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勾越犹豫了一会儿,试着问道:“王爷,刚才为什么不问一下小姐?”
广令公叹道:“有什么好问的,本王迟早要对不起她,能让她快活几年就让她快活几年吧,何必让她以后战战兢兢失了快乐,那女人甚为可恶,何必要把自己女儿卷进来给吓成这样,小丫头知道什么?家里没一个省心的!”
勾越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刚才小姐若是假装没事玩精明心机的话,王爷必然要质问,小姐胆小畏惧的样子反而激起了王爷的爱护,当即劝慰道:“王爷,人心都是肉长的,七情六欲都有,有点私心免不了。”
广令公静默着点了点头。
稍等了一会儿,勾越问道:“王爷,这事还追究吗?”
广令公默然道:“家里的事都在可控范围内,现在夏侯家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想干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时候家里就别出什么乱子了,可惜晴儿走的早,不然内宅的这些乱七八糟事也用不着我来操心了。”说到这叹了声。
勾越点头,晴儿是王爷的原配夫人,聪明贤惠,早年和王爷一见钟情,却来不及和王爷分享荣华富贵就罹难了,成为了王爷此生最大的憾事,他看出了王爷有些怀念神色,遂没敢出声打扰。
他心里很清楚,这家里的女眷多了的话,就容易出事,女人之间本就事多,心细也可以说是心眼小,一点小事就能成冤家,三个女人一台戏可不是说说的,何况是一堆女人,哪能消停的下来,他的身份也不好管,王爷管起来也头疼,首先是精力有限,外面的大事多着哪能把心思都放在家长里短上,其次对家里人总不能老是打杀吧?这内宅没个当家的女人镇的住的确是有些麻烦,王妃媚娘虽是正室也有点小聪明,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压根就镇不住那一帮子女人,小心眼耍来耍去的后果只能是斗来斗去。
“缝制两件衣裳给王妃和静萱园那边送过去……”广令公忽眯眼交代了一声。
回到自己宅院的媚娘听说王爷来见了女儿,吓得心惊肉跳,赶紧找到广媚儿询问经过,广媚儿都差点被她给逼哭了,再三解释父王真的没问什么后才让媚娘松了口气。
这边回到正厅歇了一会儿,忽有下人送了件衣裳过来,说是王爷送的。
摸着衣料华美的衣服,媚娘还挺高兴的,难得见王爷以这种方式表达情意,自然是忍不住要试穿。
下人抖开袍子伺候着穿上,谁知胳膊伸进衣袖里却始终难以贯穿,免不了查看怎么回事,这才发现宽大的衣袖里面另缝了一层内袖,但是内袖的袖口收的太小了,手掌根本无法穿过。
“这真的是王爷送的?”媚娘诧异一声。
丫鬟回道:“应该不会有错,是管家亲自派人送来的。”
王爷送的礼物下面人怎会如此大意?媚娘奇怪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内袖和这件衣服的料子不一样,针脚还是新的,而且做的很随意,明显是特意临时缝上去的。赶紧翻看另一只衣袖,结果发现同样如此。
媚娘愕然一阵,忽然脸色剧变,翻出那小小的内袖袖口,意识到了其中有深意,这是嫌自己的拳(权)太大了,还是嫌自己的手伸太长了?
另一边的静萱园,试穿衣服后的高紫萱同样拿着那件衣服发呆,最终如同被蛇咬了一般猛地扔掉了手上的衣服,脸色难看,眼中有惊恐。
有时候无声的警告比有声的警告更可怕,因为你搞不清究竟在警告你什么,你可以联想到你做的种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不知道王爷究竟知道了多少,竟然发出了这种警告!
之后的事情则颇为有趣,收到衣服的两家下人闻讯自然忍不住帮自己家主子炫耀,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其他家的见到王爷居然这么贴心送衣服给那两位,这态度压下了某些人想趁机蠢蠢欲动的心思,王爷这是在表态啊,一时间没人敢冲那两位乱来了。而收到衣服的两位却是有苦难言,心中害怕,不得不低调着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轻举妄动,王府内宅因此和谐了好几年。当然,这都是后话。
碧波大海孤岛一座,碧月夫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一处庄院内,警惕着幽静的四周,似乎寂静无人。
叮叮声从水榭那边传来,碧月夫人绕过遮挡视线的建筑看去,只见苗毅坐在一桌酒菜面前,乐呵呵伸手相请。
碧月翻了个妩媚白眼,闪身进入了水榭,走到桌旁一捋身后长裙,坐在了苗毅的对面,没好气道:“什么事非要让我跑这一趟?”
