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哗啦一声,姜怀明条件反射地向旁边一闪。一盆水从二楼上淋了上来,他躲避不及,半个身体被浇湿了。水里散着一种古怪的恶臭,姜怀明恶心得不行,连忙把斗篷甩开扔掉。
他抬起头骂道:“下面有人,谁往下乱泼水?”
上面的人根本没回话,瞬间又一盆水泼了下来。
姜怀明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手,顿时被浇了个透湿。斗篷被他扔到一边,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臭不可闻。
他怒气冲头,一瞬间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就要把那人打死。
他刚刚抬起脚步,突然感觉背心有些发凉。他感觉从某处投来了一束目光,正带着浓浓的恶意凝视着他。不,这样的目光不止一束,他突然间感觉到,这条街道的各个角落充满了同样的目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就盼着他做出什么事情,好有个借口把他撕烂!
他心中瞬间凛然,想起出来之前,厉命的话:“你要去那里也可以,不过一定要小心,在那里一定要谨言慎行!泰仓后街里有什么人,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你要是在那里出了事,没人会去救你,更没人会替你报仇——你记住了!”
当时姜怀明的心里就怦怦怦地跳了起来,不过那是兴奋的。泰仓后街,这么神秘而凶险的地方,在那里他一定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现在,兴奋消失,全部变成了恐惧。
厉命说得没错,这个地方极其危险,一定要小心!
他顿时压下了心里的怒气,垂眉敛目,快步离开。他隐约可以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些惋惜的叹息。“嗖”的一声响,一个小孩冲进巷子里,他扔在地上的那件斗篷已经不见了。
姜怀明收回心思,拿出地图来看了一眼。接着,他顺着地图,弯弯曲曲地走进一条更深的小巷里,推开了巷底一间破旧的木门。
木门刚一推门,一个黑影砸了过来。姜怀明猝不及防,被它直接砸中鼻梁。顿时,他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黑影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滚,却是一个铜杯。跟着,一个声音怒吼道:“臭死了,滚出去!”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带着杀意的气势从里面传来,冻结了姜怀明的行动。
他下意识地关上门,屈辱地握紧了拳。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深吸口气,在门上按照一定的节奏敲了五下,扬声道:“一千金币!”
木门无声打开,里面那个声音幽幽地道:“到井边洗洗干净,然后过来。”
姜怀明一转头,果然离屋子不远的地方有一口井,井栏旁边有一个桶。
身为姜家族长的长子,他向来养尊处优,洗澡向来有丫鬟煮好香汤,什么时候像这样直接拿井水洗过澡?
他盯着那边看了半天,心里幻想着姜风被凄惨杀死的模样,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走到了井边。
现在已经是七月盛夏,井水浇在头上一点也不冷,只觉得凉爽。
姜怀明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随便洗了洗衣服,**地套上,再次敲响了那扇木门。
接着,一块毛巾扔了出来,姜怀明接住擦干,总算是被容许进了门。
屋子里极为幽暗闷热,姜怀明走进去没一会儿,刚刚被井水冲凉的身体就密密地出了一层汗。
阴影里,一个影子动了一动,问道:“要杀什么人?”
姜怀明道:“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家伙。十六岁不到的少年,才入境不久,现在就在泰仓城,准备要参加州考。”
“哦……”那个阴恻恻的声音沉吟片刻,“听上去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陡然间,那个声音变得尖利起来,阴冷的气息直逼姜怀明,“来找我?还要一千金币?不难对付?”
接连三个问题直抛而出,姜怀明的呼吸都变紧了。他好容易压下心里的惊惧,道:“目标的确就是这样,就是那小子有个师父,比较难对付一点。”
“哦?说来听听?”
“以前是御魔军的,据说是个千夫长,不知道什么等级。后来受伤退役,在乡下开了个武馆,带着学生来参加大考。”
“御魔军?千夫长?!”
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阴影陡然升起,直逼姜怀明面前,“小子,敢在我面前耍滑头!”
大片阴影突然席卷面前,这么近的距离,姜怀明竟然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他心惊胆战地道:“我,我没有耍滑头!”
“那么你知道,御魔军的千夫长一般是什么等级吗?!”
“什,什么等级?”
“心明武宗,至少也是意明武皇!你是要我对付一个心明武宗?!”
姜怀明总算松了口气:“不,不是的!我刚说了,他是受伤退役的。他是明心种受伤,降了三个境界,现在是一个阳明武者而已!而且,我们不需要干掉他,我们只要避开他,干掉那小子就行了!”
阴影总算退开,姜怀明终于能够呼吸了。
那道阴影沉吟道:“即便如此,还是有点麻烦。小子,你知道这样的因伤降境的,最麻烦的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
“是他们的经验!这些家伙,一个个奸狡似鬼,要从他们手上抢人杀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阴影又是一阵沉吟,片刻后道,“一千五百金币!”
“这,这太贵了,我要杀的,只是一个才入境的少年啊!”
“嘿,小子,这已经是给你降价了。要不是看在那家伙以前是个御魔军的份上……两千金币,我一分也不会少的!”
说到“御魔军”三个字的时候,阴影的语气阴森森的,中间带上了浓浓的恶意。
这个人跟御魔军有仇?
姜怀明心里突然一紧,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来这里做得究竟对不对了。
御魔军最大的敌人是什么人?
当然是魔族!
这个人对御魔军如此仇恨,难道,他跟魔族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