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屏风上面画的一将军引弓射暮色的壮丽景象,旁边更是书写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十个锋芒毕露的大字!
让过屏风,就见到是一处貌似书房的所在,靠墙处有一个画屏,屏前设画案,案上摆放文房四宝、笔洗、笔注、笔筒和镇纸等。画案后面是一张圈椅案旁设绣墩。房间两侧布列长长的架阁,摆放着各类的书籍。
这里布置看似简约,但林封谨一看那张圈椅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椅子通体光素无雕饰,搭脑两端微向上翘起,靠背略向后弯曲,扶手与鹅脖均为弯材,相交处有角牙相衬,座面用藤屉,下为直牙条,腿足圆材,腿间装步步高管脚枨,迎面的管脚枨下装极窄的牙条,线条流畅,做工精美,分明是御前勾干的作品,这一张椅子便是送给吕羽,也是极拿得出手的一件礼物。
而椅子前方的画案则更不说了,这是一张紫檀如意云头纹大画案,案面长方平直,案下有束腰。腿足向外弯后又向内兜转,与鼓腿彭牙相仿,两侧足下有托泥相连,托泥中部向上翻出灵芝纹云头,除桌面外通体雕饰灵芝纹,朵朵大小相间,丰腴圆润。比起椅子的低调和内敛,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在炫耀自己系出名门,用料极品,工艺天下无双了……
在这样的熔岩脉管里面,居然陡的出现了这么一处精美无比的洞室房间,是不是令人感觉到极其的诡异?不过此时林封谨却也是来不及多想什么,四下一望,就发觉野猪瘫软着趴伏在了旁边的地板上,林封谨立即就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野猪的伤势比林封谨想象的还要严重!
首先,他的双臂竟是都断折了,看起来应该是遭受了极其猛烈的力量冲击。
其次,从他的嘴巴里面更是不停的流淌出来了大量的干涸紫黑色的血块,一看就是内脏被重创的征兆。
林封谨伸手一摸,居然发觉他的左边半扇肋骨几乎都断裂了,应该是肋下中了一记重的,最后,野猪的胸骨都碎裂了一大半,甚至压迫到了里面内脏器官,这样的伤势换成了普通人,早就是只有等死了,也亏得他是半妖之体格外的强悍才坚持到现在。
这时候林封谨也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在他的肋间摸了摸以后,便只能割开口子,将一些完全无法接合的断骨给取了出来,用水清洗了一下断骨以后更是发觉,整条骨骼上竟是都充满了清晰的裂纹,可见对方的力量之强大!
不过,估计是断骨刺入了内脏才导致野猪的内脏持续流血,所以取出断骨以后他便渐渐的停止了呕吐鲜血,林封谨接下来又给他灌入了一些药物,野猪的呼吸也是渐渐的平缓了下来。
这时候,林封谨忽然听到了旁边传来了“卡兹”的声音,仿佛是金属在摩擦一般,仔细一听后便快步上前,从角落里面发现了一把斧头,正是林封谨赠送给野猪的开天,而开天之所以会发出声音,那是因为它居然先前是直接进入的第二形态,就是那种攻击力更加强悍的双人斧形态!
此时感应到了野猪转危为安,这才开始重新化为了第一形态。
林封谨之前听到的声音,正是开天转换形态的响动。
一念及此,林封谨心中更是惊异,很显然,野猪先前一战已经是充分发挥,甚至突破了极限,将前世西戎大酋长多固的实力都发挥了一部分出来,这才能激活开天斧的变形模式。
可是,哪怕是这样一个最强状态下的野猪,居然都被人打得双手粉碎性骨折,胸骨碎裂!重伤垂死,像一头死狗也似的被拖了回来,这敌人之强悍可想而知。
“真是祸不单行……”虚弱的林封谨也只能长叹道。
很显然,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林封谨马上背着野猪逃之夭夭,然而林封谨此时也是重伤初愈,甚至可以说连走路都有些勉强,怎么可能背得动野猪?
