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叶青放下面甲,声音在冰冷钢质孔洞下透出,带着一分从容:“我只带亲兵赤甲,会同樊容的赤甲,去击杀俞帆!”
“要小心。”
芊芊不再多言,率领术师团,投入了战场,让术师力量的平衡再度向叶家军这面倾斜。
术师团的战场控制优势,让州军陷入泥沼一样,寸步难行。
只见军阵突洞开,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冲了出来。
敌我将士人人看见,对这支骑兵的突然出现,谁也没有心理准备,不禁就是一片哗然。
“主公来了。”樊容愕然回首而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传令,立刻向主公汇集!”
樊容的应对迅速,可是叶青的突击,比他还要迅速,就和一道闪电一样冲入,泥水在马蹄飞溅,只是几分钟,就狠狠撞了上去。
“杀!”敌人四条长矛一齐刺过来,叶青剑光一闪,瞬间,四骑跌了出去,见此,樊容心中大定,取下大弓。
“噗,噗,噗!”
“噗,噗,噗!”
连放六箭,箭无虚发,射倒冲在最前的六个敌骑,给主公扫清道路,接着,见箭壶已空,他再持着方天画戟,呐喊一声,催马迎上前去,而赤甲紧紧护卫在他的身侧。
这短短不足一里的路上,樊容不知突破了多少重围,斩杀多少敌人,而到最后,两支军队汇集到一起,重新形成了汹涌的铁流。
“樊容,还可战否?”叶青厉声说着,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
“愿为主公效死!”樊容大声说着,说罢他一马当前,挺戟猛冲过去,望着此将在前面拼杀的背影,叶青有一种难言的激动。
这样的大将,指挥才能不及江晨,但却是一等一的战将。
“杀罢!”叶青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二千赤甲,这时甩脱了普通骑兵累赘,冲击速度快了三成,宛是金红色的洪流,在黑暗中急速穿行而来。
“主公,这是个机会!”几个亲将振奋问。
俞帆和叶青远远对视一眼,心中蓦升起深寒……他要一举击杀我!
几乎难以置信,又看了紧随叶青身侧的樊容,危险的天生直觉,以及跑跑的专业性,让俞帆一下调转马头:“我们绕着侧击!”
“呃,绕着侧击?”
“撤开第一线,按照预案,让州军去和叶青这疯子拼消耗。”
“明白!”
俞帆很是小心着叶青,撤开第一线,叶青精锐对拼消耗的机会让给了秦烈,但还在侧翼袭击,不遗余力削减叶青……
“跑得真滑……”叶青几次追击,由于对方同样是骑兵,效果不大。
而在这时,秦烈几乎一口鲜血要喷出:“混蛋!”
“没有叶火雷,没有大阵,就拼纯粹战力,我又有何惧?”
这场鏖战越发混乱激烈起来,但放眼整座战场,几方都明显看出此战与邪魔作战的迥异。
首先三方都是轻兵急袭,没带法术性的辎重车阵,只有粮草和物资,就没有出现五行混沌元胎大阵和黄龙大阵对轰的场面。
甚至不局限此役野战的原因,三方的首脑都清楚,天庭严令制约的不仅仅叶火雷,大阵上升到灵物级别的重火力,因倾覆势变极快,无法控制,动辄几万几万的士卒殃及战死,元气相互内耗太快而受限制。
统一战线下并不容许元气折损太多,内战的种种局限很大。
但也让每一场战争都变得极快速,最能见得真实实力——真正对外域激烈战起来,谁会有叶青那样充分准备的针对性?
