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天常书院地处边远的郡治,所以开办的成本较低,而申到也是此地大户的子弟,所以可以维持四十年,还有蒸蒸日上之势。书院的学田经过开垦之后,早就有盈余了。
所以,对于某些家中极是贫寒的内门弟子,并且又确实是有才华的,书院便准许他们半耕半读,一面种田一面读书,类似现在的勤工俭学。
并且这种半耕也并不要求学生将挖地,播种,收割全部做完,而只是象征性的劳作一下,其余的自然有佃农去做。
所以能够去下地耕作的话,其实是在天常书院当中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林封谨一来就在口齿上得罪了这几位被书院看中的学长,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大好过。不过就林封谨目前的性格来说,多半是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中的。
第二天,林封谨来到了书院,便按照旁人的指点,来到了外门的授课教室内坐下。这教室里面修筑得十分整洁明亮宽敞,大大小小也放了接近百张书桌,书桌上面粘贴的宣纸上写着人名,这应该是避免乱坐的措施,不过大概有一大半的位置都还没有人来,想必还在路上。
来到书院里面,对于学生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学业了,每天的学习时间划分成起床后、早饭后、午后,晚上四段,每一段都有规定的学习任务。而且既有自学,也有讨论,还有老师解惑,还是很科学的。
第013章 见习
不过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学的缘故,所以讲台上面是一位高年级学长来代班,却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与林封谨发生过口舌的那位浓眉哥,此时他已经介绍过自己的名字:郑龚。
林封谨也不以为意,学院早就下发了一批书单,就是类似于教材,要学生自己预备好。家中有钱的学子可以买,没有钱的,则是书院提供范本,自己抄。
此时教室里面大部分的学生便都是在抄书,因为这里的外门弟子,至少也有一半都是当地的硐族学生,那是肯定买不了现成书的。而法家书院也不像是儒家书院,要研读四书五经,他们外门弟子的主要教材,则是古书《三坟》、《五典》。
这其中,《三坟》讲述上古的圣人伏羲,神农,皇帝的治国理念,事迹。若是能读通并且有所得,那么就会授课法家著作《商君书》,商君书研习有所得,就可以通过考试来“登堂入室”,成为入室弟子。
林封谨当然是不会去抄书的,便信手翻开了《三坟》这本书,一眼看去就觉得头大,一个个古字跃然纸上,仿佛一千个草泥马的蹄印那样的鲜明枯燥,好在这个时候,那位浓眉哥郑龚发觉课室里面秩序很好的时候,便对准了这边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林封谨的名字,然后正色低声道:
“林学弟,昨日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受教了。但你初来乍到,有几样学规可能还不知道,所以今天我提点你几句,下不为例,明天就不能如此了。”
林封谨笑了笑道:
“还请学长指点。”
林封谨之前还以为是被针对了,但听这位郑学长正色说出来以后,便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没可能穿小鞋到这种程度。
首先书院要求学生要穿“校服”,这个校服当然不是像现在一样统一订做,只是规定要穿颜色深的长衫。这样做的目的,是和一般的民众区别开来,让学生有士人的责任感和优越感。
另外,书院还设专门针对学生的五薄,“请假簿”“讲簿”“德业簿”“食簿”“宿斋簿”。其中,讲簿记录山长讲学的情况,德业簿登记学生的功课情况,食簿是用来领取钱米,宿斋簿则用来领取灯油和木炭。明道书院还规定,谒祠、听讲、供课三者都需要登记,缺席三次就“罢职、住供”。林封谨今天就没有填写五薄。
其次,士子在书院里面求学,便不像是后世那样,有着寒假暑假儿童节青年节周末周日等等假期的,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停课。除此之外,每十天会休息一日。请假不可以超过三个月。
最后,为了检查学生的学习效果,书院还有考试制度,主要考查德行和学业两大方面。每个月有三次小考,考得好的,成绩在班中前三的,可以有一吊钱的奖励,并且还会累积积分,累积到一定程度则升级,只有积分高的人,才能够进入入室考试。而入室的弟子,则是通过积分的高低来获取书院的推荐信参加科举。
而书院的推荐信简单的说起来,就仿佛是高考加分,而且还是很变态的那种,比如天常书院的推荐信,拿到法家势力比较大的西戎去科举,那么少说也可以加个一两百分,在南郑北齐也至少能加个五六十分。
※※※
接下来的日子就变得单调了起来,林封谨也没有受到什么欺生打压之类的事情,这里毕竟乃是纯洁的书院而不是什么黑社会。
