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9章 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屠万眯起了眼睛，再度将气势压迫过去：“老六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已经被废了根基，又被人暴打一顿，身受重伤，都这样了你们仍不放过他，到底还想怎么样呢？”

　　如果真的动手，屠文绝非对手，但只是抵挡气势的话，尚能支撑得住，他继续道：“不是我们想怎么样，是于家要你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家主，就将儿子犯下的过错连累到整个家族。”

　　整个大厅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屠万的身上，气势串联起来，反过来将屠万压住。

　　一人不是他的对手，两人三人或许仍有不敌，但联合起来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场集中了各处分支的家主，最初在通宝真人尚未发迹之前，屠家为了避免被仇家一锅端，不得不开枝散叶，分出人手到各城经营。

　　久而久之，屠家越来越大，但真正的大家主必须在此处，也是屠家的发源地，他可以任意的指派人手，进入各城的屠家，有任免的权力，同时每年各个分城的屠家分支，都要向家主缴纳一定的利润，所有在场众人都窥伺着家主的位置。

　　如果将家主比喻成皇帝，那么各个分家就是诸侯。

　　在皇帝实力强盛的时候，诸侯只能蛰伏，俯首称臣，但一朝势弱，帝失其鹿，则天下共逐之。

　　以前，屠万的实力最强，靠着本领夺得了家主之位，无人敢掠其锋芒，但如今他的儿子犯下了“坑爹”的滔天大祸，要使得家族蒙受严重的损失，正是最佳的机会，所有的分家都看到了希望，于是聚集起来，要图谋家主的位置。

　　暗中串联的时候，屠文便提出，无论最后谁当家主，都必须先扳倒屠万，于是要求众人结成一个松散的联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扳倒屠万，至于最后花落谁家，则各凭本事，反正到时候就不存在联盟，可以无所顾忌。

　　屠万抵挡不住众人的目光，被压在位置上难以动弹，只得道：“好好好，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也罢，你们不是要讲道理吗？正好，我请了一位见证人过来，由她来裁定究竟过错在谁的身上。”

　　屠文沉声道：“家族有资格说话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根本没有其他有资格的人，屠万你总不会是拉了外人过来，要欺负族里的人吧？”

　　他这话端得是阴险，虽然没有直接道破，却将屠万跟勾连外贼的罪名连在一起，让人下意识的就联想起来，到时候无论屠万请了谁过来，都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然而，屠万哈哈一笑：“早知道你们这群家伙心怀不轨，放心吧，来者是族里的人，而且保证有资格裁断一切，谁也不会质疑，必定对她做出的判决心服口服，恭请大小姐出驾！”

　　在场中人听到大小姐称呼的时候一愣，思考究竟是那家的闺女，会有如此大的本事，可一见到屠百灵从内屋中出来后，不少认出身份的人顿时色变。

　　“恭迎大小姐，不知大小姐亲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一群人争先恐吓的说着，其余暂时没有认出身份的家伙，也在同伴的提醒下醒悟过来，不敢落于人后，至于为何不叫小祖宗而叫大小姐，就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了，反正屠万第一个这么喊了，事后要追究也是先追究他的责任。

　　众人立即知晓了屠万的心思，就凭屠百灵的身份，纵然她没有公平裁决的才能，可若是她做出了决定，难道在场之中有谁敢出言反对吗？

　　“大家先起来吧，爹亲命我来此，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屠文眼珠子一转，急忙道：“大小姐，屠万的宝贝儿子声名狼藉，臭名昭著，经常鱼肉乡里，只需稍稍打听，就能明白此子是何等的纨绔子弟——如果没有被某人特意蒙蔽的话。”

　　他倒是希望屠万为了自家的儿子，特意去掩盖名声，让附近百姓噤声，这样的话他随意找个人来对质，都能将屠万扣上一个蒙蔽主上的罪名，之后于家的问题就能随便解决了。

　　屠万却是有恃无恐，缓缓道：“老六竟是如此绝情，要对我儿落井下石！哼，我儿的确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同样是个胆小鬼，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干不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

　　“大小姐，于家现在可都逼上门来了，我们屠家跟于家百年交好，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而且处罚屠万的儿子根本是罪有应得，城里人的都会为此事而弹冠相庆，可见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千万不可姑息养奸。”

