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寂灭大道

盘古钟，根本为盘古圣人脊椎骨所化不周山，盘古世界天地枢纽，镇压天地万物、稳定天地法则。

日月星辰，高悬其上；山川地脉，深藏其下；盘古万族，于其脚下繁衍生息；亿万法则，以他为乾坤柱石。每一个智慧生物，都在不周山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气息；每一条天地法则，都在不周山上刻下了自己的大道纹印。

无数年浸润滋养，不周山每一处最细小的土颗粒中，都留下了盘古世界天地大道浓浓道韵。

盘古钟继承了不周山的一切，自然也包括盘古世界一切天道法则的道韵。一如飞鸟掠过水面留下的一抹倩影，一如家雀走过雪地留下的一行足印，透过盘古钟，就能触摸到整个盘古世界拥有的、衍生的、变幻而出的一切大道气息。

玄光缕缕，锁定了盘蘅世界一切天地法则。盘蘅世界比盘古世界弱小千百倍，他的青木法则并没有脱出盘古世界拥有‘青木大道’的窠臼，除了有极少几处变化，其他九成九的青木法则与盘古世界完全相同。

玄光旋转，盘蘅世界的天地法则被盘古钟锁定，所有天地法则就犹如一枚枚精密的齿轮相互嵌合，所有天地法则停止了运转，而是犹如凝固的钟表核心一般岿然不动。

法则不动，天地封印，时空冻结，万物僵化。

在盘古钟低沉的轰鸣声中，盘蘅世界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所有生灵全部僵硬的站在原地，脑海中的灵魂之火也犹如冰山一样凝固，再也翻不起半点儿念头波纹。空间锁定了，时间冻结了，一切星辰的转动也都停滞了，风不吹，水不流，空中的雨滴迟滞虚空纹丝不动……

影冕圣尊、邪冕圣尊面露惊骇之色，犹如琥珀中的小虫子，身体也变得无法动弹。他们的眸子里神光闪烁，一个又一个念头犹如河床底部的气泡，缓慢的摇动着小小的身体升上河面，却飘浮在河面迟迟无法裂开。

念头不动，影冕圣尊、邪冕圣尊也就丧失了一切意志，他们用尽全部力量疯狂挣扎，却始终无法动弹一根手指。他们的面孔扭曲，本能的流露出了绝望、惊恐之色。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道行和修为，被敌人用异宝封禁了这么长时间，足够他们死掉一亿次、魂飞魄散十亿次！

花道人眸子里七彩幽光闪烁，他双手微微颤抖着，面孔一阵阵的抽搐挣扎；出自花道人的本意，他想要强行攻破盘古钟封印天地的恐怖威能，恢复行动能力帮助木道人镇压姬昊。

但是出自大自在的本意——他很乐意旁观木道人和姬昊做生死赌斗，无论他们谁输谁赢，无论他们谁生谁死，只要他们大打出手，只要他们伤损了元气，只要木道人实力被削弱了……这就是大自在的机会。

七彩幽光闪烁了许久，花道人没有出手。他带着一丝矜持得意的笑容盘坐在虚空中，眸子里有无数山川河岳、无数飞禽走兽的虚影晃过。

花道人的面孔也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好似有无数张面具不断的从他面皮深处浮现，然后不断的爆裂开来，不断的变化着长相和气质。他头顶一缕缕奇光冲天而起，一具一具身披璎珞，遍体装饰着琉璃、珍珠、珊瑚、金刚石、猫儿眼等宝石的化身站在奇光上，一如花道人一般，他们的面孔都在急速的变幻着。

千变万化的‘衍’之道，花道人在这一刻进入了某种其妙不可言的顿悟境界。

不仅仅是自身的‘道’在变幻，花道人的一颗‘道心’更是瞬息万变，或者庄严圣洁犹如圣佛、或者污秽堕落犹如恶魔、或者慈祥和善犹如邻家老翁、或者狰狞凶残犹如地狱恶鬼……

“吾之道……得矣！”花道人微微笑着，他头顶数千具奇异化身体内同时传出隆隆如雷鸣的欢啸声。

木道人同样被盘古钟封印天地的大神通影响，他的身体僵硬凝固难以动弹，他的元灵同样被封禁念头难以生起。他艰难的转过头来看了花道人一眼，愁苦异常的脸上跳起了一缕淡淡的微笑，但是很快微笑就变成了越发浓重的担忧和苦涩。

“以魔证道？”姬昊盘坐在盘古钟下，看着木道人变幻的面色，幽幽笑道：“可称为魔道否？”

