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也算是一份“战报”的话,未免太奇怪了。因为鹤二鸣只提到了唐将军战死,却没有汇报其他军阵战士的伤亡,这显然是不应该遗漏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唐将军之外,并无其他人伤亡。
上述这一切不符常理之处,都比不上另一条消息重要——那头妖兽居然是金兕兽!
樊翀身为国君,尽管是在百川会之前刚刚继位的新君,也掌握了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清楚的情报。金兕兽可不是随便能遇见的,假如真有人能驱使一头成年的金兕兽,也绝不会小打小闹仅用来洗劫普通商队,此事显然别有内情。
有些情况,鹤二鸣以为国君不知道,其实国君已暗中知情。国君和城主毕竟站的位置不同、掌握的情报当然也不一样。
樊翀知道国中有一头金兕兽,而且就住在泸城。此兽化为人形,自称金犀先生,平日以一位五境修士的身份,还享受国工的供奉,寻常人根本不知其来历,更不清楚他其实是一位妖修。
根据樊翀掌握的绝秘情报,金犀先生可能曾是善吒妖王的属下,二十年前从国境东北方的蛮荒中来到巴原、于泸城中驻足,后来又与鹤二鸣结交。当年的鹤二鸣能成为鹤翔氏一族的族长,进而又当上了泸城城主,多少也得到了金犀先生的暗中相助。
金犀先生已经来到巴原二十年了,始终以人形出现、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愿意接受国工的供奉、在适当的时候为樊室国效命,樊室国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主动去揭穿,只是保持暗中的关注、防范其有所异动。
而如今泸城兵师率领军阵去追剿一名驱使妖兽的凶徒,凶徒跑了、兵师死了,军阵战士毫发无伤,却杀了一头金兕兽,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那被格杀的所谓妖兽,恐十有八九就是妖修国工金犀先生。
泸城中一直有人奉命暗中关注金犀先生的动向,就连城主鹤二鸣都不知情。但是时间久了,关注金犀者也只当作例行公事,平日肯定会有所松懈,不可能盯得那么紧,真出了事反应也没那么快。如今鹤二鸣的急报先送到,樊翀返回国都后,还要等泸城送来的另一份密报。
……
虎娃并不清楚,泸城城主鹤二鸣给樊君送来这样一份急报,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太意外。虎娃已不是当年的愣小子,毕竟是巴室国的学正彭铿氏大人,并了解世上行行色色的人,当然也熟悉官场中的各种事情,只是他本人不参与而已。
出了这种意外,鹤二鸣当然要竭尽全力掩饰真相与推脱责任,所以要抢在第一时间急报国君,陈述他所知的“事实”。就算真相事后被查明,那逃走的凶徒并非凶徒,而是行游中的彭铿氏大人,而那妖兽也并非是彭铿氏大人所驱使,但这一切都可解释成一个误会、与鹤二鸣城主无关。
鹤二鸣可以说自己确实是接到了报告,于是派唐将军率军阵追剿驱使妖兽的凶徒。至于这个情报是哪来的,当然就是唐将军提供的,反正唐将军已经死了。而妖兽是从哪来的,谁也不知道,可能是受人驱使,但驱使者并非彭铿氏大人,反而是在针对彭铿氏大人。
大道上发生的意外事件、鹤二鸣城主紧急发往国都的第一份急报内容,等到真相查明之后,都可以解释为一场误会。鹤二鸣身为城主多年,当然熟悉官场手段,可是他并不清楚,国君所掌握的情报比他这位城主更多,早就了解那头金兕兽的身份。
樊翀坐在车驾中,已清楚宜郎城发生的事肯定另有名堂,但他做梦都想不到,那所谓“逃走的凶徒”,其实就是名震巴原的彭铿氏大人。樊翀正在思忖间,突然听见前方道路两旁传来一阵惊呼声,他身后坐的那人已飞到半空,高喝道:“有刺客,保护主君!”
