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袍男子哈哈大笑,非常享受这一幕:“谁叫你们反抗血衣教,老子看中你师妹,乖乖交出来就是,这下好了,师父死了,师娘也自刎了,师兄师姐成为人皮灯笼,师妹同样没有逃掉!”
少年喉咙里荷荷有声,像在诅咒着眼前的男子,诅咒着血衣教,诅咒着地狱般的南荒,诅咒着不公的苍天。
他视线渐渐模糊,陷入弥留,忽然,他越过赤袍男子,看到寨门口多了位白衣剑客,气息普通,步伐沉稳,与血衣教之人截然不同。
“是上苍派来焚烧这污秽血海的使者吗……”他双眼缓缓闭上,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和解脱。
赤袍男子亦有察觉,猛地回头,看见了白衣单剑的孟奇。
“做什么的?这里是血衣教的地盘,生人勿近!”他脸色一沉,但并未出手。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靠近,实力肯定不弱,暂时不必冲动,等通告分坛,请来强者,再让这家伙好看!
孟奇嘴角挂着一抹笑:“来杀你们的。”
“我们是血衣教!你要想想后果!”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赤袍男子内心咯噔了一下,怒火冲上脑门,只想灭掉眼前男子和他祖宗十八代,但自觉摸不清楚对方实力,决定还是隐忍为先,之后再好好报复。
“杀的就是你们。”孟奇笑容不变,仿佛凝固在脸上的索命之笑。
赤袍男子知道无法善了,冷笑两声:“想对付血衣教的人,都变成了人皮、人骨、人肉器,你杀了我不要紧,我背后还有师长,还有坛主,还有长老,还有教主,你承受得起他们的怒火吗?我告诉你……”
话未说完,他袖袍一扬,飞出一金一银两团“云朵”,嗡嗡作响,却是奇形怪状的飞蚊。
蚊子当即将孟奇笼罩,不断叮咬,与此同时,瘦削男子等亦放出了毒雾、暗器、蛊虫等,有的更是通体泛红,双掌如血,拍了过来。
孟奇屹立于原地,不动如山,任由蛊虫叮咬,暗器打中,毒雾入体,不时轻轻点头自语:
“金色蚊子能吸取真气……”
“银色蚊子可以传播疾病……”
“毒雾以桃花瘴为本……”
“掌法有沸腾血液,腐蚀肌肤之效……”
听着他一句句点评,像在品鉴一道道美食,赤袍男子心中寒气直冒,明白惹上了不得的强者了,绝非可以匹敌。
恐惧之中,他放出了身上九张人皮,每张人皮都拖着血光,扑了上去,仿佛一只只恶鬼。
人皮扑中,淡金明净,毫无作用!
瘦削男子亦感觉极大危险,血衣教的招牌竟然不管用了,天下之大,居然有人敢来灭血衣教的门!
他左手拇指悄然脱离,用出了师娘给的保命手段。
拇指崩散,化为淡白雾气,融入了毒雾之中,借着遮掩,飞速游走,在孟奇呼吸吐纳时,钻入了鼻孔!
成了!
瘦削男子心中大喜,这是血衣教有名的“雾蛊”,能悄然通过鼻窍的阻断进入身体,杀人于无形。
一旦入体,迅速繁殖,极难化解,就连外景强者都未必能讨得了好!
当然,前体是他们没能察觉异常,吸入了雾蛊,而现在,白衣剑客中招了!
孟奇又吸了两口,自言自语道:
“味道苦涩,有雾霭之嫌,本身没什么嚼头……”
没什么嚼头……瘦削男子眼睛凸出,嘴巴半张,赤袍男子亦是战战兢兢,连连退后。
突然,他狰狞大笑起来:“去死吧!”
光影变动,阵法开启,原来他退到了一根石柱旁,开启这处寨子的简陋阵法,瘴气顿时弥漫,红的艳丽,绿的妖异。
就在这时,他看到孟奇抽出了长剑,然后,他视线里就失去了长剑的踪迹,根本捕捉不到这一剑的存在!
啪啪啪啪,一只只蛊虫同时炸裂。
扑通扑通,一个个弟子仰面倒地,眉心一道浅浅伤痕。
赤袍男子只能感觉瘆人的剑意,却看不到剑光,看不到长剑。
铮,他终于看到了那把剑,赤色如玉,内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而这是它归鞘的时候!
最少半步,多半外景!发现整个山寨只余自己一个活人后,赤袍男子牙关作响,随即转惧意为疯狂:
“你别过来!”
“这里有联络分坛的布置,我只要轻轻按动,立刻有焰光冲天,到时候,本教诸多外景强者来临,你插翅难飞!”
“就算你逃得快?又能躲得过蛊虫追踪,元神暗连?整个南荒,再无你立身之地!”
他大声呐喊,双目赤红,威胁着孟奇:
“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当没这回事,乃失控荒兽所为!”
孟奇右手抚摸着剑柄,脸上笑意依旧:“你是说那为联络分坛的布置?”
“对!”赤袍男子觉得自己吓住了对方,继续道,“只要我按动,分坛坛主就会前来救援,他实力强横,威震千山!”
怕了吗?
“那我帮你。”孟奇右手屈指一弹,一道流光打在了石坛上,顿时有赤色焰火冲突,炸成红霞,远远可见!
赤袍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疯子般看着孟奇。
他完全不惧血衣教,这是想不死不休?