“吾师弟大道，你等小儿辈懂得什么？就算以魔证道，依旧是无上正道！”木道人双眸中亮起了一缕色泽混沌却给人感觉异常清澈的火焰，他身上同样有一圈玄光照耀出来，无数缕玄光融入了手中七宝树枝，天空翻滚的七彩霓虹逐渐变成了混沌色泽。

他语气干涩、带着一丝艰难、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话，与此同时，他的寂灭大道开始疯狂的侵蚀盘蘅世界。

因为盘古钟的封印，盘蘅世界已经犹如冰山一样僵硬凝固。但是当木道人的寂灭之道开始侵入盘蘅世界的天地法则，整个世界骤然就变了颜色。

灰茫茫、空荡荡，一片清澈的混沌之意犹如一点墨汁滴入了清水中，墨色迅速的扩散开。

盘蘅世界的色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所有的花草树木、所有的飞禽走兽、所有的山石沙土、所有的山川河流，万物的色泽都在消退，都在黯淡，好似有一只神秘的大手抽走了他们所有的颜色，更抽走了他们体内所有的生命气息。

“不！”影冕圣尊和邪冕圣尊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哀鸣——他们也收到了寂灭之道的影响，他们的皮肤上多了无数的咒文，血肉变得干瘪而虚弱，五脏六腑的功能正在急速衰退，甚至他们的灵魂之火也在摇摇晃晃，不断变得黯淡无光。

整个盘蘅世界都在木道人寂灭之道的影响下陷入了崩坏寂灭的轨道，整个世界都在急速的坍塌毁灭。

姬昊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木道人。

随后，姬昊就通过盘古钟感受到了木道人寂灭大道的气息，一股淡淡的、让人全身冰冷，让人浑然无力，让人忍不住放弃一切希望的寂灭之意悄然袭上了心头。

透过盘古钟，姬昊突然看到了木道人‘寂灭大道’的全貌。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你道即我道

任何一个世界的天地法则系统，就好像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一条条独立的天地法则，就是组成河流的水，按照恒古的韵律，在固定的河道中周游不息。

盘古钟放出玄光，犹如一道道外来的水流，悄然侵入了盘蘅世界的天道河床，每一道玄光都和一道代表了天地法则的‘流水’融为一体。

木道人也是这般，他的寂灭道意也化为混沌色泽却清澈异常的玄光，犹如一道道流水，悄然缠绕上了盘蘅世界的天道法则。

盘古钟、木道人就通过盘蘅世界的天道法则紧密接触，盘古钟镇压周天的奇伟力量涌向了木道人，而木道人的寂灭大道也涌向了盘古钟，透过盘古钟让姬昊窥得了他寂灭大道的全貌。

姬昊只觉自己的道胎逐渐变得寂静无声，再无任何新的灵魂力量产生。

随后他的五脏六腑逐渐的冷了下去，内脏的活力在悄然消逝，体内血液的流速也缓缓下降，一如极地的海水凝成了冰川，血液的活性也在快速下降。

随后骨髓冻结，骨骼关节变得僵硬不灵，肌肉、皮肤也都变得麻木毫无知觉。

最后，就连自己的念头也都悄然萎靡，姬昊懒懒散散的，凭空生出了一股就这样原地坐化，再不做任何抗争、再不做任何努力的沉沦之意。

姬昊‘很缓慢’的感觉，自己就是一块熊熊燃烧的火炭，四面八方有混沌色泽的冰冷之意一丝丝、一缕缕的缠绕上来，逐渐让他的生命之火变得冷却、黯淡，渐渐的就到了熄灭的边缘。

木道人的寂灭大道过于恐怖，单单是透过盘古钟传来的气息沾染，就让姬昊陷入了某种无法言喻的临界点。

全身的精气神下意识的向体内收缩，体内九颗金光璀璨的太阳放出无量热力，团团护住了姬昊全部的精气神，庇护着他的精气神不至于被寂灭大道一举扑灭。

禹馀道人传授的阵道真解突然化为无数张道韵浓郁的紫金卷轴从姬昊道胎中浮现，无数先天后天奇门阵法的阵图在这些卷轴上悄然浮现，一股股难以形容的神奇道意在姬昊体内充盈盘旋。

九颗金光灿灿的太阳顿时按照这些紫金卷轴上记载的阵法阵图自行运转起来，一元化生、两仪分解、三才而立……一而九，九而万千，无穷无尽，变化多端。一团团金光凌空盘旋，姬昊的道胎悬浮在无数金光组成的复杂阵图中，全身精气神凝聚在道胎内，任凭寂灭之意疯狂冲击，却无法冲破一座又一座神奇大阵的围追堵截。