苗毅执壶为她斟酒,“刚好路过这边,咱们又多年未见,顺道见上一见。”
碧月嗤道:“直接去我那不就完了,用得着这样鬼鬼祟祟吗?”
苗毅:“你那人多眼杂不方便。”
碧月:“我看你是心里有鬼。”
苗毅乐呵道:“我说碧月,论起来,我现在可是你的上司,怎能跟我这样说话?”
碧月顿时笑吟吟揶揄道:“少拿你那大都督的身份来吓唬我,挂个虚职没实权,管不到我头上来。”
第1890章 大事!
嘴上看似轻松笑骂,看向苗毅的眼神中却藏着那么一丝深刻,面对这位曾经的下属,心中没点感慨是不可能的,早在天元星的时候,就体会过这位的不安分,如今看来又岂止是不安分,简直是胆大包天,可笑那时她还和天元在那盘算来盘算去患得患失的,简直是笑话。
因为她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因为她知道苗毅的背后是六道的背景,虽然她迄今为止不知道苗毅在六道当中究竟是什么身份,可她很怀疑黑龙潭的事六道有插手,在知道苗毅背景的情况下,她想当然的认为能打赢东军五百万精锐肯定得到了六道的相助。
“说的也是。”苗毅呵呵一笑,这点他也承认,他这个天街大都督在天街没有任何地盘,管不到碧月头上,就算是那个天街巡查使的身份也一样,你要找碧月的麻烦得问问碧月的上峰同不同意。“话又说回来,多年未见,犯得着一见面就如此咄咄逼人吗?”
碧月手指敲了敲桌子,“这得问你自己,粉儿呢?你说了借用过就还的,还到现在也没见你还给我。”
苗毅嘴角勾起笑意,“不是我不想还你,而是粉儿不想回来。”
碧月瞪眼道:“这由得了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一只狐狸精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苗毅叹道:“我是看她可怜呐。”
“少来这套!”碧月白他一眼。
苗毅干咳一声道:“她真的不想回来,那个……她把你逼她和你干的事都跟我说了,我真觉得她挺可怜的。”
碧月顿时心慌意乱,不过却强作镇定道:“她是我的宠物,我能逼她干什么。”
苗毅干脆给她捅穿了,干笑道:“你逼她变男人的事,我想后面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以前的情况下他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如今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地位已经转换了,有些事情都有底气去驾驭了。
“……”碧月一张俏脸瞬间红了,羞臊的不行,暗咒死狐狸精别落她手里,否则非弄死不可,最关键的是,她曾让千面妖狐变作过苗毅的样子,如今面对苗毅情何以堪呐。不过毕竟活了这么多年,羞臊不死人,冷笑道:“那又怎样?我找点乐子不行吗?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家里女人扔下不用,自己另找快活去了,我又没偷人,有什么不行的……”
那叫一顿噼里啪啦臭骂,苗毅算是服了她,这么一骂搞的像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赶紧举手投降道:“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那狐狸精我也没办法给你,在炼狱,被那边扣住了。”
碧月心中仍羞的不行,也不知道那死狐狸精有没有把让其变成牛有德模样共度春宵的事说出来,不过找了个台阶下也赶紧回避这个话题,神情黯淡了几分,“心儿怎么样?”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和海平心联系过,海平心去了炼狱后就中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原因还是苗毅不想碧月知道他在炼狱的真实身份。
苗毅宽慰道:“你放心,凭她父亲在那边的身份地位,不会受什么委屈。倒是你,我们也好多年没联系过了,你过的怎么样?”
