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羲微微皱眉，因为他本身不想靠吸收别的东西的力量来提升自己。他在雷池之中淬炼己身，和吸收雷池之力的两码事。

　　人女似乎看穿了陈羲的心事，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你的想法才是最正确的修为方向，对于每个人而言都一样。靠着外力来提升自己，毕竟不是大道。但是靠着外力淬炼自己，不是歪道。你去追逐凝狂珠，在战斗之中提炼自己，和你吸取凝狂珠的力量是两码事。”

　　她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反思自己，最缺少的是什么。你缺少的不是方向，而是一种狂傲。这和你性子不符合，但是这种力量你不能没有。简单来说，万劫神体就是一个小的陌穹，既然是一个小的陌穹，就必须拥有所有的力量特质。狂傲，杀戮，甚至自负和黑暗，都是陌穹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若想万劫神体大成，这些特质都不能缺少。”

　　陈羲皱眉沉思不语，但是他知道人女的话是对的。

　　万劫神体，就是一个陌穹，必须拥有全部的力量特质才能大成。可是陈羲在自己内心深处，始终抗拒那些来自阴暗面的力量。比如狂暴，比如杀戮，比如自负，比如黑暗。

　　“你不自信。”

　　人女看着陈羲的眼睛说道：“从表面上来看，你比任何人都自信，因为你有着超绝的头脑，比任何人都冷静。但是你确实缺乏自信，你抵触那些黑暗，是因为你厌恶黑暗。可是你想想，这不正是你不自信的地方吗？我不是希望你去适应那些黑暗，让你变成黑暗的一部分或者说黑暗的一种。我想，以你的实力，控制黑暗，才是你的能力。”

　　“控制黑暗……”

　　陈羲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人女继续说道：“没错，就如同你控制其他的力量特质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要区别对待呢？黑暗的力量也是力量，就如同你获得的雷池之力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力量没有黑暗和光明之分，区分这些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人心。当你使用黑暗的力量行光明之事的时候，再黑暗的力量也是光明的。而当你使用光明的力量去做黑暗的事，再光明的力量也是黑暗的。这就是区别，不在于力量，在于你自己。”

　　她转头看向窗外：“坚信你自己的信念，就如同你坚信我们都能靠自己获得自由。”

第917章 醒悟

　　陈羲离开天钥城的时候有些不舍，不愿回头，站在路口送他的人很多，多到陈羲担心自己不够坚持，一转身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而返回。所以陈羲有一种上战场的决然，然后自己忍不住笑了笑，其实就是去战场，而且是很凶险的战场。

　　和陈羲同去的还有端木骨，宁破斧。本来陈羲不想让任何人跟着自己，毕竟凝狂珠现在极为危险，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端木骨却坚持，因为之前他曾经被烛离控制，虽然不是出于本意，但还是有些内疚。再加上他和那些半神都不熟悉，那些半神对他或多或少有些隔阂，他宁愿跟着陈羲出去冒险。

　　至于宁破斧，他的理由简单至极。

　　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

　　宁破斧这样的人，即便你的修为超越了他，但是在某种思想境界上却永远不如他。现在陈羲的实力要比宁破斧高，但是宁破斧是那种天纵英才的类型，所以比陈羲也弱不了许多。由此可见，人女放出自己这种大招的时候有多可怕。她没有什么太强大的主动攻击力，永远也不会是一个战斗类型的修行者。但是她可以培养出很多修行者，只要体质合适，她就能将这种修行者的实力提升。

　　在陈羲离开之前，人女甚至想用自己现在仅存的一点力量为陈羲提升修为，然后失败了。

　　她所提升实力的人，全都是她创造的人。半神也好，天府大陆的人类也好，都离不开她的血脉。然而陈羲不是，陈羲的独立的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看看敌对的两边吧，一方是混沌初开，陌穹分裂时候最原始的虫族。一边是……全都和人女有关系的人。只有陈羲自己，好像代表着另外一种精神和方向。

