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师眼力……不,在那些昊云宫天机府的道人们眼力,皇族根本就没有任何威严可言。尤其是这十几个老道人,一定掌握着什么秘密,他们对于皇族之人眼神里的那种轻蔑是毫无遮拦的,这种轻蔑到底是因为什么?
与此同时。
南海。
站在一个孤岛上的黑袍国师眼神忽然一凛,眉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手心里有一只眼睛浮现出来,眼睛里的那两只小鱼儿游动的速度极快。
“是谁破了我在冰室里留下的阵法?是谁能改变林骥麟身体?”
他想不到,所以格外的担忧。到了现在,吸收了子桑家族和关家的力量,也吸收一部分龙脉力量的国师已经强大了很多。他自认为就算是其余的四个人出手,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将林骥麟从冰室里带出来。显然,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加强大可怕的人存在。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十多年前那从天空坠落的陨星,想到了林骥麟在被陨星里那莫名强大的东西伤到之后痛苦的表情。
在他对面,一个看起来鹤发童颜的老者忍不住冷笑起来:“怎么?你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找到我,现在突然停手是觉得没有把握杀我?不过你今天既然来了,想必也是有恃无恐。所以应该是你家后院出了什么问题?虽然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看你吃瘪的表情我就很高兴。”
“七灭。”
国师抬起头看向那个老者:“我想杀你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一百年两百年了。我既然来了,那么就不会不出手。”
被称为七灭的老者哈哈大笑,笑容里都是苍凉和对国师的不屑:“没错,现在的我可能打不过你了。我这些年荒废了修行,一直追求人间美味。但这并不是我最后悔的事……我后悔的是,我居然对一个小人做出了承诺,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守着承诺。我早就应该告诉天下人,你到底是谁!”
国师看着七灭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是君子,哪怕这是和我立下的约定,你心里也不愿意去反悔。因为你心里有道德的底线,而我没有。这本就是你很多年前就已经明白的事,可惜你还是遵守着那可怜的道德底线。”
七灭深吸一口气:“我当初就不应该和贼秃牛鼻子做出一样的选择,我们故意纵容了你,这是大错。我们就好像缩头乌龟一样,明知道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危害整个天下,却因为担心自己卷进去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们当初能够联手杀了你,或许天下不必如此。”
“哈哈哈哈。”
国师仰头大笑:“后悔了?我最喜欢看你们后悔的样子啊。”
第493章 大符师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前行,陈羲闲暇时候就在车厢上绘制符文。他凭着脑子里的记忆,在这辆平凡无奇的马车上验证。当初勾陈给他那本古阵图的时候,只怕也想不到这个少年会将每一个阵法都记在心里。
不懂符文之道,那些阵法再强也毫无意义。陈羲对于符文之道的理解还很浅薄,当初能靠古阵图将黄鼎大钟引爆也是机缘巧合。他从来没有认真的接触过关于符文如何运用的方法,而这个世界上符师的数量比起专修灵魂的修行者还要少些,而且大部分都在兵衙军中。
单打独斗,符师对战低级别的修行者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可是修行者到了灵山境之后,速度就会提高到一个恐怖的地步。到了这个时候,就算高级别的符师也不敢轻易和灵山境的修行者一对一交手了。符师的真正威力,体现在战阵之中。说一个强大的符师,可以左右一场战争也不为过。
强大符师的杀伤力,体现在对千军万马之上。
陈羲不太懂得符文之道,所以勾陈把古阵图交给他的时候,勾陈甚至有一种轻蔑的想法,那种念头就是给了你又能怎么样?就好像一个不能修行的人怀里揣着一本高阶功法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然而,陈羲虽然不太懂,但是陈羲又笨办法。
