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孟奇顿时头皮发麻,只觉碧景璇陡然拉开了距离,生怕被坑。
第1024章 “一臂之力”
天庭遗迹内波光轻荡,梦幻迷离,孟奇对“三弟”称呼头皮发麻的同时,沉声反问道:“助我一臂之力?”
碧景璇担心自己被联手夹攻,已然拉开了距离,不过她心眼少归心眼少,也非韩广一个称呼就能彻底挑拨离间的,并没有鲁莽逃遁或攻击孟奇,毕竟心思简单与愚蠢不是相近形容。
微风吹拂,韩广大袖飘飘,潇洒自若道:“你可知本座为何要演天帝附体给阿难看?”
他不答反问,恐怖的天仙气息收敛,看起来平平常常,可越是这样,孟奇越感觉到魔师的危险。
“你不是说过为了窥探阿难的秘密?你应该很清楚,阿难目前只是烙印,根据历史进程而做出不同应对,无论你如何演戏,他只会说出原本历史的回答。”孟奇戒备不减,没有试图隐瞒,当着碧景璇的面就说出阿难只是烙印的事情。
烙印?碧景璇目光闪烁,眉头轻颦,陷入了迷惑,不太明白阿难为什么只是烙印。
韩广呵呵一笑:“三弟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阿难如今确实是烙印,但烙印由何而来?根据过往经历生成,已经成为真实界维持正常运转的一部分,只要你不能对抗真实界的最强修正,即使刚才当场斩杀了‘阿难’,亦会发现他原地重生,灭之不绝。”
“既然是根据过往经历生成,他就不是完全呆板的泥雕木偶,在维持大概的历史进程前提下,对遭遇的不同状况,从过往经历里提炼出应对。”
从过往经历里提炼出应对?难怪阿难不识得来自未来的我,韩广却相信他可能对“有关过去的质问”给出答案……孟奇传承虽多,可向来没受系统的教导,这方面的见识比不得韩广和以前的顾小桑。
魔师噙着笑容,负手说道:“所以本座想试一试,看能否问出他昔年背叛天帝的真正缘由。”
阿难背叛天帝?碧景璇越听越是糊涂,佛祖弟子什么时候成为天帝属下了?
韩广声音充满了磁性:“身为雷神时,暗里勾结魔主不成,又在关键一役背叛天帝,化为阿难后,于灵山反水,直接导致万佛圆寂,兴盛神话时代的天庭与佛门两大势力从此或分崩离析,只余寥寥几位,或元气大伤,再不复鼎盛状况,而且,妖圣对他情深意重,他依旧冷酷背叛,葬送了妖族几乎所有大圣,哪怕今日拔起金箍棒,时过万古,还能有多少存活至今?”
这都是孟奇知道的事实,并不意外于韩广的描述,可碧景璇乍闻此事,听得心惊肉跳,像是被九天神雷一道又一道击中。
阿难竟然是天庭雷神!
而且背叛了天庭,背叛了灵山,背叛妖族!
“天庭首屈一指的人物,佛祖最出类拔萃的两位弟子之一,娑婆净土未来的执掌者,妖圣的爱侣,每一个身份都能给他带来天大的好处,他却全部背叛,简直让人怀疑他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疯,可疯子是登临不了彼岸的,他想要什么,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背叛的缘由是什么,你不好奇吗?”韩广侃侃而谈。
以我与魔佛阿难的关系,我会不好奇?只是碍于没有线索,无法追查罢了!孟奇腹诽了韩广几句,坦然点头:“好奇。”
自己头顶压着魔佛,迟早会脱困的魔佛,若不能在此之前有应对的实力,日后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彼岸者对魔佛的忌惮,非己所愿,而要抗衡魔佛,提升自己是一方面,弄清楚他的秘密是另外一方面,若是能从韩广口中窥见一二,那就善莫大焉了。
登临彼岸?阿难最终登临了彼岸?他被谁镇压了,竟然只留下烙印?碧景璇眸子收缩,满是震惊。
“本座亦是好奇,可惜刚才未曾诈出,只能从反应肯定一点,他当初的背叛绝非无的放矢。”韩广感叹了一句,气质依旧洒脱。
孟奇沉吟道:“他的背叛造成天庭、灵山、妖族三大势力的覆灭和衰败,从谁得利谁有嫌疑看,只剩下道门与九幽,莫非他是道门三清中哪位天尊的棋子,或者九幽暗里诞生的大能?”
至少阿难还背叛了魔主,让他说出“你来迟了”这句话。
“三清各自去向不明,这委实难以印证,而且本座怀疑没那么简单。”韩广若有所思道。
“可这与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有何关系?”孟奇绕回了正题。
韩广嘿嘿一笑:“人无志不立,本座一步步走到今日,哪能不肖想一下天帝之位,统御诸天万界?”