　　“胡说八道，你们为了家主之位就不惜栽赃嫁祸，将祸事罪名全倒我儿子头上，大小姐你可千万要为我主持公道，找出整件事的真相，还我一个清白，不能让我儿蒙受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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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你争我闹，吵得不可开交，屠百灵只觉双方的口水都要溅到她的脸上了，心中恶心不已，双耳被吵得没有安歇，公说公有理，婆有婆有理，各执一词。

　　整件事她已了解清楚，但如何去解决仍是一片浆糊，没有任何思路，而且解决纠纷不像是和人比武，不是挥出拳头就能了结一切，甚至就算是比武，找谁打？怎么打？这些都是需要思考解决的问题。

　　在争吵过程中，只要她稍稍露出偏向某一方的意向，另一方就会哭天抢地的喊着冤枉，肯定她一定要公平公平廉明，不可私下偏袒。

　　吵到最后，只能是暂时将人安抚住，推迟到后天再做决定。

　　“都怪罗丰，明明说好要来帮我的，结果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都过了约定的时间，我上山找个却找不到半个人影，真正过分！”

　　屠百灵气呼呼的想着，返回内院的歇息处，发泄似的踢出一脚，将绊脚的石子踢得好似大雁般冲上天空，消失不见。

　　她打开休息的房门，迈步就要进入其中，就听里面一人道：“大小姐，我现在不正是应约前来了吗？”

　　听到说话声，屠百灵先是警惕，暗自戒备，居然有人提前摸入她的房间而不被察觉，但随即醒悟过来，因为声音着实耳熟，抬头看去，不是罗丰又是何人。

　　“原来真的是你，你可算是来了……不对！你居然现在才来，还让我吃了数次闭门羹，到底是什么意思？”屠百灵面色先是一喜，随即又故作生气的模样，“你不愿意来就不要来，弄得好像我在勉强你一样。”

　　罗丰点头道：“我的确不大愿意来，既然屠小姐如此开明，我这就回去了。”他起身作势欲走。

　　“你敢！你敢踏出这门半步，我立即就跟爹亲说，说你欺负我，占了我的便宜，还想翻脸不认账，让他打断你的腿。”屠百灵挥着拳头，恶狠狠的威胁。

　　“那我还是乖乖留在这了，能够为屠大小姐排忧解难，尽一份心力，是我的荣幸。”

　　“好没诚意的说法，我可没有逼你哦，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是是是，是我苦求小姐让我留下来的，没有人强迫我，也没有人威胁我。”

　　“嘴皮子突然溜了许多，这段日子你该不是去学相声了吧，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屠百灵撇了撇嘴，忽而发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起罗丰，“你居然突破六重境了，这才多久啊，你竟然就追上我了！”

　　“我的事稍后再讲，还是先谈谈你的事吧。”

　　一说到自己的事，屠百灵就烦得皱起了眉头，现在总算有了一个能够商量的对象，暂时将好奇心按下，将在大厅中发生的事情口述了一遍。

　　“现在该怎么办，虽说只要能查出真相，就能明白一切，可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罗丰笑道：“没必要那么麻烦，你只需要记住，听你话的人，给他一颗糖，不听你话的人，给他一个巴掌，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

第0310章 家贼难防

　　屠百灵一愣，质疑道：“此等做法，岂不是根本没有调查出真相？”

　　罗丰反问：“我们调查真相做什么，屠家上下万余人，养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吗？如果靠你来调查真相，又靠你来裁定结果，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仔细回想一下，其实通宝真人命你来此，目的是要你平息家族的纷争，至于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否则的话，堂堂天人强者，掐指一算不就知道真相了，直接告诉你便是，而他没这么做就是认为没有必要。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又不是屠青天，没必要给人主持公道，这种事谁对谁错本就不好判断，一团稀泥，谁辨得清哪是水哪是泥呢？让他们自个儿争吵去吧，你要做的，是以超然物外的立场，居高临下的做出决断。”

　　屠百灵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如此，不过爹亲这么对她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在故意看轻她的能力，所以当时不高兴的顶了一句，如今回想起来，原来真正的用意在这里。

　　“可是，不清楚真相的话，岂不是无法做出公平的裁决？”

　　罗丰道：“这世上哪来绝对公平的裁决？如果是相对的公平，我可以保证，只要是你做出的裁决，他们一定会选择服从，绝不会抗议不公，而既然大家都认为是公平，那事实上就是公平了。”

　　屠百灵鲜少细究其中原因，但不代表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禁失笑：“你这分明是要我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啊。”

