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仙眸光一冷，动了杀心。

　　就在这时，凌天擎从天而降，一巴掌抽在了凌尘的另一边脸上，只是这一巴掌可就轻多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不忍心下狠手。

　　“爹……”凌尘怔了一下，旋即发疯似的大叫道：“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旁系子弟打我？”

　　凌天擎心疼的看着爱子，却是不得不狠下心来，冷哼道：“我这是在打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狂妄自大，不懂自省，行事嚣张霸道，动不动就要凌仙身败名裂，要他生不如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孽子？”

　　“爹，说得好听他是凌家的旁系子弟，说得难听就是我凌家的奴仆，我要他生不如死怎么了？那是我看得起他，你居然为了一个奴隶教训我？”凌尘神情激动，口不择言，却没有发现，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

　　有些话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诚然，大多数旁系子弟的祖上乃是凌家的奴仆，因此嫡系子弟平日里欺压他们，不把他们当同族之人看待，这是凌氏家族的潜在规则，彼此心里都清楚，但就是不能摆在明面上。

　　然而此刻，凌尘轻飘飘的一句话，将这层遮羞布撕去，迎接他的便是众怒。

　　嫡系子弟倒还好说，只是微微皱眉，毕竟欺压旁系这种事谁都做过，私下里也说过类似奴仆这样的话。

　　但是旁系子弟可就不干了，我们的祖上为凌家抛头颅，洒热血，立下汗马功劳，凭什么你把我们当奴隶，肆意的欺压我们，不把我们能当人看？

　　一个个激忿填膺，目光中充满了愤怒，若不是碍于族长站在台上，那他们早就冲上去，把凌尘撕成碎片了。

　　“蠢货！这种话怎么能摆在明面上来说？这下糟糕了，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嫡系与旁系之间，长久以来累积的矛盾就会彻底爆发！”二长老凌天骄满脸忧虑。

　　“我相信大哥能处理好，事已至此，现在急也没用。”凌天香黛眉紧蹙，这件事颇为棘手，自家族创建以来，嫡系与旁系便始终存在着矛盾。

　　嫡系高高在上，享受着充足的修行资源，平日里以欺压旁系为乐。而旁系子弟地位低下，每个月可以领取的修行资源，少得可怜，不仅要忍受一些嫡系子弟的欺压，还要忍受种种区别对待，自然是心生不满。

　　其实他们要的，无非便是一个公平，但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

　　因此，矛盾就这样一点点的积累下来，只是彼此都有所顾忌，才一直没有闹大。

　　但是今日，凌尘的一句话，成了导火索，引爆了那些不公、那些不满、那些矛盾。

　　“族长，他凭什么说我们是奴仆？请给我们一个交代！”人群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紧接着，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声音响起。

　　“对，难道族长你也这么想的？如果不是，给我们一个交代！”

　　“凌家能有现在的辉煌，我们的祖辈功不可没，难道凌家就是这么看待我们这些有功之臣的后辈？”

　　“太让人寒心了，但凡是危险的任务，从来都是我们旁系去做，凭什么你们嫡系就可以坐享其成，不劳而获，凭什么？给我们一个交代！”

　　群情激愤，每一个旁系子弟的脸上都带着不满，誓要讨回一个公道。

　　凌天擎面沉如水，头疼不已，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弄的他现在进退失据，陷入两难境地。

　　给什么交代？

　　难道要自己杀了凌尘？

　　“你这个孽子，看看你惹出的祸！”凌天擎的确是恨不得一巴掌他，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狠得下心？

　　“我……”凌尘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可是悔之晚矣，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怕那些情绪激动的旁系子弟上来活剥了他。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凌家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不分嫡系与旁系，没想到你居然会有把家族子弟当奴仆的心思，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凌天擎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这倒不是演戏，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教给凌尘的。