而且他还有一颗强大的大脑,所以他硬生生把那些繁复的阵图全都记在了脑子里。古阵图里最复杂的符阵,需要至少六个大符师绘制整整半个月才能完成,那些复杂的符文哪怕错了一个,阵法的作用只怕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也是为什么符师的数量极为稀少的缘故,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符师要有两个必备的条件。第一,具备修行符文的潜质。第二,需要强大的记忆力。这两者,缺一不可。就算是可以修行,但如果根本记不住那些复杂到令人头昏眼花的符文,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陈羲天生就具备成为一个优秀符师的潜质。可惜的是符师基本上被大楚兵衙垄断,所以江湖上几乎找不到一个大符师。因为在战争上的巨大作用,大楚从建国开始就强制性的搜索每一个成功的符师,强行要求加入兵衙。加入兵衙之后,这些符师会被严格的管控。虽然锦衣玉食,但是却没有什么自由。
符文和大楚使用的文字不同,当然也可以看成是奇形怪状的文字。一个作用最小的哪怕只是提升车辆运行速度的符阵,也至少需要几百个符文的组合。
陈羲在车厢上研究了整整一天,然后开始绘制。藤儿和独孤三修他们好奇的看着陈羲,一开始陈羲闭目凝思的时候独孤三修还说他,符术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最低级的符师也需要至少数年的时间来记住那部分的符文,然后经过大量的交叉组合来找到这些符文的作用。
陈羲根本就没有经过教导,所以想要自己将阵法画出来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陈羲并没有理会,静静的在车厢里坐了一整天。这一整天他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举动,以至于独孤三修都忍不住想要拉着他下一盘棋,下棋还可以养性,陈羲这样继续冥想万一钻了牛角尖可麻烦了。就在太阳西斜的时候,陈羲忽然睁开眼,然后取出一支笔,打开车门出去。
他一只手攀着车厢顶部,另一只手开始在车厢上画符,他一整天都没有动似乎找不到一点头绪,可是动起来之后犹如大河奔流,一气呵成。他的笔在车厢上不断的书画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窒碍。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车厢一侧就被画了至少一百多个符文。然后他换到了另一边,手上动作行云流水,又几秒钟而已,便也画好。
藤儿将上半身从马车的车窗里探出去看着陈羲,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神采飞扬。那种眼神就是,你们这些怀疑我男人的家伙都闭嘴吧,看他现在的样子多帅!
陈羲只不过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把符文画好,然后重新回到马车里。
独孤三修微微愣了一下:“行不行啊?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靠想了一天就无师自通掌握符文之道的。就算你是个不可否认的天才,可天才首先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陈羲已经一只手按在车厢上,然后一股微弱的但极精纯的星辰之力注入车厢之上。
“对不起。”
他忽然说了三字。
剩下的三个人全都愣住了,异口同声地问:“对不起什么?”
陈羲微笑道:“对不起拉车的那匹老马,可能会吓它一跳……”
话音才落,马车忽然腾空而起。外面拉车的老马显然受了惊吓,发出一声嘶鸣后撒开四蹄狂奔。但它也已经飞了起来,四蹄蹬空能有什么作用?
有!
马车迅速的向前冲了出去,势如疾风。
……
……
独孤三修问:“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陈羲认真的回答:“生孩子。”
独孤三修白了他一眼:“我在天枢城的时候,也被人称之为天才,甚至被称之为独孤家族的未来。可是现在看来,我这样的天才和你相比,根本就拿不出手啊。”
陈羲笑道:“一般来说和自己相比之后得出来的结论都是可信的……不过这也许算不上什么天才,我只是用了最笨的法子。”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之前已经把所有的符文都记住了,一共三万七千六百九十九个。这不需要什么天才不天才的,只要肯记,一般人应该都能记住,当然时间上会有所不同。我记住了所有的符文,然后还记住了一百六十八个符阵。我知道每一个符阵的作用是什么,但是怎么融会贯通却不知道。而且光知道一百六十八个符阵也没有意义,三万七千多符文组合变化,远不止这一百六十八种。”
“所以,我要想自己找到这最简单的让普通的马车变快甚至可以飞行的符阵,就需要了解所有符文的作用,每一个都要了解。可没人教我怎么办?幸好我还记得一百六十八种阵法。这些阵法用了什么符文,是什么作用,看看每一个符文在不同阵法之中的位置,这样反复推敲之后,最起码可以知道一部分符文的作用是什么了。仅仅是让马车飞起来而已,所以知道了这一部分符文什么作用也差不多够用了。”
“变态!”
“疯子!”
