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才让卡门真的愣住了!
体会你的苦衷?
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国仇,只说家恨,便是希洛杀了萧德尔,就足以让卡门与之不共戴天了!!
“希洛!”卡门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这么深呼吸了两次,才将情绪平定了,冷冷道:“你敢这么见我。难道就真不怕我出手刺杀你?”
“怕,也不怕。”
希洛的回答,坦诚的几乎不像是一个隐忍多年城府如海的人!
“我怕死。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情不曾做,还有许多理想不曾实现不曾完成。我刚得到了帝王之位,正要大展拳脚,以施展我毕生抱负。此时此刻,我哪里肯去死?所以,我自然是怕死的。”
希洛说道这里,语气却一转:“不过,旁人或许有可能杀我。但是唯独您,卡门院长,我却认为,您今天来这里,却并不是为了杀我而来的。”
卡门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握紧,手中捏着的那一根荆棘花花枝,也在微微颤抖。
希洛的眼神落在了她手里的荆棘花上,也微微一叹:“这冬日里。万物萧索,也只有这荆棘花如此顽强了。”
说着,他稳稳的看着卡门的眼睛:“院长,若您不是来杀我的。那么您到底是为何而来呢?”
卡门的手指因为握得太紧,而发出了轻微的咔咔的声音。她紧紧盯着希洛:“我来见你,有几件事!”
“院长请说!”希洛一摊手。
“第一……我已不是魔法学院院长,无论我今天要做什么。或是以后做什么,都与学院无关。你不用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牵连到魔法学院。”卡门缓缓道。
“哦?”希洛轻轻一笑:“不是院长了么?可是我记得。按例,若是魔法学院的分院长要请辞,须得上书皇帝,由皇帝批复吧!”
“皇帝已死!”卡门毫不犹豫,冷冷道:“在我心中,帝国如今便已经没有皇帝!希洛,我是绝不会承认你这贼子的帝位的!若是想让我继续在魔法学院坐在那院长位置上为你效力,那是绝无可能!”
“……好吧。”希洛苦笑:“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我只是想当面问问你。”卡门的眼睛微微泛红,言辞冰冷,一字一字从口中迸出来:
“希洛!你!可!有!心!肝!”
……
可!有!心!肝!
这话一出,希洛全身一震!
他原本脸上那强作的镇定笑容,也瞬间就消散了。
眉宇之间,一点一点的流露出了复杂的意味。
终于,他苦笑了一声。这笑容之中的苦涩味道,便是任何人都看的出来。
“心肝?”希洛轻轻道:“或许……没有了吧。”
他的眼睛里终于真正的流露出了一丝痛苦来。
仿佛不敢接触卡门的眼神,希洛扭过头去,看着眼前这一池清波。
“我还记得,是我三岁的那一年……”
希洛就这么背对着卡门,低声喃喃道:“我从小便是个十分好动的性子,让跟着我身边的仆人侍从都很是头疼。有一年冬天,我非要来这花园里看雪,那年的冬天的天气也是如今年一般,飘着大雪,这院子里的路上草上,都盖了厚厚一层。我便撒欢了一般在这上面买来回打滚。后来……我也不记得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说着,他伸出手来一指:“院长,你可看见那座桥么?”
就在这水塘上,略狭窄的地方,有一座跨桥,并不宽阔,也能容纳两三人并肩行走。正跨越了这池塘的正中央的位置。
“……那天我就看见这桥上挂着冰棱,就跑上去摘冰棱,身边的侍女都阻拦不住我,被我远远的落在了身后。我记得我爬上了这桥梁,看见了一根最粗最大的冰棱,便伸手去够,可就这么一用力,便一头栽下了桥,扑进了池塘里。
我记得那年冬天,池塘里水冷的像冰,我一个小小的孩子,一头栽下去,便觉得全身如针扎,片刻身子上就没了感觉。
那天跟着我身边的便只有两个宫廷里的女官,这两个女人见我落水,便惊呼尖叫,却是吓呆了,不知道跳下来救我,却也忘记了去叫人求救。
我一个小孩子,体质原本就弱,在那冰冷的河水里,只扑腾了两下,便没了知觉……“
希洛说道这里,眼中居然泛出淡淡的晶莹之色来,只是他却随手擦了去,轻轻吐了口气,才继续道:“那天,恰巧哥哥从书社回来,路过这花园,经过桥上。哥哥那个时候已经成了皇储,眼看我落水,也不顾侍卫没跟在身边,就那么毫不犹豫的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将我捞了上来。
把我捞上来的时候,听说哥哥的嘴唇都冻紫了,我却已经认不清人了。那冰冷的天气,寒冷的池水浸透了衣服,回去之后,我固然是大病一场,哥哥也是卧床两日才得起,我后来才知道,那几日哥哥也正生者病,身体发热,又咳嗽了多日,撑着身子每日去学社跟宫廷老师学史。
现在想来,若不是那天哥哥跳下池塘救我上来,我只要在这池塘里多泡上会儿,早就冻死了。
那个时候,我们才像是真正的兄弟,见我有难,哥哥都会毫不犹豫的上来救我……”
说到这里,希洛忽然顿住,不再往下说了。
卡门在一旁听着,面上微微动容,听到最后,却狠了很心,冷冷道:“若早知道有如今之事,先帝便不该救你,那日让你在这冰冷的池水之中溺毙或者冻死,倒也干净了!”
这番狠厉的诅咒,希洛听了,也不恼火,却居然点了点头,幽幽叹道:“不错……若是那天哥哥不救我,让我就那么死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了如今的事情,他更不会想到,他会死在我这个当年被他从寒池里救出性命的三岁的幼弟手里的吧!”
说到这里,希洛才转过身,扭过头来,正视着卡门的眼睛。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沉声道:
“院长,您问我还有心肝否,我这就可以告诉你……只怕,已经没有了!从我亲手逼哥哥死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自己已然十恶不赦,纵然是集尽这天下所有的圣水,都洗不尽我心中的罪孽和愧疚!”
“……你……”
“但是,纵然如此,我却……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