有了禹馀阵道自行护身，姬昊停滞的念头又悄然而生，一如老蚌体内孕养的珍珠，无数念头带着熠熠宝光悄然喷出，姬昊回复了一定的思考能力。

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透过盘古钟，姬昊犹如在村中最俏丽的寡妇窗外偷窥的熊孩子，惊喜的窥视到了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够看到的无上宝藏。

木道人自盘古圣人开天辟地以来，苦苦参悟无数年而成的寂灭大道，一如一具美轮美奂、凹凸有致的诱人身躯，在姬昊面前一览无遗。

浓浓道韵犹如一幅画卷，在姬昊眼前悄然展开。

无边无际的绿色草原上，一丝丝绿草如翡翠雕成，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

在无边的绿草原上，两株菩提树遥遥对立。一株菩提树枝繁叶茂，苍翠欲滴的生命精华凝聚在每一片树叶中，每一片树叶都脉络清晰，每一条脉络都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曼妙之道。

而另外一株菩提树则是枝叶凋零，只有正中间的主干和几根主要枝桠勉强维持着大树的形态。和那株生机勃勃的菩提树不同，这株菩提树在急速的腐朽、急速的崩溃。

这株菩提树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对面的那株菩提树枝叶就越发繁茂，生命力量就越发的浓郁。

‘啪’的一声脆响，姬昊不知道观看了多久，那株枯萎的菩提树最终崩塌成灰烬，缕缕轻烟腾空而起，无边无际的绿色草原上，无数绿草悄然枯萎成灰。

一声清脆的鸣叫从那枝繁叶茂的菩提树中传来，鸣声如雷，震得天地一阵阵的翻滚，无穷道韵从树干中飘出，化为一缕缕翠绿色的浓烟翻滚着向枯萎坍塌的菩提树原址飘去。

枯萎坍塌的菩提树原址中，一堆灰烬中，一颗拇指大小毫无光泽、皱巴巴犹如干瘪松果的菩提树种子慢慢的腾空飞起，有气无力的在空中盘旋着。

小小的菩提树种子上密布着无数痕迹，每一条痕迹都是一条高深莫测的法则道痕，姬昊只是看着那颗小小的菩提树种子，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大致成型的大世界！

蕴藏了无穷生命力的绿色浓烟翻滚着注入了小小的菩提树种子中，种子迅速变得光滑饱满，一股勃勃生机从种子核心处不断涌出，‘啪’的一声，一枚小小的嫩芽从种子内生了出来。

生出嫩芽的菩提树种子坠落地面，深深陷入了肥厚的土壤中。

‘呼’的一道微风吹过，满是灰烬的草原上掀起了一片茫茫沙尘暴，在漫天飞舞的灰色灰烬中，无数细嫩的绿色草芽摇曳着身姿悄然生出。

整个世界的生命气息骤然就增加了一丝，姬昊看得很清楚，假如在那株菩提树彻底枯萎之前，整个世界的生命能量总数是一万亿的话，此刻随着这些脆嫩草芽的生出，这个世界的生命能量总数已经变成了一万亿零一点！

姬昊心中明悟，木道人的法力已经增强了一丝！

更让姬昊诧异的是，他看到那颗菩提树种子上面密密麻麻的痕迹又无声无息的多了一小条，木道人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又凭空增加了一丝。

随着另外一株菩提树上的生命能量不断的涌来，菩提树种子逐渐拔高，逐渐萌发，一股勃勃生机充盈整个虚空，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的明媚娇艳。

姬昊突然有了感悟——木道人的寂灭之道，并非是让一切化为乌有的毁灭之道。他的寂灭大道真正的目的是‘重生’，一如‘凤凰涅槃’，木道人的寂灭之道最终的目的是超脱，是超越，是从无数次的死亡中积蓄力量，最终一举打破他面临的枷锁，冲上另外一个崭新的境界。

“你的道，我得到了！”姬昊无声的笑了起来。

木道人、花道人，两大教主的道，从此在姬昊面前再无任何秘密。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金乌寂灭

一念生，一念灭。

生灭之间，姬昊肉身变得死气沉沉，一如腐朽了亿万年的枯木，再没有任何生机活力。

如此异变立刻惊动了木道人，他猛地抬起头来，愁苦万分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极度不可思议的震惊。很快震惊就转化为嫉妒，紧接着嫉妒迅速化为滔天的怒火！

他嫉妒禹馀道人居然有如此弟子！

他震怒姬昊居然敢以逆天手段偷取他的无上大道！

看姬昊肉身上那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寂灭气息，浸淫此道无数年的木道人心知肚明，姬昊对于寂灭之道已经登堂入室，拥有了极其不弱的造诣。