接触得多了以后,林封谨更是发觉,浓眉哥郑龚也并不是什么学霸之类的,只是因为家中贫寒,自尊心比较重,旁人多望几眼就有些敏感多疑而已,其实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针对这一点,林封谨便做出了一些相应拉近关系的举动,比如某一天中午他告诉郑学长自己忘记带饭,希望郑学长请自己吃一餐。郑龚的性格也是豪爽,虽然家中贫寒却是一口答应,不过当然只能请林封谨吃青菜萝卜。
好在这一餐粗茶淡饭,林封谨也吃得津津有味,毫不嫌弃。然后接下来林封谨自然就要礼尚往来,回请郑学长,郑学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就去了,林封谨也没有特别准备什么大鱼大肉,而是拉上他去书院旁边的小酒馆对付了一顿,双方交往的原则就秉持着平常心三个字。
一来二去,林封谨又抛出了自己的藏书作诱饵,郑学长虽然自尊很强,却也抵挡不住书的诱惑,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慢慢变得不错。不说达到什么同寝同住,但交往密切是真的。
便发觉郑学长也有一样怪癖,那就是喜欢一个人洗澡洗脚之类的,因此经常被同窗调侃为祝英台,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和郑龚那一次同路的其余几个人心胸反而狭窄得多,尤其是那个小眼睛的卢平,还有旁边的欧起,见到林封谨就根本话也不说,昂然而去,用这群人的话来说,就是平白别让我粘上铜臭味儿。林封谨却也不会去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要来刻意讨好人。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渐渐的林封谨来到书院里面也就一个多月了,他两世为人,自然是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种,加上手中有钱并且不小气,所以在同窗之间的关系颇好。
此时林封谨虽然觉得念书乃是自己的苦手,亏得他的头脑乃是一等一的,好歹死记硬背的功夫也是有的,功课方面不能说是名列前茅,总算也是拿得出手——当然,那是相对外院弟子而言的。加上他还多了后世的见识,言谈举止之间,少不得就会有些新东西冒出来。
不过有一句话叫做步子迈得太大那么就会扯到蛋,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纵是那种渊博的宿儒,终究也是缺乏眼光见识,林封谨的那些言论提出来以后,往往都是被批驳得体无完肤,除了给师长留下了一个“颇有怪思”(请注意,是怪思,不是巧思)的印象之外,也没有任何的收获。
除此之外,林封谨却有另外一项古怪被人津津乐道,那就是他的字实在是奇丑无比,大概是前世用钢笔圆珠笔和键盘太多的缘故,握起毛笔写字,那当真是艰难无比。
当第一个月的月考过后,林封谨勉强在外门弟子的考试当中十分艰难的挤入了前十,这都是全靠他死记硬背的结果,为什么要提到前十呢?因为进入月考前十的人除了有额外的一贯钱和积分奖励之外,还可以有实习的机会。
此时虽然号称是百家争鸣,其实归根结底,这诸子百家还是要依靠五国的政治经济体系来实现自身的价值。那其实归根结底就很简单了,哪一家的学说对统治阶层最有用处,那么就肯定哪一家的势力就发展得越是壮大。
法家同样也是这样,他的授课根本目的,其实也就是要取悦当时的统治者,证明自己的学术其实是最有用处的。
而法家的根本,就在于“法治”,以法治国,那就决定了他培养出来的学子擅长的多半就是刑律方面。偏偏在这方面,要想培养出来有用的人才,经验便是最重要的,很难想象一个毫无经验只是将规条背得滚瓜烂熟的士子一出来就能成为明察秋毫的包青天。
所以,几乎每一所法家的学院,都十分重视“践”的实施,便是我们现在所称的实习。林封谨之所以要挤入外院前十,便是听郑学长说了,此时房康郡主管刑名的功曹贺大人,也是法家出身的老前辈。外院前十和内院的入室弟子每隔一段时间,便可以到贺大人处进修一旬。
这些人去,名为是帮忙抄写文书,整理库房,实际上就是将胸中所学和州郡当中的案卷一一对照,印证自己所学,并且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见。
同时抄写文书的时候,也会按份来拨给工食银两,算得上是性价比很高的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
同时,功曹也会很重视书院的学生提出来的这种意见,因为一旦发生错判,误判的话,对于三年一次的考绩影响是非常大的。哪怕普通的错判,上官的评语都只可能是中平,与优良无缘。无疑就在升官的途径上面画上一道疤痕了。
而那些刑房的书吏也是十分欢迎这些学子前去,因为这些学生实际上是在帮他们做工作,而现在五国争霸,国君也都是很重视吏治,收受贿赂做出冤案错案的有没有?肯定是有的,但是相对来说,却绝对不是普遍现象,因此书吏等人也不怕有什么黑幕被撞破。
在考试成绩出来的第二日,林封谨就接到了通知,翌日收拾好包裹,要在外面呆五天,什么衣服之类的东西要带好。等到出发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一次房康郡城的贺大人有急事公干,因此就只能临时去邻县的苍桂了。