　　可惜，虎父却生犬子。

　　“族长，给大家一个交代吧，不然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凌仙开口。

　　凌天擎长叹一声，那些旁系子弟的意见他倒是可以强行压下，只要他们的父辈祖辈不出来闹就可以，但是凌仙的话，他不得不好好斟酌。

　　因为凌仙是受害者，而且他今日展现出来的绝世天资，让凌天擎深知，这样的天之骄子，一旦成长起来，必将所向披靡，横扫八方，可保凌家久盛不衰。

　　何况，凌家能否度过将来危机的关键，多半要落在他的身上。

　　这让他怎能不重视凌仙的意见？

　　就在凌天擎进退两难之际，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掠过，现身在演武场上。

　　那是一个白发白须，身形佝偻的麻衣老者。

　　“云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凌天擎快步走到老者面前，躬身施礼。

　　麻衣老者赶紧将他扶起，笑呵呵的道：“老朽为奴，大少爷乃是凌家族长，切莫折煞我啊。”

　　“云叔说笑了，整个凌家，谁敢说您是奴？”凌天擎道。

　　“呵呵，少族长敢，他刚才不就说了。”老者微微一笑。

　　“这……”凌天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犬子顽劣，您老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好了，老朽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今日现身，是来传老爷一道手谕。”老者一挥手，一张宣纸凭空浮现，缓缓飞到了凌天擎的手上。

　　“今日之事，老爷一直在后山看着，这是他给大少爷的建议，听或不听，全凭大少爷做主，毕竟，你现在才是凌家族长。”老者正色道。

　　话音一落，人已消失不见，留下凌天擎呆呆的看着手上那张宣纸。

　　纸上只有一个字。

　　废。

第0027章 真正的第一

　　废什么？

　　凌天擎苦笑一声。

　　自然是废除凌尘的少族长之位。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即便不算之后那句犯了众怒的话，也足够让他失去少族长的位子，何况，他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已经将长久以来积累的矛盾引爆，若是不这样做，难以平众怒。

　　“老爷子对尘儿很失望啊……”凌天擎长叹一声，他对凌尘亦是无比失望，不说之前对凌仙的百般刁难，不依不饶，单说那就愚蠢至极的话，就让他差点没被气死。

　　把旁系当成奴仆？

　　这种心态大多数嫡系子弟都有，但有谁在众目睽睽下说出来了？

　　只有凌尘一个人。

　　这样愚蠢的人，若是登上族长之位，那凌家离灭亡不远矣。

　　凌天擎心疼的看着爱子，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双手一压，示意众人静一静。

　　他身为凌家族长，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在族人心中的威望很高，因此演武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旁系子弟都直勾勾的盯着她，期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让他们满意，还是让他们绝望。

　　“凌家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无所谓什么旁系或是嫡系，我们都姓凌，这个字，不单单是一种姓氏，它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荣耀，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是你们！是你们祖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没有你们，就没有凌家今时今日的辉煌！”

　　凌天擎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片土地是神圣的，也是残酷的，它上面有太多义士的热血，有太多义士的忠魂！但是正因如此，这片土地神圣高洁，不可侵犯，不能侵犯，它是凌家延续至今，足足一百三十七年的净土！”

　　“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它！捍卫它！”凌天擎声音高亢。

　　“愿意！”

　　台下异口同声，用力嘶吼。

　　凌天擎看着下面脸色涨红，神情激动的少年们，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你们既然愿意生命捍卫凌家，那么凌家必定不负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你们为它流血，它绝不会让你流泪，你们为它失去生命中的美好，它绝不会让你们缺少生命中的灿烂，凌家的辉煌，需要你们的努力，需要你们的奋斗，需要你们的团结，它，真的需要你们！”

　　“好！族长说得对，我们要誓死保卫凌家！”

　　“对，我们会勤加修炼，努力奋斗，将凌家带向更高的辉煌！”