所以没了大阵的相互对峙压制,又见得如元山真人的高端战力,在战场上大出风采。
此时仅有术师团提供基本加持和法术,叶家术师团总数三百人,是以各小仙门加入的术师为主,在芊芊和曹白静等真人率领下,同时抵住州军和俞家的术师团的总和。
叶青在骑军所向披靡不说,貂蝉在术师团交战间,作双灵池真人也是同阶无人可挡。
“要去击杀俞帆或者秦烈么?”貂蝉看到俞帆和秦烈都处在重兵保护下,不由跃跃欲试。
“不了,这糊涂仗,快打完了。”叶青说着,果然,眼见损失越来越大,州军方面,突传出了收兵号角声,见此,又点点头,心想:“秦烈果然有些将材,可惜时势不在此人身上。”
骑兵中,俞帆也有些遗憾,又缓缓点首:“秦烈此人可惜不能由我所用。”
随后就传令整阵。
“停步,整队,救治伤员。”
一时间,整个战场陷入了奇怪的气氛中,三支队伍都在整队,向着自己的队伍靠拢着。
接着,三支队伍有默契的开始收拾着伤兵,而俞家军丢下了大批辎重,其数大概是一半,开始徐徐撤退。
这时渐渐黎明,芊芊就很奇怪:“这算什么仗?”
“说了,这是糊涂仗,但是又不能不打,此战后,南沧郡,就正式属于我了。”叶青重重吐了一口气。
这仗自己方面都阵亡千数,州军和俞军损失更大,在理论上这血是白流了,但是实际政治上必须有这仗。
“那俞帆怎么才丢下一半辎重?”
“无法歼灭他的情况下,这是合理的情况,再少我要继续追击,再多他要激烈反抗。”叶青感慨一声,挥手:“把辎重拉起来,我们回去吧!”
“这南沧郡,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第0616章 礼送出境
叶青站在一处石块上默默出神,远处就是班安县。
此时深秋渐至,他穿着一身石青宽袍,没有戴冠,一动不动,凝望着天空。
纪才竹就站在叶青身后,若有所思,不过一转眼,就看见吕尚静而来,连忙说着:“主公,吕先生来了。”
“唔。”叶青点点头,返身下来,不远处就有石墩,坐了,说:“吕先生,你远来,不要行礼了,郡城情况怎么样?”
“匆忙视察了下!”吕尚静行了常见礼,起身说着:“虽不至于欢迎,但是大体上还安稳,我才过来见主公——有些大事,要主公一言而决!”
叶青怔了一下,笑说:“我知道,首先是名号罢?”
吕尚静瞥了纪才竹一眼,说:“主公英明,的确,第一件事,就是名号。”
叶青抚着膝,起身踱了几步,说:“这个我早有定案,明天就是初一,天庭功赏的时间即将来临。”
“我能占此郡,实是依天庭名义,其实俞承恩把郡守印信带走,反是好事,这是大蔡朝的印信,我接不得。”
“少都督治一县还可,一郡就名分不足,我存了大功,就为了此事,明日,就请求天庭赐下都督的名号。”
“大善,建立军镇,都督之,兼管民政,有此名分,实是恰到好处。”纪才竹不由鼓掌称赞。
叶青目光炯炯望着外面,笑着:“都督府文有主簿,参赞、司库,将校有押衙、虞侯、指挥使,编制就大了。”
“有着此制,才能节制诸县。”
两人都没有应声,一时间沉寂下来,叶青的脸在晦暗面,看不出颜色。
此时,天下间不知多少人期待,又基本清扫这轮阴兵,一时间战功极多、又或损失极大,都做好准备迎接功赏来滋长弥补……听说有对逃跑的重罚,更让犯了过失的世家小心翼翼,希望功能抵过。
总归这种大气氛下,九州各地内战军事活动几乎刚起,就被掐断,让人不得不佩服天庭的时机控制能力。
秦烈撤到烟洲郡后驻扎当地,他手里握着一万七千州兵,就保持着能在两个时辰内投放兵力的距离,不怕叶青弄出事,也准备着迎接功赏。
俞帆在班安县城里休整族人,调配资源,重编队伍,他原是准备待到功赏后再撤走,但为敌多年打出了默契,不用多说也明白了叶青举动的意思。
“再不走,就得被赶着跑了,问题是天庭赏赐都要下来了,不好好接着天功消化赏赐,用得着死缠我么……还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又是哪里生造的典故?”
“根本不押韵么,亏你还是榜眼!”