虎娃来了,他没有去泸城,而是直接来到巴室国都,在都城外的大道上、众目睽睽之下,堵住了樊君的车驾!
从国君仪仗卫队直至城门,大道上所有的人早已退避到两旁。远方民众望道而拜时,突然眼中一花,大道中央出现了一头小山般的庞然巨兽,浑身还闪烁着淡淡的点点金光。巨兽一出现,便低头向着数百丈外的国君车驾冲去,四蹄落地伴随着轰鸣之声。
这是多么骇人的景象!巨兽的蹄音仿佛还带着神奇的魔力,在人们的脑海深处激起阵阵奇异的回音,令人感觉一阵阵晕眩,仿佛在白日做梦一般、梦中却听到了一段故事。
这是虎娃毫不掩饰地展示了自己的七境修为。他并没有直接发出神念,本人站在半空,于大道上幻化出一头金兕巨兽,将神念赋予那巨兽奔驰的蹄声中,便是七境修士才能掌握的御神之念。通过蹄声,他将一段信息印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或元神中。
第030章、虎威(上)
御神之念会冲击普通人的神魂,但虎娃的手段并不伤人,其中包含的信息也并不深奥玄妙、超出常人所能理解,就是他最近的一段经历。
虎娃行游至宜郎城,发现被人认了出来,跟随商队行进又发现有人在暗中盯梢,后来又在半路上遭遇军阵拦截、异兽袭击。他格杀异兽后带走了盯梢他的人,审问之下又按线索回到宜郎城查问冬生先生与方休,得知他们曾暗中给泸城城主鹤二鸣报信。
虎娃讲述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御神之念中其实还有更复杂的信息,但普通人的脑海中接受不了的便无法解读。而在场也有元神清明的修士,比如樊君本人就拥有五境九转圆满修为,那飞到半空的示警者更是一位大成高手。
这些高手能清晰地解读御神之念中包含的所有信息,不仅是虎娃讲述的这段经历,还有他经历中的各种场景,比如遭遇唐将军喝问和栽赃、看见异兽奔来、审问黄楼以及冬生。当世高人的手段果然神妙,金兕兽带着轰鸣的蹄声从大路上奔过,虎娃已不必再解释更多了。
在场也有人根本就没有“听见”虎娃说了什么,御神之念印入脑海亦根本没有解读,他们就是国君的亲卫。这些人的职责就是护卫国君,一旦发现情况精神便高度集中,意志异常坚定。那名飞到半空示警的高手,喝声中携带的法力,也在保护这些亲卫的神魂。
看见大道上的巨兽奔来,仪仗卫队随即在国君车驾前方布成了锥形战阵,前排架盾后排梭枪高举。然而处在重重护卫下的国君樊翀却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脸上并无畏惧之色,只是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意外。
他也是一位五境九转圆满修士,虽然还没有迈出那一步证入梦生之境,但修为与眼界已相当不俗。他完全解读清楚了伴随异兽蹄声发出的御神之念,也看出了那头异兽并非是真正的异兽,只是法力化成的幻影。
虎娃当然不可能当众施展吞形之法,但是他见过那头金兕兽狂奔的样子,施法将其幻化出来,未必需用吞形诀,很多修为高超的修士都能办到。那头金兕兽冲到离仪仗卫队三十丈开外时,亲卫们的梭枪刚准备投出,就倏然消散不见。
这时半空的那位高人以及车上的樊翀皆抬眼向前方望去,只见方才金兕兽幻影出现的地方,有一名器宇轩昂的少年从天而降,飘飘然如仙家临世。樊翀当然认识此人,就是在百川城之会上见过的彭铿氏大人虎娃、武夫丘弟子里李路。
令樊翀惊讶的是,百川城盛会在今年立春,而如今是冬至刚过,虎娃居然已拥有了七境修为。
以虎娃的身份,能拥有飞天神器并不令人意外。真正令人震惊的是,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他怎能就从五境九转突破至七境修为呢?虎娃方才的手段樊翀分辨得很清楚,就是七境修士才能掌握的御神之念。
虎娃落地之后,便举步向国君的车驾走去,一边走一边朗声说道:“我是巴室国学正彭铿氏,行游巴原至此,不料在宜郎城外遭遇樊室国军阵拦截,还有一位将军指认我为驱使妖兽的凶徒。我格杀妖兽查明原因之后,不得不来到樊都城问清情由。
百川城一别,今日又见樊君。我不知樊室国中发生了何事,城主公然列军阵于平原大道上拦路,指认无辜行人为凶徒,竟然还有如此凶悍的妖兽横行。我行游巴原并无他意、只为修行,亦从未有为非作歹之举,今日特来请樊君解惑!”