　　台下一片叫好声，那些青涩的毛头小子，被凌天擎这一番煽情的话，说的热血沸腾，满面红光，仿佛凌家的辉煌，真的与他们有莫大关联似的。

　　“说了一堆废话，也没说到正题上。”凌仙摇摇头，这一番煽情可以忽悠别人，却忽悠不了他。

　　他关心的是凌家给他们这些旁系子弟的交代，好在，凌天擎并没有让他失望，道：“好了，废话不多说，现在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凌天擎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忍，大声说道：“我决定，废除凌尘的少族长之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场面先是为之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阵充满了快意的声音。

　　“好，废了他，早看他不顺眼了！”

　　“对，废的好，什么东西，仗着少族长的身份作威作福，欺压我们，看他这回还怎么嚣张！”

　　“大快人心啊，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少族长，族长深明大义，不愧是凌家的掌舵人。”

　　凌尘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不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疯狂的大叫道：“爹，你说错了对不对？我可是凌家的少族长，凭什么你说废就废？”

　　啪！

　　凌天擎一巴掌抽了过去，喝道：“就凭你的心性，就凭你说的那句话，就凭我是你爹，凭什么不能废了你？”

　　“不！”凌尘大声嘶吼，道：“我是少族长，地位崇高，说他们那些废物是奴仆怎么了？有错么？”

　　“你还敢说？”凌天擎看着爱子这副模样，痛心疾首，却是不得不狠下心来，斩钉截铁的道：“你现在不是少族长了，我没和你说笑话！”

　　“不可能，这不可能……”凌尘双目无神，失魂落魄，他耀武扬威的依仗，有一半是来自于少族长的地位，因为如果不出意外，在凌天擎卸任后，他便是下一代的凌家族长，统领全族，谁敢得罪他？

　　可是，意外发生了，他被剥夺了继承族长之位的权利。

　　这是凌尘无法接受的打击，比被凌仙干脆利落的击败还要来的痛苦。

　　“啊！”

　　凌尘撕心裂肺的大叫，语气中充满了一股绝望的味道。

　　凌天擎看的心头一痛，挥了挥手，一股柔力击打在凌尘的胸口，让他昏迷过去，而后叫来几个人，把他抬了下去。

　　“送去思过崖，告诉他，三年之内不得踏出一步。”

　　轻声一叹，凌天擎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可是为了家族，为了平息众怒，他不得不这样做，先是废了凌尘的少族长的位子，将他打落云端，再罚他面壁思过，让他失去三年的自由，这个刑罚，已经很重了，足矣平息旁系中人的怒火。

　　“多行不义必自毙。”凌仙暗自一叹，拱了拱手，对族长说道：“族长深明大义，凌仙佩服，我相信，凌家一定会在你的带领下，越走越远，越来越辉煌。”

　　凌天擎摆摆手，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凌仙深鞠一躬，认真道：“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今日之事，我代他向你道歉，还望你切莫心生芥蒂。”

　　“族长言重了，我凌仙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何况族长你已经重罚了他，就让那些不愉快，随风散去吧。”凌仙赶紧把他扶起，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人都是一族之长，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鞠躬道歉，就算是做戏，那也十分不易了。

　　而且，他看得出来，凌天擎乃是真情流露，绝非人前做戏，博取虚名。

　　“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愧是能觉醒无敌法相的天之骄子，心胸宽广，为人大气，比我那不成器的犬子强出百倍不止。”凌天擎微微一笑，轻松了不少。

　　他固然不是做戏，可鞠躬一事，多少有几分刻意在里面，因为凌仙展现出来的无双法相。若是换成一个普通子弟，他也许依然会重罚凌尘，但却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鞠躬道歉。

　　这不是品性问题，而是身份问题，他可是凌家现任族长，跺一跺脚，整个青城都要震上三震的人物，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给一个普通子弟鞠躬行礼？

　　那事关颜面问题，你见过皇帝给平民鞠躬的么？

　　然而凌仙却不同，他的绝世天资，注定了他的前途无量，就算他是平民，也是一个可单枪匹马闯入皇宫，取下皇帝首级的平民，自然不能以他现在的身份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