俞帆很愤懑憋屈,却也很快消化了情绪,军心稍定后,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主公,这是否有点仓促?”俞子题感觉连夜奔波,又调配家中产业资源,族人都没好好休息过一天。
“……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今天就撤……体力弱的族人坐车上。”俞帆宽容说,想起抛弃了一半辎重车,车子不太够,补充一句:“除几个大匠与家眷,别的普通匠户都赶下来,给我步行……”
秋天晴日的阳光照射在城外田野、草甸上,晶莹露珠飞快蒸发,城里一阵混杂喧嚣,脚步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渐渐形成队伍,挤出了西城门。
先是俞家嫡系卫队列阵在前开道,而后中军万余自郡城带走的边军,专门保护有千辆牛车,车辙深深的是还保留一半郡府财物粮草,车辙浅的都载有俞家亲族、士卒家眷。
匠户们无此待遇,男女老少,携家带口人头攒动,都跟随在辎重车队后面,在殿后一万八千军的监视下,沉默向西北而去……
同样沉默还有另一支少都督府旗帜的大军,早就列阵在城西郊外,此时并不移动,只冷冷监视着俞帆军撤离城池。
两军相互交错时,每个士卒都握紧了弓刀,眼睛瞪着看,气机剑拔弩张。
前几日混战一场,死伤不少,气氛说不上友好,但没人失控擅起挑衅,可见两边体制虽异,掌控力度上都是牢固,足以贯彻主帅的意志。
江晨骑马在阵前,没有立在帅旗下,让许多俞家术师皱眉:“叶青还没走。”
一支赤甲的骑兵自步卒阵后绕出,帅旗缓缓移动,从容不迫跟上了俞家队伍,为首的青年,不是叶青还是谁?
“简直阴魂不散!”俞帆咒骂了一句,随即下令全军保持有序撤退,不给叶青任何机会。
叶青骑在马上,却不关注敌人的紧张,只注视脚步踉跄的工匠、织女。
混乱、无助、茫然的人潮……羊群一样被骑兵驱赶着,内中透露出命运消沉,让叶青深深体会着,许久没有说话。
这时代的人道程度是农业社会的高峰期,产业已很详细,各种行会都自有民间组织,托科举的福,使得文字广泛普及,因而学徒工容易招收培养,往上到正工、匠师、大匠……
个别优秀到受朝廷封赐,成为州侯座上宾,不过终究个例,整体上各行工匠虽不至贱籍,也并不受重视,这是时风。
不必叶青开口说话,一望见少都督府的旗帜,就有许多匠户们瞩目过来……南廉山对匠户的待遇,在场属他们最清楚,此时许多人后悔当初没有接受少都督府的挖角,谁能想到旱涝保收的郡府会倒,甚至迫得背井离乡呢?
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到此时已无话可说。
一些匠师彼此相视,神色苦笑,迅速收回目光,暗流在队伍中涌动……没出郡,还有一点希望可以寄托。
在中军,俞帆专心观察叶青的动静,尚未觉察到这些不起眼的匠人,只是告诫着一些新部下:“待会防备点,叶青的确算个英雄人物,却毫无廉耻,说翻脸就翻脸……”
所幸新部下都是草原奴隶出身,见惯了胡人无信义,出于这种眼光,将南朝的英雄视为同样货色……说起来,主公也,咳……
“叶青蠢贼岂配与主公并称?”
少寒子在旁边插言吹捧着,肥大身子将良驹都压得不堪重负,这滑稽模样和目无章法的插言,让前面广元门特遣追随的长信子皱眉……这种败类,太丢应州仙门的脸了。
俞帆眼中也闪一丝不悦,似笑非笑:“叶青是蠢贼,屡次挫在他手的我又算什么?”
“呃……”少寒子心里大叫晦气,这新主公分明一肚子憋气,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不远处,二千赤甲骑中传出低笑声,不少老兵耳力极佳,听的真切。
“少寒子附庸李家十年,转眼就把李家给卖了,难怪李云镇被逼着跑出来追随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