独孤三修说了一句变态,苦十九说了一声疯子。
陈羲只是说说而已,听起来不过是几百个字就把方法说完了。可事实上呢,要想对比一百六十八种符阵,然后根据符阵的作用找出每个符文的作用……这样的人脑有多强大?
陈羲虽然说这没什么,可是自己也颇为满意。掌握了一些符文之道,对于未来来说最起码多了一些手段。当然陈羲可不认为自己会在短时间内成为符文大家,那样的人非但都有变态的大脑还有强大的天赋,当然,更有让人敬畏的毅力。
一旦入了门,符师大部分都会有些疯疯癫癫的,对除了符文之外的事几乎没有任何兴趣了。他们会寻求突破,通过三万七千多符文的不同组合来找到更加强大的符阵。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有多少符师被自己创造出来的或者创造失败的符阵杀死,无法得知。
“大楚最强的符师是谁?”
陈羲问独孤三修。
独孤三修想了想之后说道:“其实真的要从大概念上来说,最强大的符师应该是子桑家的那位老爷子。因为子桑家族所用的星辰图,也是符文之道的一种变化,当然,必须配合他们家族独特的修为之力才行。要是说现在最强的符师,可能在兵衙里吧。传闻……只是传闻啊,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因为已经无从查证了。”
独孤三修道:“当年大楚攻打东越国的时候唯一遇到的难题就是沼泽战士。”
“沼泽战士?”
陈羲想起来,在执暗法司的档案里对这四个字有记载也有解释。
沼泽战士,是东越国独特的修行者。因为东越国的国土有三分之一都是水泽,这三分之一又有一半以上无法居住甚至无法穿行,到处都是致命的沼泽。而天生有一种人可以在沼泽里如泥鳅一样灵活,大楚军队进攻的时候,被沼泽战士拦住,那场厮杀说不上多惨烈,可是对手太难缠了,根本就无法捕捉踪迹。
大军在那片沼泽外被阻挡了三天,对于心高气傲的大楚军人们来说这简直是不能忍受的事。于是开始强攻,结果不少将士战死在那。
独孤三修道:“据说到了后来,子桑家族的那位老爷子出手,直接将一千一百里沼泽化作了荒漠……那些令人头疼的沼泽战士,全都被沙子埋住窒息而死。这种改变江山面貌的强大符术,很多人都不相信是真的。有人说那是兵衙撒的一个弥天大谎,不过是为了彰显大楚国威而已。”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信的人说,这位出手的大符师,怕就是大楚最强了。但是也有人不信,因为子桑家族的符术,毕竟几乎没有多大的攻击力。”
陈羲点了点头,对于这种事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否认。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就在说到这些事的时候,独孤三修的眼神微微一凛,紧跟着本来急速向前的马车忽然间僵住,就好像被使了定身咒似的,笔直的从天空之中坠落下来,速度比向前跑的时候还要快的多,显然是被人故意加速了。陈羲一拳轰向车门打算跳出去,以他的修为之力,这一拳别说是辆马车,就是一座城也能轰坍下来半边。可是……车厢纹丝不动,完好无损!
“糟了!”
藤儿惊呼了一声:“车厢被彻底封印了,连空间都打不开。”
独孤三修却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不是封印,是符术……想不到才说到符文之道,就遇上了一个大符师!”
第494章 你们没价值
这只是一辆普通之极的马车,车厢是用最普通的杨木打造,这样的马车,陈羲吹一口气也能将其摧毁成为粉末。可是现在,陈羲重重的一拳轰在车厢上,居然纹丝不动。原本普通的马车变得不再普通,原本脆弱的车厢变成了坚固的囚笼。
陈羲一拳无功,然后再出一拳。
这一拳砸的是车厢的顶部,拳力狂暴,就算是一座山峰也会被这一拳砸去一截。可是这一拳打在车厢上,还是一样的毫无用处。陈羲强大的修为之力砸在车厢上之后,犹如石沉大海!