甚至，姬昊对于寂灭之道的感悟，比他木道人言传身教、耳提面命的几个亲传弟子还要高出一截。而这一切，却是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发生的。就是木道人以自身寂灭大道侵染盘蘅世界天地法则的几个时辰内，姬昊就用偷天手段，得了他的道！

“大道至宝，果然神妙绝伦。贫道的道，终究没有脱离盘古世界天地大道的窠臼，却被着小子以这大道至宝为助力，得了吾的道！”木道人何等人物，他顷刻间就弄明白了姬昊身上寂灭大道的来源。

“姬昊，容你不得了。”木道人缓缓举起双手，他的手掌逐渐变得苍翠欲滴，同时逐渐透明，很快就能透过透明的绿色血肉，看到他手掌中绿莹莹的指骨。

看着蜷缩在盘古钟下的姬昊，木道人肃然向姬昊轻轻的拍出了两掌。他身后有一枯一荣两棵菩提树悄然浮现，其中那株枝繁叶茂的菩提树疯狂的舞动着全部的枝条，一道道绿色神光冲天而起，搅得盘蘅世界的虚空一片混乱。

影冕圣尊、邪冕圣尊距离木道人略近了一些，连续十八道绿色神光扫在了他们身上，堂堂两大圣尊同时吐血，体内骨骼爆裂，发出爆豆子一般密集的碎骨声，大口大口的喷着血向远处飞坠。

‘嗡’的一声响，木道人绿光萦绕的两支手掌按在了盘古钟喷出的混沌之气上，很快就有几丝混沌之气变成了翠绿色，犹如绿水晶雕成的混沌之气相互摩擦撞击，不断发出‘叮叮’脆响。

这些翠绿色的混沌之气很快就摆脱了盘古钟的控制，犹如最恶毒、最凶猛的毒蛇，迅速的抬起了上半身向姬昊猛地扎了过去。

盘古钟喷出的玄光微微一晃，姬昊身边的虚空突然凝固，肉眼看去就好像一块黯淡的灰色水晶将姬昊整个裹在了里面。绿色的混沌气息狠狠扎在了这块凝固的虚空上，就听刺耳的碎裂声传来，几根绿色混沌之气碎裂开，化为点点幽光飘散。

“如此灵物，你这黄口小儿，怎有这德行、这福分去掌控他？”木道人喃喃自语，轻轻的摇了摇头：“姬昊，今日贫道顾不得以大欺小，也要将你挫骨扬灰、打得你魂飞魄散。”

一枯一荣两株菩提树中，那株枯朽异常的菩提树慢慢的颤抖了几下。

木道人的双掌缓慢的变成了灰色，一缕缕灰色气息从他手掌中渗出，灰气碰触到的万物尽化虚无，就连他手掌附近的盘蘅世界虚空也都剧烈的蠕动着，缓慢的化为乌有。

灰色的双掌慢慢的向盘古钟靠近，木道人的目光凝注在姬昊身上，姬昊身边那块凝固的虚空旁，突兀的有一缕缕份量极其稀少的灰色雾气出现。

灰色雾气缠绕在凝固的虚空上，一块块虚空悄然崩解、虚化，逐渐消融。

木道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天柱不周山，盘古圣人的脊椎骨所化，铭刻盘古世界天地大道，完美无缺、无懈可击。奈何姬昊小儿所得的不周山并不完整，有一截不周山被清微道人收取，这口钟固然威能无穷尽，终归有了瑕疵。”

姬昊神魂空间中，虚影悄然显出了身形，他透过姬昊的身体静静的看着木道人，深邃的双眸中瓦蓝色的神光喷出数万丈远，犹如两根巨大的雷光照亮了整个神魂空间。

“小木头，有长进了，居然能看破盘古钟上那一丝不该有的纰漏。”虚影微微笑着：“天地万物，岂有完美无瑕者？就是盘古世界的大道，也有那遁去的一……盘古钟注定是不能完美的，完美了，那就不是‘盘古’钟，而不知道是其他什么东西了。”

灰色雾气逐渐的崩毁了姬昊身边凝固的虚空，木道人身体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兴奋的笑容死死的盯着姬昊。缓慢的，缓慢的，极其缓慢的，灰色雾气靠近了姬昊的身体。

“姬昊小儿，就这样无知觉的陨落罢！”木道人轻松的笑了起来。

这一刻，木道人脸上再无半点儿愁苦之意，而是异常甘美、异常欢悦、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他心满意足的笑着，抬起头来看着姬昊头顶悬浮的盘古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