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僵持
“看起来，这批渊兽是不会轻易离开了。”
雁雨楼站在城墙上负手而立，他看着翠屏山那边连绵不尽的渊兽营寨缓缓说道：“放眼天下，现在还能挡得住渊兽进攻的地方实在算不得多。虽然我很厌恶林器乘的为人，但是他继圣皇之位后做了一件事，还算对得起这个位子。”
陈羲看向雁雨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雁雨楼道：“虽然我被关在执暗法司的密牢里，对外面的事几乎没有了解。但是在我被囚之后不久，林器乘曾经到密牢见过我。他说……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他就往大楚四周的国家都派去了使臣，这是在天地大阵开启之前的事。他将无尽深渊的事已经通告了所有的国家，希望可以联合起来应对。”
陈羲嗯了一声：“这其实不是一个轻易就能做出的决定，一旦被其他国家知道了大楚现在的危机，其他国家想必第一件事就是封锁边境，调集重兵防御。若是有可乘之机，说不得还说侵占大楚一片疆域。毕竟现在大楚的军队，都已经调到了前线。”
“是啊……”
雁雨楼长长的叹了口气：“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是整个世界的灾难。曾经被大楚欺压过很多年的那些国家，应该不会派兵过来。林器乘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派使臣去通知，仅仅是告诫对方做好准备罢了。”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陈羲道：“雄心万丈，可惜生不逢时，只要国师还活着，他终究只是个傀儡。对这个人我没有什么好感，心机深沉的人比比皆是，但他的心太冷硬无情，也许这符合一个君主的作风。如果不是国师给了他希望，也许他也没有这么狠毒。”
雁雨楼嗯了一声，看着远处的渊兽大军问道：“有没有想到一个法子，怎么解决掉眼前的事？那个叫越昭的渊兽王者受伤不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侵犯。可是这样耗下去，最终还是咱们比较吃力。渊兽不需要吃喝，也没有什么疲劳不疲劳的，可是咱们的人这样整日整夜的严防着，别说身体，精神上就是一种折磨。”
陈羲道：“我的能力只在蓝星城五十里范围之内，超过五十里，我无法提升到洞藏境。你现在修为还没有恢复，所以出击对咱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雁雨楼点了点头：“可终究还得想个法子，也许是我太心急了。”
“大楚的军队现在应该都在这一线。”
陈羲招了招手，让手下人拿来一份地图，他指着地图上说道：“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安阳王林器平从一开始就是在拉拢三十六圣堂将军。从一开始林器平就应该知道无尽深渊的危机要爆发的，所以他拉拢的重点就是手握重兵的圣堂将军。相比于这一点，林器乘就差了些。但差，并不是差在心机，而是消息。”
雁雨楼道：“是啊，林器乘不到这件事发生都不会有人提前告诉他，就算他知道一星半点也根本就触及不到最大的秘密。林器平不一样，国师如果真的是站在他那边的，林器平拉拢圣堂将军应该是国师对他的指点。虽然林器乘继位之后，也在天枢城里拉拢圣堂家族，但大部分军队都在天枢城外边，他在城里再怎么拉拢也无济于事。”
陈羲的手指划过地图：“高先生他们从南边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不少大楚军队的调动，应该都是奔着皓月城那边去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林器平就准备好了。大批的军队布置在皓月城一带，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还为了以后的反攻。将军队的力量都抓在自己手里，再加上传国玉玺也在他手里，其实林器平早就把优势都占去了。”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陈羲道：“当初平江王林器乘下令拆除天枢城西南那片地方的时候，我后来知道那对天地大阵有一定的影响，很愤怒。现在看来，也许这也根本不是林器乘的想法，而是安阳王林器平的。将罪名巧妙的转移到了林器乘身上，让林器乘背负骂名。而这个地方对天地大阵的影响，一定和日后林器平返回天枢城有关。”