“真的是福兮祸所依啊。”
林封谨忍不住在心中哀叹道。
他此时甚至觉得娲蛇神的神力太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倘若她老人家给自己施展的是那种消耗生命力的治疗术就好了,这样的话,虽然会强行扣除林封谨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寿命,却是没有此时虚弱无力,完全没有办法动手的后遗症啊。
万般无奈之下,林封谨又去书房后面转了转,发觉里面的卧室布置也是显得富丽堂皇,并且还是那种相当低调的奢华,就是你一看起来床啊,桌子啊,凳子啊,都是屌丝范儿的,但是仔细辨认和用起来以后才会发觉全部都是高档货色。就好比是貌似帕萨特的神车大众辉腾,很可能撞上去知道才知道这玩意儿是4.2排量12缸发动机几百万的奢侈品啊……
第170章 终于现身
这时候,野猪忽然发出了一连串的呛咳声音,然后传来了微弱的呻吟,林封谨急忙走过去看他的情况,发觉情况也不是很乐观,野猪应该是发起了高烧,急忙给他灌了几口水进去,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意识,看清楚了林封谨的脸以后野猪微弱的道:
“太,太好了,主人,你居然没事。”
林封谨笑了笑道:
“我当然没事。”
野猪忽然急切的道:
“主,主人,我们现在在哪里?”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惊恐的嘶声道:
“不行,你,你快走!主人,你快走!这里是他的老窝啊。”
林封谨皱眉道:
“他是谁?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野猪剧烈的喘息着,却说不出话来,但这个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是我。”
然后,门帘“哗啦”的一响,木门也是嘎吱的一声开了,一个身影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林封谨抬起了头,愕然的道:
“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说话的这个人脸色有些苍白,身材不高,看起来十分平凡,混在人堆里面估计就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了,但是他此时站在门口,脸部却是呈现在阴影和黑暗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邪之意。
这个人就是林封谨他们一直在追踪的那个人!何大昌!!
可是,明明是一直在逃走的何大昌,怎么会突然拥有了如此强横的实力,明明是身为猎物的他,却是一下子反过来做了猎人,连野猪这样的强横变态也不是其对手,更是以力破力,正面击败了野猪?
何大昌看都没有多看林封谨一眼,直接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然后很是平静的从内间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茶炉,茶具等等,接着先点火暖炉,将饼茶放在火上烤炙,去掉水份,然后用茶碾将茶饼碾碎成为粉末状态,再用筛子筛成细末。
这时候茶炉里面的炭火已经呈现出来了深红色,看起来仿佛纯色的琥珀,十分可爱,这时候炭火的温度也恰好是最稳定的时候,正是烹茶的最好时机。林封谨也是很有眼光见识的人,见到了他取出来的瓷器之后,心中也是抽搐了几下。
那瓷器实在是精美得令人难以置信,有八棱瓶和圆口、花瓣形口的碗、盘等,共同的特点是造型精巧端庄,胎壁薄而均匀,特别是湖水般淡黄绿色的瓷釉,玲珑得像冰,剔透得如玉,匀净幽雅得令人陶醉。
这瓷器特地的有诗云:“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林封谨仔细观看,便应该是当年中原青瓷技术发展到了登峰造极以后出来的珍品:秘色瓷!自从大卫朝中期就彻底失传了,并且传世极少,据说喜欢饮茶的李坚处有半套,并且茶具的托盘还有裂纹。而面前的这何大昌随随便便就拿了一套出来!
此时林封谨虽然可以走,却是没有力量带走野猪,依照他的性格,可能抛下野猪一个人在这里吗?所以也只能看着何大昌将他们浑然当成空气,在旁边烹茶。
这时候,煮水的盏中,水面已出现细小的水珠像鱼眼一样,并“微有声”,林封谨知道这是一沸的时候,此时何大昌加入一些盐到水中调味。很快的,锅边水泡如涌泉连珠时,为二沸。
这时,何大昌又用小瓢舀出一瓢开水备用,以竹夹在锅中心搅打,然后将茶末从中心倒进去。稍后锅中的茶水“腾波鼓浪”,“势若奔涛溅沫”,他便往里面加入了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之等,过滤掉了那些漂浮的沫子,然后便舀出了一小盏,先是闭目嗅了嗅,脸上露出了迷醉的表情,然后眼角居然流下了泪来,低声道:
“某不尝此味已五十年矣。”
接着便将茶一饮而尽。
喝下去以后,便仿佛是若吸毒的人那样闭着双眼沉浸在了快感里面半天,然后又端起来再饮了一杯,最后端起来还饮了一杯,长叹道:
“三杯已过,兴已尽!”
接着何大昌又倒了一盏,却是浇到了地上,嘴里面念念有词,应该是在祭奠很多年前陪他饮茶品茗的那个人吧。
最后,何大昌才抬起了头,用眼角扫了扫林封谨和野猪,从旁边取出了两个很普通的竹盏,倒满以后推了过去,对着林封谨和野猪淡淡地道:
“喝。”
不知道为什么,何大昌一出现后,他举手投足之中都自然有一股气势,仿佛整个世界整个天地都要依照他的意愿而来,他嘴巴里面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必须要你毕恭毕敬的听进去,然后记在心里!