虎娃此刻的声音中并不包含神念,却带着神奇的法力,他所过之处,道路两旁的民众就似从梦中苏醒般回过神来。大家虽不明白大道上为何会冲出一头那么可怕的怪兽、怪兽不知又去了哪里,却已清楚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事情找来了。
很多还算镇定胆大的人不禁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女子的声音窃窃道:“这就是彭铿氏大人吗?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好个俊俏的少年郞,不知结亲了没有?”另有人说道:“方才的场面还不够可怕吗?果真名不虚传,他竟敢堵住国君的车驾!”
虎娃说完话,已经走到了离护卫军阵三十丈外的距离,他收敛神气法力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反而站定脚步向樊君行了一礼。
飞到半空的那位高手又缓缓落回车上,就站在樊君的身后,仍然保持着警戒。樊君下令让卫队让开,以清晰的声音答道:“原来是彭铿氏小先生,不知您竟会光临樊都城,欢迎之至!
本君刚刚视察军营而回,亦在军营中接到了泸城传来的急报,听说有一名凶徒驱使妖兽洗劫商队,被泸城派出的军阵追剿。妖兽被格杀、泸城兵师军亦殉职,但那凶徒逃亡而去。却不知竟是这么一回事,更不知此事竟与彭铿氏小先生有关!
我本已准备回到国都后便下令彻查此事的,不料小先生您已经来了,并当众告诉了本君此事始末。原来是有人暗中企图对您不利,还牵扯到了一位城主、动用了城廓军阵。本君在此深表歉意,请小先生随本君一道回国都并于客馆等候,本君定会查明缘由、给您一个交待。”
樊翀身为一名五境修士又是一国之君,心里当然很清楚,虎娃既然敢来,便不会怕他怎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种场合公开说出了那段经历,也就不会有虚言,虎娃讲的应该全是真的,如此说来,还真是樊室国官方理亏。
泸城城主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出于什么目的想私下对付虎娃,樊翀眼下也不清楚,但无论如何,鹤二鸣毕竟是泸城城主,且动用了官方的军阵,现在此事被揭穿了,樊室国就有责任。虎娃没有自己再去再费劲调查什么,樊室国却有义务将此事查清楚,所以他会直接来找樊翀,并用了这么霸道的方式。
如果巴原上还有一个人能干出这种事来,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彭铿氏了。假如虎娃没这么做,人们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小先生?
这人不好惹啊!想当初还是默默无闻时,便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寨中,率领村民消灭了一整支伪装成流寇的城廓军阵。他后来又当众斩杀了相室国的公子宫琅,率领少务大军连破相室、郑室两国的国都。更凶残的是,他亲手打死了郑股,不久前又闯入众兽山道场、刺杀了宗主琮余。
能做出这些事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而且虎娃已将这段遭遇的前后经过当众说清楚,他并无任何理亏之处、更没有做错任何事,当然更有理由来质问樊君了。虎娃如今已拥有七境修为,实在出乎樊翀的预料,而他已亮明了身份来意,就算手无缚鸡之力,樊翀恐也不能将他怎样。
越是这样,樊翀在这种场合就越要表现出一位贤君的风范,他回答得十分得体,并命令护卫军阵让到两旁,邀请虎娃同车而行。
樊翀邀请虎娃上车时,他身后那为高人还以神念暗中提醒,似乎是觉得国君这么做太冒险了、胆子也太大了。樊翀却苦笑着回去了一句:“真正有胆色的人,并非是我。”
那人转念一想,随即也苦笑着摇了摇头。的确,假如换一个人,就算知道樊君不会将自己怎样,但敢用这种方式现身吗?彭铿氏既然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向樊君出手,否则就是向整个樊室国及其背后的所有势力公开宣战了。彭铿氏是来质问樊君的,又不是来刺杀樊君的!