“你不是灭世之魔吗?”孟奇嘲讽了一句。
“时光最是无情,纪元终究结束,这不是灭世?”韩广从容笑道,“本座有此志向,就得为此多做打算,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彼岸者们的态度,只有准确把握到他们的态度,才能闪转腾挪,合纵连横,真正成为天帝,否则不说登临彼岸,怕是一入造化就会被一巴掌拍死,如同蚊蝇,只有彼岸者才能牵制彼岸者。”
“而要弄清楚彼岸者们的态度,最重要的就是还原封神至灵山一战的经过,窥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阿难则是这段扑朔迷离历史中至关紧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线头,明白了他的秘密也就等于抓住了线头,可以初步理清楚相应的故事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韩广完美地在孟奇面前体现了这一点,让他升起了深深的感叹,自己本性果然不是枭雄,向来闲散悠哉,风光只当有趣,没什么太强主动性,没有六道轮回之主的压迫,自己没那么容易提升,没有魔佛的威胁,没有小桑之死的鞭策,恐怕挥不出断绝过去,不求来世的两刀,没有复活小桑、帮助同伴的动力,没有应对魔佛脱困的压力,成就法身后,自己哪会毫不停歇,就连留下“他我印记”,也是因为金鳌之宴将至。
日后得多学学魔师……
“但这还是与你‘助我一臂之力’无关。”孟奇再次表达了疑惑。
魔师作恶多端,多少熟人因他而死,自己压根儿没有接受他帮忙的想法,但此事奇怪,若不弄清楚原委,难以心安。
韩广哈哈一笑:“三弟啊,你还不明白吗?本座要想登临天帝之位,敌人不胜枚举,比如金鳌岛袁洪和更多大能都有类似想法,若是突兀冒头,必将成为众矢之的,而且此事怎么隐瞒都是隐瞒不住的,就像夜晚明月的光辉,乌云遮得了一时,遮不了一世,终究会被人看到。”
“幸好世间还有你,你之前气运鼎盛,如今更是牵制阿难的重要棋子,甚至可能成为新的元始天尊,你的光芒如同大日,受到所有人瞩目,或顾忌或戒备或栽培或控制,各种想法交织,让大能们再无暇关注于我,明月的光辉无法掩盖,但可以被大日压住,因为对比,变得隐秘。”
“你想想,你出道之前,本座何等风光,天下闻名,等到你崭露头角,本座名声依旧响亮,但已不复旧观。”
“所以,本座要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绽放更耀眼的光彩!”
新的元始天尊?碧景璇霍然扭头,看向孟奇,再次拉大了距离。
此时韩广微微一笑,对碧景璇道:“本座这位三弟乃玉虚嫡传,身怀元始九印,而九印齐,元始出,不就可能成为新的元始天尊吗?”
碧景璇神色变幻,对孟奇戒备更甚,但还没有完全相信韩广的话语。
不着痕迹的挑拨离间,魔师好手段……孟奇沉声道:“可惜,某不想受你的一臂之力。”
韩广摇头笑道:“你愿不愿意是一回事,本座帮不帮又是另外一回事。”
话音刚落,他身后浮起一口波光长刀,天庭遗迹顿时变得幽暗如同深海。
不,只有孟奇周围才是这样,碧景璇与他拉大了距离,没有被圈入。
韩广故意喊三弟,就是为了让我与碧景璇的距离拉大,免得联手打破隔绝?孟奇心有明悟,想要出手,可四周黏黏稠稠,没什么破坏力,但一切都开始变得飞快,外界时空不再一致,韩广、碧景璇与他隔绝,只有一道声音回荡耳畔:
“一夜五年,二哥助你成就地仙!”
一夜五年?原来韩广的十年是这样来的!孟奇恍然大悟。
第1025章 漫长的“一夜”
波光消散,深海般的场景褪去,天庭遗迹内又一切如常,但孟奇身周虚幻长河若隐若现,水声相激,感受到了时光流逝速度与之前的不一致。
他脸色凝重,推了推头顶扇云冠,泥丸宫中冲出了一朵幽幽暗暗的庆云,道道混沌之光垂下,宛若檐前水幕般将自身笼罩。
迈开步伐,孟奇走向遗迹出口,越是靠近越是感觉到自身的迟缓与四周的粘稠,仿佛陷入了沼泽,太上无极元始庆云垂下的混沌幽光不断摇晃,寸寸凝固。
这是时光制造的屏障,极端的快慢对比下产生的屏障,虽然同处一界,孟奇与韩广、碧景璇仅仅“一墙之隔”,但已是不同天地,即使身影重叠,也不会有任何感受。
混沌幽光吞噬消解着粘稠,自身越来越凝固,孟奇靠着彼岸特征对命运与时光长河的感知,方能勉强前行。
一步,两步,越走越是艰难,忽然之间,孟奇只觉四面八方都停顿了,眼前余下一片幽暗。
太上无极元始庆云已经到了极限!