陈羲转身一把将车窗上的帘子拽了下来,透过车窗往外看了看。只见远处天空上漂浮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看起来就好像仙人一样竟是踩着云站在那。这个人白衣飘飘,看起来年纪似乎并不大,陈羲眼力惊人,能看到那人年轻的面容。
此人一只手在后面,一只手抬起手,以一根手指微微做着移动,那样子就好像在一块白布上以墨笔作画一样,而且只是在点缀,因为动作幅度很小。这人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随着风还在飘摆。看起来他气定神闲,丝毫也不吃力。
窗子开着,陈羲看到有一个符文在窗口飘过,就好像一只闪着光的小鸟一样。那是陈羲自己之前画下的符文,却被那个人随随便便的移动了。那个人距离马车至少有几里远,手指微动而已,马车上的符文位置便发生了变化。而符阵的作用,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也就是说,对方根本不是自己画了符文,而仅仅是改变了陈羲之前所画符文的排列而已。陈羲的符文作用是让马车变得无比的轻,轻到借助风力就能飞行的地步。而这个人将符文排列顺序改变之后,符阵就变成了另外的作用……囚笼,一种诡异坚固的囚笼。
车窗开着,陈羲试着把手伸出去,果然被一种感受起来似乎微弱但弹性十足的力量挡住。就好像一层薄膜,陈羲的手可以探出去一点点,但是很快就到了顶点。再想往外伸手就被阻止,陈羲将修为之力爆发出来,可那层薄膜却根本不受力,陈羲打出去的力度直接穿越了过去消失于空中。
怪不得马车不会被摧毁,因为陈羲的力量全都被符阵导出,作用到了天空之上。
对方没有刻意去绘制什么阵法,只是微微改变而已,却已经有如此强大的作用,此人在符文上的造诣之高,可想而知。符师的等级划分很简单,不似修行者这样有五境四十五品,而且每一品之间都存在细微的差别,越是境界高了这差别就越大。
符师的等级理论上只有三种,低阶,中阶,高阶。
高阶符师之中的要么地位极高要么能力极高的人,会被尊称为大符师。这些大符师对于兵衙来说,每一个都是不可或缺的紧要人物。
马车迅速的坠落,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了。而藤儿不断的尝试,却无法带着他们几个进行空间穿越。加起来只不过二百多个符文而已,只不过是个能让马车飞行的小符阵而已,在被那白衣男子改变之后,竟然变成了这世界上最坚固的囚牢。马车里有两位洞藏境的修行者,还有一个灵山境巅峰却堪比洞藏境修行者的变态,看起来却好像无能为力似的。
“陈羲。”
独孤三修忽然叫了陈羲一声:“一会儿接住我。”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闭上了双眼,然后猛的睁开。陈羲看到独孤三修的瞳孔骤然收缩,黑眼球里好像有一个小小的漩涡在盘旋一样。这个漩涡是由无数的微光星点组成的,陈羲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头晕脑胀险些吐血。独孤三修眼睛里的漩涡转动的速度逐渐加快,明明那么小,却给人一种能将任何东西甚至整个世界都吞进漩涡里的错觉。
下一秒,马车上的符文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剥离。一个一个的符文消失不见,陈羲下意识的看向独孤三修的眼睛,发现那符文没消失一个,独孤三修眼睛里就多了一个光点闪烁一下。片刻之后,马车上的所有符文都被剥离。而独孤三修就好像刚刚完成了什么极为艰苦的事一样,竟是浑身都被汗水打湿。
陈羲敏锐的察觉到了马车的变化,然后一把拉住独孤三修,另一只手抓着苦十九后向前猛踹了一脚。马车被轰然踹碎,四个人从车厢里掠了出去。
陈羲带着两个人落地之后,藤儿也落在他身边。距离他们几十米外,那马车摔碎在那。拉车的老马被摔的粉身碎骨,血涂了一地。
……
……
“咦?”
天空之中传来一声轻轻的疑惑之声,似乎是没有想到陈羲他们居然这么快脱困。这一声之后,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随即从天空之中缓缓降落下来。他踩着云朵往下飘的样子若是被普通百姓看到,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顶礼膜拜。
这人距离陈羲他们依然保持着最初的距离,在大概四五里外停下来,距离地面也有至少百米高。那云朵不大形状还在不断变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法器伪装的,就是一朵真真正正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