第014章 祸寨瘟的背后……
苍桂县的功曹虽然不是法家中人,却是如今山长申可的同年,两人自是又有一番交际在里头,再怎么说这个面子也是要卖的,所以一干人便有了此行,不过考虑到苍桂县的那些案卷肯定是不如一个郡的案子多,所以也就只给了学生五天的时间历练。
天常书院的学子来苍桂县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一干衙役书吏也都是习以为常,按部就班。林封谨此时却留了个神,因为这苍桂县的下辖,便恰好包括有自己前来进学的时候遇到怪事的那个区域,甚至包括张家庄在内。
他又想到了硐族村寨三锣灭门的惨烈,那一夜风雨,自己护卫失踪的诡秘,隐隐的觉得似乎有一条线将之串联了起来,心中也有想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冲动,恰好此时又可以狐假虎威的借助官府的力量来进行查询,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不过,只有入室的弟子才能够接触到所有的案卷,林封谨他们这些人此时能接触到的,也就是熟悉流程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公文。这件事却是难不倒他,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
※※※
这一天下午空气颇有些闷热,又是下午两三点的光景,正是令人昏昏欲睡,十分疲乏的时候。
林封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提着的,却是一篮子黄得熟透了的枇杷,这枇杷却是用青绿色的竹条巧手编织成的,竹条上面甚至还剩余了青翠的竹叶,十分巧妙堪称艺术品,而枇杷更是刚刚被水洗过,上面有露珠也似的水珠滚动。顿时叫人的食欲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连瞌睡都为之一醒。
他一进门就笑道:
“真是赶巧,一出门就撞上了卖枇杷的,三文钱一斤也便宜。孟子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要不要尝尝?”
其余的同窗都是知道林封谨为人豪爽的,何况也都是少年人没什么拘谨隔阂,便都欣然来吃。
听到了这边的响动以后,旁边房间带队的学正是和入室弟子呆在一起的,有些诧异,便叫人来看,听了回禀以后心中自是有些不悦。
不过很快的,林封谨就往这边走了过来,笑嘻嘻地给学正和入室弟子们提了一篮枇杷来,说是要献请师尊学长吃的,所以格外加倍注意,所以自己刚刚才去井旁边多洗了一次,所以才怠慢了些。
学正虽然不吃,但心中的气顿时就消了,虽然还是板着脸,却还是挥挥手任一帮子学生闹去。
入室弟子里面,也就是卢平,欧起三四人有些瞧不上林封谨,坚决不和他往来的,其余的人倒也随意,与林封谨亲厚的却也只得郑龚一个。
看看学正趁着学生休息吃枇杷的机会,背转身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估计是要去“寤寐午睡”一下,不过林封谨却知道这胡学正上了年纪,精神不好,一睡便是两三个时辰也是正常。
趁着这个机会,林封谨便对旁边那位隐然是众学子的领袖,叫做沈故的学长道:
“沈兄,我在外面抄写普通的文书眼都抄花了,让我在这里看看真正的刑名文书可好?学正一来我就回去。”
沈故犹豫了一下,不过吃人嘴短,却又不愿意被人抓到把柄,便正色道:
“林学弟有志于学业,力图上进,这想法是值得赞许的。各位同窗觉得呢?”
林封谨微微一笑,却是将沈故这个人看明白了——他先表明了支持的态度,若是其余的人都赞成,那么就算是学正怪罪下来,也是所有人一起担责。若是其余的人打破锣出声反对,那么林封谨自然也不会记恨他。
此人在这种小事上面都是要做得如此四平八稳,难怪可以被各位的师尊同窗青眼有加,默认成领袖,据说他明年就已经准备去西戎会试,若是中了的话,至少也是一个六品的前程。
话说林封谨要求的也不是什么大事,郑龚和他交好,为人本来就豪爽,很干脆的道:
“求上进这种事情当然值得肯定,这有什么好反对的,涂学正平时不都和我们讲,做学问就得勇猛精进,舍弃其他的东西,要有窃书的精神吗?他就算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罪。”
沈故不反对,很有威望的郑龚一锤定音,卢平和欧起却是与郑龚一个小团体的,当然也不能出声驳他的面子,其余的人吃人嘴短,所以林封谨的要求便没人反对。
抓住了这个机会,林封谨便开始堂而皇之的翻阅案卷,他是有心而为的,加上还有一目十行的本事,顿时不到半个时辰,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据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一起有记载的祸寨瘟,是发生在三年前。”
“到目前为止,已经上报的遭受祸寨瘟的硐族村寨,已经是整整有八个。”
“这他妈至少是接近两三千人命的事啊!!这昏官只是因为这些死掉的乃是硐人,便漠视其存在吗?硐人一样要缴纳赋税,也是你下辖的子民啊!!”