碧月抓了酒杯一口饮尽,“我能有什么,天元毕竟还在嬴府当差,相关的人多少要给点面子,我这里也没人为难我……天元想要孩子了,这些年一直希望我为他生一个,我一直没配合。”
和天元的关系她自己都理不顺了,最早是她依附天元而生存,那时的天元位高权重,对她可谓爱理不理的。后来她在炼狱的事出后,加之天元又倒台了,她摆出了独立自主的态势,结果天元又缠住她不放了,再也不会像当年那般冷落她了,常常主动跑来找她“恩爱”,她排斥,他就强迫,随着年长日久,两人毕竟有夫妻名分和事实,她再拒绝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半推半就又和天元顺其自然了。
苗毅一愣,不知天元怎么想的,不过他能理解碧月的纠结,在这里有丈夫,在炼狱也有丈夫,在炼狱生了个海平心,若这边再给天元生一个的话……苗毅略作沉默道:“我建议你先不要生,过段时间再说。”
碧月送了空酒杯过去,示意他倒酒,问道:“过段时间?有什么说法吗?”
苗毅执壶为她倒酒,摇了摇头,这让他怎么说,他马上要对嬴家下死手了,届时相关方面怕是不会放过天元,能保住她碧月就不错了,也算是给了海渊客一个交代。
正斟酌着说辞,青元尊传讯来了。
苗毅抱歉一声,起身离开了水榭,走远了点方摸出星铃与青元尊联系。
结果不出他所料,青元尊所问正是他在鬼市所搞出的动静,问他是不是和夏侯家勾结到了一块。
苗毅心中松了口气,青元尊没那么畅通的消息渠道,必然是天宫那位在打听,他当即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告知,铲除嬴家的计划!
不过主谋不是他,变成了夏侯家!
青元尊可谓震惊!
苗毅不管他吃惊不吃惊,情况讲明后又回到了水榭坐下。
“跟谁联系呢,这么久?”一个人坐在那吃喝的碧月问了声。
苗毅凝视着她,终于说出了他此来邀约的目的,“碧月,如果要让你做出一个选择,你是站在海渊客和心儿那边,还是站在天元那边?”
现场瞬间落针可闻,碧月怔怔看着他,伸出去的筷子僵在那,嘴里咀嚼的食物也动不了了。
苗毅微微点头:“不能再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了,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了!”
天牝宫,躲在自己屋内的夏侯承宇坐在案前,身边摆满了玉牒,可谓在那日夜写个不停。
娥眉不时进来伺候所需,出去后又严密关注天牝宫周围的动向。
这次,两人都没有回避对方,夏侯承宇如今所做之事是夏侯家和苗毅在联手,娥眉那边只会全力配合,不会作乱。
直到青元尊传讯来到,夏侯承宇才又暂停了手上的活,与儿子联系。
得到苗毅消息的青元尊很紧张,问母后知不知道这事,父皇那边在问他。
夏侯承宇表示知道,按照苗毅的交代吩咐,让他据实告知青主。
联系结束后,夏侯承宇出了屋,漫步在庭院中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再登上台阶回屋时,停步台阶之上,回头看向了天妃所居住的东宫方向,脸上浮现一丝冷笑,心中嘀咕:嬴家倒台后,倒要看看你这个贱人还怎么嚣张!
对于这次夏侯家和苗毅联手密谋的事她很是期待,毅然回头回了屋里继续埋头苦干。
星辰殿,一手持星铃,一手在玉牒上施法记载的上官青脸色逐渐大变。
负手来回走动的青主注意到了,上官青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岂能不知上官青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上官青这般反应,必然是有什么大事。
等到上官青联系结束了,青主问了声:“什么事?”
“大事!”上官青神情凝重地定性一句,双手奉上玉牒,“请陛下御览!”
青主一把夺到手中,就站在殿内查看内容,不看不知道,越看脸色越凝重,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心中吃惊不小,没想到牛有德居然和夏侯家勾结到了一块准备密谋铲除嬴家!
密谋的计划玉牒中交代的清清楚楚,不过有一点苗毅没有老实交代。
苗毅告知青元尊的,不是他主动找到了夏侯令,而是夏侯令主动找到了他,夏侯拓过世后,嬴九光第一个跳出来针对夏侯家,从那时夏侯令就准备拿嬴九光开刀,准备一举铲除嬴九光,震慑天下!