雁雨楼点了点头：“如果国师追求的是修行上的极境，那么他现在帮林器平已经够多了，接下来他会安心修行，提升自己的修为。安排都已经做好，林器平只要不是个废物就一定能回天枢城去。”
陈羲道：“掌控天地大阵的是天机府国师手下的那些黑袍道人，这本来就是为安阳王林器平回来做的准备。可是国师知道，自己不在天枢城的话，林器乘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办法从天机府里把天地大阵的掌控权夺过去。一旦那些黑袍道人都被杀或是被控制，西南那个天地大阵的弱点，就是林器平返回天枢城的关键。”
雁雨楼看着陈羲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的地方，忍不住微微皱眉：“你和我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想的是怎么借助皓月城的力量吧？”
陈羲笑了笑道：“百万大楚精锐都在往皓月城那边集结，如果能借用一部分力量的话，咱们蓝星城的危机也就不算什么了。”
雁雨楼眯着眼睛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这样笑的时候，好像一头成了精的老狐狸。”
陈羲耸了耸肩膀：“要想救更多人，不敢不狡猾。”
……
……
大楚作为天府大陆上军力最强大的国家，兵衙下面的各军加起来，足有数百万之众。这些军队战力参差不齐，最强的莫过于天枢城里的御林军。其次，便是三十六圣堂将军麾下的战兵。
战兵，是大楚的正规军队。在各州府，还有地方上的厢兵。这些厢兵的装备补给，都来自地方，从训练上和装备上，都比战兵要差一些。
不过地方厢兵，才是维护地方安全的主力。大楚军队三百六十万，其中二百万以上都是厢兵。战兵实力强大，但是派系林立。尤其是现在圣庭没有什么权威，圣堂将军自然也不团结。有的人想的是怎么尽快平灭渊兽，有的人想的则是怎么保存自己的实力。
这种情况下，渊兽急速的扩张也就不难理解了。
除了战兵和厢兵之外，还有一股力量就是来自各大家族的私兵。这些私兵的装备完全不输于大楚战兵，因为这些大家族都很富有，不缺东西不缺钱，如果将整个大楚所有家族的私兵都聚集起来的话，那也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
陈羲在打的算盘，就和聚集在皓月城四周已经形成阵营的军队有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的圣堂将军在安阳王林器平去了皓月城的时候，都一块跟了去。现在大楚的精锐军队，至少有六成在林器平手里攥着。而在他夺回圣皇之位前，他是舍不得用这些军队和渊兽死拼的。如果那么强大的军队发力的话，渊兽的推进速度绝不会这么快。
陈羲看着地图，回头看向敖浅：“最近让你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
敖浅道：“已经有一些消息传回来了。”
他从袖口里掏出来一个圆形的玉佩，看起来很平滑：“高先生做的传讯玉佩，虽然比执暗法司的东西要差一些，但是差在执暗法司的东西有传闻灵璧，而高先生只是用一些灵石做了主导，所以效果上稍稍差了些。但是传递消息的速度和精度，几乎没有延迟和误差。”
他把玉佩递给陈羲：“这是不久之前属下派出去的人送回来的消息。”
陈羲接过玉佩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果然，皓月城附近的人根本就不团结。”
“是！”
敖浅垂首说道：“从目前打探来的消息看，大楚的战兵最不团结，圣堂将军各自占据一个有利的地方，互相牵制。与其说他们是在联合布阵防御渊兽的进攻，还不如说他们是在提防着彼此。这些战兵的布置，最为分散。倒是青州本地的厢兵，看起来很团结，目前和渊兽一直在激战的，正是这些厢兵。至于那些大家族的私兵……一直都藏在后面没有动过。”
这完全不出陈羲的预料，对于那些所谓的大人物陈羲看的很透彻。每逢天下大乱，这些人绝对不会在第一时间凝聚力量平定乱世，而是自保。
“咱们的目标就是这些厢兵。”
陈羲道：“多派一些人手过去，尽力劝说他们来蓝星城。在青州，他们的力量太孤单了。战兵不会给他们提供支援，更不要说那些大家族的私兵。青州地方上的各级官吏，早早的都跑去皓月城里当安阳王的随从，这些厢兵算是孤军奋战，而且也几乎得不到补给，这样打下去，他们早晚会被渊兽一点点的磨没。”