“唔,竟然还有生还者?是从硐寨里面逃出来的!?这个人很重要啊,可以拿到第一手资料。”
“什么,这个人上月初三求见,因为要走正常操作规程排队来,所以县令拖到了初八才见?!然后初七的时候就上吐下泻感染时疫死在了客栈里面?!……唔,不消说,这个目击证人的尸体也因为瘟疫而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了。”
“哼哼,虽然你万般掩饰,但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那就是所谓的祸寨瘟乃是真正的老天爷降下来的瘟疫啊,那就是令人万般无奈的天意了,可是,从这些蛛丝马迹上却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刻意的人为痕迹,蠢货!既然被我抓到了尾巴,而且我还是在暗处,那么你掩饰得再好,也会被我抓住狐狸尾巴的!”
林封谨忙碌了一下午,虽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却也可以肯定一件事,那便是祸寨瘟绝对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其实在他聚精会神进行调查的时候,学正早就出来了,却看到他忙碌投入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这位涂学正的行事都有些偏激,他甚至觉得,为了读书哪怕是不择手段去做出偷盗书籍的行为,虽然行为值得批评,但是这种舍弃一切的向道决心却是值得赞许的。
因此见到林封谨“钻营”进来研读案卷,表面不说什么,心中还是觉得此子的行为值得期许,这种合他口味的事情肯定就不会干预,甚至是默许了。
林封谨将祸寨瘟的案卷调查完毕之后,那诡异的傝神庙和废弃的崔家庄也是他要调查的目标,因为那个诡异的黑影至少就在那附近出现,而自己的护卫也是在那里人间蒸发。
傝神庙未必有什么官方的记载,但根据猥琐付所说,崔家庄当年庄户里面连续发生了初一,十五死人的凶案,官府必然不可能不闻不问,则应该有案卷才对,不过林封谨翻检良久,始终毫无所得,最后也只能离开签押房了。
照理说,寻不到自己的要的案卷应该是一件坏事,不过林封谨却只是冷笑,因为这不就恰好表明此案有疑点在吗?
更重要的是,能够让县衙里面案卷消失的,肯定就是县衙当中的人,这便是一条明明白白的线索,找到了那个办事的人,那么很显然就可以顺藤摸瓜的抓到更多的东西。
“若我是那家伙的话,那么就不会做得这么明显,而是将此案的案卷重新伪造一份!只需要改掉对自己不利的细节,那才是神不知鬼不觉!”
一念及此,林封谨马上就出门了去。此时书院的学生在县衙里面帮忙,县衙提供的宿处依然是一处厢房,然后便是大通铺,只有山长和学正有单独的房间,不过也不禁止学生出去住客栈,当然这是要额外交钱的。
林封谨此时当然是选择交钱住客栈,林德和猥琐付则是在身边随从,这个时候,便是用得着闯荡江湖几十年,奸猾若鬼行事若鼠的付英雄付道士了。
林封谨直接丢了五十两银子给他,然后告诉付某人,无论你杀人放火坑蒙拐骗卖身搞基,总之在明天将崔家庄的案卷弄来,或者说是搞到为什么案卷失踪的相关内情,那么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你的。
当然,林封谨也列出了一份嫌疑人的名单,只有这些人是可能接触并且偷走案卷的。
猥琐付立即两眼放光,焦黄的老鼠胡须翘起来猛颤,便要伸手去抓那银子,林封谨却补充道:
“要是你弄不来,或者说随意找些东西来糊弄我,你就要倒找我五十两!想清楚再拿。”
眉开眼笑的猥琐付一把就抱住了银子,狠狠地咬了一下鉴定成色,然后奸笑道:
“主上也太小看我了!”
然后就看到猥琐付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没过小半个时辰,他就返回了客栈,然后写了一张黄纸头,上面貌似是某人的生辰八字……接着开始扎小纸人!接着将一撮貌似是头发的玩意儿夹到了小纸人的里面,奸笑着用鞋底狠狠地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