　　宁破斧的话依然不多，他更喜欢自己观察。

　　三个人乘坐一艘小型战舰，在天空之中飞过。天钥城四周依然有很多那些飞虫战舰，不过因为现在抵抗军的实力骤然增强，虫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不主动攻击了。陈羲他们这样单独的外出，对于虫子来说当然不会放过，它们不进攻天钥城，不意味着它们就会放弃对小规模的抵抗军进攻。

　　陈羲操控着小型战舰在飞虫的夹击之中穿过，这艘小型战舰是陈羲亲手打造的，不具备任何攻击能力，所有的能量都用于供给在速度上，所以飞虫战舰再快也跟不上。

　　宁破斧看着战舰上运转着的符文法阵，忍不住赞叹，但依然惜字如金。

　　端木骨似乎对宁破斧很好奇，不时看他一眼，但是两个人之间却没有什么交谈。

　　宁破斧看到了远处那一堵巨大围墙一样的黑金山，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的山峦和隐约可见的大城，然后释然的点了点头。相比于从别人嘴里得到答案，他更愿意自己思考。

　　陈羲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所以笑了笑说道：“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进化的真和生物一样了，如果是的话，倒是没准能找到的轻松些。”

　　端木骨问：“你的意思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宁破斧撇了撇嘴，还是没有说话。

　　陈羲道：“如果他拉屎的话，没准能找到你的骨……”

　　端木骨：“闭嘴！”

　　陈羲耸了耸肩膀，给了端木骨一个我不说你也被恶心到了的眼神。端木骨使劲儿瞪了他一眼，然后长叹一声：“那骨枪是我端木家的至宝，已经传了好多代人，只有端木家的家主才有资格持有。当初骨枪传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肩膀上压了一座大山。”

　　陈羲本想开几句玩笑将气氛活跃一下，但是反而勾起了端木骨的伤心事。他忍不住歉然的看了端木骨一眼：“骨枪是神器，凝狂珠没那么容易就把骨枪融合的。”

　　端木骨忽然笑了笑：“算了吧，我已经释然了。不管是不是传家至宝，它的作用都是战斗。骨枪是在我战斗的时候丢失的，责任在我，但我不丢人。”

　　宁破斧开口：“好！”

　　端木骨见他终于开口，忍不住转头看向他：“为什么你不喜欢说话？陈羲的朋友之中好像不是话唠的也不多见。”

　　宁破斧沉默片刻：“因为话说多了会口渴。”

　　端木骨：“……”

　　陈羲噗的一声笑起来：“大先生，真冷……”

　　宁破斧道：“呸。”

　　陈羲笑了好一会儿：“大先生，我没有想到你也会来神域。”

　　宁破斧没有回答，继续看向远方。

　　端木骨却凑过来问：“为什么你称呼他为大先生。”

　　陈羲道：“因为他比我大啊。”

　　端木骨点了点头，然后啐了一口：“不要脸！”

　　陈羲愣住，宁破斧也愣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同时看向端木骨：“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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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凝狂珠的进化程度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就算它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生物，但是已经具备了高度发达的头脑。它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走，知道怎么完美的隐藏自己。陈羲曾经接触过那狂暴的气息，所以按照道理利用这气息来寻找凝狂珠，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转了整整两天，一无所获。当然对于整个半神世界来说，两天能转到的地方实在太小了些。

　　“我明白了。”

　　陈羲他们在一座高山上降落下来休息，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凝狂珠数万年来始终被徐绩压制在地下，以它的那种狂暴不羁的性子，必然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才能脱困出去。这数百万年来，它一定无时无刻不再试图攻破压制它的符文法阵。”

　　端木骨听了之后也恍然：“那符文法阵有两个作用，第一是压制凝狂珠，具备强大的封印作用。第二就是隐匿气息，正因为有符文法阵的存在，所以才没有人察觉到凝狂珠就藏在半神世界。凝狂珠用了数百万年的时间来了解这个法阵，说不定也已经掌握了这个法阵的力量。”