假如敢在这种情况下孤身登上樊君的车驾、跟随樊君一起进入樊都城,那才是真的有胆色。
而虎娃又行了一礼,当众向樊君表示谢意,并为方才惊扰了国君车驾致歉,然后款步穿过卫队上了车。国君的车他又不是没坐过,少务发动国战时便一路与虎娃同车而行,后来还干脆把自己的车驾留给了虎娃,而如今虎娃又登上了樊君的车。
与少务专门打造的那辆纯白色马车不一样,樊君的车驾更宽敞,正中只有一个座位,后面还可以并排坐三个人。樊君对虎娃做了一番引见,方才与他同车的是樊室国中的一位大成修士、樊翀的知交好友贤俊先生。
虎娃在少务搜集的有关情报中,听说过贤俊先生之名。此人并非大派宗门出身,祖父曾是樊室国的第一任仓正大人,本人则是一位知名的大成散修。其人的修为究竟如何,少务掌握的情报并不准确,据猜测可能有六境七、八转。
散修中也会出现大成高手,这并不令人太意外,比如羊寒灵那样的山野妖修,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散修。其实后廪的好友长龄先生,当年差不多也是散修身份,只是修为大成后在后廪的支持下建立了长龄门,如今已成为创派之宗师。
樊翀是赤望丘弟子,但这个身份并不妨碍他与其他宗门以及诸散修结交,实际上身为大派宗门弟子,各派修士更愿意与之结识交流。樊翀与贤俊先生是知交好友,经常在一起切磋修炼之事。樊翀成为国君之后,便邀请贤俊先生为客卿,虽尚未任命具体的官职,但已赐其享九爵之尊,外出时常同车而行。
第030章、虎威(下)
樊室国中已有人议论,樊翀与贤俊先生的关系,可能会如同当年的后廪与长龄,国中将会出现一派与宗室关系十分紧密的修炼宗门;也有人认为,樊翀与贤俊的关系就像当年的后廪与伯劳,贤俊先生很可能在樊室国正式任职、成为朝臣中的栋梁。
樊翀是赤望丘传人,樊室国的国事如今也受赤望丘的幕后操控,但赤望丘内部也是分派系的,他的处境多少有些尴尬。樊翀是赤望丘长老肇活的弟子。肇活是一位大成修士、赤望丘五老之一,地位当然十分崇高,但他出自宜郎氏一支。
很多小的部族合并之后,会渐渐融合为一个强大的部族,并享有统一的氏号;同样的道理,一个强大的部族在发展中也会出现很多分支,由于历代受封的原因,还会出现很多新的氏号。白额氏如今是一个大部族,其内部最重要的两个分支便是宜郎氏与东滨氏。
这两个分支氏号之名,后来也成了城廓之名,便是樊室国中的宜郎城与帛室国中的滨城。但白额氏族人并不是以这两个城廓为分界定居的,而是各支族人混居在一起。赤望丘五老中的烈风、志杰、云诚皆出身于东滨氏一支,白煞与星煞也出自于东滨氏一支。
可见在白额氏宗族以及赤望丘宗门当中,东滨氏一支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还好宜郎氏一支尚有易塞与肇活两位长老。
其实宜郎氏中也有一位后起之秀,突破大成修为在星煞之前,不仅在巴原上有赫赫威名,且得到全体白额氏族人的敬仰,那便是玄煞。但玄煞已有五、六年都没有露面了,据说正在赤望丘中闭关修炼。
樊翀的师尊肇活长老出身于宜郎氏一支,在赤望丘中处于相对的弱势一方。樊翀之所以能够成为国君,也是因为百川城之会,他是取代前任国君樊康临时继位的。
樊翀还很年轻,尚不到三十岁;他已有五境九转修为;他是赤望丘的弟子;他是樊室国宗室出身。当时樊室国中能同时满足这四个条件的,只有樊翀,所以赤望丘才授意让他继位为新君。