剑意临身,穿透丹田,赤袍男子真气崩散,九张人皮随之失控,带着滔天恨意,回身反噬。
赤袍男子被一层层人皮包裹,竭力挣扎,发出凄厉哀嚎,但最终还是无力倒地,只留下一张人皮。
没过多久,一道血色人影飞腾而来,气势恐怖,压得附近荒兽不敢嘶吼。
他精神一扫,将寨子附近几座山峰纳入感应,但没发现任何陌生身影。
“敢跑?”血衣教分坛坛主怒吼起来,欲要分辨踪迹,追杀而去。
但他身体忽然僵住,因为几丈开外,虚立着一位白衣剑客,神情冷峻,目光幽深。
他什么时候靠近的?
不,他一直在这里,应该说怎么瞒过了自己的搜查!
坛主萌生了退意,可他是积年老魔,明白仓惶逃跑只会露出破绽,败得更快,双掌一翻,四周荡起血浪,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道涌向孟奇,似能消融一切。
突然之间,他身体化作血色影子,合身扑了过去,速度之快远超血浪,前者是掩饰,后者才是杀招!
孟奇没有拔剑,眼睁睁看着血影扑到身上,穿了过去。
得手了!坛主心中一喜,旋即冒出寒意,因为自己没有掠夺到一点精血肌肉!
本来不该是血影透身,只余人皮吗?
“这就是血神功与血海大法?”孟奇肌肤泛着一层淡金流光,语气状若闲聊。
坛主心中一紧,正要亡命奔逃,忽然看见剑光亮起,灿烂如大日,分化成阳光,普照四方,无有不至,无有不达!
大日东升,血海蒸发,血影消融!
坛主淡至无形的元神施展秘法逃出,刚刚起速,就发现白衣剑客挡在身前,双眼淡漠沧桑,像是俯视人间的神佛。
变天击地大法!
……
满是虫豸和毒雾的山峰里,一盏魂灯瞬间熄灭!
一位满头白发如根根细蛇的老者睁开眼睛,满是暴怒:
“谁敢杀我血衣教外景!”
他招摄过魂灯,手中多了一只巴掌大小的五色蛊虫,牙齿如刀,翅膀有十对。
蛊虫吞吃了魂灯,放出红光,指明道路,这位老者轰然起身,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虫豸在蠕动。
他是血衣教太上长老“万虫尊者”,地榜有名,一百七十七位!
“一旦被老夫抓到,有你好受的!”他化作流光,冲出山峰,循迹而去!
……
孟奇提着流火,飞向长蛇山,他故意没有掩盖完全行迹,免得血衣教上层毫无线索,只能请出“血海罗刹”!
第0705章 容我死一会儿
山脉延绵回绕,状似长蛇,在静静的夜里如同活物。
胡乱绕了几圈后,“蛇头”与“蛇尾”隔着一层“蛇身”相望,仿佛要首尾相接,自成循环。
但它们终究差了一点,而阻隔它们的那层“蛇身”裂开了极大缝隙,形成了幽深峡谷,昔年永生族便定居在这里,将它命名为“永生谷”!
永生谷升腾着血色薄雾,与四周山峰积年腐烂而成的桃花瘴、百毒瘴、枯叶瘴等连成一体,飞鸟绕行,荒兽辟易,只得五毒之物暗藏。
雾瘴削弱了精神感应,孟奇只得从半空落下,双脚踩在谷口略显泥泞湿滑的地面上。
他依旧一身白衣,手提单剑,姿态从容,步伐悠哉。
极目望去,不知因为什么,谷中的瘴雾反而稀少,它们都翻滚于半空,似乎不敢渗入。
孟奇外松内紧,全神戒备,缓步踏入谷中,只见里面仿佛被鲜血洗过一遍,除了怪石深坑,没有半点人居住过的痕迹,处处都有血污,入目皆是暗红。
“血海罗刹将永生谷完全犁了一遍,不留一点线索……”孟奇似有所悟。
忽然,他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永生谷之事,而是由此及彼,想到三生殿的诡异。
若顾小桑没有说谎,九重天破碎时,三生殿尚保存完整,不知多少年后,有人前来,将过去与来世两殿刻意毁掉,再之后,或许便是太阳神君藏入了“过去”,亦可能祂便是毁掉两殿的凶手,免得有人前来三生殿寻宝,打乱了祂的计划,故而先行“毁掉”,断人贪婪。
但这样就有一个很违和的问题,血海罗刹不过初入法身,便知道将永生谷一切痕迹抹去,为何来世殿与过去殿坍塌的位置还残留气息和碎片?若是太阳神君为自身刻意保留,那祂为何不将今生殿一起毁掉,如此一来,自己和顾小桑等人怕是早就远离,哪会贸然跳入幽暗,冒险探寻,打乱了祂的计划?
毁殿者另有其人,目的难明……未知太多,孟奇无法推测真实的状况,而顾小桑明显知道更多,却始终守口如瓶,故弄玄虚。
“妖女不知在谋划什么……”孟奇思绪飘飞又强行收回,“羲没办法通过雷神封印,要等到我们打开才能进入,从这一点可以推断,太阳神君藏于过去殿在此之前,两殿毁掉在此之前……”
千头万绪之中,孟奇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女音:
“又来一个找转世长存之法的……”
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意味。
抬起头,穿过淡淡薄雾,孟奇看到左侧怪石嶙峋的血色崖壁上盘腿坐着一名“少女”,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穿着艳丽多彩的长裙,脸庞藏着几分稚嫩,双眼有点天真烂漫的味道,但气息悠长,如大日当空,非朝气蓬勃,外表与年龄显然并不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