　　陈羲点了点头：“它学会怎么把自己藏起来了。当时你我那一战的时候，其实威力并不足以破坏徐绩的阵法。毕竟徐绩的实力，远非你我可以相比。但是法阵却破开了，现在想想，其实那是因为凝狂珠数百万年来一直在试图破坏法阵，法阵已经松动了不少。咱们的那一点外力，恰好帮它把法阵打开了。”

　　端木骨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些东西比人都精明。”

　　陈羲听出来他话外还有别的意思，然后也猜到了是因为神域的人对于六足虫王成为神域之主后居然大部分人没有察觉感到不满。

　　“其实……”

　　端木骨叹道：“我现在经常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神主不是想先获取力量再抗争的话，如果在初期就打起来，没准是另外一个场面。毕竟神域的修行者加起来，力量也很庞大了。”

　　陈羲道：“任何事都有两面，徐绩那样做其实也说不上错。”

　　端木骨看着远处，距离最近的一座大城离他们只怕还不到五百里，以他们的眼力，可以轻松的看到大城里的场景。虽然看不到六足虫，但是那大城也已经被破坏的满目疮痍。基本上建筑物没有多少完好的，可见当初六足虫侵入半神世界的时候，肆虐的有多恐怖。

　　半神世界，虽然相对于神域来说，只是神们不在意甚至鄙视轻蔑的一个世界，也比不得真神世界宏大。可是如果和天府大陆相比的话，最少也要大上几百倍。现在看到的场景，在这样巨大的一个世界里却比比皆是。

　　“先不说这个了，还是想想怎么找到凝狂珠吧。”

　　端木骨转移了话题，眼神却依然有些飘忽。陈羲从端木骨眼神里看到的悲伤并不陌生，就好像当初在天府大陆的时候，渊兽肆虐，每一个人类修行者的眼神里都有这样的悲伤。而当后来战局僵持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如端木骨一样提出过质疑。因为面对危险，不管是神域的神主徐绩，还是天府大陆大楚的皇族，都选择了一样的态度……暂时逃避。

　　端木骨刚才说如果一开始就选择抵抗，或许是另外一个场面。这话天府大陆的修行者也说过，然而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提出质疑的人，往往就是没出力的那批人。

　　陈羲道：“换做你是凝狂珠，你会去哪儿？”

　　端木骨道：“那就看我有什么需求了，我需要做什么。可它只是一颗珠子，不需要吃喝，也不一定有什么追求，所以根本就找不到套路。”

　　“力量呢？”

　　陈羲问：“如果你是凝狂珠，出来之后发现这个世界乱的一塌糊涂，而你一心想脱离这个世界，但是却没有脱离这个世界的办法，你会做什么？会不会想办法增强自己的力量？”

　　端木骨点了点头：“这个很有可能，它当时吞噬了我的骨枪，我就觉得有些意外了。两件神器，特质并不相同，这和咱们吃不一样的肉可没有可比性。两件特质不相同的神器，强行融合的话会有很大的凶险。凝狂珠本身就是神器，它不可能不懂这一点，但它还是毫不犹豫的把我的骨枪吞噬了，说明它对力量的渴望很强烈。”

　　陈羲道：“它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太久了，或许比任何一个半神存在的时间都久，比你也要久的多，所以如果说有谁真正的了解这个世界，或许是它而不是我们。所以它肯定知道离开这个世界不容易，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行。因为门它打不开，只有人女……”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羲的脸色猛的变了，端木骨的脸色也变了。

　　端木骨看着陈羲语气稍显惊慌地说道：“大战的时候，人女殿下开启世界之门带着天府大陆的修行者进来的那一刻，凝狂珠是看到了吧？”

　　陈羲点了点头：“看到了。”

　　“咱们走！”