樊翀继位之后,刻意结交赤望丘的各支传人,也注意笼络国中其他各大宗族的势力,并与各宗门修士结交,还将贤俊先生这位知交好友召到身边,今日同车而行时恰好与虎娃相见。
虎娃与贤俊先生互道一声久仰,都坐在了樊翀身后,在仪仗卫队的簇拥下进入了樊都城。国君车驾继续前行时,回过神来的沿途民众又纷纷下拜行礼,还小声议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皆称赞主君贤明。
虎娃坐在车上看着樊翀,心中也暗道一声佩服。这位樊君倒是挺有手段的,遭遇意外变故,应对毫无失措之处,至少比那郑股实在是强太多了。
樊翀很从容地化解了一场尴尬,既没有导致与虎娃之间的冲突,亦无损于自己身为国君的威望与声名。他当众向虎娃致歉并邀他同车进入国都,还承诺一定会彻查此事;而虎娃也当众表示了感谢,并为惊扰之举致歉。就算是少务在这种场合下,也不能解决得更圆满了。
樊翀当众称虎娃为“彭铿氏小先生”,而非“彭铿氏大人”,这听起来有点拗口,但如今却是顺理成章,因为虎娃的“小先生”之名,已由当年的相室国传遍整个巴原。
白溪村的老汉田逍绝对想不到,他当年第一次叫出口的“小先生”这个称呼,如今已不是用来形容年纪小的修士,而几乎成了虎娃在巴原上专的有尊称。
小先生的名字叫虎娃,在百川城盛会后,这已不是什么秘密,在樊室国中也传开了。有趣的是,这让传闻中让人感觉些许凶残的小先生,又莫名增添了几许亲切的印象,尤其是在白额氏族人中。
白额氏部族的图腾就是虎,这个年代普通民众给孩子起名很简单,几乎遍地都有人叫虎娃。其实不仅是白额氏,其他部族村寨中同样有不少孩子叫虎娃,而小先生也叫这个名字,听上去感觉就像自家孩子一般。
……
虎娃进入樊都城后,当然没有直接去王宫,樊翀亲自将他送到了接待各路国使的客馆中居住。虎娃虽然不是少务正式任命的国使,只是以私人身份在巴原上行游,但樊翀接待他的规格,比任何一位国使都要高。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贤俊先生便到客馆中拜访虎娃,并带来了樊君那边的最新消息。樊君回到王宫后,便收到了从泸城发来的另一份急报,并非来自城主鹤二鸣,而是暗中关注妖修国工金犀先生的人。
金犀先生不见了,谁也不知他的去向,包括其府邸中的仆从。金犀是一名五境修士,闭关修炼或外出行游很久不露面,本不会引人注意,但偏偏发生在这个时候,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刺杀虎娃之事,确实不是樊翀暗中授意的,所以樊翀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他托贤俊先生私下转告虎娃,那头金兕兽的来历应该就是居住在泸城中的国工金犀先生。金犀先生是二十年前从巴原东北方向的蛮荒来到樊室国中的修士,一直掩饰自己的妖修身份。
善吒妖王就盘踞在巴原东北方的蛮荒深处,所以樊君推测,金犀先生可能曾是善吒妖王的属下,也可能是为了摆脱善吒妖王的控制才来到巴原,但这些情况无法确认。但如今能够确认的是,泸城城主鹤二鸣与金犀先生关系密切。
目前已掌握的情况,鹤二鸣暗中得到了属下的密报、意外获悉虎娃的行踪,于是便派心腹率领城廓军阵去大道上阻截虎娃,并请金犀先生动手。但他们错误地判断了虎娃的修为以及手段,不仅阴谋未能得逞,还把事情给搞大了。
樊君请虎娃稍安勿躁,他一定会给个满意的交待。