可惜无极印尚未大成,没办法模拟几分虚空不复、时光不存的真正混沌,开天印亦然,暂时还斩不开时光的约束……孟奇伸手探向腰间,心头感慨有声,同时默念了绝刀的名称,然后不出意外摸到了坚硬有力的刀柄,但绝刀还在与魔佛印记争夺主导,不知是否因为“回到”中古,魔佛印记受到天地压制,免得被霸王发现,绝刀的水准恢复到了天仙层次,可也仅仅只是天仙,于当前状况用处不大。
孟奇拍了拍刀柄,示意绝刀隐遁,不要引起霸王察觉,自己返身走回遗迹中央,盘腿坐在了那扇朱红色大门之下。
韩广本身的能力应该还达不到这种恐怖的境地,多半是借助了天庭遗迹的神异,毕竟天帝踏光阴,掌控着命运与时光,与他同坠的天庭自然可能残留几分这方面的影响,也许他还得到了光阴刀的帮助。
不过世界线没有收束与修正,说明韩广并未得到光阴刀的认可,没能取走它,造成玄天宗的凭空消失——不仅仅是物质存在的消失,连有关的记忆和记载也会消失。
光阴刀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孟奇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既然无法强行闯出,这五年的时光也不能白白浪费,总得做点什么,将周身窍穴中的内景开辟成真正天地,晋升地仙,以尽快脱困才是正道。
孟奇非是迂腐之人,即使不愿意接受韩广的“一臂之力”,也不会在这种局面下顽固不化,浪费时光,等到出去,再和韩广计较。
五年一夜?
看看我能提前多久闯出去!
……
晨曦照山岗,清风熏人醉,“魔师”韩广与“混元仙子”碧景璇同时出现于峰顶。
“他真是玉虚嫡传,集齐了元始九印?”碧景璇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韩广高冠古袍,背负双手,头发依旧乌黑,但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沧桑,闻言微笑道:“若是不信,等他出来,你当面询问就是,他不会在这种状况下撒谎,不过本座有一言奉劝。”
碧景璇微颦眉头,没有开口,似乎在思忖着元始九印、玉虚嫡传的事情。
韩广自顾自说道:“三霄娘娘一脉与玉虚宫、兜率宫的恩怨距你已有近二十万年,一方坐化一方隐遁,往事早已随风消散,你作为隔了不知多少代的传人,将来若是有成,直接找元始天尊与道德天尊报仇便是,何苦为难同样身不由己的苏孟?”
说完,留下陷入沉思的碧景璇,韩广不等答案,潇洒离去,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他是谁?”碧景璇耳畔忽地响起一道好听的男声。
她从沉思中回神,感应到山峰另外一端走出“夜帝”霍离殇,白衣飘飘,满怀对景色与美人的热爱。
“你来这里做什么?”碧景璇直接问道。
夜帝笑容灿烂道:“自从回归家乡后,我身心舒畅,终于不用再怀离殇,而老母也承诺我,等到时机来临,便护我返回将来,我此次是领了老母的旨意,来干涉玉皇山之变,但此事有些诡异,我还未来得及干涉,一切就结束了,刚才那位看起来获利最多,不知该如何称呼?”
他擅长变化之术,实力也是强横一时,自己难免有些关注。
“我听苏孟叫他魔师。”碧景璇不为“返回将来”所动,平平淡淡回答。
“魔师?”夜帝轻轻颔首,记下了这个绰号。
就在这时,碧景璇补充道:“我先前遭遇了苏妲己,僵持之时,她试图诱惑我联手,说有什么‘长生天’古尔多,‘魔师’韩广,他想来就是韩广。”
“韩广!”夜帝视线刷得一下望向了云海尽头,心里如有炸雷轰鸣。
他就是韩广?
果然擅长变化,实力也够强横!
难怪金鳌岛碰面时似笑非笑看着我!
虽然有极小可能是苏孟冒名顶替,但总得试探他一下!
想到当初的凄惨遭遇,夜帝不动声色,脸上笑容愈发真挚热切,暗暗捏了捏无生老母降下的那件事物,没有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既然此间事已了,我先回真空家乡禀报,仙子,来日再会。”
他遁出了玉皇山,绕了圈子,辨别了方向,寻找着残留痕迹,偷偷摸摸追踪起韩广。
碧景璇静静立在峰顶,看着云海日出,忽然轻叹一声:
“魔师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我也不能和他走得太近,玉虚一脉和三霄一脉就该泾渭分明。”
语罢,她架起祥云,打算远走,可极目四眺,只觉天地茫茫,都是陌生,竟不知该往何处,自己是来玉皇山天庭遗迹寻找回归的办法,岂能还未探索就离开?
想了想,碧景璇遁到附近城池,打算明日再入玉皇山,避开孟奇。
……
某处魔门秘地。
魔剑天王匆匆返回,打算将白毛假苏孟之事禀报“太上天魔”吴道明,他乃魔皇爪传人,知道很多秘辛,也许能窥出苏孟来历。
穿过重重禁法,魔剑天王仿佛深入了九幽,然后立在一扇灰色石门前:“门主,属下有事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