“属下已经安排人了。”
敖浅道：“另外，属下的人打探到，圣堂将军麾下的那些战兵军队中，都配备有威力很强大的武器。那应该是一种兵衙打造的武器，只配给了战兵。这种武器安装在战船上，对渊兽的杀伤力极大。为了自保，为了让厢兵多挡住一段时间渊兽的进攻，皓月城那边的人分给了厢兵一些这样的武器，但是数量很少。正是因为这些武器，厢兵才能苦苦支撑。”
他看了陈羲一眼后继续说道：“高先生在造器上的造诣非凡，如果能把这东西带回来一件，咱们蓝星城的战力将会提高很大。”
陈羲点了点头：“说到这，我让你安排人去寻找那些工衙的工匠，有多少人了？”
“几百人。”
敖浅回答道：“规模上已经差不多够用，毕竟还没有开建。现在工匠的事倒是不急，急的是咱们缺少打造战舰的材料。”
陈羲嗯了一声：“我来想办法。”
第350章 求魔
在蓝星城一片已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不少工匠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活。这片地方大概四五里方圆，之前的建筑物多半在子桑长恨那场灾难之中被破坏了，为了兴建所需的工坊，陈羲下令把剩下的建筑也都拆除了。现在城中不缺人手，那些普通百姓也闲着没事，除了种田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帮忙。
空地基本上已经清理干净，一队一队的百姓在那些工衙工匠的指挥下搬运着建筑材料。
一位身穿锦衣的老者站在高处，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摞图纸。
这位老者看到陈羲过来，连忙俯身施礼：“拜见城主。”
陈羲扶了他一下后说道：“卢老，何必如此客气？”
这位老者叫卢广增，是渊兽攻来的时候战死的那位卢老的本家，这次从天枢城里出来，陈羲特意救出来的一位长者。这位长者说起来修为上稀松平常，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迈过那层壁垒，始终都还在破虚境。可是这位老者的地位很高，在工衙之中就算是一些大人物对他也要客客气气的。
卢家，向来以阵法和法器打造出名。站在卢老身边的，正是好像小学生一样的高青树。从高青树的脸色就看得出来，他对这位长者十分钦佩。
“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羲问。
卢广增轻抚胡须：“老夫虽然熟知这些东西，并且已经把图纸都绘制出来。但是不得不说，现在缺少的东西还是太多了。大楚的战船建造工坊，都建在有铁矿的地方，方便直接提炼使用。可是蓝星城里没有铁矿，附近都没有。要想打造更多的战船，只有一个空壳子工坊毫无意义。对于老夫来说，建造一座工坊不难，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陈羲点了点头：“铁矿我来想办法。”
卢广增问：“城主有何办法？”
陈羲道：“我试试能不能在开创出来的禁区之中，硬生生造出来一个铁矿。”
卢广增修为不够，无法理解陈羲说的话。
陈羲解释道：“开创出来的禁区，基本上环境和咱们生活的世界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细节。比如我开创出一个禁区，可以随意让其中出现山川河流，也可以出现野草鲜花。但是，我能让野草生根发芽，却不能让野草变成小麦，变成粮食。甚至我可以让遍地都生长出小麦，却不会结穗，因为这个过程，我无法做到。”
卢广增还是不理解，毕竟他的修为境界差距太大了。
陈羲干脆直截了当地说道：“铁矿不一样，我应该能直接造出一座铁矿来，如果我做不到，也可以找人帮忙。”
卢广增也干脆不去想：“只要城主能造出铁矿，老夫就能造出战船。城主提供的铁矿石越是精纯，提炼出来品质越好，打造的战船就越坚固。如果城主能准备大量的陨铁，老夫甚至可以打造出一艘庞然大物出来！”
他说到这的时候有些激动，从那厚厚的一摞图纸之中精确的抽出一张，在桌子上铺开：“城主你看！”
陈羲往图纸上看了一眼，立刻就被震撼到了。
虽然陈羲不是特别看得懂，但是有一幅图十分直观。那是一艘无法形容出来的庞然大物，从外观上来看简直就是一座飞行堡垒。这艘战船的造型很特别，战舰的前部看起来像是一头什么凶兽的嘴，也像是一座城凸出来一部分，棱角分明。上面标注出来不少武器装配的位置，多的简直让人无法不惊讶。
