本仙畅饮。这次本仙正好也带了一些仙家仙酿，不知青松居士可敢品尝一些？”

　　李慕然与青松居士欢聚了数日，不过那些仙酿的酒劲太过霸道，青松居士只是尝了一小口，就沉沉醉倒。若不是李慕然助其醒转，只怕要一睡千年！青松居士醒转后，再也不敢品尝仙酿，李慕然赠给他一壶，吩咐他将来成仙之后，再开坛品尝。

　　数日后，李慕然表露去意，青松居士也不便强留。青松居士问道：“李道友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

　　李慕然说道：“本仙打算去魔界一趟。魔界的大乘修士相对寿元更长，所以魔界之中应该还有一些故人，也不知他们此时如何？”

　　青松居士眉头一皱，说道：“李道友来的不是时候，上一次灵魔二界融合，就发生在千年之前。若是要等到下一次融合，只怕还要数千年之久。”

　　李慕然微微一笑：“不必等到两界融合，这一点界面之力，还拦不住本仙。”

　　“是么？”青松居士大惊：“想当年仙卫下界之事，本居士也略有所知。仙卫当年也是仙身下界，他却不能无视两界界面隔绝之力。难道李道友今日的修为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仙卫当年？”

　　李慕然笑而不语，小雷接口说道：“那个仙卫只是个普通仙人，见到本仙子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前辈，更不可与主人相提并论！别说是去魔界一趟，就是让主人出手，让灵魔二界立刻合并，也是易如反掌！”

　　青松居士大惊：“原来李仙友不只是成仙，而且道法也已经如此高明！当年李道友曾有不少遗憾，以李道友如今的神通，想必也早已经一一了却？”

　　李慕然当年要复活千幻仙子之事，青松居士也略有知情，他也知道这正是李慕然最在意的事情。如今他问起，李慕然却神色一沉，黯然说道：“即便是得道成仙，也有许多无何奈何之事！大道恢恢，只要一日不能彻底领悟天地大道，就不可能真正的随心所欲，总有许多遗憾，难以弥补。”

　　青松居士微微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说道：“既然李道友要去花木大陆和魔界，就让本居士送李道友一程。”

　　“不必了，”李慕然摇了摇头：“路上并不会耽搁多少时间。况且，也许不久之后，我等还能在仙界重逢！”

第1585章 重返下界（八）

　　辞别青松居士之后，李慕然直接施展无名遁，来到花木大陆万花谷。当年他就是在此处飞升仙界，时隔多年，飞仙台依然如故。

　　飞仙台周围，还有不少花木族的修士镇守。李慕然的突然出现，让这些守卫颇为警惕。

　　“前辈是何方高人？此处飞仙台乃是我花木族禁地，前辈若要使用，请先于本族长老商议！”一名守卫首领朗声说道。

　　其中一名守卫却似乎认出了李慕然，他急忙阻止同伴：“不可无礼！”然后他又迎向李慕然，恭敬的参拜道：“前辈可是李慕然李前辈？”

　　“你认得本仙？”李慕然一愣，他上下打量了这名青年守卫一番，却想不起何时见过此人。

　　那守卫又惊又喜，急忙说道：“晚辈的曾祖当年也担任过飞仙台守卫。多年前李前辈在此处渡劫飞仙时，他老人家有幸见过前辈一面！曾祖常常以此事激励我等后辈，让我等勤加修行，将来也有一日能像前辈一样飞仙。”

　　“原来如此！”李慕然微微点头：“你曾祖现在何处？”

　　守卫说道：“晚辈曾祖如今正是花木族的一位长老，洞府就在附近，晚辈这就通传曾祖，前来拜见前辈！”

　　“好！”李慕然点了点头：“就请他来一见！”

　　守卫立刻祭出传音符通传下去。李慕然问起了当年花木族的几位略有接触的长老，从这些守卫口中得知，那几位资历较深的长老，除了有一位仍然在花木族担任大长老外，其余的都已经坐化陨落，或是从多年前起就杳无音讯、彻底消失在修仙界中。

　　“有一位叫做茅豸的虫修，你等可闻其名？”李慕然又问道。

　　众守卫顿时脸色微变，纷纷点头。其中一名守卫答道：“晚辈当然听过！他是虫族的一位大乘期长老，我花木族与虫族共存于花木大陆，难免偶尔发生一些冲突。这位虫族的茅长老，对本族一向颇有敌意！”

　　李慕然摇了摇头，叹道：“看来这个茅道友还是多少记着当年的仇恨！”当年花木族族长花铃随手灭杀了茅豸的义父，茅豸一心要报仇，但花铃已经飞升仙界，他大概便将这口怨气，发泄在花木族其他族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