　　“大家都拥戴的决定，怎么能说是横行霸道呢？如果你偏袒家主一方，说明分家一群人在家族面对困难的时候，不想着同心协力面对困境解决难题，反而落井下石窝里斗，处罚他们可谓是咎由自取；如果你偏袒分家一方，说明家主的儿子平日里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如今遭了报应，正是大快人心，顺带可以整肃下屠家的风气，此所谓杀鸡儆猴。”罗丰侃侃而谈。

　　“听你这么一讲，好像挺有道理的，那我到底该偏袒哪一方呢？”

　　“一切全凭你看谁更顺眼一些。既然通宝真人全权委任你来解决此事，那么你就代表了正义，而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公平，由此可知，任何反对你的人都是邪恶，不懂得讨你欢心的人是不将通宝真人放在眼里，目中无人，不敬长辈，统统打倒便是了。”

　　屠百灵微微颔首，有所领悟：“原来如此，我有些明白了。”

　　罗丰更是直接道：“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别看什么家族不家族的，到了通宝真人的高度，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站在于家背后的那位只怕也是相同的态度，从来只有上面的交情影响到下面的关系，哪有下面的争斗，反过来影响上面的交情呢？蚂蚁之间的争斗，跟人有什么关系，谁会在乎哪家的蚂蚁更厉害些呢？”

　　基本上，天人强者对家族都抱有一种不插手的冷漠态度，你要借我的名声没关系，但别想我为你做什么事，越是前路坦途，越是未来光明的强者越是如此，那些以下品金丹成就天人的，反而对家族的态度更热情一些，总想着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尽量恩泽后人。

　　因为家族的意义是延续血脉，而天人强者的寿元都在千年以上，往往家族都灭亡了，天人强者仍然还活着，而且天人境以后的路，全部要靠自己，家族根本帮不上忙，完全是累赘般的存在。

　　“那我岂不是什么都不要做，只需发号施令，再等着他们将一切问题都解决就行了？”

　　“本来就是这样，唯一要记住的，就是不能出尔反尔，只要说出口了，哪怕事后证明是错误的，也不要轻易承认，因为代表通宝真人的你根本不会有错，错的只能是别人，以及这个世界。”罗丰接着忽悠。

　　其实这么做，对于被冤枉的人无疑是不利的，在那位屠家大公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分明是遭了算计，稍稍一想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只是那又如何？

　　罗丰对探究真相没有任何的兴趣，屠家的人跟他非亲非故，就算那位屠家大公子被人陷害，他也没有义务为其查明一切。

　　对于陌生人，罗丰向来是非常冷漠的，更要紧的是，他不屑于参与任何家族的内斗。

　　在经历如此多的事情后，罗丰的眼界早已无比宽远，区区一亩三分地里发生的冲突，肇事者逃不出害虫、蛤蟆、田鼠、蛇，哪里值得他来浪费时间探究，总在这里面徘徊，连自身的境界也会跟着变窄。

　　龙隐介藏形于泥田之中，是为蛰伏蓄势，而不是跟蚯蚓打成一团。

　　“行，我这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屠百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过你可答应我，这阵子都得留在屠家出谋划策，可不能出了主意，立刻就逃跑，再也找不到人。”

　　罗丰满口答应：“没问题，我正需要时间来消化近期内的所学，需要一个类似闭关的安静环境，不会轻易外出。”

　　“那可就说好了，你且在此住下，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练功房。唔，屠家中也有一些秘传的功法，是由我爹亲留下，我也一并要来给你充作参考。虽然内容是爹亲早年成就天人时所创，比不得门内的那些上乘功法传承，但毕竟是留给族人的秘法，事关爹亲的成道之基，想来会有许多独到之处。”

　　听着屠百灵的话，不知怎么的，罗丰脑海中就跳出“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俗语，通宝真人若是知晓自家女儿有这特点，只怕得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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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屠文偷偷出行，小心翼翼的避开放哨的耳目，他尽量轻手轻脚，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却没有故意遮掩行踪，路上也碰到几拨巡逻的队伍，没有隐匿躲藏，坦然的说自己有事要出去。

　　等离开屠家堡后，他的行动才变得迅速起来，来到一处背阴的山谷里，拿出作为信号的令牌，催发烙印在里面的法术。

　　不多时，一道黑影从密林中疾驰而来，落在屠文的面前，询问道：“情况如何，可有将事情闹大？”

