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依旧赤红，杀意依旧冰冷，任谁见了，都会浑身发冷，胆颤心惊。
可他的笑容却温暖和煦，如初升朝阳，照亮九天十地，星河黯然失色。
那是愉悦的笑容，不舍的笑容。
灭杀圣祖灵魂后，凌仙恢复了神智，不是化魔仙骨的副作用消失，而是他快死了。
弥留之际，他清醒了，回顾此生，百感交集。
少时无法修炼，受尽白眼欺辱，唯有一本《九州名人录》伴在身旁，幻想着自己有一天，成为四海八荒共仰的伟大强者。
拜师炼苍穹，解开上苍封印，命运就此转折。
仗剑杀千里，以结丹之力，逆天斩元婴！
天骄宫中，横扫八方奇才，力压天下豪杰，得修仙界第一天骄之名！
以身为道，内化天地，凭自身之力，踏上不灭体之路！
破解封天锁地大阵，粉碎幽沉阴谋，成为第一个，让妖族甘心立碑传诵的人族！
斩太阳王，败羽化仙体，动摇书圣天的无敌信念，让赤燎原自愧不如。
横扫当世最强大的七个妖孽，同代第一人之名，当之无愧！
根基无暇，王者归来，以大帝姿态，称尊当世！
杀顾家老祖，灭三大绝顶高手，于问鼎之城问鼎巅峰，大帝之名，再无质疑！
舍身化魔，逆天轰杀四大圣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细数凌仙修道至今的辉煌，哪一个不是逆天之举？
而这只是一小部分，若是将凌仙的生平大小事迹公诸于众，就算仙王天尊听了，也得道一句传奇。
只可惜，传奇即将落幕。
不舍、遗憾、歉疚等情绪交织在凌仙心头，唯独没有后悔。
人生三难，无愧、无憾、无悔。
前两个，凌仙没有做到，他愧对林青衣，愧对太多人。
他也有太多遗憾，没能与林青衣长相厮守，没能问鼎至高，万古无敌。
不过，凌仙不悔。
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仍是会舍身化魔，守护宇宙。
“师尊，你们的心愿，我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别人了。”
望着流光溢彩的九仙图，凌仙轻轻叹息，八仙的心愿是让宇宙彻底太平，他无力完成。
别说他即将陨落，就算他活着，也无法覆灭圣域，斩杀圣域天道。
“小紫，寻找安魂焰的重任，我就交给你了，望你能复活八仙，替我守护宇宙。”
凌仙叹息，想到尚未苏醒的第九仙，遗憾多了一个，无奈也多了一分。
他已是必死之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回顾此生，为宇宙留下希望的火种。
当下，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放逐九仙图。
小紫只是暂时沉眠，待她醒来，会守护九仙图，寻找安魂焰。
“青衣，我多想死在你怀里，可惜，我的身体撑不住了。”
凌仙苦涩，他肉身看似完好，实则已经破碎了，一动就会彻底崩溃。
灵魂也几近破碎。
化魔仙骨的副作用不可抗衡，若非凌仙离不朽魂，不灭体只有一步之遥，早就形神俱灭了。
故而，凌仙纵然一步，就能飞跃亿万公里，也无法再见林青衣。
“别了，宇宙，别了，青衣。”
喃喃自语，凌仙眷恋的看了一眼宇宙，肉身崩溃，灵魂消散。
血雨飘洒，永坠黑暗。
画面在这一瞬定格，众生眼睛都红了，悲哭怒吼，即便是不死仙药，也神伤垂泪。
可惜，眼泪无用，怒吼也无用。
众生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英雄解体，传奇落幕。
无人注意到，凌仙解体的一瞬间，一物自储物袋中飞出，笼罩他消散的三魂七魄，消失不见。
第2616章 十年
残阳如血，洒落余晖。
炊烟袅袅，小村安静祥和，与世无争。
村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大石上，揉了揉一个孩童的头，和蔼笑道：“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爷爷，我想听那几位英雄的故事。”孩童看向不远处的人形雕像，难掩希冀之色。
雕像共有六座，以凡石雕刻而成，粗糙拙劣，无形也无神。
若非依稀可见人形，这就是六块大石，不算雕像。
“好，爷爷今日就给你讲一讲英雄的故事。”
“十年前，七位圣祖破封而出，欲灭宇宙，欲屠万灵。”
老人沉默了一下，看向六座粗糙的雕像，道：“危难之际，六位英雄挺身而出，斩杀圣祖，拯救宇宙。”
“爷爷，他们都叫什么啊？”孩童好奇，纯净眼眸闪烁着向往之色。
“我只知道两人，一个是渡世佛体，无为。”
“另一个是凌仙，凌大帝。”
老人眸中闪过一丝尊敬，叹息道：“你要记住这个名字，至死也不能忘，也要告诉后人，代代传颂。”
“我记住了。”
孩童用力点头，小脸流露出苦恼之意：“爷爷，我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等你大了，可以去都城，那里的雕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我们村能力有限，不过，就算再粗糙，也得建造六位英雄的雕像。”
老人话语铿锵，望着六座连面目都不清晰的雕像，道：“他们为宇宙而死，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牢记他们，永世不忘。”
……
类似的对话，出现在宇宙每一颗星辰，每一处角落。
凌仙等人的雕像，亦是如此。
宗门世家，王朝都城，甚至是小镇村落，都有凌仙等人的雕像。
他们是拯救了宇宙的英雄，对所有生灵都有救命之恩，雕像自然是遍布宇宙。
而建造雕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世人铭记他们。
正如老人所言，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凌仙等人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
永仙星，王家。
族长闺房，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人剑眉星目，白衣如雪，与凌仙一般无二。
一个红衣女子痴痴望着凌仙，情真意切，思念蚀骨。
正是宫锁心。
林青衣站在她身后，肤如凝脂，绝色倾城，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明艳不可方物。
凌仙陨落之后，她便回到永仙星，先去见了七公主，之后便与宫锁心作伴。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他为何还不回来？”
宫锁心转身，认真看着林青衣，道：“你实话告诉我，他真的没有死么？”
“他若是死了，你认为我能笑得出来么？”林青衣淡淡一笑，眉心发光，生死印记浮现而出。
生死契一旦缔结，便无法可解，凌仙若是陨落，她也难逃一死。
她活得好好的，也就意味着，凌仙没死。
“我虽然看你不顺眼，但我从不怀疑，你对凌仙的感情。”宫锁心轻叹，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别人来说，十年只是闭一次关，甚至是一眨眼，可对于日夜思念凌仙的宫锁心而言，这比万年还要漫长。
“我眉心的印记，名为生死契。”
“凌仙若是陨落，我也会形神俱灭，而我与你相伴十年，足以证明，他没死。”
林青衣梨涡浅笑，道：“我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四大圣祖都杀不了，怎会轻易陨落？”
“十年过去了，他若没死，为何没有现身？”宫锁心黛眉微蹙，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依然是倾倒众生，美艳动人。
只是，清减了许多。
思念蚀骨，自然是衣带渐宽，人比黄花。
林青衣没有清减，不是对凌仙的爱，不及宫锁心，而是她笃定凌仙未死。
“我也不知，不过我相信，他会回来。”
林青衣轻摇螓首，望着画上的凌仙，道：“他许下的诺言，还未兑现，不能死。”
“我现在倒希望他死了。”宫锁心冷哼，听见林青衣叫凌仙夫君，说起两人的婚宴往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吃醋了？”
林青衣莞尔，道：“你啊，等凌仙回来，我让你纳你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