战船的船身很长，整体造型不是那种特别圆润的，而是很有粗犷的气息。船身上有不少可以开启的舱门，这些舱门之中装载着不少小型的战舰。说是小型，但足以容纳下一艘几百米长的战船。如果是装载几十米长的小船，每一个舱门至少可以容纳八艘。
战船的前端还有两根很霸气的撞角，毫无疑问，这艘战船就是直接撞，也能把一座大城夷为平地。
“可惜啊。”
卢广增眼神里兴奋和遗憾交加：“这只是老夫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曾经我将这份图纸呈递给老圣皇看过，老圣皇也极为欣赏，可惜的是即便是以大楚的国力，都不可能找到这样一块巨大的陨铁。”
“要想做到完美，不能是各种陨铁拼凑，那样的话影响船体的坚固。必须是一整块才行，但是要打造出这艘战船，需要的陨铁之多相当于一座山……放眼整个大楚，不！放眼整个天府大陆，也没有这样的东西。”
“所以，这终究只是一个梦。如果真的可以打造出来这艘战船，那么就相当于把一座加固了几倍的蓝星城升上了天空。渊兽之中虽然不缺乏可以飞行的，可是数量远远无法和在陆地上行走的相比。一旦这艘战船建成，那才是真真不会被攻破的堡垒！”
……
……
陈羲看着这艘庞然大物的图纸，心神摇荡。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就无法不为这艘战舰所震撼。这艘战舰之巨大，容纳下一支大军都不成问题。而且陨铁建造的船身之坚固，最大限度的保障战船上的每一个人。即便是面对渊兽王者的攻击，或许都能保持不被破坏。
“太难了，难到不可能完成。”
卢广增道：“城主你看，要想让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升空，需要的可不是灵石，如果是灵石的话，需要的灵石加起来能有这战船五分之一大，而且持续飞行消耗的灵石数量，简直不可估量。所以说，建造这艘战船的第一个不可能，是没有这样巨大的陨铁，完整的一块陨铁。第二个不可能，是没有一件威力强大的东西来为战船提供能量，使其升空且持续飞行。”
“第三个相对来说，倒是简单一些，无非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聚集大批的符师，在战船的每一件武器上刻下符文法阵，吸收天地元气。这样一来，就不需要靠灵石为武器提供力量。而且，还要在战船上整体刻下一个巨大的符文法阵，说简单一些，只是相对于前两个不可能来说的。”
陈羲也不得不摇了摇头：“目前来看，确实不可能打造出这样的战争机器。”
卢广增道：“所以，我虽然想到了这个东西，且细化到了每一个环节，但这辈子只怕也没机会把它变成现实中的东西了。”
陈羲道：“我先去解决铁矿的问题，只要有了铁矿，咱们就能建造更多的战舰。这个东西……暂时先放下吧。”
他又扫了一眼那张图纸，心里真的舍不得。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把这艘战船打造出来。
图纸右上角，写着工工整整的四个字。
【天府之门】
是啊，如果这艘战船打造成功的话，那绝不仅仅是大楚一国的最坚固的门户，而是整个天府大陆最坚固的门户。
陈羲的视线依依不舍的从图纸上离开，然后转身去找雁雨楼。如今蓝星城里只有雁雨楼这一个洞藏境的修行者，陈羲只能在得到【龙脉精魄】力量的时候才能晋入洞藏。要想改造之前已经创造出来的空间，必须有雁雨楼来帮忙。
听陈羲把来意说明之后，雁雨楼摇了摇头：“不是不可能，而是我做不到。”
他看着陈羲认真地说道：“你对空间的了解已经很深，知道可以创造出野草但不会让野草开花结果，不能让小麦结出麦粒，那是因为空间之中的环境，毕竟和外面的不一样。没有真正的日月星辰，没有真正的生长过程，小麦都不可能结出麦穗，更何况铁矿？铁矿的形成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而是需要长久时间的沉淀。我在洞藏境初期，你提升了修为之后比我还要强，但是你我合力，也做不到。”
他解释道：“在空间之中创造出来的山，表面上看起来和真实的山是一样的，但是石头的硬度，完全和真实世界里的石头不能比较。缺少的，就是漫长时间的沉淀。你我现在都能掌握一定的空间力量，但是没有时间的力量……你想造出来一座铁矿，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