贤俊先生也是一名大成修士,除了受樊君所托转告这些事情,他也很愿意与虎娃多做修炼中的交流,两人在客馆中倒是相谈甚欢,偶尔也在院落中试演一些神通法术,倒也不觉无聊。
第三天晚间,樊翀竟然亲自来了,在贤俊先生的陪同下并没有惊动其他人。他是来向虎娃道歉的,并转述了鹤二鸣发来的前后两份急报。樊翀派去调查的君使尚未到达泸城呢,鹤二鸣的第二份急报就已经送到国都了。
鹤二鸣宣称,经过查问当时在场之人,此事另有蹊跷。正是唐将军指认的那名“凶徒”格杀了那头妖兽,并用妖兽把唐将军给砸死了。那人离去之时,自称是巴室国的彭铿氏大人,正以私人身份行游巴原。鹤二鸣也不知真假,立刻急报国君。
这位鹤二鸣城主倒是很聪明,知道自己的阴谋搞砸了,而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也不可能都杀了灭口,迟早是捂不住的,所以先后发来了这样两份内容有所变化的急报,既表示自己事先并不知情,也表示他正在尽职调查,掩饰推脱的手法非常老道。
如果最终查清虎娃并非凶徒,而是巴室国的彭铿氏大人,那妖兽也并非虎娃驱使,反而是来刺杀的彭铿氏大人的,鹤二鸣也能摆脱干系。反正妖兽与唐将军已死,更没人知道那妖兽就是金犀先生,谁查不出线索。
虎娃与众兽山有仇,而众兽山弟子擅驱灵兽,最有可能干这种事的就是众兽山,谁也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让人们去猜疑众兽山吧。
在鹤二鸣看来,虎娃掩饰身份悄然跟随商队行走,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事后也不会暴露行踪。但鹤二鸣不清楚国君早就知道了金犀先生的身份,更没想到虎娃已经通过黄楼、方休查到了他的头上,还拦住国君车驾当众把此事抖开了。等他得到国都传来的消息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樊翀说明情况后,虎娃并未开口,只是很平静看着这位国君。一旁的贤俊先又问道:“不知樊室国怎样处置,才能让彭铿氏大人满意?”
虎娃不禁想起了师尊剑煞先生当年让郑君在红锦城做过的一件事,开口答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将那鹤二鸣的人头,挂在泸城的城门之上。”
贤俊先生微微吃了一惊,提醒道:“鹤二鸣毕竟是鹤翔氏一族的族长,小先生这么做,恐会让国君激怒整个鹤翔氏一族。”
虎娃摇头道:“我在大道上直面那头金兕兽,也向诸位展示了当时的场景,对方分明是要取我性命,请问我何曾开罪过他们?他们这么做,就不怕激怒我吗?这并不是激怒或不激怒谁的问题,而是本该如此处置!
莫非你们认为我杀不了一个鹤二鸣吗?只是此事本就应由樊君来做。还请樊君派人向民众宣讲,告诉人们您为何要这么做、那位城主又为何有此下场。鹤翔氏族人不应该被激怒,而是该感到羞愧,但此事与他们无关,只是鹤二鸣的罪过。
有得是人愿意去坐族长之位,更有得是人愿意去担任城主。所以樊君也不必担忧,这对鹤翔氏一族、对泸城、对樊室国,其实都是好事。”
第031章、樊君的朝会(上)
贤俊先生又问道:“您只要求将鹤二鸣的人头挂上泸城城门,难道不想查问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是否另受人指使吗?”