林封谨端起了竹盏,忽然发觉里面有一股奇异的香气,本来他对这种烹茶若做汤的手法很是不适应,在他的心里面,茶就是微苦而芬芳的代名词,绝对不是这种佛跳墙一般乱炖的做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林封谨看着这盏中琥珀色的汤色,竟是很有一口饮尽的欲望,他便是想到做到,一口喝了下去,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口中百味分呈,最后才是用茶叶的淡淡清香收束住,令人加倍的感觉到了惊喜。
一口喝下,林封谨便要去拿野猪那一杯,何大昌却是将袖子一拂,冷冷道:
“你这生吞牛饮,真真的是糟蹋了我这吓煞人香!本来我还有些阑珊的意兴,却遇到了你这等俗物,真真是扫兴至极!”
林封谨一笑道:
“你这煎茶手法也未必是一流的,只是看得多了,模仿得多了而已。”
“你知道什么?”
何大昌回了这一句后,也只是冷笑,却不多说什么,开始倾尽残汤,洗抹茶具。
林封谨却是笑了笑道:
“你真以为你的这玩意儿是天下绝唱?东家之子的茶技,你也只学了个皮毛而已。我想要喝的话,自去拜访宋家喝个够。”
何大昌继续仔细的洗刷着茶盏,不仅仅是洗刷,更是会吹一吹,然后晾干,看起来珍惜得和什么似的,根本不理会林封谨的话,直到将一个杯子洗干净后才道:
“我若是你,一定会抓紧生命的这最后几刻好好的想想,死前应该要说些什么话。”
林封谨深深的看了一眼何大昌:
“你果然已经不是何大昌了。”
面前的何大昌又洗完了一个杯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哪怕是在洗刷杯子的时候,居然都有一种奇特的美感和韵律,说不出来的和谐。诡异的是,这人听了林封谨的话以后,居然反问了一句道:
“我不是何大昌的话?那么又是谁?”
林封谨看着他道,淡淡地道:
“何大昌家中虽然颇有些钱财,但是他娶的是个乡下村妇,吃的也是粗茶淡饭,就算是和同僚逛窑子,也只肯去最便宜的私娼馆,还做不出来杀人前烹茗款待的大风雅事……”
“当今世上,能够拿得出来一套皇家御用秘色瓷的人……”
“当今世上,还会在炊茶的时候放入蜂蜜的人……”
“当今世上,能够在我的这手下面前以攻对攻,以力克力,居然都可以在正面交锋下打得他手骨断裂,奄奄一息啊的人!”
“……”
何大昌开始将茶杯茶具重新放置回了盒子里面,忽然截口冷淡的道:
“你这手下也就是几分蛮力,打倒他需要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么?”
林封谨淡淡地道:
“他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好歹也是西戎大酋长多固转世,天生神力,空手能裂虎牛。”
何大昌不屑的哼了一声道:
“原来是这个王八蛋转世,当年沈伯阳与我也有旧,今日杀了这个多固的转世,也算是我酬报他当年的人情了。”
沈伯阳乃是大卫朝七大将军之一,权势滔天,最后与多固同归于尽后,都是被筑庙后以神祀之,在何大昌嘴巴里面说起来居然是轻描淡写!毫无尊重的意思。林封谨看起来却是习以为常,淡淡地道:
“人死若灯灭,上一世的恩怨拿这一世来了结,岂不是荒谬?沈伯阳身为武人,马革裹尸战死在疆场上,有什么遗憾的,您老人家夺舍在这么一个东夏渔民身上,不好好的寻思寻思珍惜这难得的机缘,一见面就是打打杀杀的,这又是何苦呢?”
何大昌忽然站了起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立即随之散发,然后冷笑道:
“看来你真的知道我是谁?”
林封谨笑了笑,却是长吟了两句诗: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你若不是武亲王钱震,那把我这两只眼珠子剜了出去也是毫无怨言的。”
“何大昌”看了一会儿林封谨,脸上忽然露出了极其怨毒的神色,整个五官都扭曲了,嘶哑着声音道:
“你还算是有见识的,但是,你可知道,老天爷居然让我可以继续在这世界苟延残喘活下来,因为就连如此冷酷的天道,估计也是对我的命运看不下去了!想我钱震戎马一生,文武双全,为国东征西讨,忠心耿耿,但是得到的酬报是什么?”
林封谨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剧震。
武亲王钱震,
武亲王
钱震!!
这个人的分量可以说是举足轻重,他的身份特殊,很多秘辛都瞒不过他,乃是亲身涉入到了当年大卫朝这庞然大物分析崩溃的隐秘的关键人物,虽然林封谨早就猜测了出来面前这人的真实身份,可是那个答案却是真真正正的太过匪夷所思!若是当事人不亲口回答承认,林封谨也是决计不敢接受自己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