　　陈羲立刻跳上战舰，端木骨和宁破斧紧随其后。

　　凝狂珠要想离开半神世界，就必然去寻找人女。现在人女的力量几乎用光了，她根本就没有实力抵挡。

第918章 器魔

　　陈羲操控着小型战舰在天空上犹如一道流星般划过，速度快的让人的眼睛都看不到。陈羲在这一艘小型战舰上绘制的符文法阵运行到了极致，因为运力太猛，以至于战舰的船体都已经开始发红，这种速度已经无法用合适的词语形容出来。但是在半神世界，即便陈羲他们的实力已经到了真神境界，而且是真神之中能算得上强者的级别，但依然无法进行空间穿越。

　　三个人的心里都很急，所以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眉头皱的很深。他们都在担心自己醒悟的会不会太迟了些，赶回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

　　凝狂珠巨魔必然是想离开半神世界的，它在这里被困被压制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如果说它之前不知道怎离开这里，那么在看到人女打开世界之门的那一刻，它不可能不激动。只要控制人女，它就能获得自由。

　　一旦让凝狂珠这样本就属于陌穹的神器返回陌穹，那将如鱼得水，想再次控制它，几乎没有机会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如徐绩那样的绝世强者并不多。而此时实力最强的那三个，都在魔域被彼此纠缠，谁也无法脱身。

　　从目前陈羲遇到的对手来看，六足虫王是最强大的，唯一能在实力上对他形成碾压的也就只有陌穹大帝。但是陌穹大帝已经不可能复生，她的力量一部分给了徐绩一部分给了魔皇雷媚儿。本源之力给了人女，但这种本源之力在于创造而非战斗所用。

　　其次就是徐绩和魔皇雷媚儿，两个人的实力从目前来看应该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如果他们可以杀死必死，只怕早就已经动手了。毕竟陌穹大帝的力量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抵抗的诱惑。现在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是敌对的合作，两个人都想把对方弄死获得陌穹大帝全部的力量，但是有不得不依靠对方来抵抗六足虫王。

　　实力比徐绩和雷媚儿低一些的就是烛离和人女，两个人之间应该也是相差不多的实力，在战力上烛离可能相对高一些，但是她想杀死人女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毕竟人女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是保护自己的手段也不少。

　　然后就是凝狂珠巨魔。

　　这个已经存在了无穷岁月的神器，产生了自己的灵智，已经从器转化成了魔。这个魔和魔族的魔不一样，人魔的称呼，只是和神族相对来说的。器魔，心性完全无法控制，没有什么善恶之分，做事完全没有底线。

　　此时天钥城的抵抗军基地里虽然高手不少，但是单打独斗的话，没有人是凝狂珠巨魔的对手。而且它可以借助当初徐绩布置的符文法阵的气息来隐藏自己，这就让它变得更为难缠。如果它还能化形，变成别的模样混进天钥城的话，对于人女来说就真的很危险了。

　　幸好，陈羲他们赶回天钥城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端木骨本来大步往空间入口那边走，就在快要打开空间的时候忽然被陈羲拉住。

　　陈羲对他摇了摇头，然后拉着他去了别的地方。

　　“你干嘛？”

　　端木骨不解的问。

　　陈羲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才停下来，确定附近不可能有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我总有一种感觉，凝狂珠就在天钥城里。”

　　端木骨道：“但是他并没有对人女殿下出手，现在人女殿下是最虚弱的时候，也就是凝狂珠出手的最好的时机。如果它在天钥城里的话，为什么要忍着？以凝狂珠的狡猾，当日人女殿下用自己几乎全部的力量提升了所有半神的修为，它不可能观察不到。”

　　陈羲解释道：“因为它不知道人女殿下在哪儿。”

　　陈羲往四周看了看：“凝狂珠很狡猾，它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一次成功，它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如鱼归海一样自由自在。所以它必须谨慎，如果它不确定人女殿下在什么地方就贸然出手，那么机会也就白白浪费了。我觉得它一定会在暗中看着，所以如果咱们刚才进入空间的话，极有可能被它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