也是夏侯令说服了他苗毅与之联手,夏侯令游说的理由也很简单:黑龙潭之事后,你觉得嬴九光还能放过你吗?你已经是危在旦夕,一旦嬴九光稳住军心立马要将你置于死地,这一劫你避无可避,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你选哪一边?
之所以这般转折,之所以把主谋推到夏侯令身上,是因为苗毅很清楚,这件事太大了,他真的担不起这个名声,这名声落下来会把他给压死,这个名声不推掉的话,哪怕最后事成了,另几位天王也容不得他再活下去,会觉得他太危险了,肯定要除掉他!
苗毅一开始也担心此举会反受夏侯令反制,但是杨庆告诉他完全不用担心,夏侯令要靠此凝聚人心将自己推上神坛,只会帮着隐瞒,不会自坏金身拆自己的台!
看到计划中甚至表明了要推动他青主出手除掉嬴九光,青主脸上布满阴霾。
看完玉牒中的计划后,两人相视一眼,神情都不是一般的凝重,两人一点都没怀疑苗毅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完完全全笃信这就是夏侯令一手推动的计划,甚至想都不会往苗毅头上去想!
“这真正是要将嬴九光彻底置于死地啊!”青主感叹着握紧了手中玉牒,一字一句沉声道:“夏侯令!大智若愚,隐藏的好深,宛若一条毒蛇,不出则已,一出则致命,朕真是小看了他!”
上官青点头:“原本老奴也不太看好他,如今看来夏侯拓那老狐狸果然非同凡响,能推夏侯令出来接掌家主之位不是没原因的。”
第1891章 计划正式启动
青主踱步大殿内,徐徐道:“都说祖上福泽太厚,易竭子孙气运,朕遍观满朝上下后辈,能力能超父祖的几乎没有,朕自认连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这不正印证了那句老话吗?夏侯拓历经三朝,翻云覆雨,享尽天下气运,却还能出夏侯令这种儿子,这是何道理?”转身对着上官青晃了晃手中玉牒,甚为感慨,“大手笔啊!”
上官青:“嬴九光跳出来后他一直没什么动静,各种针对他的笑话都有,他对嬴家下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狠,竟要将嬴家赶尽杀绝,不过这也合理,夏侯令需要一次有效的大动作,一举震慑四方,包括夏侯家内部,以便巩固他当家人的地位!”
看着手中玉牒,青主又忍不住愤恨,“夏侯家这是又出了第二个夏侯拓吗?此獠甚是可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朕的头上,朕真恨不得趁机唆使那几家将其反咬一口!”
上官青迟疑道:“可从计划来看,这夏侯令狡猾的很,拿嬴九光必致牛有德于死地来蛊惑牛有德,牛有德为求自保没得选择,被推到了前面主攻,他辅之,也就是说他随时能抽身,他一脱身不再插手的话,其他几家怕是也忌惮夏侯家的实力不愿与之玉石俱焚,想咬他有点难。”
青主大袖一甩,怒道:“哪是什么牛有德主攻,是朕!真正对嬴九光下杀手的是朕,朕被他架到了前面,此獠之手段比之夏侯拓那老狐狸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官青默然,心想你若不着此道不动手,对方的阴谋自破。
然而想想又暗暗苦笑,对方设此计摆明了就是看准了陛下有这企图,否则这计划根本没办法成立,陛下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动手吗?四大天王拒不上朝,他在青主身边多年太了解青主了,天下这么多人看着,青主是没办法长期忍受下去的,迟早是要找机会动手的,如今撬动一角的机会来临,陛下能错过?
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啊!这夏侯令真正是太厉害了,怪不得能让陛下心生忌惮之意……上官青心中感叹一声,等到青主言行似乎冷静了下来,又试着问道:“陛下,要不要招牛有德来干预一下?”
“不用了!”来回踱步的青主抬手阻止,沉吟道:“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迟,速招司马问天来见朕!”
上官青再次暗暗苦笑,看来明知道被利用了还是要主动跳进夏侯令的套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