　　屠文摇头叹气：“上面来人了，不是别人，正是老祖宗的千金，她说出口的话，怕是无人敢反对，这件事很可能会就此按下。”

　　“通宝真人的千金么……”黑影呢喃的几句，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此女向来没有快刀斩乱麻的魄力，也从来不曾表现出在处事决断上的能力，就算她亲来也没有什么，凭她的智慧解决不了此事，你要做的就是继续蒸腾下去，将事情闹大，必须引起上面的关注。”

　　屠文皱眉道：“若真引起老祖宗的关注，你我只怕一个都逃不了。”

　　黑影神秘的笑道：“天人强者虽然神通广大，但也没有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地步，别把他们幻想成无所不能的神仙。通宝真人擅长炼制法宝，在修行界中赫赫有名，但卜卦占算非是他所长，就算懂一些也只是浮于表面，我手中有一件能搅乱命数的法宝，当有人占算的时候，可以将结果偏斜到其他人的身上，可保万无一失。”

　　屠文仍犹豫道：“可是，此事总归有诸多凶险，若是被人探查出真相……”

　　黑影厉声警告道：“屠文，你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不可能再将事情推卸干净，就算你去自首，将做过的事情全部坦白出去，屠家真的会原谅你吗？通宝真人会在意你这只小蚂蚁吗？你这些年来做过的事情，哪一样拿出来，能让人放过你！”

　　屠文噤声，默然不语。

　　“你我合作，各取所需。我所谋求的，并非屠家的利益，只是想让上面的那位出来动一动，倒是你所做的一切，已经切切实实伤害到了屠家的利益，而且中饱私囊，全部便宜了自己，你真以为能将一切都撇干净吗？”

第0311章 裁决

　　屠文在思考后，下决心道：“那你必须答应，等到此事了结，一切合作到此为止，否则我哪怕争个鱼死网破，也要将此事捅出去，无论你再怎么花言巧语，我都不会相信你。”

　　黑影道：“可以，此事我能允诺你。”

　　屠文明显松了一口气，正要回去，就见对方扔来一只药瓶。

　　“就算我们下一刻中止合作，这一刻仍是要核算清楚，不能让任何合作者吃亏，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是我们的规矩。药瓶中装的是龙虎延寿丹，共有五粒丹药，每一粒能延长五年的寿命。”

　　屠文很想拒绝，可实在没有拒绝的底气，屠家虽然得天人强者庇佑，数百年的积累，家底富裕，但终究不是他一个人的，分摊到各个分支各个族人身上后，到他手里的资源少之又少，能延长寿元的丹药本来就十分珍贵，在修行界里也是有价无市的宝物，凭他分支家主的身份，又岂能拿得到手。

　　早些年他以丹药突破境界时，因为自身根基太过薄弱，导致留下了暗伤，结果寿元不增反减，如果不想出其他方法来延寿，不超过二十年他就会寿终正寝。

　　人老了都会怕死，尤其是他这种活着享福的人，更舍不得抛下现在的荣华富贵，为了延长寿命他动用过种种方法，也遇见过不少骗子，最终仍将目光转移到修行界的丹药上，尽管他明白，这种丹药服食得越多，将来突破境界的希望就越渺茫，但如果不饮鸩止渴，他现在就要归西，哪有思考未来突破境界的富余。

　　接着有一天，一个神秘人找上门，说是手里有延长寿元的丹药，可以同他做交易，当时对方要求的，是得到屠家的一些独门武学。

　　此事虽然犯禁，但为一己之私而出卖屠家利益的人又不是他一个，只是大家都在私底下进行，不叫其他人发现罢了。何况对方索要的只是一些独门武学，并不涉及核心的镇族功法，因此他在一阵犹豫，便答应了此事。

　　谁知以此为开端，双方合作的次数越来越多，合作的内容也越来越严峻，可屠文已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心中纵然懊悔，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明知是不归路，仍要继续往下走。

　　但是这一回的合作，对方居然将主意打到老祖宗的身上，尽管他口口声声称只是想透些风声让老祖宗知道，挪一挪身子，并没有算计利害的想法，但屠文真正害怕了，从小到大，他都是在老祖宗的故事中长大，崇拜和敬仰早已深入心灵，通宝真人于他而言就是信仰的神明，不容亵渎，于是终于痛下决心要抽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